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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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法很粗暴,也很有效,一直到手術結束,男人都沒再喊疼。
主刀擦著汗,笑得一臉的得意的對許微微說道:“怎麽樣?學到了吧?”
許微微汗顏:“學到了……”
“哈哈哈哈!”
“‘保命優先,快速處置,極簡操作’可不單單是說說而已。以後經曆的多了你就懂了。其實今天這已經夠講究的了。有的時候,我們的士兵連這種條件都沒有。你難以想象那種惡劣程度。”
“同樣一場外科手術,臨床上來做可能有108步,你們書上教的有18步,真到了非常時候,就隻有8步。軍醫就是這個樣子,要不那些人管我們叫‘獸醫’呢?”
許微微忍不住笑出了聲。
與她說這些的軍醫注視著她,眼神裏滿是喜愛。
天才少女,獲獎無數,出身名門……這麽多光芒加身,人卻沒有一點兒傲氣。
聽得進話,能吃苦,專業過硬,有領導能力。關鍵是還知分寸,不強出頭。這樣的年輕人太討人喜歡了。
簡單說兩句話的功夫,下一個病人就已經被送進來了。
剛才的軍醫站起來對許微微道:“這一場你來主刀。”
許微微沒有推拒。這種鍛煉的機會不常有,對方的好意她得接。在一個實戰經驗豐富的軍醫麵前,她可以放心施展,因為對方有能力監管她不出錯。
這裏隻有四個人,麻醉醫生一開始先做完她們這邊的就跑去隔壁了,現在還沒下來。
許微微便問:“麻醉怎麽辦?”
“隨便啊,都行。這個又不需要全麻或椎管內麻醉。”
“可是我還沒有取得麻醉專業執業醫師證。”
她說完,三人撲哧一下笑了,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
剛才的主刀邊笑邊問她:“那你會不會嘛?”
“會到是會……”許微微遲疑道。
主刀胳膊肘推了她一下:“會不就行了!皮下注射有什麽難的嗎?這不有手就行?”
“荒郊僻壤的,誰來監管你?這地方有監控嗎?還是說患者會投訴狀告你去?真要細究啊,我們這些人早就被槍斃八百次了。”
“你這小姑娘,才上了一年學,怎麽教條氣就這麽嚴重了。”
許微微尷尬的笑笑,二話不說開始幹活兒。
手術一場接著一場,一整天的時間她都沒能閑下來。吃飯也是拿營養液對付。其他醫生也是如此。
期間,聽一名病患提起桃花,說她在外麵治病,受傷不太嚴重的都去找她幫忙包紮了。自己本來也想過去,被一名士兵攔住,硬要讓他來這兒縫針。
知道桃花還活著,許微微很高興。她們兩個算是同窗,桃花比她大三歲,總以姐姐的身份照顧她。隻是今天一直忙,也沒工夫去見一麵。
“那祭司呢?”許微微順口就問了出來。
男人情緒瞬間低落了:“祭司她早在五天前就沒了,葬在東山上,腳下就是烏拉草生長的地方。”
許微微沒有說話。這個結果她早就知道了,隻是親耳聽到,有種終於蓋棺定論的感覺。
後半程,兩個人都不知道說什麽。
男人仰麵看著帳篷頂,眼神虛焦,關於未來滿是茫然,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走。他們這些苟延殘喘的人,最終歸宿是什麽呢?
這不隻是他一個人的困惑,而是所有活下來的人共同麵對的問題。就連不懂事的小孩子也能讀懂這種不安定的氛圍。
許微微懂得他們的無助,卻沒法替父親、替自己的國家許諾什麽。隻有沉默。
天光漸漸消失,周圍的環境越來越暗。帳篷內部和周圍都亮起了燈。
送走最後一個病人,許微微幾人全都累的隻剩一口氣了。
有人電量耗盡,直接躺在了地上,有人歪著頭,相互倚靠。
“營養液呢?再給我一支……”
“我也要……”
“……”
“去拿啊。”
“不想動。”
許微微放空了一會兒就意識到不能再坐了。腹部傳來強烈的空虛感,腦袋也昏沉沉的,眼皮上下打架,如膠似漆。隻要一閉眼,馬上就能睡過去。
可在這樣的環境裏是不行的。
得回床上去睡……
許微微扶著東西站起來,可下一秒,整個人就跟斷電似的,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她們到的時候是帝都時間的晚上,恰好對應古德爾的白晝。等於說她們這些醫生、還有士兵們都在24小時連軸轉。
會支撐不住實屬正常。
這一覺,許微微睡得很沉。
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房間,躺在舒服的被窩裏。周圍很黑,隻有床頭的夜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許微微抬手想要看看時間,結果先看到了手背上的滯留針,再一看床頭,上麵果然掛著幾個空瓶子。
光腦顯示現在是帝都時間下午六點。那對應的應該就是……古德爾的早上或者淩晨。
她睡了將近十個小時。可真夠久的……這麽長時間過去,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主人,你醒了。”角落待機的七號突然亮光,發出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昨天傍晚,你因過度勞累加能量不足暈倒在了帳篷裏,輸液後身體各項指標有所回升,但依然處於虛弱狀態,你需要好好休息,攝入蛋白質、糖類和脂肪……”
就在七號絮叨的時候,床的一側突然響起一聲哼嚀。許微微以為自己聽錯了,扭頭想要確認,結果就看到了驚悚的一幕,嚇得她驚叫出聲。
像恐怖片裏麵的僵屍一樣,一個直挺挺的上半身從地上折了起來。
許微微汗毛都立起來了,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瑞恩。
她長舒了口氣,無語的吐槽道:“你有病是不是……故意躲這兒嚇我。”
瑞恩打了個哈欠,從地上站起來:“你才有病呢,牲畜都沒你這麽幹的。我好心在這打地鋪照顧你,你上來就中傷我,白眼兒狼一個。”
許微微探頭一看,果然看到了地上的被褥,心虛道:“那不是你捉弄我捉弄慣了嘛……謝謝你啊。”
“不用謝,誰讓我是你哥呢。”瑞恩小表情十分得意。
他在妹妹麵前很少有兄長的尊嚴,所以努力爭取到了這次陪護的機會。
看到妹妹這麽乖順的樣子,他迅速膨脹了起來:“不是我說你,本來就不是你的活兒,幫個忙量力而行就行了,那麽拚幹嘛?非得把自個兒也搭上,可顯得你厲害了,我警告你啊塞莉薇兒,個人英雄主義不要太重。”
從感動到上火隻需一秒,許微微搞不懂人類怎麽會有瑞恩這樣的沙包型人格,無時不刻不在討打。
瑞恩也誇張的“哈”了一聲:“我也搞不懂,人類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受虐型人格,對自己比奴隸主還狠。聖索非斯大教堂就該把聖母畫像取下來,把你掛上去。”
許微微:“……”
“你刻薄的樣子好難看。”
“比你半死不活的樣子要好看!”
瑞恩氣鼓鼓的,越說越生氣,最後竟然皺巴巴的醞釀“金豆”了。
許微微慌了,不知所措道:“你別哭呀,怎麽罵我還給自己罵哭了呢?我還沒哭呢……”
瑞恩dUang大一個,握著拳頭雙手下垂站在那,眼睛和鼻子都紅紅的,倔強又委屈的“控訴”她的“惡行”:
“還不是讓你給氣的!我們說話你根本不聽……你從來隻顧自己,都不考慮我們的感受……爸媽那麽珍惜你,結果你一點兒都不當回事,你隻會氣人……一點兒不愛惜自己這條爛命……你有沒有想過、你出了事,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會有多傷心……你不孝!!!……”
許微微趕緊扯了紙給他擦眼淚,哄道:“好了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我不孝,這不是情況特殊嗎,人命關天,我以後肯定注意行嗎?”
“什麽人命關天!你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你的意思就是、以後再有類似的情況還這樣唄?!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啊?!”
“我……”
許微微被問懵了。
她搞不懂事情怎麽就突然上升到這麽嚴肅的地步了。她隻是昏倒而已,又不是什麽嚴重的大病。正當她準備辯解時,瑞恩突然一把抱住了她。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你不能死,嗚嗚嗚嗚……”
許微微哭笑不得,這一瞬間感覺瑞恩就跟貝塔似的,像個大狗狗。
她呼嚕呼嚕“狗頭”,連聲保證:“我不死、不死……我也愛你們啊,怎麽會輕易去死呢……不怕不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