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難得市長成知已 書記修成養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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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市長,今天難得見到你發這麽大的火。都是一些知識分子,真是應了那句話了,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今天你這一發火,我看大家也都蔫了。要不你真的要是和他們理論起來,還真的說不過他們。理論上條條是道,真做起來,什麽都不是。這些人有的我也了解一下,不管你做什麽,他們總能找出反對的理由來。要麽為什麽和他們同期的一些同誌,早就走上了領導崗位,可現在好,他們這些什麽也不做的,整天寫些什麽論文,到哪個單位參加個研討會,今天拿個獎,明天拿個稿費。要是真讓他們幹點什麽事來,幹啥啥不行。這不,今天你這一頓發火,我看啊,明天咱們也別等什麽意見書了。趕緊讓規劃部門把最終方案確定下來,事就這麽定了。老呂,你放心,這個事情,我絕對站在你一邊,支持你。”英東副市長送走了專家們之後,趕緊來到了呂市長的辦公室。

    “才呂啊,今天也多虧了有你在,打這個圓場。要不人家都說你,即有人緣,又有能力。我來申城之後,有你在,我省了不少心啊。這些知識份子,也別怪和他們急,什麽事情,就知道看眼前。剛才我說的也沒錯吧。過去那麽多錯誤,他們怎麽不說話,不發言,不提意見。這是看我新上任,在申城沒有底子,欺負我這個外來戶啊。”呂市長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呂市長,您可別這麽說。誰不知道您啊。清華大學土木工程係的高材生,到了我們這委屈您了。要說關係,咱們省裏的不說,就是京城捅春了天的官,您也夠得著啊。還是別和他們一般見識了。這些年,抱著書本,腦袋發呆發木了。回過頭來,我通知一下專家庫,有些不合格的,心不和我們在一起的,以後不別參加會評審了,該回哪去回哪去。“英東副市長很認真的說道。

    要說這呂市長,確實是有相當的社會關係的。單純從他個人家庭角度來說,並不優越。考上清華之後,本來是安排到了大型企業工作。文革之後,被調任鋼城南部地區的海安縣,當縣長。說來在他當縣長的時候,海安縣來了一個神秘的人。職務是省委副書記兼海安縣委書記。

    說起這位副書記,人們並不完全了解他的背景。他的父親是老革命,在**建黨史上,有著非常突出的地位。副書記解放後,長大了和很多領導幹部子女一樣,被送到哈爾濱上大學。大學畢業後,一路南下,在申城市委宣傳部任過部長,再後來調到省裏,任副書記。再後來,不知道是省裏不重用,還是上麵有意下派鍛煉,結果就兼任了海安縣縣委書記。

    這位省委副書記到了海安縣後,呂市長,當時的呂縣長,全力配合新來的書記,短時間內把海安縣方方麵麵管理得非常出色,很快成為省裏最發達的縣,後來又升為最富有的地級市海安市。

    經濟上去了,地方財政收入增加了,可是受省裏派別影響,卻一直被留任在海安縣,絲毫沒有調回省裏征用的意思。

    這一來二去的,驚動了北京最高層。明確下了調令,這麽好的人材,你們不用,我們用。正好趕上中國經濟體製改革快速發展時期,國家新成立了改革委員會,直接調任這位副書記回京,任部長。這個時候,省裏一些領導才反應過來,什麽叫做真正的有實力,什麽叫做真正的有背景。

    呂縣長在海安縣出色的工作,也給這位新部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本來也想把他調到京城,後來一考慮到組織關係和影響,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而是向組織推薦,調到了省直機關工作。要是當初,這位副書記的推薦,就是一紙空文,現在有了雄厚的背景,組織部門自然辦起這事來,也就順理成章了。

    ”英東啊,有件事情,我還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看,景區路的規劃基本上有了頭緒。將來這個地方得成立一個開發區,這人員的事情,咱們商量商量。二環路任務艱巨,涉及動遷量大,資金來源和資金調動上,都要考慮。這個事情是非你莫屬了。建委、財產、城建,這三個口,都是你的老熟人,好調動,政策上可以放寬一些。明裏暗裏,挪用其它委辦局的資金,如果有什麽困難,我們共同協調。可觀盤山,我打算在這個地方建一個開發區。你看看這人員方麵,你有什麽想法。”呂市長思索一下,看著英東副市長說道。

    “這呂市長來申城三個月,雖說看起來作風硬朗粗獷,可這做起事來,也是滴水不透。這樣一說,即用二環路把我手腳拴牢了,給他賣著力氣的幹活。又把觀山路這個骨頭給了我,幹好了,他市長的功勞少不了。幹不好,他再來收拾這個攤子,又有了功績。要說這現有的人員還真不好選。要是提拔新人,我這個常務副市長,雖說有推薦權,可是怎麽數也輪不到我啊。”英東副市長腦子裏打著算盤。

    轉眼間,英東副市長就決定了想法。

    “呂市長,這件事情,我看是不是征求一下市委徐書記的意見。順便也把咱們的想法和徐書記匯報一下。特別是在觀棋山開發區的問題上,征得徐書記的意見。正好,你來三個月了,也該正式向書記匯報一下工作了。省得總說我們是南北院,南院不管北院的事,北院不服南院的領導。”英東副市長說這個話的時候,小心的觀察著呂市長的眼色。

    按理說,成立開發區這樣的大事,還有人選的事情,必須得向市委匯報,人員的問題上,更得征求書記的意見。可是,多年來,申城市委在城南,政府在城北,南北雖然隻有不到二公裏,由於多年的人際關係,組織關係,兩院領導不能說不和,可工作上來往甚少,以至於人們把它們劃成了南北院之分。

    英東副市長這麽說,一是把推薦開發區領導的責任推了出去。二來,是想試探一下,新市長和書記之間的關係,好為自己在二人之間如何處理相互的位置,留下空間。

    “英東啊,這成立開發區的事情,本來就是我們政府的工作。這件事情,你看有必要向徐書記匯報吧。還有這人選的問題,咱們看看區長裏有沒有合適的人選。選拔培養幹部,是我們市委、政府的工作,也是我們的職責。再說了,我也是市委的副書記嘛,這個權力我還是有的。”呂市長思索了一下說道。

    英東副市長聽了這話,心裏暗自有些歡喜。知道有了市長這層權力,以後政府這邊做起事來,自己也就少了很多約束。省得動不動就被書記找去談話。要說這城建的事情,財政的事情,哪有省心的。書記叫去了,官帽子一壓,雖說 滿肚子是理,可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徐書記在任多年,官場上下,很有影響。自己在政府這些工作上,還可以說是手拿把掐。可是,論起官道上來說,那可是小巫見大巫,道行差得遠。

    心裏這麽想,可嘴上還是說道:

    “呂市長,要說這政府的工作,這上上下下的挑不出理來。可畢竟這開發區的事兒大,加上推薦人選的事兒,也該和徐書記打個招呼。當初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去了可以透透書記的口風。這陣子二環路和觀棋山規劃路,聽說有不少人去和書記吹風,說咱們膽子太大冒進,容易犯錯誤。不去匯報,今後有的咬耳根子,咱們理節上差點事。當初了,就是不和他們打招呼,我們照樣把工程搞起來。”

    “嗯,那好吧。一會我親自給徐書記打個電話,明天上午八點半,我去市委大院,向書記匯報。對了,你要是有時間一起去吧!”呂市長說道。

    “市長,我就不去了。你們兩個人說話方便。我要是去了,就沒有你們交流感情的份兒了,有些事情啊,還是情場大於官場。就是在屋裏吵起來,也隻有你們兩個人。多了個第三人,這場麵就圓不過來了。畢竟,這麽多年,南北兩院的隔閡就沒有消除過。雖說是上下級關係,可是財政大權握在咱們這邊。南院不給政策,我們北院掐住他財政的脖子。這種關係,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官場上就這樣,沒辦法。再說了,上邊也願意看著我們兩麵不和,要不誰沒事還能托關係,走後門的。”英東副市長笑笑說道。

    2

    申城市委大院位於政府大院南側不到二公裏。

    進入大院,大院一座四層黃色建築,占據了整個大院南部。從辦公大樓正麵進入,上樓二層是一個大禮堂。書記的辦公室在三樓。

    書記辦公室裏外間,外間是一個小型會議室,更確切的說是會客室。靠牆兩側麵對麵,分別擺放著三個布製的沙發,中間是兩張長條的茶幾。

    這個時候的辦公條件,比七、八十年代,蕭蕭經常出入的市委大院,條件並沒有太多的改善。仍然是那簡單、純樸。

    相對於政府大院,市委的辦公條件確是差了很多。

    徐書記個頭不高,臉部鼓起來,一邊一塊肉肉,卻顯得為人非常的寬厚。徐書記是原來省委老書記的秘書,在老書記的培養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現在。

    徐書記的特點是,不爭,和包容。不與上級爭,不與同級爭,更不與下級爭。

    包容,大到省市廳局,小到各區政府。但是,有一點,原則問題上絕對不讓步,特別是在組織幹部考核任用上,任你省管幹部怎麽整,市管幹部的問題上,絕對不含糊。對此,一些通過關係找到了徐書記,希望能夠在仕途上給予照顧,都被徐書記給懟了回去。正因為如此,徐書記明裏暗裏,也得罪了不少人。可是再得罪,又有誰能夠拿他這個市委書記如何。

    對於上級派下來的幹部,或者上級組織要提拔的幹部,徐書記一不回絕,二不幹預。要派你就派,要提你就提。用對了,對申城有貢獻,這也是市委對幹部的領導成果,誰也抹不去。用借了,出了問題,自己在領導和組織任用上,絲毫不沾邊,也找不到任何責任。

    抱著這種思想,雖說這些年來,申城在思想上沒有突破,但是自己也沒有出現什麽問題。南院抓路線,抓方針,抓政策,北院搞經濟,搞建設,自己不參與,不決定,經濟搞不好,自己並沒有大責任。更何況,這種情況,你組織上也清楚,市委、市政府,各區委、區政府主要領導,人員選拔作用上,自己並沒有權力。沒有成績,甚至出了問題,與自己風馬牛不相及。正因為這種平穩、淡然、超脫,以至於後來呂市長、英東副市長加上建委、城建、財產局局長雙雙出現嚴重問題的時候,徐書記仍然沒有受到影響。

    呂市長的到來並不出徐書記的意料。雖說徐書記身處南院,可是政府大院這邊有個風吹草動,立刻就有秘書將情況收集匯總上來。更何況還有各部委辦局的人員,不停的向徐書記打報告,包括親自找到徐書記告狀。

    徐書記對那些跑官、要官的人,並不感興趣。但是,對於打小報告,特別是告禦狀的則來者不拒。臨到末了,還安居告狀的同誌,要安心工作,好好配合上級工作。而私下裏,這些情況都牢牢的記在了心裏。

    這些告狀的人,有的是在工作中受了委屈,有的是認為上級領導辦事不公,有的是反映上級領導個人私心嚴重,內容五花八門,從工作到私生活,無所不有。有的是個人利益受到影響,有的是為公為民,有的是一己私憤。

    一次,報社總編室副主任通過關係,反映說報社老社長收了他一條魚。而且把這件事情弄得很大,上邊非要書記親自過問這件事情不可。

    對於這位副主任,因為報社歸市委直接領導,他的自私也有些耳聞。加上就這麽條魚的事情,竟然鬧到了省裏,直接找到他要處理此事。

    徐書記沒有辦法,直接把社長約到了辦公室。社長姓李,參加過解放前的學生運動,五七年還被打成了右派。後來落實政策,回到了報社,剛剛退休還沒有多久。

    “老社長啊,本來應當我去您家裏看望您。可是今天是公事,沒辦法,把您請來了。有件事情,我想和您了解一下,這事情說來也是很長時間的事了。你們編輯部的李副主任反映說,幾年前他送了你一條魚。是不是有這麽回事。”徐書記見了老社長客氣的說道。

    老社長聽了突然滿臉通紅,嘴角氣得直哆嗦。

    “徐書記,是有這麽回事。但是,又不是這麽回事。你也知道,這個李主任是我多年的老部下,也是我多年的老朋友。當時我還沒退休,有一天下午,應當是星期天,那天我正好到單位審稿子。李主任去外邊釣魚回來,好像一麻袋,回來之後,見院裏的人就分,給了我一條大鯉子,當時我還挺高興。後來好像是不長時間,李主任去了我家裏,說是看我,可就拿了一個西瓜,而且還在我家裏吃了飯。後來就單獨和我談,說是總編室主任人員要調動,說能不能提他當主任。我當時和他說,總編室主任這個位置很重要,這個事情我自己定不下來。說實在的,徐書記,李主任的為人咱不說,就學曆,才能方麵,他不適合坐這個位置。當時聽了,他就提起了那條魚的事。當時我就氣得告訴老伴,正好家裏有條魚,給他拿上。他開始不要,我生氣得把魚裝上,給他帶走了。徐書記,你說說,這是什麽為人,幸好我沒收他什麽貴重的東西。“老社長呼呼喘著氣說道。

    “行了,老社長,今天請你來,我自然知道他是什麽人。你這事情,他找到省裏了,也沒有找到什麽大領導,可就這麽大的事,竟然還真的反映到我這來了,說讓我調查清楚。老社長啊,不是我多事啊,我知道和敬佩您的為人,所以他既然找到了省裏,我這回還真的要把這個事情搞清楚,省得以後他們什麽人的話都聽,什麽事情都要過問、”徐書記說著,從辦公桌裏拿出一條中華煙,說道:

    “行了,事情也說清楚了。您消消氣。對了,您愛抽煙,這是別人送我的,我不抽這個,給您拿去。等有時間,回頭我上門去看您。這個算不上我賄賂您吧。這個事,您就忘了吧,我心裏有數,保證絕對不會有人再拿這個說事了。”徐書記笑著安慰說。

    徐書記讓秘書安排車送走老社長後,氣也上來了,把秘書找來,說要正式寫個材料,上報到省裏。秘書聽了,連忙說這樣好像不太合適,一來把省裏這位部長得罪了,二來這件事情就落下了筆跡,將來對老社長也不太好。還是過後和部長口頭說一下吧。

    徐書記想想也是,平下氣來,將電話打給了這位部長:

    “郭部長啊,報社李主任的情況,我剛剛親自找來了老社長,事情嘛,就是李主任釣魚,在報社送給了老社長一條魚,不光是老社長,還有其它的同誌也給了。後來,李主任去老社長家裏,要總編室主任的位置,老社長沒給他,原因是這件事情,老社長定不下來。對了,當初定總編室主任這個事情,報社也上報到市委宣傳部了,這件事情我也知道,這個位置的人選很重要。啊,對,李主任拿這條魚,威脅老社長,而且還跑到人家裏,吃了人家的飯。後來老社長把家裏的魚賠給了李主任。你看這件事情,要不要我們市委形成一個報告,過後我讓秘書給省裏送去。”徐書記連棒帶棍的說了起來,這事不用添油加醋,換了誰聽著都來氣。

    電話那頭聽了,趕緊的連忙道歉,並一再說明自己不了解情況,給老社長添麻煩了,並表示說哪天專程來市委看望徐書記。

    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事情很快在報社傳開了。至於報社李副主任,一直沒有得到提拔重用,隻是工作上不再有重要的事情安排,找個借口換了個地方,直到退休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人們視線裏。

    不過事後人們對徐書記處理事情妥善得體,也大加讚賞。

    人們常說水至清則無魚,官場也如同魚場,水渾了,魚有了,你也得能夠養得住,不僅養得住,還要抓得住。不能水渾了,魚大了,自己卻看不清水中的魚,撈不著長大的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