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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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池邊的涼亭中,高源景一字一句地教著韓長祚回去後,該如何對長公主撒潑打滾,達成目的。
韓長祚聽得十分仔細,隻恨自己沒有帶著紙和筆,能全都記錄下來,倒背如流。
看著他如此上道,高源景心裏也是欣慰。
“你回去後,先照著我教你的去說去做。若是還不行,你再來找我就是。”
高源景意味深長地拍著韓長祚的肩膀。
“你放心,裴蕭蕭可是京中萬千兒郎的夢中人,舅舅不會害你的。”
韓長祚暗暗咬牙,隻恨自己不能當場發作。
手裏的杯盞都快被捏碎了,臉上還要揚著一無所知的天真笑容。
“嗯,我知道,舅舅是娘的手足,才不會害我。”
高源景滿足地為自己斟酒。
“時間不早了,你可還要在這裏多陪陪舅舅?還是要回府去了?”
“舅舅倒是舍不得你走,我們甥舅也是難得碰麵。隻是怕皇姐舍不得你,怕被我教壞了。”
韓長祚憨直地點頭。
“是不能和娘說。娘說過好幾次了,讓我離舅舅遠一些,會被舅舅帶壞。”
“不過舅舅無需擔心,一會兒有人來接我的。”
高源景臉色臭極了。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從韓長祚嘴裏,聽見長公主對他的真實評價。
很破防。
更想搞事了。
曲江上一條花船由遠而近,緩緩駛來。
船上掛著大大的“孟”字招旗。
韓長祚眼睛一亮,指著那艘花船,頗為激動地道:“來接我的人到了。”
“舅舅我走了啊。”
高源景在看到招旗的刹那,整個人就愣住了。
他猛地轉頭去看韓長祚。
卻看不出絲毫端倪。
依舊是那副癡傻的模樣。
高源景攥著酒盞,眼睜睜地看著裴孟春從花船中出來,笑吟吟地扶著韓長祚上船。
離開前,還朝自己遙遙行了個禮。
高源景木然地看著那艘花船遠去,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他萬萬沒想到,裴孟春會過來接人。
那豈非一會兒隻需言辭上做些手腳,韓長祚就會把自己方才教他的那些全盤托出?
空了的酒盞被重重砸在案桌上。
剛要聚集過來的女子們,被嚇了一跳,停在原地,不知該不該過來。
高源景沒理會她們,鐵青著臉,直接離開。
沒想到自己竟然在皇姐之前,就真切地體會到,什麽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花船上,裴孟春聽完韓長祚的轉述,險些失態地捧腹大笑。
裴孟春用手指擦幹眼角沁出來的淚。
“他果真這樣教你的?”
“一字一句,全無錯漏。”
就是這麽教的。
裴孟春長歎一聲。
“虧我先前以為他城府頗深,心有謀劃,原來也不過如此。”
江麵粼粼波光,帶著夕陽映照在江麵的淺金色光芒,反射到了裴孟春的臉上。
“你便照著他說的去做。”
韓長祚略帶遲疑地問:“真的沒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了。長公主會被你煩得暫時不想見你,蕭蕭也會因此對你有所厭惡。”
裴孟春打量著韓長祚。
“你害怕嗎?好不容易讓她對你改觀,卻又要打回原形,甚至比原來更壞。”
韓長祚一直沉默著,仿佛心中天人交戰。
直到花船即將靠近岸邊,他才給出自己的答案。
“怕。但是我更怕不能護她周全,不能令她安穩度日。”
“我可以一直做個被她看不起,被她當作藏在陰暗角落中的卑鄙之人,被她遠離。”
“但我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她深陷泥沼,無人相助,受盡傷痛。”
我可以不得到她,但是她必須要幸福。
韓長祚發自內心地笑道:“不過我知道,蕭蕭素來心軟,若是有朝一日獲知真相,定不會誤會我。”
“我未曾見過,她那樣好的女子。”
“也相信她不會讓我失望。”
裴孟春走到岸上,轉過身,去看在哈都陪伴下,自船艙出來的韓長祚。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收回那盒珍珠,是為了有朝一日,再送回去?”
“嗯。”
“作添妝也好,重修舊好也罷,我都會再送回她的手中。”
“當然,若能以定情信物的身份重回相府,我會更滿心歡喜。”
裴孟春端詳著他臉上滿含幸福的神情。
“如此,那你就好生努力吧。”
韓長祚坐上回府的馬車,邊上跟著護送他回府的裴孟春。
車簾隨馬車的行進而飄動,露出外頭裴孟春的衣擺。
韓長祚不知道,裴孟春與他父親截然相反的態度,圖的是什麽。
但如今,他隻能選擇相信這個對自己釋放出善意的人。
如果說有朝一日,全天下的人都背叛裴蕭蕭,將她從如今的閃耀,推落至塵埃,受萬人踐踏。
那麽護在她身上的,必然有裴孟春的身影。
縱裴孟春有千般心機,萬種謀慮,他對裴蕭蕭的愛護之情,卻不摻一絲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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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隻是裴孟春,究竟想從自己這裏,得到些什麽?
韓長祚猜不出來。
他早已失去了皇子身份,即便保有,也全無爭大位的可能。
作為京城出了名的傻子,無官無爵,不能在朝堂上給予裴文運幫助,也不能給孟氏商行行什麽方便。
真要細究,恐怕就隻有一直拚命護著自己的娘了。
可他娘從來都不插手任何廟堂之事,也不會貿然向聖上討要什麽。
萬事不沾身,這是他娘能聖眷不斷,至今簡在帝心,不被聖上和鄔皇後厭惡的關鍵原因。
韓長祚可以犧牲自己,但不會犧牲愛護自己,為自己付出那麽多的人。
他的債,他的選擇,他自己負責。
如果裴孟春打的是他娘的主意,那麽抱歉,他不會手軟。
他腦子的確不如裴孟春,但不代表武力值也不如。
大不了,上校場比一回。
立下生死狀,願賭服輸。
他用命去換,去抵,總夠了吧?
裴孟春仿佛是韓長祚肚子裏的蛔蟲一般。
在把人到公主府後,對他說道:“你不必想那麽多。”
“我不需要你犧牲任何人,任何事。”
“宸妃娘娘是,長公主也是。”
“人心都是肉做的。自己心疼的人被人欺負了,自己難受。別人心尖尖上的人挨了欺負,也一樣會難受。”
“我雖非君子,卻也自認不是小人。”
“好生休息吧,明日照常上課。”
徒留越發摸不著頭腦的韓長祚在原地,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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