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到頡利說這是最後一次祭祀，個個神情震驚。

    尤其是那老祭司哈達，特別激動。

    這以後要是都不祭祀了，那他不就是失業了嗎？

    “大汗，這不合適！”

    “狼是我突厥一族的圖騰，狼神就是我們侍奉和信仰的神靈。”

    “萬萬不可數典忘祖，背棄我們一族的信仰。”

    頡利冷笑，“既是我們的圖騰和神靈，那它為什麽不回應我們？為什麽不護佑我們？”

    “我突厥能夠從煉鐵奴崛起，靠的不是狼神的護佑，而是我們自己的努力，以及頑強拚搏與自強不息的精神。”

    “然隨著我們侍奉狼神以來，汗國分裂，我們突厥一族便不斷走下坡路。”

    “不管是已經分裂出去的西突厥，還是我們突厥，更是好幾次麵臨滅族危機，那個時候我們的狼神又在哪裏？”

    “最後還不是靠著我們一族的勇士才挺過來的嗎？”

    “也正是因為有這些英勇無畏的勇士們，去年我們突厥對唐之戰才能大勝。”

    “一個從不回應我們，也從不庇佑我們的神靈，我們為何要信仰和侍奉？”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神靈無情，視子民於不顧。”

    “我突厥當自強，自力更生，以第一代可汗阿史那土門為榜樣，靠自己去爭取未來，改變自身的命運。”

    “愚昧無知的信仰神靈，隻會讓我們不斷墮落，喪失我們一族勇士的英勇無畏與頑強拚搏的精神。”

    頡利這短短的一番話，聽得下方眾人那是振聾發聵。

    “大汗，不可在此地褻瀆狼神啊！”

    “狼神會發怒，會降罪於我們突厥的！”

    哈達老祭司朝著頡利嘶吼，想要阻止頡利繼續胡言亂語。

    “降罪？”

    “它若是真降罪，那它更不值得我們信仰和侍奉了。”

    “我們真心祈禱之時，它不回應我們，也不給予我們恩賜，反倒是降罪這麽積極。”

    “這樣的神靈，你們可願意信仰和侍奉？”

    麵對頡利的發問，眾人麵麵相覷的不敢回答。

    但很快，一道聲音突兀的從人群大後方傳來。

    “不願意！”

    眾人詫異的回頭，發現正是鐵甲軍統領 阿史那思摩。

    隨著他這聲大喊，那四千鐵甲軍同樣一同高聲大喊著不願意。

    在氛圍的帶動下，阿史那社爾等拓設，以及前方的一眾汗室宗親與特勒子弟，紛紛跟著大喊起來。

    “完了，完了！”

    “這下狼神一定會非常暴怒，降下不可言喻的大災難懲罰我們一族的。”

    哈達老祭司看著眼前震驚的場麵，身軀顫抖，麵色驚恐。

    他轉身朝著祭壇上的金色狼頭旗跪拜，嘴裏開始不斷地唱誦起來。

    “偉大的狼神啊，寬恕您的子民們吧！”

    “他們隻是一群迷了路的羔羊，不是有意褻瀆您的！”

    ······

    頡利轉頭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哈達，沒有說話，重新看向下方逐漸安靜下來的眾人。

    “本汗一直很好奇，我們突厥一族為什麽要信仰這麽一個無用的神靈。”

    “經過本汗這些年翻閱史籍，走訪草原，馬踏中原，發現我們之所以將狼視作圖騰，信仰和侍奉狼神，完全就是因為一直流傳著我們是狼之子的諸多傳說。”

    “但是本汗在考究我突厥起源，探明真相的過程之中，卻發現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早在頡利剛才的描述之中，眾人也是想明白了，自己一直真心的信奉著狼神，狼神卻從未回應過他們。

    反倒是頡利不斷地肯定他們。

    尤其是昨晚自己誠心祈禱了一整晚，沒有回應也就罷了，但頡利睡了一整晚，醒來後卻是屁事沒有。

    這讓他們的信仰逐漸破裂，也使得狼神在他們心中的地位直線下降。

    如今聽到頡利提起與自己一族起源相關的驚天秘密，神色突然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頡利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裏，轉身朝著還在跪拜吟唱的老祭司哈達看去。

    “哈達！”

    哈達聽到頡利叫自己，停止了跪拜站了起來，轉身看著頡利，一臉痛心疾首斥責道：“大汗，您真的是太不該了！”

    “您昨晚在祈禱之中睡覺已是對狼神的褻瀆，如今又說著諸多誅心之言，狼神已經震怒！”

    “您應該跪在狼神麵前，好好向狼神懺悔自己，以求狼神原諒，不要降罪突厥一族。”

    ······

    頡利本想讓哈達還能喘氣的時候多說幾句，卻沒想到這人一直扒拉個不停。

    當即就很不耐煩地低吼道：“夠了老登！”

    “給你臉了！”

    哈達一臉的呆滯震驚。

    不明白頡利這是怎麽了，竟然這般不敬地吼他。

    要知道，他可是自突厥汗國建立之初，就一直擔任著溝通狼神的祭司。

    而頡利一個大汗，竟然敢吼他！

    簡直就是倒反天罡！

    頡利不理會哈達的臉色變化，直接質問道：“老登，廢話少說，本汗問你，你是什麽人？”

    “什，什麽什麽人？”哈達不明所以的問道。

    “哼！”

    “老登你不是我們突厥人，你是波斯人，是瑣羅亞斯德教（波斯教）中的一位莫貝德（祭司長），而他們四個則是教中的赫爾貝德（普通祭司）。”

    頡利手指著哈達與還盤坐在祭壇四周的那四名黑袍祭司大聲說道。

    頓時間，哈達臉色大變，本能的感受到了不妙。

    頡利重現麵向眾人，“諸位，你們有誰能夠告訴本汗，為什麽負責我突厥一族祭祀的不是本族人，而是異族之人？”

    以往眾人還不覺得有什麽，此刻聽到頡利這麽說，也是發現了不對勁。

    雖然哈達沒有回話，但是通過他的麵容，眾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哈達不是他們突厥人。

    自己一族祭祀大典上，負責主持儀式的祭司，卻是別族之人，這怎麽想也都不對勁。

    一瞬間，眾人竊竊私語，低聲探討。

    而頡利，則是趁著這個時候，將自己之前提到的驚天秘密大瓜給拋了出來。

    “在場的基本上都是我突厥一族的宗親，但現在本汗不得不告訴你們一個殘酷真相。”

    “那就是我們都被騙了！”

    “一切關於我突厥是狼之子的諸多傳言，全部是波斯國教瑣羅亞斯德教杜撰的！”

    “這麵所謂代表著我們一族信仰，代表著至高無上汗權的金色狼頭旗，同樣也是這位哈達莫貝德所繪。”

    “他們靠著杜撰傳言，誤導我們一族的起源，讓我們將狼作為本族圖騰，信仰它，侍奉它。”

    “他們的教義之中，火是最純潔，最偉大之物，以聖火照耀，信奉所謂的最高主神。”

    “我們突厥每年的祭祀大典，看似是在祭祀狼神，但實際上卻是在祭祀他們的主神。”

    “數十年來，我突厥的信仰、風俗正在不斷被同化，自強不息和頑強拚搏的精神正在不斷被他們侵蝕。”

    “我們一族的偉大領袖伊利可汗就是被他們的各種花言巧語給欺騙！”

    “他們想要通過這種欺騙之法，徹底同化我們，使我們墮落，讓我們一族完全成為他們教中的忠誠信徒。”

    “族人們，醒醒吧！”

    “我們都被他們欺騙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