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潘家園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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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這下輪到汪露曦沉默,大腦引擎好像也被冰水澆過了,瞬間短路,在熄火之前,還啪地冒了個小火花。
想敲字回複,手指卻久久按不下去。
幸好,袁北是個擅長給台階的人。
是替別人解圍,也是替自己。
他發來語音解釋,說話語氣符合汪露曦的印象,聲線懶洋洋,語速不快:“我的意思是,國博附近不好停車,你晚上回到酒店給我發位置,我到了給你打電話,你下來。”
“照片。”他說。
汪露曦深呼吸了下。
本來也想回一段語音來著,可張了張口,發現自己被袁北的北京話帶偏了,好像一時半會兒找不回自己的語音語調。
汪露曦:[哦,也可以,但會不會太麻煩?]
袁北:[本來也要出門。]
汪露曦:[去哪裏?]
袁北看了看客廳,擠在同一個圓形瓦楞紙貓窩裏睡覺的兩隻貓,頭對尾,像是一副毛絨絨的太極圖。
袁北:[帶貓去醫院檢查。]
汪露曦:[你竟然還養寵物???]
袁北:[我其實挺想讓你解釋一下這個“竟然”。]
汪露曦:[表達一下驚訝嘛。]
汪露曦:[那你先忙,晚上見!]
袁北:[好。]
......
袁北起身,先去櫃子裏翻了翻。
然後拉開抽屜,找寵物病曆。
聽見開抽屜的聲音,兩隻貓騰空而起,準備接受零食投喂,可看到袁北拿出來的是出門的航空箱,嚇得扭頭便跑,在光潔的地磚上甩尾漂移。
......後又被袁北拽著後脖頸拎了起來,塞進箱子。
這隻貓之前得過貓傳腹,是貓咪最危險的病症之一,死亡率極高,治愈後也需常常複查。醫生的建議是每半年,袁北不放心,所以將複查頻率提到三個月一次。
寵物生病非常耗心力。
那段時間,袁北恰好正在一個即將上線的項目裏,幾乎吃住在公司,隻能每天趁午休開車回家,帶貓去醫院打針,往返一趟,再急匆匆回公司上班。
整整兩個月。
貓挨了兩個月的針,撿回一條命,而袁北,兩個月沒吃過一口正經午飯,以至於現在看到711的三明治和飯團就胃裏泛酸。
好在,每次複查結果都很讓人欣慰。一人一貓的努力都沒有白費。
......
袁北從寵物醫院出來,按著導航位置直接去找汪露曦。
到酒店時,路燈剛好亮起,橙黃光線似將夏夜晚風熱度再提一檔。
......人已經早早在樓下等待了。
汪露曦剛剛洗完澡,頭發吹了一半,接到電話就匆匆跑下樓,發梢把衣領打濕。
“給你,我覺得我拍得還行。”她邀功。
袁北聞見晚風裏竄進一絲洗發水的橙花香。他把照片接了,卻沒有仔細看,隨手揣兜裏,打開後排車門,拎出一個塑料袋,遞過去:“謝謝,回禮。”
“呀!”
還有回禮,這是汪露曦沒有想到的。
而且相較於一張單薄的照片,袁北的回禮就顯得過於“厚重”了,她打開塑料袋,幾樣大大小小沒開封的文創禮品,上麵有國家博物館的ogo。
“家裏翻出來的,你喜歡就拿去,放我這落灰了。”
袁北也記不清是哪一回了,好像是個周末,他幫一同事加班來著,那同事剛談上戀愛,要跟女朋友約會,也是逛國博,不好放鴿子,遂求助袁北,過後小情侶一起請他吃飯,還送了他一堆小玩意兒。
幸而汪露曦提醒,讓他想起這茬。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你想要但沒買著的那個。”
當然沒有了。
因為是今年的新款。
汪露曦這樣想著,但沒開口,隻是將袋子抱在懷裏,對袁北笑:“謝謝你,無功不受祿,這多不好意思。”
“不客氣。”
話音落,就沒了下文。
晚高峰,周圍車輛來來往往,兩人好像都有點尷尬,至於尷尬的原因,無處可歸結。
晚風烘熱,汪露曦不自覺攥著塑料袋邊角,她還想說點什麽,但貌似和袁北真沒什麽可聊,網絡對線尚且還能厚臉皮,如今在袁北的注視下,她莫名有點心慌慌。
路燈好熱。
啊不是,好亮。
撥弄了下將幹未幹的發梢,她抬頭,對上袁北的視線,忽然發現袁北今天好像有點兒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呢?
片刻,終於瞧出來名堂,豁一聲:“你出門還抓頭發了啊袁北?”
“......”
早上剪完頭發,理發店tony搞的,保持到現在,還沒塌。
袁北有點無語,下意識抬手,卻被汪露曦喊住:“別動啊,挺好看的,顯年輕。”
......我謝謝你了。
讓別人也尷尬,自己的尷尬就會減輕,這是汪露曦悟出來的處事哲學,她繼續朝袁北笑,露兩排白牙,硬是把袁北給笑得皺了眉,最後避過臉去,朝她揚揚手:“回去吧。”
“我不回去,”汪露曦說,“我一會兒還要去潘家園呢,今天周五哎。”
潘家園“鬼市”,大名鼎鼎的夜市,賣什麽的都有,文玩、玉石、舊貨、後來多了很多年輕人擺攤,賣些手辦、盤串、小擺件、吧唧和紀念品之類的小玩意兒,隻有周三和周五會營業到零點。
汪露曦太好奇了,據說非常熱鬧,她很想去看看能淘點什麽回來。
袁北看著她滿臉興奮,眼裏閃光,有些一言難盡:“白天行程還是不夠滿?”
沒累著你是吧?
“累啊!”汪露曦連連點頭,“但我想去看看嘛,鬼市!你不感興趣?”
然後又自問自答:“哦我忘了,你這人,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
“......”袁北看了看路上車流,“你怎麽去?”
“地鐵啊,我查好了。”汪露曦晃晃手機屏幕,“我先掃個共享單車去地鐵站。”
這裏距離最近的地鐵站一點幾公裏,倒是不算遠,但這個時間段......
恰逢下班時間,公交車滿載,蠕動前行如蟲,輔路裏電動車自行車前輪打後輪的,人人都是一腦門兒汗。再看看汪露曦,小姑娘抱著塑料袋在胸前,就那麽盯著他......還有他的頭發瞧。
又是一陣相顧沉默。
最終還是在灼灼目光裏敗下陣來。
袁北看了眼時間,淺淺在心裏歎了口氣,伸手,把那塑料袋從汪露曦手上扯過來,另一隻手打開副駕車門:“上車。”
汪露曦小心翼翼:“順路嗎?”
“......順。”
“謝謝!感恩!大好人!”得到肯定答案的汪露曦很乖覺,很自然,不帶一絲猶豫地鑽進了袁北的車裏。接受幫助,心安理得地道謝,永遠比扭扭捏捏要好。
她坐穩,剛係好安全帶,就聽見了後排一聲小小的——“喵”。
“貓!”
汪露曦很驚喜。
聲音的來源正躲在航空箱裏,聽見這一道陌生喊叫,更加緊張起來,整隻貓鑽進袁北鋪好的小毯子裏,不露一絲縫隙,沒有給汪露曦任何窺探的機會。
“......怎麽辦,我好像嚇著它了。”
“那你跟它說對不起。”
“對不起啊!”汪露曦真就道歉了,且態度誠懇,還側了半邊身子探到後排,伸手幫貓把小毯子的另一側也蓋嚴實了,“抱歉抱歉。”
袁北被逗樂,輕輕笑了聲,迅速收住了,擺臭臉:“坐好!”
“好好好。”汪露曦緊緊端正坐姿,塑料袋擱在腿上。隻安靜了一會兒,就又控製不住張口,“為什麽會想養貓呢?”
開車的袁北目視前方:“你覺得我該養點什麽?”
“......烏龜?金魚?”汪露曦很認真。
她代入了自己,小貓小狗小兔子,可愛是可愛,就是太需要時間和精力了,貓會掉毛,狗需要溜,兔子要做好除味工作......想來想去,照顧好自己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是她,即便需要陪伴,也應該會養那種毫不費力氣的。
聽說現在還流行養小石頭,小海藻,往缸裏放點水,什麽都不用動。
汪露曦覺得這簡直太適合她了。
“......”
袁北已經開始跟不上汪露曦的腦回路。
他無法想象人對著缸裏的一塊石頭說話。
“......貓不能在車裏待太久,我先把它送回家,然後再送你。”
“好!沒問題!”
汪露曦再次回頭,這次瞧見了一條貓尾巴,露在毯子外麵,甩了甩。
......
過了一個路口,等紅燈時,在汪露曦的追問下,袁北回答起這隻貓的來曆:“我撿到它的時候,它就在垃圾桶旁邊,一個貓包,一隻貓,貓糧裏有錢。”
“應該是生了病,所以被棄養的。”
袁北回憶起那個時候,挺無奈的。
可看著貓糧袋子裏有零有整的三百多塊錢,又覺得貓的主人或許更加無奈,不是所有人都能負擔得起寵物治病的昂貴費用,這大概已經是最大努力。
他在垃圾桶旁邊做了半個小時思想鬥爭,把貓包拎回了家。
作為吸貓體質,這樣的事並不算偶然。
沒過幾個月,也是差不多的劇情,這次是在公司,袁北下班,聽見車底有貓叫,彎腰一看,一隻小狸花鑽在車底取暖,髒兮兮,像塊小抹布。
十二月末,天冷,馬上就要下雪。
袁北家中再添一員。
......
汪露曦幻想一人一貓在車底對視的場景,覺得很好笑。
潘家園夜市分片區,文玩珠寶看不懂,直接放棄了,她往年輕人擺攤賣小物件的片區衝,雖然也都是很常見的東西,但人多,熱鬧,砍價也很有意思。
袁北慢悠悠跟在身後。
汪露曦怕他跟丟了,頻頻回頭......倒是一直在她視線範圍之內,隻不過瞧得出來興致不高,沒見他在哪一個攤位前停一停。
“袁北!你家貓叫什麽名字?不會真叫小抹布吧?”她停在一個賣寵物用品的攤位前,這裏有手工編織的貓貓小圍脖,還有無聲小鈴鐺,鈴鐺上還可以刻字,“我也送它們一份禮物!”
“沒,”袁北停在汪露曦身邊,“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
“嗯。”
袁北其實對養寵物也沒什麽興趣,並沒有打算長期照顧它們,病治好了,就在網上掛了啟示,給兩隻貓找新家。雖然不大順利,兩隻都是田園貓,而且各有生病史。
“在我這落腳而已。”袁北把那鈴鐺放回去,“新主人會給它們取新名字。”
免得到時候名字太多,貓也會犯糊塗。
汪露曦不理解:“......畢竟是你把它們撿回來的。”
“但它們遲早要走。”
很多事情,如果已知後續,乃至結局,人會產生惰性,會抗拒傾注真情實感。畢竟,結局就是比過程更加值得期待。
與持久的圓滿相較,瞬時的相聚根本不值一提。那些是路途裏驚鴻一瞥閃爍的星星,開一夜第二天就謝的花。
既然如此,值得付出更多嗎?
......
汪露曦不理解。
她很想反駁袁北,但一時又措不好詞。
“喝水麽?”袁北打斷了她的思考,“我去買水。”
前邊就有便利店。
“我想吃雪糕,”汪露曦扇了扇風,“有麽?”
......
兩分鍾以後,她得到了一根大紅果冰棍。
袁北說這是童年。
汪露曦覺得袁北的童年味道不錯,就是凍得太結實了,得嘬著吃。
還有一罐老北京酸奶,玻璃罐,外麵凝了一層水珠。
“不是說白天沒買著?”連同吸管一起,袁北遞過來。
倆人一起坐在台階上望天。
入夜,空氣裏的熱度總算降下去些,汪露曦的頭發也吹幹了,用抓夾夾在腦後,像隻鬆垮垮的毽子。
原本想就這麽著了,但礙於袁北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好幾眼,隻好又從手腕褪下發繩,認真紮了個馬尾。
聊天的內容也很閑適鬆散。
“你那團,還有幾天?”
“兩天。”汪露曦咬著冰棍,偷偷看袁北的側臉,看他耳朵的形狀,下頜,側頸那塊很白的皮膚,還有淺淺的血管。
風輕輕掃過。
“之後什麽打算?”
“離學校報道還有一段時間,我暫時還不能去宿舍住,接下來應該會找個便宜的青旅,然後一個人轉轉。”
“嗯。”袁北說,“注意安全。”
......
無後話了。
汪露曦咬下最後一口快要融化的冰棍。
紅果味道酸酸的,她看著木棍上染的半截紅,心情忽然莫名其妙變得很糟糕。
又逛了一圈,依舊是什麽也沒買,兩手空空回到酒店。
......
同住的奶奶已經睡了。
汪露曦不得不輕手輕腳去洗澡,回到床上,翻看晚上拍的照片。
那些熱鬧的攤位,擁擠的人頭......朋友圈得到了很多人點讚,誇她特種兵。
不過其中沒有袁北。
他還是個從來不發朋友圈的選手,一條短橫,半年可見。
心裏好像被蚊子叮了一口那樣癢。
汪露曦把袁北送她的那些文創擺開,擺在床上,還有酸奶的玻璃罐,她喝完刷幹淨了,借著床頭感應燈的微弱光線,拍了一張大合照,發了過去。
汪露曦:[袁北,你到家了嗎?]
沒有回複。
汪露曦:[今天謝謝你的禮物,還有陪我逛夜市。]
沒有回複。
汪露曦:[我可以看看你的另一隻貓嗎?長什麽樣子?]
還是沒有回複。
她在床上滾了幾個來回,又狂躁地伸伸胳膊蹬蹬腿,拿來手機看一眼,放下,胡思亂想很久,再看一眼,時間卻隻跳了一分鍾。
......忍不住了。
找朋友告狀。
汪露曦:[救命!怎麽辦!我碰到了一個男的!]
朋友:[?首都已經快進到按性別限號出行了?]
汪露曦:[......]
汪露曦:[我的意思是,很好看的、很讓人心動的、男的。]
朋友了然:[哦,crush?]
汪露曦細細咂摸兩下:[可以這麽說。]
朋友:[細聊。]
細聊,又能怎麽細聊呢?汪露曦回想她認識袁北的這幾天,說過的話,見過的麵,種種猶如瞬間點燃的焰火,升空,炸開,星星點點,在心裏簌簌四散。
這種東西,太多,太亂,太雜,真的沒法講。
也太主觀了。
她索性將和袁北的所有聊天記錄全選,一起發給朋友,請人幫忙決斷。
幾分鍾後。
朋友發來評價:[天,這男的好裝。]
汪露曦:[?]
汪露曦:[哪有!!!]
她猜想或許是線上聊天太過片麵,於是盡可能詳細地補充了她和袁北見麵的種種細節,可朋友聽了,更加篤定:[我確定這就是個老手,故意撩你呢,這種人離遠一點,你搞不定的。]
“看聊天記錄就能看出來,很悶騷的一個人,”朋友急了,幹脆發來長語音,“別的就不說了,你們認識這些天,你對他了解多少呢?或者說,他向你透露了多少呢?他是幹什麽的?做什麽工作?年齡?住在哪裏?”
汪露曦:[這個我知道!今晚陪他送貓,我知道他住哪個小區了!]
“......”
朋友被氣笑了,
“你傻不傻?恕我直言,他連名字都未必是真的,旅遊認識的人,怎麽能當真嘛,也就你,一張白紙似的攤給人家看,況且他比你大不少吧?又有一張好皮相,說不定感情經驗豐富,聰明得很,情商也高,拿捏你還不跟玩兒似的。”
汪露曦緊緊抿著唇,不服。
朋友繼續補刀:“你不要不服氣,他根本就是故意裝得高冷神秘,勾你興趣,欲擒故縱,伺機下手罷了。不信你就試試他。”
......可是怎麽試呢?
汪露曦再次打開袁北的對話框,發現袁北剛剛發來了一條消息,簡短回複,說他已經到家,讓她早點睡。
汪露曦思索再三,敲字:[袁北,你為什麽從來不發朋友圈?]
真的是故意裝神秘嗎?
真的是看穿她就吃這套,所以故意吊她?
還是說,她暫且沒有資格,窺得他生活的一個小角?
包括晚上聊的那些......袁北,真的是她眼裏的袁北嗎?
汪露曦莫名心慌,騰地一下坐起,床上擺著的東西紛紛落地,掉在地毯上,一聲聲悶響,酸奶玻璃罐滾了很遠。
汪露曦:[袁北,你該不會是個壞人吧?]
汪露曦:[袁北?]
......
手機另一端,正在輸入了很久:[早點睡。晚安。]
!!!
淦!!!
汪露曦被氣到了,好像鬥誌也隨之被點燃。
她編了好長一段文字,包括但不限於,她覺得袁北是個很好的人,又對北京很了解,他們有共同話題,聊天很開心。
她的團馬上就要結束了,而鑒於袁北最近賦閑,那麽,有沒有可能,邀請袁北和她一起在北京逛一逛呢?
汪露曦:[我雖然付不起私人定製的導遊費,但可以負責你的一日三餐,你隨便挑,我請客。]
怕不夠正式,又補一句:[我是認真的。]
然後又陷入了漫長的等待。
等待期間,她再次打開朋友圈,想看看新點讚,卻意外發現袁北發了一張照片,就在動態的最新一條。
從不更新朋友圈的人,今天卻有了動作——照片裏,兩隻貓趴在桌上睡覺,桌麵陳設自然隨意,未經整理,汪露曦瞧見了杯子、書架、鍵盤......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通通被虛化掉了。因聚焦而清晰的,隻有桌上的相框。
汪露曦動動手指,將照片放大,終於看清相框裏的內容。
那是穿著學士服的袁北,身後明晃晃的,是學校大門。
是她馬上要去報道的,學校大門。
配文卻隻有兩個字:“看貓。”
汪露曦忽然呼吸不暢。
好像裹進熱氣球裏升上了天,心虛又慚愧,還有些被人勘探的窘迫。
朋友有句話說對了,袁北他真的很聰明,情商也很高。
[你還沒有回答我。]
她戳了戳袁北的頭像。
願意和我一起嗎?
你,和我,我們兩個?
這一次,袁北倒是沒有遲疑:[抱歉。]
他回複很快,也很體麵:[好好玩,遇到困難可以找我,注意安全。]
......
熱氣球隨之爆炸了。
砰的一聲。
汪露曦從半空中猛然下墜,身體似穿過雲層,有巨大的失重感,不帶任何緩衝地一落到底,狼狽不堪。
她強忍著,回了一句:[我知道啦,晚安。]
然後截圖,發給朋友:[喏,我試過了。]
我試過了。
他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床頭感應燈熄滅了,手機也暗了下去。
汪露曦在黑暗裏睜著眼睛,不知該為此高興還是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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