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雲霄住在王府的東路，建在花園中的一座小院兒。
    這裏其實就是平日裏王府宴飲，供客人臨時休憩之所。
    這裏沒有婆子看門，是聯通外院的，難怪周叔行敢定到三更來會麵。
    聽著圍牆外麵，更夫打過三更的梆子，高雲霄吩咐五子到外麵去迎一迎。
    等了有一盞茶的功夫，周叔行跟在五子身後進了房間。
    他一身家常的布衣，頭上插了根成色普通的玉簪。
    躬身行禮的時候，高雲霄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兒。
    “晚上老大攢局，邀了朝廷特使，請了一眾兄弟和周管家在東都樓宴飲，時間倉促，沒來的及更衣，請少夫人見諒……”
    周叔行一改在廣平王麵前的疏離，這會兒說話帶著點激動和親切。
    “三公子不用客氣！”
    高雲霄邀請他坐下，親自給周叔行斟茶。
    因為是他主動要求的會麵，高雲霄不知道他的目的，索性等著周叔行先開口。
    抿了口茶，看五子和少夫人都靜靜的望著他，周叔行心裏不知怎的，泛起一陣微酸。
    在定風寨的那幾年，是他為數不多輕鬆的日子。
    “少夫人，時間有限，我長話短說。我想問您，廣平王給您的條件，你選好了嗎？”
    高雲霄聽他的問話，心裏閃過一絲怪異，但很快就被問題湮沒了。
    搖搖頭，她不知道他想打探什麽，所以隻是籠統的回答，沒想好怎麽選。
    周叔行見她謹慎，心裏並不在意，他們如今立場不同，換做是他，也要保留幾分。
    不管高雲霄是不是真的沒有選擇，他隻有今晚這一次機會，周叔行決定一定要抓住。
    “少夫人，我有個想法，需要您的支持，不知道您敢不敢幫我？”
    周叔行說著，起身跪倒在高雲霄的麵前。
    “三公子快快起來，你有事就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高雲霄著實被他下跪的舉動驚了一下，反應過來就起身去拉他。
    “我們都老相識了，做什麽行這虛禮，少夫人心善，你有什麽難處說出來，咱們一起想辦法……”
    五子不知道周叔行的真實身份，以為他是被廣平王看上，入了王府當差。
    周叔行重新坐下，沉吟了一下，緩緩開口。
    “我想請少夫人幫忙，除掉周伯行……”
    高雲霄沒想到，一個斯斯文文的後生，張口就是要她幫著殺人。
    不過世家大族多隱秘，個中情由隻有當事人自己知道，她不打算多問。
    “你接著說……”
    看少夫人沒反對，周叔行這才接著開口。
    “周伯行今晚的舉動，大有要和廣平王大打擂台的勁頭，他早就放話，這次和朝廷的合作，是勢在必行。”
    其實東都樓的飯局是昨天就定下的，就是請給廣平王看的。
    他們這些兄弟也都是得了廣平王的默許，才敢去赴宴的。
    在這王府，如果廣平王是笑麵虎，那周伯行就是活閻王，他們這些庶子都要仰人鼻息。
    “我聽周管家的意思，如果廣平王與您達成共識，那老大後續針對您還有一係列的刺殺……”
    這是高雲霄沒有想到的，這個周伯行還真是有夠毒辣的。
    “廣平王給您的選擇，無論哪一個，都可以說是九死一生。所以我想請您哪個都不要選……”
    高雲霄抬手打斷他的勸告。
    “你要我扶你上位？”
    周叔行愣了一下，臉色有些羞慚，沒想到少夫人反應如此之快。
    “嗯，您幫我除掉周伯行，我當下雖不能讓廣平王撤掉對您提的條件，可是我能阻止與朝廷的合作……我跟您保證，三年內，把持整個江南……”
    周叔行的胸膛挺起，他有這個能力。
    “你為什麽直呼廣平王，而不叫他父王？”
    高雲霄突然開口。
    周叔行這時麵露痛苦，眼睛裏漸有恨意湧起。
    “我恨他，恨周伯行，他們父子聯手害死我娘和我妹妹，我要為他們報仇……”
    所以他也要親手毀掉他們最在意的東西。
    “早知道當初退讓也無濟於事，我就該早早下場……”
    不然也不至於如今還要找少夫人幫忙。
    原本他都打算找個機會同周伯行同歸於盡，可是偏偏朝廷給了他機會，當知道霍家也要來人的時候，他就在心裏默默籌劃複仇。
    “我打算明天一早就搬離王府，明天晚上你到客棧來，我的人去收集沿路信息了，你來了咱們再詳細討論吧……”
    周叔行一聽這話，心知少夫人這是答應了。忙起身再次致謝。
    送完人，五子再次返回來。他現在腦子有些興奮。
    “少夫人，您真的決定幫他？”
    高雲霄喝著青柳送來的羊乳羹，肯定的點頭。
    她本來就打算和廣平王一拍兩散。
    不過既然她不能和他合作，那朝廷那裏自然也不能。
    兩個線頭她係不起來，難道斬斷還不會嗎？
    “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
    本來是想讓霍然帶人去除掉周品芳，嫁禍給朝廷，現在看來，還有意外收獲。
    “早點回去休息吧，後天一早咱們就離開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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