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腳踏兩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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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診最後一天,不知道為什麽,比起前幾日都熱的多。

    哪怕頂上有棚子遮著,裴蕭蕭也熱到不行,衣服都被汗浸透了,貼在身上,勾勒出玲瓏曲線。

    高源景帶著幾個不良人,本來過來維持秩序。

    到了之後,才發現一切井井有條。

    孟氏商行也不是第一次義診,每月都有,該有的條例早就摸索出來了,愛惹事的惡少,也不會來自討沒趣。

    非要頭鐵,也不是不行。

    做好去趟京兆府待幾天的準備。

    一見裴蕭蕭,高源景被姣好的身材吸引住了。

    他昨日忙著布置王府的那間屋子,好不容易忙活一夜收拾妥當,才心情大好地出來辦公。

    一夜未眠的高源景看起來有些憔悴,也帶著幾分猙獰,眼白都是血絲。

    他踱步到裴蕭蕭身邊,見她不動聲色地往邊上挪了挪,又十分沒有眼色地湊過去。

    “餘姚縣主當真是人美心善。天這般熱,還不忘為百姓忙碌。”

    裴蕭蕭見他過來,早就繃緊了神經。

    在自己小本本上第一位的人物,絕對不可以掉以輕心。

    要不是走不脫,她早就找借口躲回相府去了。

    “廬江王謬讚。”

    裴蕭蕭硬邦邦的話,倒讓高源景更生了些興趣。

    越發想要看眼前這人雌伏於身下時的模樣。

    昨日他早先定下的那套金針到手了,在新買的小奴身上試了試。

    隻要手法得當,極細的金針可以挑起薄薄的表皮,像是蒙上了一層最輕薄的紗。

    一溜兒排下來,在燭光下生輝,煞是好看。

    起先他手法不行,試了許多次。

    不是紮地太深,戳進去了裏頭,就是紮地太淺,過了針尖表皮就被挑破了。

    紮地太深再拔出來,會留下一個小小的紅點,血冒出來沒多久,就停了,留下個血痂。

    高源景想了一下,若是裴蕭蕭這身冰肌玉骨,想來就是遍布血痂,也更有趣味。

    他的眼神讓裴蕭蕭很不舒服。

    這是來源於女性敏銳的第六感,直覺這個男人心懷不良企圖。

    裴蕭蕭端著空碗,朝身後一個壯漢使了個眼色。

    那壯漢裝若無視,舉著大勺上前,擠到了裴蕭蕭和高源景中間,隔開他們。

    高源景麵色不虞,皺了皺眉,不經意間看到了壯漢挽起袖子後,露出的手臂。

    “這幅點青倒是好。”

    “王爺謬讚。”

    那壯漢擼高袖子,露出整個手臂,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天王像。

    “早些年,尋了個手藝好的,花了不少銀子。得王爺誇讚,這錢倒也花的值。”

    高源景漫不經心地又說了幾句,便不再出聲。

    他的心思已經飛了,專注的目光從壯漢手臂上的天王像,又轉到了裴蕭蕭的身上。

    用視線掃過她露出來的脖頸,被衣料包裹著的高聳的酥胸,用腰帶束緊的可一手握的纖腰。

    再往下,繼續往下。

    裴蕭蕭的寒毛都豎起來了,明明天熱得很,卻打了好幾個寒顫。

    連碗都有些不太端地穩。

    這種被人帶著惡意的窺視,真的讓她很不舒服。

    幸好接下來高源景沒待多久,也沒說話。

    等他離開,裴蕭蕭才擦了擦臉上的汗,冷津津,涼颼颼,這天氣倒是方便降溫。

    回到王府,高源景匆匆叫來服侍的太監,讓他去找一個點青師傅來。

    “殿下想學點青?”

    高源景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慢慢搓著,笑得溫潤。

    “是啊。我有意明年請皇兄升我為京兆尹。京中多惡少,學學點青,也好給他們上刑。”

    “尋常獄中用的黥刑不甚美,我心中嫌棄。”

    心裏已經開始盤算,到時候應該在那嬌軀上,用針繡下什麽樣的詩句和圖案。

    心口的位置要給自己名字留著。

    背上應該是目連救母的代母繞枷圖,用自己那柄特質的細鞭子打上去時,一道道紅痕落在那光滑的脊背上,會有身臨其境之感。

    兩邊腿根要點上牡丹葉,紅色的燭淚滴上去,就會像牡丹綻放一樣豔麗。

    高源景想得出神,臉也因為激動而慢慢紅起來。

    他站起來,咬著右手的食指,腳步飛快地去了剛布置好的那間屋子。

    屋中梁下,吊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女,嘴裏塞著口枷,身上道道血痕。

    望著高源景的眼神,帶著卑微,乞求,絕望。

    屋門從裏麵被關上,外頭隻能隱約聽見,裏麵傳來的嗚咽。

    過了幾個時辰,天已經黑了,王府各處也掌燈,懸在簷下的燈籠被點亮。

    高源景神清氣爽地從屋裏出來,幾個被割了舌頭的太監魚貫而入,將睜著眼的少女從梁上放下來,用一張草席裹著,從王府後門抬出去。

    高源景開始迫不及待起來。

    這些女子都太無趣了,回回了事,心裏都覺得空落落的。

    他想起了孟靈玉。

    他們已經許久不曾見麵了,是不是也到了進行下一步的時候?

    高源景按捺住澎湃的心情,告誡自己不要犯相同的錯誤。不能總在一個坑上摔跤,不是嗎?

    夜裏下了一場瓢潑大雨,雖然很快就停了,倒也減緩了幾分白日帶來的熱氣。

    耳邊傳來少女的交談,崔伯嶂看《大晉律》看得心煩,索性把書一丟,抱著個竹夫人凝神去聽。

    今年的科舉,崔伯嶂沒參與。

    他爹沒讓,阮家叔叔也覺得太早,讓他再等三年。

    大晉科舉考六科:秀才科,進士科,明經科,明算科,明法科,明字科。

    六科之中,以試方略策五條的秀才科為最重。

    崔伯嶂要考的是明法科,專攻律法,這也是裴黨中人,為他精心擇選的,最適合他的入仕之路。

    不過崔伯嶂壓力並沒有那麽大。

    大晉做官的路,不止科舉這一條。

    他能考上最好,考不上,還可以通過舉薦的方式為官。

    如崔績、崔仁悅、阮季重,就都是通過舉薦的方式為官的。

    裴文運則是通過秀才科考上來的,是當年的秀才科魁首。

    順帶一提,因為秀才科難度太大,報考人數逐年降低,永慶元年時,已經廢止,如今隻有五科。

    崔伯嶂側耳細聽隔壁妹妹和阮文窈說話,聽到有趣的地方,會捂著嘴不讓自己笑出聲。

    “……文窈,公西玉泉送你的那個密色刻花套盒換給我唄。”

    “我拿他給我的瓷哨子來換。”

    “我也喜歡那個瓷哨子,可我要在家玩,我娘會罵我……”

    “那你來我家玩兒唄,青夢可喜歡聽那哨子的聲音了。我吹給你聽。”

    “哎呀,別吧,你哥哥在隔壁看書呢。別吵著他了。”

    “我們玩我們的,用不著管他。”

    嗚嗚咽咽的瓷哨聲,伴隨著崔青夢咿咿呀呀的興奮說話聲,很是有童趣。

    不過崔伯嶂聽得不是很得勁。

    他吸溜著嘴裏的軟肉,一雙狐狸眼眯了起來。

    公西家的二小子可以啊。

    他不是一直跟在輔國公府的紀小姐身後跑嗎?

    怎麽現在轉頭,打起他崔家的主意了?

    一個是他妹妹,一個是他內定的未婚妻。

    膽子挺大啊,撬牆角撬到他手上來了。

    還一撬撬倆。

    想左擁右抱是吧,可以。

    崔伯嶂將竹夫人往邊上一丟,起身對著銅鏡整了整衣裝。

    以一副人模狗樣的標準官宦子模樣,出現在隔壁。

    他一出現,阮文窈臉就有點紅。

    憑心而論,崔伯嶂從顏值儀態,再到才華學問,都是同齡人中很能打的。

    可壞就壞在,他們這一輩中,出了個叫裴孟春的混蛋。

    長得比他們好,學問比他們好。

    這也就算了。

    可關鍵是,這王八蛋竟然無心仕途!

    這就很要命了。

    但凡自己稍微驕傲點,得了個成就剛炫耀沒幾句,就會被潑冷水。

    “也就是裴家大郎無心科舉,要不然,你能得魁首?”

    “也就是秀才科廢止,否則,裴家不得一門兩秀才科魁首?”

    “你有什麽了不起的,也就是裴孟春不在。不然哪還有你得瑟的份兒?”

    裴孟春三個字,像是三座大山,壓得他們這一輩的人喘不過氣。

    崔伯嶂是很優秀,可擺在裴孟春邊上,就像夜明珠和螢火蟲。

    發出的那點光,根本看不見。

    崔伯嶂坐下前,餘光瞥見阮文窈紅了臉,不由把腰板挺得更直了些。

    幸好裴孟春那個混蛋,在除夕後就離京了。

    如今京城之中,百花齊放,爭相鬥豔。

    這才能顯出自己的好來。

    崔青卿往邊上挪了挪,給她哥空出位置來。

    “你不在隔壁好好讀書,跑過來幹什麽。”

    崔伯嶂非常理所當然。

    “看累了,勞逸結合一下。”

    他看了眼妹妹懷裏抱著的竹夫人,又瞥了瞥阮文窈抱著的冬瓜。

    頭一次覺得他娘有點摳門。

    竹夫人是用寬篾六角目編織手法製成的中空圓筒,和冬瓜一樣,都是消暑降溫用的。

    這是崔家在江南時用的消暑老法子。

    崔家還沒到能用得起天然冰的份上,硝石雖然也能製冰,但並不便宜。

    聖上登基後,非災荒年,一鬥米值三錢,能讓普通人家五口人吃兩天。

    百斤硝石值五兩銀,大熱天還用不了幾回。

    何況硝石能製火藥,是朝廷管製物品,輕易不賣,也難到手。

    崔家消暑,一直用的竹夫人和冬瓜,這習慣到了京城都沒改。

    但現在崔伯嶂覺得,這個規矩可以改一改了。

    哪有家裏來客人,不去弄點硝石來製冰的,就讓人這麽熱著。

    看人家這汗,都快跟下雨一樣了。

    他不動聲色地拿了妹妹手邊的團扇,左手打扇扇風。

    右手往後一撐,身體微微後傾,露出阮文窈的身體,正好能讓坐右手邊的她吹到風。

    崔阮兩家是通家之好,崔伯嶂出來見阮文窈,倒也不需要避諱,崔青卿也沒多想。

    “看你這樣,下回科舉,很有把握咯?書都不看,小心我去告訴娘。”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說罷,朝著崔伯嶂做了個鬼臉。

    邊上的崔青夢有樣學樣,也跟著做了一個。

    把阮文窈給逗開心了,用團扇捂著臉,哈哈直笑。

    崔伯嶂絲毫不帶怕的,狐狸眼眼波流轉。

    “你去告呀。要是娘回頭來找我,我就跟她說,你最想要公西玉泉送的,是京郊大營未婚兒郎的畫像。”

    他用眼神示意桌上的密色刻花套盒。

    “而不是什麽套盒啊,瓷哨啊。”

    衝妹妹挑了挑眉。

    “我說的沒錯吧?昨兒還因為藍家二郎定親,在被子裏哭鼻子的好——妹——妹——”

    崔青卿當下就張牙舞爪地撲了上去。

    “好好好,崔伯嶂你這麽玩是吧!”

    “有你這麽做人哥哥的嗎?你看看裴家大哥,對蕭蕭多好,再看看你!”

    “雲泥之別!”

    崔伯嶂單手製住妹妹,壓得她滋哇亂叫,左手還不忘打扇。

    “知道打不過我,還飛蛾撲什麽火。”

    崔青卿欲哭無淚,羞憤交加。

    “文窈你就這麽看著!也不來幫我!”

    阮文窈笑道:“我倒是羨慕你還有個哥哥。”

    “我家就我一個。別看我娘為我張羅親事,可我好幾次聽見她同我爹哭呢。”

    “說我出了門,家裏就冷清了。”

    崔伯嶂鬆開妹妹,心裏琢磨起來。

    家裏邊上的那個宅子好像一直空著沒人住?

    明日去打聽打聽,看能不能買下來。

    崔青卿氣鼓鼓地從席子上爬起來,抱著刻花套盒愛不釋手。

    “文窈你就跟我換唄。”

    崔伯嶂不動聲色地問:“好端端的,公西玉泉送你們東西幹什麽?”

    崔青卿不疑有他。

    “蕭蕭給他安排了去江南的差事,他讓我們幫忙照顧點兒丹君。”

    “其實丹君哪裏需要我們照顧,她那麽聰明。一個頂得上我和文窈兩個。”

    崔伯嶂“哦”了一聲。

    “紀小姐還沒答應公西家的婚事?”

    他對紀家的八卦不是很感興趣,許多事不清楚。

    “哪兒有啊!”

    崔青卿撇嘴。

    “公西家怎麽敢上門去提親?”

    “丹君才剛退親。公西將軍以前還是老輔國公的屬下,身份到底差了些。”

    “公西家對輔國公府都尊敬得很。怕是有心無膽。”

    崔伯嶂長歎一聲。

    “我看公西玉泉也稱得上是良配。”

    才怪。

    “願其早日得償所願。”

    禍害別人就行,別撬自己牆角。

    “這麽下去可不行。總得有人推一把。”

    不如他來。

    崔青卿眼睛一亮,傾身過去,抱著她哥的胳膊。

    “哥,你向來點子多。你幫幫他唄。”

    “我們幾個看著,就覺得丹君其實也有意。就是臉皮子薄,不好意思挑明了。”

    “丹君嫁去公西家,可比嫁去濮陽伯府好。公西將軍和上官夫人,一定把她當親女兒。”

    阮文窈插嘴道:“我看是不止親女兒。”

    “怕不得當菩薩供起來才是真的。”

    崔青卿連連點頭。

    這個可能性很大。

    崔伯嶂皺緊了眉頭,故作為難。

    “這樣不太好吧?我一個男子,豈能插手別人的姻緣。這要結了孽緣,豈非鑄成大錯。”

    崔青卿搖著他的胳膊。

    “輔國公府早就沒什麽長輩了,王家又不管丹君。她的婚事,就沒人能幫的。”

    “而且也不會是孽緣呀,這不是郎有情妾有意嘛。要是生生湊一對,如趙以慶和孟靈玉那樣的,才叫孽緣。”

    崔伯嶂表現得非常為難。

    “真的要我幫忙?”

    “嗯嗯,哥你最厲害了,一定行的。我們倒是可以幫著勸勸丹君,可公西玉泉跟我們可不熟,離得近了多說幾句話,反倒讓丹君誤會了怎麽辦?”

    崔伯嶂歎了一聲,揉了揉崔青卿的頭。

    “行吧,那我就應下了。誰讓這是我妹妹的心願呢。”

    閨中女子最是喜歡這種戲碼。

    嗬。

    “我盡力而為就是。”

    眼波一轉,看到了阮文窈亮晶晶的含笑目光,十分專注又滿懷期待地望著自己。

    嗯,不行也得行。

    辦法總比困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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