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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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陽光真好,明媚,溫暖。隻有這樣的陽光。大草原才會充滿生機。盎然。
李春花覺得賈樹林說的沒錯,不能再拖了,已經懷孕一個月啦。要是顯懷就更麻煩了。她把要嫁到城裏的想法和媽媽說了。
張傑感到太突然了。難道有人議論女兒和小鬼子賈樹林的事兒是真的?她不敢想下去。
“媽,我在和你說話呢。你聽到了沒有”?李春花搖著張傑的胳膊說。
“啊!媽聽到了。能嫁到城裏是件好事兒。可咱們在城裏也沒親戚朋友的。也不知道男方是啥人家,你於蓮姐……”。
張傑不安的看著女兒。
李春花:“媽媽。你知道有這麽回事兒就行了。我是不能在這大草原待一輩子。我去找於蓮姐商量去了”。
吃完了晚飯,張傑讓兒子李誌強去收拾餐具。把李務農叫到了裏屋,商量女兒的婚事。
李誌強覺得媽媽像有什麽大事和爸爸商量。田壯是個勤快人,主動洗碗筷。她的動作很輕,很慢,生怕有動靜驚動了爺爺。他們很快的就做完了家務,相對一笑就明白了對方在想什麽,於是就手拉著手出去了。
夜幕降臨。大地散發著泥土,花草醉人的芳香。也隻有在這個時候,這種鄉下寧靜的夜晚,一對對情侶。才有勞動後的閑暇,倘徉在鄉間的小路談情說愛,在大草原深處接吻。
他們在大草原裏跑著、笑著、追著……忽然田壯停了下來“你等我,我回去取東西”。說著她飛快的向家裏跑去。李誌強望著她那苗條向他招手迷人的樣子,心裏有說不出來的高興。
很快田壯手裏拎著個小包兒回來了。
“裏麵裝的是什麽”?李誌強看著她說
她把頭靠在他懷裏撒嬌的說:“不告訴你”!
是啊,女人在男人的心裏永遠是猜不透的謎,
他們說著,笑著,一天的勞累早已散去,迎來的是青春的活力。很快,他們來到了小河邊。浪花輕輕的拍打著岸邊。發出悅耳的濤聲。像是歡迎這對情侶的到來。
田壯用手撩了撩水說:“我要洗澡!”
“不行,水還有點兒涼”。李誌強說著去拉她。
“稍微有點兒涼,不怕的”。說著。她毫不掩飾的脫衣服。
李誌強背過身去。
“咯咯咯……”她笑著下水了。浪花親吻著她白皙的,光滑細膩的身子。她愜意極了。
誌強哥,把毛巾和香皂遞給我。田狀笑嘻嘻的說。
李誌強這才明白,她的那個小包裏麵裝的是洗澡的用品。他從小包裏取出毛巾和香皂,低著頭,朝她走去。見他那含羞的樣子,她笑著大膽的從河水裏站了起來,月光下她的身子是那樣的白,那樣的細膩。像入冬第一場飄柔的雪花。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玉體,讓他精神恍惚,也許就在這一瞬間,使他懂得了,人生的價值與渴望。
田壯洗完了澡,裸著身子向他走來。像雲朵裏的仙女,慢慢,輕輕的飄落在他的懷裏。他第一次吻著她濕漉漉的。豐滿白皙的胸脯。像吻著星,吻著月,吻著清淩淩的水。他醉了,徹底的醉了。時間的腳步啊,你慢些運行夜幕的微風呀,你輕輕的吹……!
李春花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十六日。基本是賈長林操辦的。有人議論說:“這小鬼子賈樹林。真厲害能闖禍也能躲禍”。
快離開大草原了。李春花還真有點兒留戀,特別是對於蓮姐,這幾天她都是陪著於蓮姐度過的。她們有說不完的話,於蓮對她很不放心“你說咱們倆的命運,我嫁到城裏離婚回來了。你卻又要嫁到城裏。我最擔心的就是你結婚的第一夜。這一關你可咋過?”
“咯咯咯……!李春花笑了,笑的很坦然。你就放心吧,我有辦法的,總之我不會像你,那麽老實。也不會走你的路”。
“但願如此吧”!於蓮嫣然一笑。
男方很大方。會親家時,彩禮光現金上千元。上好的衣料,首飾,化妝品……對於這些在張傑的心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女兒嫁過去。能不能受委屈?
李務農倒是很滿意,心裏想,往後兩個兒子結婚,花銷不愁了。
李誌剛打心眼兒裏高興,認為妹妹可幫自己的大忙了。不但幫著他撮合和於蓮的婚事。還給家裏帶來了一筆錢。自己結婚蓋房子不愁啦。
誌強和田壯不想這些,隻覺得姐姐的婚事太突然了,對姐姐嫁到城裏有些不放心,更有些舍不得。擔心姐姐會不會像於蓮那樣的命運。
迎親那天,大草原風和日麗,充滿生機。李務農家院子裏擠滿了人,院子兩側搭了帳篷。本屯有幾個會煎炒烹炸的人準備飯菜。大辦宴席招待親朋好友。人們嘴裏含著喜糖,嗑著瓜子兒……。一幫青年男女眼巴巴的向城裏的方向望著,盼著迎親的隊伍快些到來。看看到底是什麽模樣的新郎官兒能有豔福娶到大草原,這朵最鮮豔的喇叭花兒!
李春花像沒事兒人似的,在和於蓮難舍難分地聊著:“於蓮姐,我出嫁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好自己。等我過三天回娘家時,你就跟我到城裏住些日子”。
“我才不去城裏呢,我怕想起那段痛心的日子,更怕遇到了那個可恨的男人,於蓮生氣的說”。
“好了,於蓮姐,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好日子還長著呢。重新開始吧”。李春花拉著她的手說。
“這才是我想要的,也是我要做的”。於蓮開心的樣子。
李春花:“這我就放心了。你和我哥的事兒”?
“我會考慮的”於蓮說。
“來了,來了”!於得水第一個喊了起來。
張傑抱著女兒留下了眼淚,沒有說一句話。該說的早都說了。
李春花一個勁兒的叫媽媽。田壯的心裏也不好受。就像小的時候和媽媽分別時的那種感覺。是一樣的。
於蓮的心情極其複雜。眼淚汪汪的給李春花蓋上了紅頭巾。
迎親的隊伍比於蓮出嫁時還講排場,大小車輛魚貫而來。領頭的大車店老板王喜財和賈長林他們穿的人模狗樣的,笑容可掬。
這時候新郎官帶著大紅花從小轎車裏下來。他中等個兒,臉略黑。劉大勇一咧大嘴。於得水說:“好一朵喇叭花插在了牛糞上”。
人們喧鬧了一陣子,新郎官兒挽著李春花,上了小轎車。於得水,劉大勇,陳波他們一大幫人上了大客車,他們知道那幾輛小汽車是給老人們留著的。他們不在乎新娘子嫁給誰,反正沒有自個兒的份兒。到城裏大飯店開葷才是最實在的。
望著出嫁的車隊遠去了,直到望不見了,張傑才回來招待屯裏的親朋好友。這是他們最忙,最累,也是最開心的時刻,坐席的人們。一波一波的。
田壯,李誌強和李誌剛他們忙的團團轉。李務農忙了一陣子,坐下來陪崔誌偉和老人們喝酒,各生產隊隊長,大隊長們不能怠慢。是張傑負責安排的,直到太陽偏西了,人們才陸陸續續的散去。
這時李誌強的家人們才吃上了消停飯。
李長友知道孫女出嫁了也很開心,能看到孫女兒風光的嫁到城裏,也知足了。
張傑把每道菜都給老公公嚐一點兒。李務農破例給老人一點兒酒喝。李長友嘿嘿地笑了。
天黑了。李誌強他們才把餐具收拾完,他們累的直不起腰來。
李誌剛說:“我的天呐!這一天,比幹一天的兒活兒還累。我得睡覺去了”。
張傑:“誌強,田壯你們也都歇著去吧。我到你爺那裏去看看”。
此時的李春花正坐在炕上望著牆上的大喜字發呆,她在想怎樣度過這新婚之夜?她一咬牙,聽天由命吧。醜媳婦兒,早晚得見公婆!
這時候戚運來送走了親朋好友,醉醺醺的進來了,一頭倒在炕上。打了幾個帶有酒氣臭味兒的酒隔,熏的春花吐了起來,她馬上強止住了。這也許是孕期反應,還好,這是第一次,在家時要是有這種反應,她就不好辦了,她暗自慶幸。
也許是女人身上特有的香味兒,激發了戚運來,他晃了幾下站了起來。拉下大紅褥子鋪在炕上,又把事先準備好的白布單兒鋪在褥子上。李春花明白了,生氣的說:“你這是要幹啥呀”?她扯去白布單扔在地上。戚運來彎腰把白布單兒撿了起來。重新鋪在紅褥子上說,我媽說了要見紅。聽他說要見紅,李春花急了。又扯去白布單兒,揉成一團扔在地上說:“見紅,見什麽紅?瞎老太婆子還想見紅?告訴她吧。我們鄉下人。整天都在地裏幹活兒。甩胳膊伸腿兒的,累的要死。紅早就沒啦”,說著一腳把他踹到地上。愛幹不幹。她把被子蒙在了頭上。
她這一腳把運來踹疼了,趴在地上,好半天才起來。他小心地靠在她的身邊,小聲的說,那是我媽的意思。我沒有想過什麽紅不紅?他自己在那叨咕起來好長的時間。李春花也沒有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麽,也沒有心思去聽,後來見他跪了下去。心軟了,她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任他折騰去吧!
春雨貴如油,小苗穿挺的時候下了兩場雨,地裏綠油油的。出工前,陳林說:“今天咱們開個短會。有的社員不願意出工,出工不出力,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就拿前幾天鋤玉米地來說。個別人幹活兒糊弄,貓兒蓋屎把草用土蓋上,一下雨,草又長出來了。是誰這麽幹,我就不點名兒了。下次就不客氣了。集體幹活兒,也要像過去單幹那樣才行。不然我們的上交公糧任務很難完成。今天。咱們分兩組鏟地,第一組由李誌強負責,第二組由我負責”。
陳林隊長說的沒有錯。剛鏟過的玉米地,在雨後,壓在土底下的草又冒出來了,等於返工了。
李誌強在草最多的玉米壟上鏟了起來。在他的帶領下,社員們都自覺認真的鏟地。
田壯仍然負責放羊。她雖然很喜歡放羊,但是她更喜歡同李誌強在一起。放羊單調,寂寞,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隻有禿尾巴黑在她的身邊轉來轉去。時而汪汪的叫幾聲。
今天是李春花出嫁回娘家的日子。田壯心裏很高興。雖說姐姐一直對她不太好,其實她的心裏也怪想姐姐的,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聽說姐姐今天回來,她知道姐姐也喜歡菱蒿菜燉魚湯,現在正是吃菱蒿菜的季節。她到小河邊的沙土地裏。尋找剛出土的菱蒿菜嫩芽兒。剛出土的菱蒿菜芽兒才新鮮,嫩著呢,她很快就挖出了大把。鮮嫩,根部白色的菱蒿菜芽。
這時,張傑來了,心疼地對田壯說。別費那麽大的勁兒了,長高了的菱蒿菜葉子也是一樣的。來,坐下來歇會兒吧,喝口水。她把水瓶子遞給了她,“謝謝媽”。她習慣地依靠在張傑的懷裏,張傑把頭靠在了她的頭上,心裏幸福極了。女兒出嫁了,由田壯陪著,心情好多了,
田壯說:“媽媽,你回去照顧爺爺吧。對了,把這些菱蒿菜芽兒帶回去。爺爺和我姐姐最喜歡吃菱蒿菜芽燉魚湯了。”
張傑說:“不急,時間還早著呢”。她吻了一下田壯的秀發:“我女兒的心眼兒就是好。誰都惦記著,你姐知道你有這份兒心思也會高興的”。
田壯看著張傑:“媽媽。你啥時候不叫我女兒,叫我兒媳呢”?她認真的說。
張傑先是一愣,但是馬上就嘿嘿的笑了,她把田壯摟的更緊了,生怕她跑掉似的。是的,她何嚐不希望她盡快的成為自己的兒媳婦兒呢?但更怕的是失去她。誰能料到她的父母何時來尋找她呢?她有時候盼著她的家人,親人們,盡快的來和她相聚,但是更怕的也是她們相聚。她怕失去了她。
時間過得真快,李誌強中午下工來看田壯來了。張傑見兒子來了,焦急的說:“這麽快就到上午了。我得趕緊回去做午飯了”,
“媽媽,多準備點兒好吃的,我姐今天回來”,李誌強說。
張傑:“知道啦。你姐下午能到家就不錯了”。
見到李誌強滿臉是汗,田壯心疼的用毛巾給他擦汗。李誌強說:“不用了。到小河裏洗個澡”說著,脫去衣服,隻穿褲衩。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小河水冒起無數朵水花。
下午,李春花同戚運來趕來了。見到了女兒,張傑歡喜的上下打量著女兒,像似不認識似的。想不到才三天,女兒就大變樣了,衣著打扮,一看就是城裏人,她心裏想城鄉的差別太大了。“你們咋才來呀”?
李春花笑著。不是拉一車煤嗎?重載呀。馬車走的慢。
張傑這才看著車上裝的是油亮亮的一馬車煤!她說:“煤是好東西。咱們可燒不起呀,再說了,咱這大草原有的是幹柴。是燒不完的”。
戚運來笑著:“燒煤省事兒,特別是冬天,給爺爺取暖還是燒煤方便”。
晚飯後,李春花急著去看於蓮。大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
於蓮更是那樣,她緊抓住李春花的手不放:“春花,你可把我急死了,咋樣兒?一切還順利嗎?”
“我是誰,有啥不順利的?在我的麵前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李春花得意的笑著說。
“真的!你這新婚之夜,第一關是如何度過的?跟我說說”。於蓮急迫的樣子。
李春花像給她講故事,把自己的經過和她說了一遍。
於蓮笑出了眼淚:“你真是我的好姐妹,親妹妹。你比那個小鬼子還鬼”!
李春花把頭枕在她的大腿上:“咋樣?我厲害吧。學去吧。你要是換成我,就是不生孩子。也得把男人馴服的服服帖帖的。
於蓮像是想起了什麽?:“對了,你也別太得意了,還有第二關呢”。
李春花漫不經心地說:“我知道啦,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不就是提前一個月嗎?到時候感覺快要生了,往地上一倒,媽呀,不小心摔著了!早產了”!
她們大笑後,於蓮說:“妹妹呀,我可真是服你了”。
李春花坐了起來說:“不過我還有第三關呢。這第三關我的心裏就沒有底了”。
於蓮不解的:“怎麽?還有第三關,真夠你受的了”。
李春花歎了口氣:“你想啊!孩子生下來可千萬別像小鬼子賈長林”!
於蓮瞪大了眼睛:“是呀,這第三關,可把你難住了,隻能聽天由命了”。
李春花又平靜的說:“也沒啥大不了的,這孩子,咋也得有一半像我吧?”
提到了賈樹林。李春花還真的動了感情說:“這個小鬼子,這個沒有良心的。也不去看看我”。
於蓮說:“我的好妹妹,到此為止吧,別再給自己添亂了,好好的過日子吧”。
李春花:“你說的對,該放下的,就得放下,不過我對小鬼子還是有感情的。雖說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很短。但也是快樂,幸福的。足夠回味一輩子的”。
“打住!”於蓮表情嚴肅的:“必須放下。該斷不斷,必有後患”。
“也是,我發現運來對我挺好的。出手大方。這次來給俺家了拉了一車煤。還買了好多食品什麽的”。李春花滿高興的說。
於蓮:“這就更需要好好的對待人家。對了這次你回娘家能待幾天”?
李春花:“呆夠為止”。
於蓮:“你就吹吧!”
李春花說:“吹什麽?在他們家,我就是天”!
她們咯咯兒的笑著。
“看把你們倆高興的”。付鈺走了過來。看著她們親熱的樣子很高興。特別是女兒離婚後的轉變,是啊,人活著總不能愁眉苦臉的。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夜裏,李誌強失眠了。身邊田壯身上散發著女人醉人的氣息。讓他難以抑製自己。他的呼吸急促起來。田壯知道他在想什麽。輕輕解開自己的衣扣。李誌強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耳邊響起了媽媽的聲音:“你要是真心對她好,就不能傷害她”。是的,絕不能傷害她。其實她們有很多的機會。大草原的深處,茂密的樹林裏,靜靜的小河邊……。
李誌強吻著她流下的淚水,甜甜的。小聲的說:“睡吧”。就這樣甜蜜的睡吧。
大草原最難熬的日子來了。盛夏酷熱,蚊子,大瞎虻鋪天蓋地!特別是到了夜裏,把牲口咬的連蹦帶叫,雞犬不寧。人們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半幹的草,生火熏煙驅趕蚊子,大瞎虻。你看那家家門前都冒著濃煙,火光,屋子裏熱的透不過氣來。人們隻好仨一群兒,倆一夥兒的聚在一起,圍在生煙旁吸煙聊天。聊到下半夜,涼快一點兒才能到屋裏眯一會兒。
最難,最累的還屬張傑了。她守在公公的炕前。不停的用扇子扇風散熱,驅趕著蚊子,瞎虻。有時候李務農也來換她,她總是說:“你明天還要出工,我不累”。
田壯突然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夏天她睡過的蚊帳來。她高興的對李誌強說“記得我小的時候,夏天我們都是睡在蚊帳裏的,那是軍用的蚊帳,可舒服了,一個蚊子都進不來”
李誌強:“蚊帳,蚊帳是什麽”?
蚊帳就是用白紗布,做起來的。她還用手比劃著:“對了,像個小房子,裏麵隻能睡一個人。什麽蟲子呀,蚊子呀。統統進不來”。
“咱們也做蚊帳,先給爺爺做。媽媽太累了,可是,啥叫蚊帳,也沒有見過呀”?李誌強為難了。
田壯笑著:“要按照軍用蚊帳做是不可能的,那是軍人行軍打仗用的,可方便了。支起來,像個小房子,不用時收起來是很小的一團白紗布”。她想了想:“我們買來白紗布,可以用木棍子支起來做蚊帳”。
“好,一切都聽你的,明天就進城買紗布”。李誌強高興的說。進城得用生產隊的馬車,也不能空著車進城,李誌強想到了姐姐,。姐夫是趕馬車拉貨的,喂馬得用羊草。於是,他下工後用力的打羊草,田壯也來幫忙,打足了養草,裝滿了車。天剛放亮,他又和田壯到小河。自家捕魚的迷魂陣裏撈了幾斤小雜魚進城了。李誌強趕著馬車,田壯仰在青青的羊草車上,望著藍天,白雲,聆聽鳥鳴,蟲叫。唱起了那首《故鄉情》。
路遙遙,夜茫茫。
落荒孩兒思故鄉。
故鄉山,故鄉水。
故鄉情濃勝塞北。
孩兒翹首望鄉淚,
媽媽招手盼兒歸。
李誌強的心情隨著歌聲難過了起來,是啊!誰不思念自己的親人?
田壯見他沉默了起來說:“你別為我傷感啦。我是喜歡這首歌。我的家鄉就在這美麗的大草原。我的親人也在這美麗的大草原。至於日本國,我都不知道它是個什麽樣子。隻是在小的時候聽媽媽說過。她最喜歡的就是家鄉的櫻花,好看極了。那花兒白色的像雪,紅色的像火”。
她傷感的:“那都是我小時候的記憶”。
李誌強說:“你也別太悲觀了,我想你媽媽和爸爸不會忘記你的,也一定會來尋找你的。你知道我是多麽的喜歡你,我媽更是喜歡你,把你當成親生女兒。但是我們也不能太自私了”。
田壯:“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可我是真心的想嫁給你,我已經和媽媽說了”。
李誌強很是感動“謝謝你對我那麽好,可是我……”
“姐姐已經出嫁了,等哥哥結婚,我馬上就嫁給你”。田壯堅定的說。
“那不行,以後你媽和你爸他們來尋找你咋辦?”李誌強說。
“那是以後的事兒,不能因為未知而誤了我們的青春、愛情。即使是真的有那麽一天。我也跟著你,你在哪裏?我在哪裏”?田壯偎在了他的懷裏。
李誌強感動的流下了眼淚:“對,你在哪裏!我就跟著你在哪裏!永遠也不分開”。
他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他們進城了,到了姐姐家。李春花高興極了:“誌強,田壯你們真懂你姐夫,草料很快就沒有了。你姐夫忙得很。說明天去買草料喂馬呢”!李誌強笑著說:“姐,這是我和田壯新打撈上來的小雜魚兒,還活著呢”!
“田壯,快和誌強進屋。姐給你們做飯去”。李春花熱情的說。
“是來客人啦”?李春花的婆婆杜玉芝說。
“是我弟弟和田壯他們來了”,李春花說。
杜玉芝聽說鄉下來客人了。熱情的說:“別在家做飯了,到飯店去吃,進城來一趟不容易,多要幾個好菜!”
李誌強忙上前扶住老太太坐在炕上說:“不用了,生產隊裏的活兒很忙。隻請了一天的假,馬上就得趕回去。我們是來買紗布給我爺爺做蚊帳用的,現在的蚊子,瞎虻也太多了,晚上根本都不能睡覺。對了,我們帶來了幹糧,在回家的路上吃就行啦”。
李春花生氣的說:“那怎麽行?下次來不許自帶吃的,別忘了,城裏還有你姐姐家呢”。李春花攙著婆婆,領著李誌強和田壯上飯店吃午飯去了。
他們到家後,李誌強和田壯高興的給爺爺做蚊帳。田壯用手比劃著蚊帳的樣子,他們用在樹林裏砍下來的樹枝條,在李長友的睡炕周圍支起了像小房子似的框架,用細線把支架固定好。再用白紗布圍了起來。並在爺爺的頭部隻留了個小門兒,方便給爺爺吃飯喝水用。有了這個蚊帳,蚊子、瞎虻、各種蠅蟲再也進不來騷擾爺爺了。他們又把剩下的白紗布釘在了門窗上。屋子裏也涼快多了。
張傑高興的說:“還是年輕人有辦法,真聰明”。
李務農也說:“這回咱們晚上可不那麽受罪啦。可以睡上安穩覺嘍”!
李誌剛對這些並不關心,他關心的是自己的婚事。晚飯後他閑著無事,到外麵去散步。很希望能遇到於蓮說些什麽,他覺得自己特笨。說些什麽呢?
大草原光棍兒多,女人少。原因是,心高的女人都往城裏跑,外村的女人們吃不下這裏的苦。於蓮剛離婚不長時間,就被屯裏的幾個光棍兒盯上了。
三小生產隊長張玉山覺得於蓮同崔誌偉挺般配。一天晚上,他來到了崔誌偉的家,說明來意,沒有想到崔誌偉一口回絕說:“人家李春花正給她哥提親呢,我可不能,倒插一退。再說了,我也沒想成親的事兒,我覺得自己一個人活的,蠻瀟灑的”。
張玉山說:“我真不明白你這個人是咋想的”。他搖著頭回去了。
李長友的心情特別的好。這是因為孫子和田壯給他搭了個蚊帳。沒想到老了還享上福了,兒媳也輕鬆了一些。不用沒白天,沒黑夜的,給他扇風驅趕蚊子,瞎虻了。他是實在不忍心啊!
這幾天,李春花惦記著哥哥和玉蓮的婚事,她知道這件事兒不能再拖了。夜長夢多。屯子裏的光棍兒多,怕是早已經讓人盯上了。她想回家。戚運來支持他。求人用小汽車。把她送回家去了。
李春花到家就急著和媽媽,爸爸商量哥哥和於蓮的婚事。
張傑笑著說:“我看他們倆行。就看人家女方的意見了。你哥他也同意。這幾天都坐不住炕了”。
李務農吸了口煙:“按理說,孩子同意,咱們就不管了,如今不是實行婚姻自由、戀愛自由的嗎?於蓮結過婚到沒啥,孩子本分,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可是就怕不生孩子”。
張傑瞪了他一眼:“你咋就知道人家不能生孩子?不就是結婚才兩年嗎?你是為了給你們老李家接香火啊!不急,還有誌強呢”!
田壯把頭靠在了李誌強的肩上:“我們能生,生五個,不……六個孩子”!
大家都笑了,笑的很是開心。
李春花笑後說:“於蓮跟別人不生,跟俺哥一定能生。我現在就去問。於蓮姐的意見”。
“看你急三火四的,天晚了,明天再說吧”。張傑看著李誌剛說。
“天黑不怕,我送妹妹去”。說著李誌剛,就往外走。
李春花:“不用。誰都不用去送,我也不是走遠路,幾步就到她們的家了”。
於蓮見到李春花來了,非常的高興:“你咋又回來了?才回去幾天呢。今晚就住在我家吧。好好的陪陪我”。
“不光好好的陪你,還有重要的事兒和你商量”。李春花說。
於蓮睜大眼睛:“重要的事兒和我商量,是不是你那又出什麽麻煩事兒啦”?
“咯咯咯……看把你急的,我能有什麽麻煩事兒,一切都好著呢。是你的事兒,你和我哥的事兒”。李春花認真的說。
於蓮的臉,刷的一下紅了:“我才離婚不長的時間,你就催的那麽急”。李春花:“我是怕時間長了,有人盯上你。我看你和我哥挺般配的”。
於蓮來了精神:“你還別說,前兩天兒。張玉山來問過我。崔半醫,那人咋樣”?
李春花笑了:“看看,讓我說著了吧。後來呢”?
“沒有後來,怕是崔半醫沒有那個意思”。於蓮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那是崔半醫知道我提過你和我哥的事兒。咱倆說定了,往後誰來給你提親?都不能答應。我哥誠心等著你呢,我們家裏的人都同意”。李春花說。
於蓮有些吃驚的:“你們都不嫌我離過婚”?
“我們都很喜歡你”。李春花高興的說。
於蓮感動了。大草原歡迎她,鄉親們喜歡她,她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人間的真情!
這天下午戚運來,趕著馬車來了,馬車上裝著許多物品。
李春花說:“我才來三天。就急著來接我”。
戚運來說:“不是的,你喜歡住多長時間你就住多長時間。我是來給媽媽她們送大米,白麵的。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求人特批來的,一袋大米,一袋白麵,當然是議價的。你們這裏是大田社兒。沒有定量的細糧,天天吃粗糧夠苦的了,往後我適當的會求人特批點兒細糧”。
李春花甜甜的笑了說:“你還真有心了。謝謝你想著我的家人”
戚運來高興的說:“有你這句話,我就滿足了”。說著他扛起一袋大米就進屋了。
看到馬車上還有麵,油,肉什麽的。張傑高興的不知說些什麽好:“運來呀,這得花多少錢呐?這些都是我們這裏最缺,最金貴的,城裏人才能吃到的東西。特別是大米,白麵更是金貴,隻有年節,才能用幾倍的粗糧換一斤呢”!
李春花自豪的說:“這是你姑爺對你的一片孝心,往後,少不了給你送來”!
最高興的人是田壯了,她做夢都沒有想到,能吃到大米飯了。她隻記得小的時候是經常吃大米。多少年了,她已經忘掉大米的存在了。
戚運來進到了裏屋,看到爺爺休息在蚊帳裏笑著說:“是誰想起來的好辦法?”
李春花小聲的對他說:“還有誰!咱們中國人哪有那麽多的鬼心眼兒?是田壯想起了小的時候睡過的那軍用帳篷,那軍用帳篷先進著呢!不用時不大一點兒,它就那一小堆兒,用時膨的支起來就是一個挺大的帳篷。對了。我給於蓮姐送點兒大米、白麵去”。
於蓮的媽媽付鈺正在煮大碴子粥,這是大草原人們的家常便飯。堿土地熬出來的大碴子粥。好遠就能聞到玉米的香味兒。
李春花:“嬸子。在煮大碴子粥呀。我來給你們送點兒大米和白麵”,說著就把一小袋子的大米和白麵放在了炕上。
付鈺高興的說:“春花,哪來的大米,白麵,這可是太貴重了。這是城裏人和有錢人吃的,如今,城裏人也是限量的。每人一個月。才能供應到一斤大米,1斤白麵”。
李春花笑著說:“嬸子,是俺家運來求人特批的”。說著,她拉著於蓮的手:“於蓮姐,晚上到俺家去吃飯”。
“那怎麽行?你們家有客人”!於蓮不好意思的說。
李春花笑著:“他算什麽客人,在我的眼裏他就是個長工。扛大活的”。
看到她們那高興的樣子。付鈺說:“這倆孩子,見麵就有說不完的話,比親姐妹還親”。是的,他們從小就在一起,不分你家還是我家,隨便的在哪裏吃住?如今她們都長大了,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一刻都舍不得分開。
李誌強下工後就去幫助田壯把羊趕回到生產隊裏的羊圈裏。又給羊放足了夜草。一切就緒,才和田壯一起回家。禿尾巴黑。緊跟在他們的身後。它哈著大嘴,舌頭伸的好長,喘著粗氣。
張傑已經把飯菜都做好了。擺了兩個大桌子。
田狀還沒有進屋就聞到了大米的香味兒。她拉著李誌強的手:“今晚有大米飯吃了。我聞到大米飯的香味兒了”!
李誌強的心裏很難受,知道她在這裏受委屈了。崔誌偉說過,日本人最喜歡吃大米了,那是他們的主食。日本侵略中國時,隻有他們日本人才有權利吃大米,中國人吃大米是要殺頭的,那是犯了經濟罪。
見到一大盆白花花的,香噴噴的大米飯,田壯真的想去用手抓著吃上一大口。記不得她有多少次?在睡夢中夢見了小的時候,和媽媽,爸爸他們在一起吃大米飯。
見到田壯和李誌強回來了,張傑高興地說“就等你們倆了,快上桌吃飯吧。他把大米飯端在了孩子們的那桌上,你們先吃吧。老人們喝酒,不著急吃飯”。
崔誌偉今天特高興,帶來了兩瓶好酒。李務農更高興,感到姑爺真不錯。哪次回來從不空手?都帶來不少的好東西。吃的,喝的,用的,應有盡有。
張傑給他們斟滿了酒。今天大家高興。喝個痛快。我先幹為敬,說著:“她一仰脖兒。把一小杯酒幹了!”務農:“你陪崔老弟。我去給咱爸喂飯去啦”。
李務農和崔誌偉戚運來碰杯:“來,咱們也把杯中的酒幹了”!
戚運來把一塊雞肉放到嘴裏。李春花笑著:“味道怎樣?”
戚運來:“香極了,媽媽做的菜都好吃,我在家裏吃不到味道這麽好的菜。我媽的眼睛看不著,我在七歲的時候就沒有爸了,那時候,我就學著做飯了。粥,就會做粥,有時候我媽也來幫我做些簡單的燉菜”。說著,他的眼睛含有淚水。
李務農歎了口氣:“這孩子也夠苦的了”
“現在好了,有春花照顧我,飯菜做的滿可口的”。戚運來說。
聽到他這麽說,李春花的心裏挺不是個滋味。是我照顧他了嗎?還是他在照顧我!
今天李務農的心情特別的好,因為大兒子和於蓮的婚事有眉目了。他們一杯一杯的喝著。竟沒有一點點的醉意。孩子們都吃好下桌了。他們仍喝在興頭上,
於蓮說:“大爺,叔叔,你們喝著,我先回去了”。
張傑:“春花,你去送送你於蓮姐”。
李春花:“讓我哥陪我一起去送於蓮姐”。
李誌剛高興的說:“好的。我陪著妹妹去送於蓮”。
一路上,李誌剛沒有一句話,也不知道咋開口。還是於蓮先說話了:“誌剛,你回去吧,我快到家了”。
“不急,等你進了屋,我再走,李誌剛低著頭說”。
於蓮和李春花進屋了,李誌剛才戀戀不舍的回去了。
見李春花好長時間沒回來。戚運來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來:“爸,崔叔你們先喝著。再喝我就高了”。
戚運來出來,見到李春花坐在馬車上發呆。他走過來說:“你在想啥呢”?
“沒想啥。看家鄉的夜晚”,李春花說。
是啊,大草原的夜晚真好。雖然沒有城裏那麽亮,沒有燈紅酒綠。但是空氣新鮮,撲鼻的花香,謦人的草香,讓人心醉。李春花興致的說:“走,我陪你看大草原有多麽的大。小河裏的水有多麽的美。嫩江大橋有多麽的壯觀”!他們手拉著手。
這是戚運來第一次和李春花觀看大草原的夜景。他們手拉著手倘徉在大草原裏。
戚運來采了一把各種顏色的野花,給李春花驅趕著蚊蟲,瞎虻……。他們來到了小河邊兒,坐下來了。戚運來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怕她受潮,李春花很是感動。
夜已經很深了,萬籟俱寂,大草原的一切生靈都在睡眠中,依偎在他炙熱的懷裏。李春花留下了說不清楚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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