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不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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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禦史台格外受人關注,不知道被多少雙眼睛盯著。
王玄姬也沒有出府,她知道裴孟春此時一定守在禦史台外,此時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
裴相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心神不寧下,王玄姬選擇了王氏的看家本領。
也是她最拿手的。
淨手焚香,凝神屏氣。
五十根蓍草從精美的漆盒中被取出,抽出一根,放在桌上。
餘下四十九根蓍草隨意分成左右兩堆。
左為天陽,右為地陰。
右手取出一根,夾於左手,以四根蓍草為一組,最後剩下的蓍草,與右手取的那一根合為一體,記錄陰陽爻。
如此反複六次。
身邊的婢女靜立,大氣不敢出一聲,直到卦象出來後,看到王玄姬臉上的笑,才鬆了口氣。
“小姐占的可是吉卦?”
王玄姬笑道:“你這丫頭,真是白跟了我這許多年。”
“六十四卦何曾有吉凶之說?不過有些卦象行事順當些,有些卦象行事艱難點。”
“這世上的事,就不曾隻有好,或是隻有壞。”
“萬事萬物,皆為吉凶參半,全憑人如何行事罷了。”
“卦象不過是上天給予的啟示,卻非真正的最終結果。”
王玄姬把蓍草小心收集起來,重新放入盒中。
這些年,她已經很少占卜了,不知如今可還能借蓍草一窺天機。
罷了,隻當是給自己定心丸吧。
婢女將裝著蓍草的漆盒放好,好奇地問王玄姬。
“小姐,為何你從來不曾占過與裴家大郎之間的事呢?”
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困惑,趁著今日小姐心情好,也仗著自己服侍小姐多年,就問了出來。
王玄姬起身的動作頓了一下,裝作不經意的樣子。
“你這丫頭,怎得轉身就忘了方才我說的話?”
“占的結果並不一定會與最終的結果一樣。一切全憑人自己如何想,如何做。”
“占卜一道,終究是小道。”
婢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了一聲。
轉頭把這事撂了開去。
王玄姬望著窗外開得正豔的滿院紫薇花,心中酸澀。
她也想過要占的。
卻唯恐卦卦不吉,終不能如意。
若是如此,她寧願讓自己一直沉浸在這個虛幻的夢裏,做著裴郎回心轉意的美夢。
隻要一日不占,她與孟春就一日有可能複合。
……
裴文運進了禦史台,與堂上的禦史大夫見過禮,走到早就放好的凳上落座。
大大方方,坦坦蕩蕩,沒有半分被審的心虛。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裴相心中有底,絲毫不慌。
隻不知是已經擺平了那孕婦,還是因為心中無愧。
那孕婦被引到堂下,餘光掃過坐著的裴文運,心跳漏了一拍,趕緊別開視線,不停地眨眼。
兩邊立見高低。
孰是孰非,在場的人心裏基本都有了數。
葉氏進來後,還一直傻乎乎的站著,直到被人提醒,才跪下。
她跪下後,又朝坐著的裴文運投去一眼,垂下眼簾,悶不作聲。
禦史大夫清咳一聲,正準備開始審案。
裴文運卻打斷了他。
“在於大夫開始審理前,可否請幾位醫者前來?”
禦史大夫心頭一驚。
難道裴相病了?
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必須立刻請示陛下,去太醫院將太醫都請過來。
“敢問裴相,可否需要下官另定日子,再行審理?”
“不必。”
裴文運朝禦史大夫拱了拱手,輕輕一笑,晃得禦史大夫快不記得自己姓什麽了。
“其實本案無需審理,於大夫將醫者請來,案情自然便有了分曉。”
“於大夫可多請幾位,不獨太醫,民間有名的醫者也可。”
禦史大夫微微皺了眉,心下有了決斷。
他招來小吏吩咐幾句,又請裴文運去後頭稍坐。
不多時,按照裴文運的要求,幾位頗有名望的醫者已經到了。
堂中被擺上了屏風,看不清後頭的人,隻隱約見影影綽綽的各色衣衫。
禦史大夫朝屏風後的裴文運看了一眼,得了對方的首肯後,便示意那幾位醫者上前。
“此屏風後,有男子三人,爾等各憑本事,懸絲診脈,將診斷記錄寫在紙上。”
“期間不得交頭接耳,不得有言語提醒。”
三根細絲自屏風後伸出來。
幾位民間大夫朝須發皆白的曹太醫拱拱手。
“您是此道的行家,素來德高望重,您先請。”
曹太醫還了禮,上前接過細絲,凝神斷脈。
隻見他時而淺笑搖頭,時而眉頭緊蹙,時而撚須深思。
不多時,曹太醫診完脈,起身將自己的診斷寫完,交給一旁的小吏。
隨後靜立一旁,並不出聲。
後麵三位的民間醫者,也都如他這般上前,替屏風後的三位男子懸絲診脈,將診斷寫在紙上,交給小吏。
紙上提前寫了甲乙丙,充作人名,並沒有暴露患者的任何信息。屏風後,坐在末座的裴文運,眼觀鼻鼻觀心。
似乎對結果一點都不在意。
禦史大夫接過診斷,看完後,詫異地朝裴文運投去一眼,趕忙將手中的診斷遞給同審官員。
雖然無人說話,但所有人都朝裴文運投去震驚的目光。
的確,如裴文運所言,此案已經不需要審理了。
禦史大夫黑著臉,指著葉氏。
“大膽賤婦,竟敢誣告當朝宰相!”
“你是受何人指使?還是對裴相秉公處置你的夫婿,心懷憤憤?”
“你夫婿早已亡故,你腹中胎兒又是何人之子?”
“誣告、通奸,將葉氏送往京兆府牢中,等候審理。”
禦史台隻負責官員的案子,既然裴文運已經成功脫罪,這樁案子已經結案。
至於葉氏其餘罪責,就要下發至京兆府再行審理。
屏風撤去,裴文運施施然從凳子上起身,朝幾位負責審案的同僚拱手行禮。
“有勞諸位了。”
“秉公審理罷了,裴相歸家後,記得用柚子葉梳洗一番,去去晦氣。”
麵對那些同僚對自己的憐憫目光,裴文運隻一笑而過。
葉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和同僚寒暄的裴文運。
不可能……
廬江王找到自己的時候,明明就說事情肯定能成。
女子豈會不知自己腹中胎兒的父親是誰?
她天然就占據了最大的優勢。
為什麽現在卻輸得一敗塗地?
“你們這是官官相護!”
“世上豈有女子不知孩子父親是誰的?”
“民婦腹中胎兒的父親,就是裴相!”
禦史大夫冷冷一笑。
“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敢狡辯?”
“若非你身懷六甲,此時都當受刑了!”
“且將這罰留到你生產後再說。”
有那心軟的官員,見不得葉氏抱著肚子流淚的可憐模樣,不得出言勸慰。
“你可是遭人騙了?騙你的人,打著裴相的幌子誆騙於你?”
“你仔細辨認一下,裴相與男子可有相似之處?”
“會不會是你認錯了?”
這話顯然是在為葉氏開脫。
裴文運這長相,普天之下都難尋,哪裏還能有相似的?
若果真容貌出色到這般地步,定然聞名京畿,根本不可能認錯。
倘若葉氏此時選擇退一步,反口說自己認錯了,可能京兆府在審案時,還會酌情放放水。
畢竟誰會和一個失去夫婿的孕婦計較那麽多。
可她絲毫不領情,一口咬定自己懷的就是裴文運的孩子。
還一口一個官官相護,痛罵堂上的審案官員。
這可直接把人給惹毛了。
他們將診斷記錄摔到葉氏臉上。
“你給本官看清楚了!”
“裴相脾腎兩虛,氣滯血瘀,怎會與你有子!”
葉氏看著那疊紙,茫然地抬頭去看那些憤怒的審案官員,又轉頭去看邊上站著的醫者。
最後把目光落在裴文運身上。
裴文運也在看著她。
就像是看一個死人。
曹太醫先站了出來,不無遺憾地向葉氏解釋。
“裴相早年間就開始服用絕子藥,藥方是老夫開的。”
“此方可令男子淡情寡欲,常年服用後,身子會虧損得厲害。”
曹太醫說得委婉,但大家都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葉氏不死心地繼續狡辯。
“隻是淡情寡欲,又非斷子絕孫!你怎麽就確定我腹中孩子不是裴文運的!”
裴文運笑了一聲。
落在葉氏耳中,隻覺得刺耳無比,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幾年前就已經無法與女子同房了。”
“既然無法同房,又如何與女子誕育子嗣?”
葉氏身體一震,往後跌坐在自己的腳跟上。
裴文運**裸地說出自己最為隱秘的秘密。
可這個秘密,也是她的催命符。
葉氏知道,自己完了。
她先前對裴文運的一切指責,如今都是落在自己身上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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