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老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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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廟門重重合攏,徹底斷絕了內外聯係。
可守在門外的那些衙役們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慢悠悠的貼著牆角坐了下來,三五成群的聊起了天。
一名衙役瞅了眼廟門,低聲問道
“劉哥,這年輕人好歹是個典史,陳大人麵前的紅人。
咱們這麽做,不會出事吧?”
“慌什麽,出了事也輪不到我們頂罪。”
滿臉胡渣的劉哥冷聲道
“招呼都打好了,頂多挨頓皮肉之苦,又不會缺胳膊斷腿。
今天咱們就坐在這,哪也別去,晚點咱們抬顧典史回衙門就行。”
……
土地廟內完全是另外一幅場景了。
顧思年與小六子背靠背的站著,神情凝重,十幾個乞丐將他們團團圍在當中。
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樣子,像是吃了顧思年二人。
顧思年眉頭緊皺的盯著正中間說話的那名男子
“你怎麽知道我們要來?誰告訴你的?”
那家夥雖然也是個乞丐,穿的破破爛爛,但身子骨卻比其他人壯實的多,一看就是領頭大哥。
顧思年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起幾個字
丐幫幫主?
凶神惡煞的男子扯了把椅子坐下,叉著腰、翹著腿、瞪著眼
“你別管老子是怎麽知道的,我就問你,我們這些人住在土地廟,礙著你什麽事了?
鐵了心要來抄我們的家?”
顧思年一邊打量著四周的情況,一邊沉聲道
“這位大哥,你別衝動,在下隻是來和你們談談,有話咱們好好說。
和衙門的人動手,對你我都不好。”
外麵的衙役一點動靜都沒有,顧思年知道被人擺了一道,但還是得強裝鎮定,拿出縣衙來壓壓他們。
“好好說,怎麽好好說?”
領頭的男子大罵道
“你們這些官老爺高高在上,哪裏管我們的死活?
好不容易有個安身的地方,還得三番五次被你們趕走。
今天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真當大爺好欺負。
反正咱們爛命一條,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對,揍他們!”
“當官的最可惡!”
一時間周圍的乞丐群情激奮,怒目圓睜,手中的棍棒更是躍躍欲試。
“小子!”
這家夥伸手一指
“咱們無冤無仇,犯不著結梁子,你要是現在掉頭就走,此事就算了!”
小六子苦著臉道
“得,被我說中了吧,年哥,要不咱們服個軟,先走為妙?”
顧思年鐵青著臉沒說話,一步都不挪,這要是服了軟,自己以後在縣衙裏還如何做事?
“呦,真硬氣!”
那男子見顧思年一言不發,大手一揮
“兄弟們,給我打!”
“等等!”
就在場麵即將混亂之時,一聲怒吼鎮住了眾人,場麵為之一靜。
人群中走出了三五人,擋在了顧思年與小六子的身前。
領頭男子一愣,看向說話的那人道
“川哥,你這是?”
手握木棍的男子站在顧思年身前,略有些尷尬的說道
“咳咳,這位是老朋友。
給我個麵子,今天這事,算了。”
老朋友?
顧思年愣住了,瞅了瞅男子的側臉,自己哪來的老朋友?
不過這麵貌好像有幾分熟悉,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這~”
領頭的乞丐麵露難色,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被他稱呼為川哥的人擺了擺手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換個地聊!”
……
畫麵一轉,幾人出現在了後廟的一間木屋內。
牆角架著一口大鐵鍋,高高摞起的碗筷給人的感覺是一碰就得到,像是平日裏他們做飯的地方。
“在下顧思年,有禮了。”
顧思年拱了拱手道
“敢問這位大哥尊姓大名,我們在哪裏見過?”
瞅了半天顧思年也沒想起眼前這位“熟人”是誰。
“嗬嗬。”
乞丐大咧咧的席地而坐,笑道
“我一個乞丐可當不起一個尊字,大人叫我曾淩川就好。
一個多月前,城東拐角巷,大人給一群乞丐的碗裏丟了好些銅板,可還記得?”
“原來是你!”
顧思年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
他第一次和小六子走出牢門,在城裏撞見了一群乞丐,靠著牆角討飯。
心生不忍的他給每個人的碗裏都丟了銅板,其中一人就是這曾淩川。
“沒錯,是我。”
曾淩川笑了笑,看向另一名乞丐道
“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公子哥,大好人,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麽攔住你了吧?”
“啪!”
“原來是公子你啊,合著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那男子一拍腦門,滿臉歉意的說道
“我叫武翔,那陣子大病了一場,全靠川兄接濟。
要不是公子賞的那些銅板,我早就餓死了。
剛剛的事,咳咳,剛剛的事太對不住了,恩人別跟我一般見識。”
武翔看起來也是個耿直性子,滿臉通紅。
當初他餓了好幾頓,又病得奄奄一息,得虧顧思年的幾十文銀錢才吃了口飽飯。
“武兄弟言重了,舉手之勞罷了。
咱也見不得人受苦挨餓,能幫的我就幫一把。”
顧思年苦笑一聲,誰能想到當初隨意丟出去的銅板今天救了自己一次,也算是好人有好報吧~
曾淩川撓了撓頭道
“沒想到公子還是衙門的人,咱們是有眼不識泰山啊。
要是沒認出來打了恩人,咱們可就成忘恩負義的人,傳出去得讓人笑話。”
“什麽恩人不恩人的,難不成我見死不救?”
顧思年板著臉道
“以後咱們就是朋友了!若是再恩人恩人的,我顧思年可就走了噢~”
“朋友?”
曾淩川與武翔一陣恍惚,有些呆滯。
顧思年可是衙門裏的官,他們就是群乞丐,在他們眼裏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這個顧思年竟然願意稱他們一聲朋友?
簡直難以想象。
可顧思年的表情很真誠,看不出半點虛偽,而且他的眼神中也從沒有過別人看乞丐的那種鄙夷與嫌棄。
那種白眼,他們感受過太多太多次。
“哈哈,好,朋友,我們是朋友!”
“顧兄弟痛快!”
曾淩川樂嗬嗬的笑了起來,兩人的臉色帶著一絲受寵若驚,更多的是溫暖。
顧思年這才認真的問道
“今天的事,你們似乎提前就知情了?
若是真心交朋友就給個痛快話,哪來的消息?”
“砰!”
“媽的,說到這個就來氣!”
明顯性格更加暴躁的武翔猛地一拍桌子道
“昨天半夜幾個潑皮找上門,說今天會有官府的人來為難咱們,帶頭的那個還說要把我們都抓進大牢。
咱兄弟們好不容易有個安身的地方,哪能受這個氣?
就準備硬碰硬的跟衙門碰一碰,沒曾想遇到了兄弟你,差點就動手了。
說來也是奇怪,那幾個潑皮還說若是我們揍你一頓狠的,會給我們二兩銀子。
王八蛋,二兩銀子差點讓咱們成了恩將仇報的人!”
明明這群乞丐吃了上頓沒下頓,但二兩銀子在他們眼裏遠遠比不過顧思年那幾十個銅板。
“潑皮?”
顧思年一臉好奇,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這些地痞流氓了,還花銀子找人揍自己。
明擺著是王自桐從中搗鬼!
曾淩川壓低著聲音道
“兄弟,你是不是在衙門裏得罪什麽人了,你進來到現在,外麵的衙役可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放心,我有數。”
顧思年做了個安心的手勢,問道
“潑皮人呢?”
“在後門守著呢。”
武翔撩起袖子道
“怎麽,要不拎過來打一頓,給兄弟你出出氣?
二兩銀子罷了,咱不稀罕!”
“別啊,有錢不賺二傻子!”
顧思年冷笑道
“兩位大哥去告訴他們,就說人已經被你們扣住了,但畢竟是衙門的人,你們不敢動手,除非出十兩銀子!”
“什麽,十兩?”
二人眼眶子一突,一大群乞丐討一天的飯也沒幾個銅板,顧思年一開口就是十兩銀子。
而且就那麽幾個潑皮,哪來的十兩銀子?
“放心。”
顧思年賤兮兮的一笑
“這幾個是沒錢,但他們背後的人有錢。”
……
土地廟內,曾淩川與武翔正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手裏的一錠銀子發呆。
他們沒想到那幾個潑皮真弄來了十兩銀子,沉甸甸的。
“乖乖~”
曾淩川愕然道
“啥時候這些潑皮這麽大手筆了~揍個人就給十兩銀子?”
武翔嘟囔道
“顧兄弟,這不會有什麽問題吧,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
武翔二人不傻,知道出得起十兩銀子的人絕對不是簡單人物。
“銀子你們放心收著,沒人會因為這個為難你們。”
顧思年微微一笑
“那幾個潑皮呢?”
曾淩川沉聲道
“按照你說的,銀子一到手就把他們捆了,丟在了後院!正在那鬼叫呢。”
“很好。”
顧思年嘴角一翹
“那潑皮我帶走,今天天色已晚,我明天再來。
不過剛剛我跟兩位哥哥說的話你們得記在心裏,一直待在土地廟也不是個事,早點想出路才是正途。”
兩人對視一眼,苦笑一聲
“行,今晚我們琢磨琢磨。”
……
“嘎吱~”
緊閉了半天的廟門終於打開,守在門口許久的衙役們嘩啦啦的全站了起來,準備抬人。
可讓那位劉哥目瞪口呆的是顧思年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就像個沒事人一樣。
身後的小六子一手推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潑皮,那潑皮的嘴裏還被塞滿了髒兮兮的布條,嗚哇嗚哇的哼著。
顧思年背著手,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劉哥,在這蹲了半天,腿酸嗎?怎麽不進去喝杯茶?”
顧思年別有深意的笑容讓這些衙役渾身不自在。
“額,這個,那個~”
劉哥支支吾吾道
“顧典史說笑了,咱們這不是在等大人呼喚嘛。
額,這幾個潑皮是?”
“哦,他們啊。”
顧思年麵無表情的說道
“光天化日,入室行竊,被我順手抓了。
走吧,都別愣著了,咱打道回府~”
“行竊?”
一眾獄卒全傻眼了。
偷東西偷到乞丐頭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