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夕陽西下。

    落日餘暉將王庭後方的狼居胥山給染成了橙紅色，地麵隨風吹動的小草如同一簇簇燃燒著小火苗，讓整座狼居胥山看起來像是被火海給籠罩覆蓋了一般。

    山腳下，一支排列整齊的隊伍林立而站。

    “吉時到，登狼山！”

    隨著山上傳來聲音，山腳下，頡利與楊靈萱共騎一猛虎，朝著山上逐步駛去。

    二人的左右，分別是草原第一勇士巴塔和草原第一女戰士烏拉。

    身後，是一眾汗室宗親，特勒子弟。

    再後，則是各地閑暇趕來的領兵拓設。

    最後則是阿史那思摩帶領的四千鐵甲軍。

    山道兩側，從山腳到山頂，沿途都有侍衛之士林立。

    他們昂首挺胸，一手杵著狼旗，一手舉著火把。

    在落日餘暉的照耀下，在兩側火把的引路下，頡利帶著隊伍朝著山上一步步駛去。

    來到山上，放眼望去是一片寬廣的草原。

    草原中心，是一座用石頭堆砌而成的巨大祭壇。

    祭壇上，並沒有所謂的狼神像，隻插著一麵繡著金色狼頭的巨型狼旗。

    突厥第一代可汗，伊利可汗阿史那土門帶領本是柔然煉鐵奴的突厥一族在金山崛起，建立強大的突厥汗國。

    而這麵巨大的金色狼頭旗幟，便是突厥汗國建立之初所繪。

    它代表了突厥一族的信仰，以及至高無上的權力地位和正統合法性。

    繼第一代可汗之後，這麵金色狼頭旗幟就保留了下來，而後續繼任可汗也隻能使用黑色狼頭旗幟。

    可見這麵狼旗的重要性！

    此刻，祭壇之上，除了這麵金色狼頭旗幟外，還有四個身穿黑袍的祭司盤坐在四周。

    另外還有一名老祭司站在祭壇之下。

    來到山頂之後的頡利，帶著身後的汗室宗親，特勒子弟以及一眾拓設來到了祭壇麵前。

    阿史那思摩則帶著鐵甲軍靜靜地留在後方，隨時應對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

    老祭司看著頡利乘坐的大橘，波瀾不驚的臉上出現了無比驚愕的神情。

    “大汗，今日祭祀這麽重要的場合，你帶著它，多少有些不合適吧？”

    老祭司指著大橘，看向頡利，麵帶苦澀。

    他實在是不知道眼前的這位大汗是怎想的，竟然在祭祀狼神的時候帶著一隻猛虎來。

    咋滴？砸場子來了？

    頡利從大橘身上下來，抱著小橘來到眼前老祭司哈達麵前。

    一邊擼，一邊笑著平靜回道：“哈達祭司，你隻管安安心心地主持完這最後一場祭祀即可。”

    “至於狼神介不介意本汗帶一隻猛虎過來，本汗想來它是不會介意的。”

    “畢竟這麽多年了，狼神可是一次也沒有回應我們。”

    哈達老祭司看著眼前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頡利，張了張口就要說些什麽。

    頡利卻抬頭看著已經淪為夜色的星空悠悠提醒道：“哈達老祭司，時候到了，該正式開始了！”

    哈達聞言，發現天已經黑了下來，不敢耽擱，顧不上再說什麽，轉身就上了祭壇。

    拿起豎立在一旁的金色火把，麵向眾人大喊道：“星路現，點聖火，為狼神引路！”

    哈達喊完，便雙手緊握著手中的金色火把走下祭壇，再次來到頡利麵前。

    將金色火把遞了上去，“大汗請點燃聖火！”

    哈達所說的點燃聖火，其實就是以祭壇為眼睛，在祭壇周圍用一堆堆木材堆砌而成的巨大狼頭。

    頡利接過哈達手中的金色火把，轉身走到了狼牙位置，將柴堆點燃。

    因為柴堆都被潑了酒的緣故，頡利點燃的瞬間，火勢立馬沿著柴堆的方向瘋狂蔓延。

    片刻間，夜空之下，狼居胥山上出現了一隻正燃燒著熊熊大火的巨大狼頭。

    伴隨著那麵巨大的金色狼旗舞動，仿佛真的在招引神靈一般。

    祭壇上的四位黑袍祭祀，此刻嘴中念念有詞，低聲吟唱著古怪晦澀的祭詞。

    而哈達老祭司也早已回到了祭壇之上，麵對著金色狼頭旗幟跪伏，高舉雙手大聲唱誦：“偉大的狼神，我們是您的子民，請保佑我們草原風調雨順，牛羊肥壯！”

    “請保佑我們突厥一族，繁榮昌盛，戰無不勝！”

    ······

    在哈達老祭司唱誦之際，頡利等人也是原地坐下，閉上雙眼虔誠祈禱。

    別人是不是虔誠祈禱暫且不論，至少頡利不是。

    他是閉著眼睛，一隻手擼著小橘，一隻手擼著楊靈萱。

    頻頻惹來楊靈萱那投來的嗔怪般眼神。

    她實在沒想到，頡利竟然在自身信仰的狼神祭祀上搞怪。

    ······

    祭祀的時間非常漫長，持續了整整一晚，直到天明之際，巨大的狼頭柴堆全部燃盡這才臨近結束。

    “醒醒，快醒醒！”

    “祭祀大典馬上就要結束了，別睡了！ ”

    楊靈萱推搡著倚著自己大腿睡了一夜的頡利，她真的是被這家夥給整笑了。

    別人都在認認真真的祈禱了一晚上，這位大汗倒是有意思，不認真祈禱也就罷了，還在她的大腿上睡了一夜。

    簡直就是突厥史上第一人！

    “祭祀大典結束，恭送狼神！”

    祭壇之上，哈達老祭司大喊著跪拜了起來。

    其餘眾人也隨之參拜，整齊大喊：“恭送狼神！”

    聽著耳邊震天的呼聲，醒來的頡利也是打著哈欠，從楊靈萱那舒適的大腿上起來了。

    祭壇上起身回過頭的哈達老祭司，見到頡利這副疲憊的樣子，當即上前關心道：“大汗，您祈禱一夜辛苦了。”

    “如今祭祀典禮已經完成，大汗與可敦現在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

    聽到哈達這話，楊靈萱嘴角抑製不住地露出一絲笑意，而頡利則是十分自然的擺了擺手道：“哪裏哪裏，一點也不辛苦！”

    哈達見此，臉上露出了欣慰之色。

    “我突厥有大汗在，真乃我突厥子民的福氣！”

    “如今祭祀已經完成，大汗盡可帶領族人回去休息，這裏接下來的事情，交由我來處理即可。”

    “回去？不著急回去，本汗還有是事要宣布呢！”頡利搖了搖頭，稍微活動了一下有些麻痹的身體。

    哈達疑惑，“大汗還有何事？”

    頡利笑而不語，拉著楊靈萱的手，帶著巴塔和烏拉就朝著祭壇上走去。

    下麵的眾人，見此一幕，既是疑惑，又是不解。

    就連楊靈萱也是不知道頡利想要幹嘛。

    頡利看著下方一雙雙疑惑的小眼神，聽著他們的竊竊私語，短暫的沉默醞釀之後，便問道：“諸位昨晚向狼神祈禱了一夜，感覺如何？累嗎？疲倦嗎？”

    眾人直接被頡利這話給問住了。

    一晚上幹坐在那誰不累，誰不疲倦？

    看看我們臉上的黑眼圈就知道！

    眾人雖然心裏這般想著，但不知道頡利深意的他們，也不敢回答。

    頡利見狀，則是笑著自答道：“實不相瞞，本汗感覺很累，也很困乏，所以在你們祈禱的時候睡了一整夜。”

    聽到這話，下麵的人群一片嘩然。

    此刻他們仿佛是遭到了欺騙一般，一個個的神情瞬間就激動了起來。

    楊靈萱扯了扯頡利，示意他注意點。

    頡利給楊靈萱投去了一個放心的眼神。

    又一次朝著眾人問道：“昨晚本汗睡了一夜，狼神沒有降罪本汗，那你們真誠的祈禱了一夜，狼神可否回應了你們？”

    原本激動的人群，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見許久都沒有人開口，頡利搖了搖頭歎息道：“我突厥年年真心實意地祭祀狼神，可狼神卻從未回應過我們，對我們不管不顧。”

    “遙想當年我突厥從一個煉鐵奴崛起，有了大汗國時期輝煌，也有了今日的衰敗。”

    “可我們所侍奉的狼神，在這其中又可曾出現過，幫助過我們？”

    “沒有，一次也沒有！”

    “因此本汗決定，即今日起，我突厥不再侍奉和祭祀狼神！”

    “昨日便是我突厥的最後一次祭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