chapter427

    陸霄看著背向著自己的女人，記憶一寸一寸正審判淩遲著他的心。

    “桑桑，當年的事…”

    俊美的麵龐上，肉眼可見的緊張。

    “什麽當年的事？”

    陸夕顏回過身，臉上是淡淡的不失禮貌的笑：“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跟蹤我，但現在，我好似有些明白了，你應該是將我認錯成了別人。”

    陸霄垂眸，深深望著對麵，幽深的眸光之中，一絲難以置信。

    “你不是別人。”

    他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如果真的隻是有些相像，他也不至於會追了她好幾條街，直至逼進這個胡同口。

    陸霄張了張嘴：“桑枳，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你，慕林琛從中作梗，使我誤解了你，再加上我爺爺，他以死相逼，我不得不暫時先聽從他的安排。”

    他迫不及待的解釋起當年的事情，緊緊盯著她，似要從那一雙眼睛之中找尋到曾經那個女人身上一絲一毫的影子，但很顯然，他失望 了。

    黯淡的眸子，幾秒的沉默過後，突然亮了起來。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複存在，我們之間再沒有了任何的阻礙，當年我被迫無奈放棄了你，如果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好好的珍惜你，不會再犯當年的錯誤。”

    一激動，握住女人的手又添 了幾分力，另一隻手也伸上前，緊緊將她鉗製住。

    “桑桑，你相信我，我會好好對你的，我會……”

    一聲“嗬！”打斷 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打斷了他的思路，他全部的感情與承諾，在這一刻被凍結 了。

    驀然的抬起頭，望著麵前之人，看著她眼中毫無掩飾的輕蔑，莫名的心被戳中，他痛到呼吸一窒。

    女人隻用眼角餘光微微瞟向他，她看他的目光比街邊的路人還要陌生。

    “桑枳是誰？”

    他等了半天，卻是等來了這樣一句話。

    不信亦是不甘。

    內心裏強烈的**想要重新將她緊緊抓進手裏。

    “我在想，應該是一個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但是我真的不是她，所以你也別再跟著我了。”

    她看他的目光總是短暫，每一次對視最多不超過三秒，隻一眼便收回。

    她給他的感覺，太過冷靜，又太過平靜。

    銳利的目光落在對麵女人殷紅的唇瓣上，她說不是就不是了？

    除非讓他試上一試，隻需要一次，一個吻，他就能分辨出，她到底有沒有在說謊。

    兩個人，一個小跑著，另一個站在原地，距離逐漸拉開。

    5米，不，3米，隻需要最後的3米，她就穿過這條胡同口了，等出去了，她可以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今天隻是無比尋常日子中的一天，沒有發生過什麽特別的事情，她也更沒有見到過什麽特別的人。

    “等一下，桑枳，等一等。”

    他還是喊的那一個名字，那一個已然被她埋進時光洪流裏的那一個名字。

    陸夕顏愣了一愣，最終，腳步頓住，轉身看向身後的男人。

    太久，太久太久，都沒人這麽喊過她。

    “我都說了，我不是她，不是桑枳，你到底還要怎樣？”

    她質問著，一絲怒氣湧上心頭。

    腦子裏回憶著，她應該不欠他什麽了，無論是金錢上的還是感情上的，早在他出國之前，她就已經還清了。

    所以，他到底還要怎樣，還想怎樣？

    “5年前，慕林琛給我爺爺的那些資料之中，我看到過你的照片，”桃花眼眼尾上挑，又望了她一眼：“和你現在一模一樣，所以，你騙不了我，你就是桑枳，當然了，你也是童顏。”

    陸夕顏嘴唇微微抿了抿唇，冷冷的笑起：“這個世界上相似之人十有**，難不成每一個都是桑枳，每一個你都要跟在後頭一番糾纏，如果是這樣，那，先生，您是不是也未免有些太閑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不認識什麽桑枳，什麽童顏，我叫陸夕顏，跟你嘴裏的那兩個人沒有任何的關係。”

    她自以為，自己說得夠清楚明白了，他若是識趣，就應該現在就立即繞頭，離得她遠遠的。

    而事實是，這個人完全當她的話是空氣，行為舉止更為大膽，抓著她的那一條鐵臂突然一下勾住後腦，慌亂之下，一條腿下意識的往後退，他的動作快到令人害怕。

    也就是一瞬間，還沒反應過來，整副身子輕得如一根細繩，隨著他的拉扯，跌進男人堅實健碩的胸膛。

    堪堪站穩之際，一抬頭，唇上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

    “啪！”

    她甩手，狠狠落下一巴掌。

    一吻過後，陸夕顏狠狠罵道：“瘋子！”

    而那個被她給推開的人，呆呆的看著麵前氣急敗壞的女人，她越是反應大，越是說明她心裏有鬼。

    她就是童顏，是桑枳，是他的桑桑。

    “我不管你是誰，童顏也好，桑枳也好，還是現在的陸夕顏，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是誰，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陸霄這一生唯一深愛過的人。”

    對麵人的臉，陌生中透著熟悉，妖冶的雙眼，瞳孔驟然收縮，那雙眼中，情緒三分激動，三分隱忍，剩餘的是自然流露的情感。

    “當年，被逼無奈， 我放棄了你，這些年我一直都很後悔，不過還好，老天安排我們再見就是要我們重新在一起。”

    那隻鐵臂緊緊按著她肩膀：“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放棄你，當年的我太過軟弱，太多軟肋，所以才會被人威脅，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存在了，桑枳，回到我的身邊，以後我們……”

    “閉嘴！”她大聲嗬斥：“陸霄，你閉嘴！”

    “你已經結婚了，你是有老婆的人，而我，早就是別人的老婆了，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可能，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她總算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她還不如什麽都不要說，這樣，他們就能以兩個陌生人的身份，重新認識，重新的在一起。

    “如果你在意的是這個的話。”陸霄妖冶的眸子，眼中一絲受傷的神情快速的閃過：“沒關係，我可以離婚，隻要你答應和我在一起，為了你做任何的事情我都願意。”

    “你願意瘋那是你的事情，我不會陪著你一起瘋，我不會背叛我的家庭，更加不會離婚。”

    她咬著牙，字字句句，似要咬出血來。

    陸霄看著她，她的冷漠、無奈和堅決，都被他一一攬收入眼。

    “你愛他嗎？”

    他隻是輕輕的問。

    女人唇瓣微微翕動，停留了十多秒，嘴角才揚起淺笑，眼珠翻了一翻，說道：“我都已經嫁給他了，還問我這樣的問題？”

    避重就輕，完美的避開了問題的重點，陸霄苦澀一笑，雖然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她的回答還是給了他致命一擊，這也是這個女人高明的地方。

    “既然如此，陸先生，我希望以後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麵了，總歸是不太好。”

    三句不離‘家庭’與‘婚姻’，陸霄心中清楚，她就是要以這樣的方式來打消他的念頭。

    猶豫再三，還是張口喊住她：“我還有一個問題。”

    左手兩根手指輕輕抬起，一點點抬高，舉過了頭頂：“我向你保證，隻要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立即離開，絕不糾纏。”

    對麵的人些許遲疑，溫聲道：“好，你問。”

    陸霄深深呼吸一口空氣，這一刻，空氣都變得稀薄凝重。

    男人漆黑的眼眸深深凝望著對麵的女人，雙手背向身後，雙手交叉不斷揉搓。

    “你…桑枳，你認真的回答我，你有沒有曾對我有動過心的一刻，不是朋友的那種，而是一個女人對男人的那種，我對你來說象征著什麽，或者，換一種方式來問，我對你來說，是不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問出這個問題，他心中其實是沒底的，但卻是在當年就想要得到的答案，時至今日，回想起當年，他也說不清他們算是一種什麽樣的關係，他是有說過要她做自己的女朋友這樣的話，可她也從來都沒應承過他什麽。

    女人眼中微微泛起一層，視線落到對麵人身上，直視著那雙妖孽般的眸子，並不多猶豫，甚至都沒怎麽深思熟慮過：“如果我說有，你該當如何？”

    “你說什麽？”

    男人喉結滾動：“我有些聽不懂，你能不能說得再清楚一些。”

    陸霄呆滯的目光，靜靜盯著女人的眼睛，她的話多麽的簡潔明了，就算是小學生也不難理解，隻是不願意去相信罷了。

    當答案到來的這一天，他卻是第一個站出來質疑的人。

    “我說，”她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曾對你動過心，陸霄，你對我來說，曾經是陰天裏的太陽，是黑夜裏的一顆星星，是在下雨天替我擋住所有狼狽的那一把傘，我還記得，你要我不要畏懼黑暗，要相信光，我也曾一度認為，你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那一道曙光。”

    突然間，她“嗬嗬”笑了兩聲。

    “一個身處地獄深處的人，突然被一道光給照射，你不會明白那對她來說象征著什麽，你讓我相信，哪怕是如我這般的人，也可以被人喜歡，也能有人愛，你跟我說，如果我們之間的距離是一百步，你會朝著我走九十九步……”

    “哈哈哈！！！”

    她笑起來，愈見瘋狂，努力的抑製住心底的情緒，保持平靜。

    “陸霄，我不是石頭，我也是人，所有人的情緒我都有，甚至…”

    一隻手摁向心口處：“這裏，遠比你想象當中的要柔軟很多，會因為別人對我好，說了些好聽話而感動，我也有情緒不受控製，感情招架不住的時候，最後的那一步，我雖然走得緩慢，可我也向著你走了。

    隻是，我才往前邁了半步，你卻收回了那九十九步，剩餘的那半步應該也沒有再往前走的必要了。”

    “所以，”他的嗓子難得的沙啞：“我們之間，終究是隻差了那半步。”

    女人聲音堅定，透著決絕：“是。”

    離開前，又最後望了那人一眼，沒有人讀得懂，看懂了這一眼中包含的東西。

    隻差這最後的半步，又怎麽能不讓人遺憾惋惜呢？

    身後，男人望著款款遠去的背影，一股酸楚湧了出來，隻差這半步，可他卻親手將這半步的希望給扼殺掉了。

    看似平靜的麵容上，藏著不為人知的狂風驟雨。

    突然朝著那女人的方向，從身後一把將之攬住：“對不起，桑枳，對不起。”

    他說：“我後悔了，後悔曾那樣對你，說了那麽多傷害你的話，我更後悔曾親手摧毀了我們之間全部的可能。

    如果人生還能重來一次，我想，我不會再那樣做，如果能夠早一點知道，你對我…排除萬難我也會…”

    “太遲了。”

    女人淡目凝視前方，有一輛車開到了胡同口，突然停了下來，搖下來車窗，一隻腦袋伸出窗外，雖然看不清那人的長相，但，冥冥之中，總感覺有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瞬間，眸子瞪大，瞳孔地震，有一種被無數把刀子紮中的感覺，不，那人的目光比刀子還要鋒利。

    隻一眼，不自覺的目光閃躲避讓，而陸霄的兩隻手還緊緊的擁著她，絲毫沒有要放她離開的意思。

    “陸霄！”她喊他：“放手！”

    身後人直接充耳不聞，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道：“桑枳，我們之間一點可能都沒有了嗎？”

    既然當初她都能對他心動，為什麽現在卻不能了，明明他們之間什麽阻礙都沒有了。

    不，也並不是沒有，他也注意到了胡同口停著的那一輛車。

    下一刻，女人用力將他推開：“陸先生，你還記得剛剛答應過我什麽嗎，隻要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就會離開，不會糾纏，那麽現在呢，你又是在做什麽，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如果連所愛之人都無法守住，這個謙謙君子誰愛當誰當去。”

    女人聲音拔高，朝著他吼了一句：“陸霄！”

    從那個眼神中，他也讀懂了什麽，麵對那一個帶著渴求的目光，他沒辦法無動於衷，萬般不舍，不甘，妒忌，最終還是退回到胡同裏。

    卻在轉身之際，又默默回頭，看著那一道身影朝著胡同外的那一輛車走去。

    她終究還是又朝著那人奔去了。

    時間改變了很多，唯一不變的仿佛隻有他，還是如一個小醜一般，站在這裏，目送著她遠去的背影。

    拳頭用力的握起，手背青筋暴起，一拳就揮到一邊的紅磚牆上。

    舌尖輕輕舔舐嘴唇，一股鐵鏽味充斥味蕾，嘴皮上一道淺疤，那是剛剛吻那女人時，被她給咬的。

    陸夕顏已經出了胡同，又最後回身朝著身後看了一眼，立馬鬆了一口氣，還好，人沒跟過來。

    這才放心的朝著前麵的車子奔過去。

    慕林琛已經從車上下來了，欣長身子倚在車前，正等著她。

    陸夕顏一步步朝前走著，越是近，心就越跳得快，剛剛在胡同裏的事，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你怎麽在這裏？”

    驀然抬起頭，又愣住了，剛剛她明明看到的是一個幾乎要吃人的眼神，這說話的語氣怎麽可能會這麽平和，偷偷望向那雙眼，居然沒在生氣。

    不正常，看他的模樣，好像正的是在突然間偶遇好奇的問一問。

    為什麽會是這樣的？

    越是平和，心裏就越是慌亂，他明明已經看到了，為什麽要假裝什麽都沒看到，為什麽什麽都不問？

    “家裏太悶了，出來逛了逛。”

    陸夕顏違心的說著。

    望著他：“你呢，怎麽這麽早？”

    低頭看了眼時間，還不到十一點。

    “公司裏今天不怎麽忙，沒什麽事我就先回來了。”

    伸手一把將人攬住，另一手臂自然的勾住女人脖子：“你…逛完了？”

    女人低頭，小聲“嗯”了一聲。

    男人淺淺一笑：“再陪你逛一逛。”

    當下便是要拒絕，說不用了，那隻鐵臂卻緊緊將之鉗製：“走吧！”

    拗不過他，妥協的小聲問了句：“去哪兒？”

    慕林琛手指朝前指了指：“前麵就是超市，你上次不是說想吃炒花蛤，還差一些什麽其他的食材，我們多買一些。”

    她微微點頭。

    又看向身後的車子：“不開車嗎？”

    “不了，今天我有空，多陪你走一走。”

    抬眼望去，超市就在眼前，但還是得過一座橋，穿過天橋，還有地下通道，一路上，他一隻手小心的攬著她，騰出來的一隻手牽著她，老太婆般絮絮叨叨跟她說著話，她也沒在認真聽，象征性的“嗯”“哦”“啊”亦或者點頭。

    最後倒是慕林琛自己先忍不住了：“你怎麽了？”

    她也答不上來。

    突然的，他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往她身上套去：“知道出門也不多添件衣服，凍感冒了怎麽辦，你又不愛吃藥，老是嫌苦。”

    伸手捏一把她的鼻子：“到時候該怎麽辦，你說要我拿你怎麽辦？”

    陸夕顏深深吸了一下鼻子，沒來由的鼻子一酸，心裏竟升起一股負罪感。

    這個人，這個人，他為什麽可以這麽的平靜，為什麽可以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什麽都沒看到過，為什麽要讓她這麽的有負罪感，這麽的折磨著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