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冰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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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裴蕭蕭在,那她一定能認出進來的這幾個,就是當日被韓長祚暴揍的那些北戎學子。

    在看到他們個個臉上帶傷後,崔鄂不由皺起了眉頭。

    “京師竟然還有人會將你們打成這樣?”

    這是得罪了誰?

    又是因為什麽得罪了?

    崔鄂覺得,自己可能需要對這樁交易更為謹慎一些。

    烏爾朱冷冷一笑,將自己腰間的佩刀卸下,擺在桌上。

    崔鄂漠然地掃了一眼。

    “是裴文運的女兒。”

    崔鄂挑眉。

    這麽說來,他們的聯手倒是可以更為緊密一些了。

    裴文運,是他們共同的敵人。

    對烏爾朱而言,被韓長祚暴揍,並不算什麽,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種榮耀。

    昌吉,是嶄新之意。

    他們不相信當娜日娜生下這個孩子時,心中沒有對北戎的美好暢想。

    這個名字,難道不是希望北戎有新的未來嗎?

    這個孩子,從出生起,就是被長生天所選中,注定成為新的草原上的最強者。

    北戎慕強,強者的恩賜是眾人爭奪的對象。

    他們對韓長祚的感情是複雜的,有尊有愛有敬。

    對裴蕭蕭,就簡單明了多了。

    殺穿北戎的大晉戰神之女,是那樣的弱不禁風。

    他們能像扛起小羊一樣,將她扛在肩上。

    毫無半點武藝。

    他們有多痛恨裴文運,就有多痛恨他的女兒。

    甚至烏爾朱覺得,如果當日不是這個什麽所謂的縣主,用伶牙俐齒打動了昌吉,他們根本就不會被打。

    被斬首的那兩頭狼崽子,是狼王的孩子。

    為了能得到它們,折進去了不少奴隸。

    它們曾讓自己在草原賺足了風頭。

    現在全都沒了,化為泡沫。

    崔鄂攏了攏袖口,端起茶盞,以茶代酒,一飲而盡。

    為了盡可能延長這具**的壽命,他已經戒酒很多年了。

    “恭喜你們,成功來到大晉。”

    烏爾朱冷笑。

    “為了來到這裏,你知道我們付出了多少代價嗎?!”

    “大晉獅子大張口,向左賢王要了十箱金子,二十箱銀子,還有數不清的牛羊和好馬。”

    “而我們來到這裏後,並沒有受到上賓的待遇。”

    他指著自己還沒完全消腫的臉。

    “我們付出了那麽多,而這,就是你們大晉的回贈!”

    崔鄂半睜著眼。

    “放心吧,你們總會得到你們想要的。”

    “我已經和樂陵侯府說好了,合辦的商行今年就能起來。屆時你們可以借由商行的名義,源源不斷地將北戎的武士送到大晉。”

    “等京城有了足夠的北戎武士,你們還怕得不到更豐厚的回報嗎?”

    烏爾朱的臉上露出猙獰又充滿了血腥味的笑容。

    “是我們幫你拿到你的回報吧。”

    “都一樣。”

    崔鄂淡淡道:“難道你們擔心我會出爾反爾不成?”

    “你們大晉人的腦子活絡,不是我們北戎人能比的。”

    “我們可是被你們騙得夠慘的了。”

    崔鄂不置可否。

    “技不如人者才會抱怨。”

    “你!”

    烏爾朱舉手攔下身邊人的反駁。

    “那我倒要看看,你的誠意。”

    崔鄂不慌不忙地從懷裏取出一份大晉的輿圖,鋪在桌上,用手劃拉了一個範圍。

    “隻要能事成,這裏,全都歸你們。”

    烏爾朱看了看崔鄂劃定的範圍,很不滿意。

    他拔出插在皮靴上的匕首,在輿圖上用力一劃。

    羊皮輿圖一分為二。

    “這裏,歸我們。”

    崔鄂湊過去看了眼。

    河東道,河北道,隴右道,乃至京畿一帶,全都被烏爾朱劃走了。

    “可。”

    崔鄂的要求不高,隻要能保住崔氏在江南的大本營就行。

    至於北邊的那些世族。

    當他們淪為喪家之犬,傳承的那些典籍書冊,都散落在戰亂中後,就隻剩匍匐在自己腳下這一條路。

    烏爾朱滿意了。

    他將匕首重新插回去。

    “那我們什麽時候開始行動?”

    “不急。”

    崔鄂不經意地皺了下眉。

    這就是他不願意和北戎人打交道、做交易的原因。

    他們總是這樣急躁,想要一步登天。

    巴不得剛談完的事,下一刻就能施行。

    “裴文運一直把持著朝堂,對北戎的政策也素以嚴厲著稱。”

    “我們必須從他身上打開一個口子,逼著他不得不讓出路來,同意開放民間與北戎之間的貿易。”

    “至於北戎急缺的鹽、茶、鐵,現在辦不到。這是朝廷專營的,在明知北戎迫切需要的情況下,不會輕易開市。”

    “不拿個好價錢,朝廷不會同意。除非北戎願意付出更高的代價。”

    烏爾朱沉默了一會兒。

    他來到大晉的時候,蘇努齊合曾經對他說過,希望能促成兩國之間的官方開市貿易,能將更多的鹽茶,還有鐵器,帶給北戎的子民。

    目前看來,他對此根本無能為力。但蘇努齊合的囑咐,是他所不能拒絕的。

    他的阿媽,還在王庭做著低賤的奴隸。

    烏爾朱聽見自己的聲音變得沙啞。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這錢,與其交給大晉的朝廷,北戎寧願交給你這樣的聰明人。”

    崔鄂誌得意滿地笑了起來。

    是個識趣的人呐。

    “也不是全無辦法。”

    “買通關口負責盤查的將士,借用其他物品作為掩蓋即可。”

    “也沒有你們想得那麽難。”

    烏爾朱的身體前傾,腰間靠在桌子上,力氣之大,甚至把桌子都給撞歪了。

    “什麽時候開始?!”

    “崔氏與樂陵侯府的商行啟動後,立刻就能將這些運往北戎。”

    “那你怎麽確定,你們選定的新皇帝,不會在登基後,對北戎舉起你們的屠刀,殺害北戎的子民?”

    “他不會,沒有那個能力。”

    崔鄂想起兒子先前傳給自己的那些秘聞,臉上浮現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辦不到的。”

    甚至大晉都可能亡於他之手。

    烏爾朱對崔鄂並不是很信任,但於北戎,選擇隻有那麽多。

    崔鄂是他們最好的選擇了。

    “那就這麽說定了。”

    “之後再相遇,我們就是不曾見過的陌生人。”

    崔鄂提醒他們。

    “今天你們過來,已經過於招搖。對於今天我們約見的原因,你們必須拿出說服得了人的借口。”

    烏爾朱起身準備離開,最後看了崔鄂一眼。

    “這個你不必擔心。”

    他們早就想好了。

    沙包大的拳頭打上了崔鄂愕然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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