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李德紹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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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指著厚厚的奏折,鴻澤言道:“這條陳可是你寫的?”
李德紹苦笑言道:“十六年前,微臣年輕氣盛,以天下為念,懷報國之心,就曾上書,言及鼎新。當時先公踐祚履新,本以為先公會重視,哪裏想到,這上書卻是石牛入海,再無下文,後來,微臣倒也不報此想了。”
鴻澤言道:“寡人看過這本上書,見大知微,探幽望遠。”
李德紹言道:“公上,欲強常揚,則歸於一統,重點就是編戶齊民,均田均賦,首要便是編戶齊民,欲要齊民,比先編戶,欲要編戶,必先定籍。”
陳昭玄點頭,“所言不錯,這是定籍之法。”
李德紹條理清晰的言道:“戶籍一項,弊病甚多,現在常揚的在籍人口不過五百多萬,尚有二百餘萬人口通過種種手法隱匿起來,最常用的手法是詐小欺老,大的改大,小得改小,來少繳賦稅徭役,這是普通人家的手段。至於世家豪門,更為直接,將人口或直接隱匿,或改為軍籍,幹脆就逃了均賦徭役。”
程文約點頭,“此言不錯,僅此兩項,就占有絕大部分。”
李德紹繼續言道:“對付這些欺詐之舉,就要大索、閱貌,大索就是各郡縣之中,搜括民眾,清點人口,登記百姓;閱貌就是要將百姓和戶籍核對,當麵檢查年齡,查實成丁,防止詐小欺老,這兩點公上和眾位大人都已清楚,而且我們常揚也曾經實行過多次,可每次都是聲勢駭人,最後不了了之。”
鴻澤問道:“為何不了了之?”
李德紹回道:“權責不均,負責大索閱貌的是地方三老,可是三老是事重權輕,此事成敗係於他們,他們若是盡心盡力,自然此事可成,可是要讓他們實心辦事,就要讓他們有所得,所以地方三老,應該讓他們免除一人賦稅,三人徭役,作為激勵,若是不實心辦事,就要將督查的裏正、保長處以流刑。”
北野興治道:“三老不過是村中望老,怎麽能和豪族相比。”
李德紹點頭,“大司理所言不錯,僅靠三老,就算是他們再實心辦事,也不能成功,必須要讓浮民心甘情願的去登記入冊,要讓他們心甘情願,就要讓他們從中有所得。此次鼎新的關鍵是要壓製世家豪強,讓百姓和公府得利,其中最為關鍵的是讓百姓得利,若是百姓得利,支持鼎新,才能大成。”
眾人點頭稱是,鴻澤更感興趣,忙問:“如何破解?”
李德紹言道:“微臣在上書中言道,定其名,輕其數,先不要計較得失,先把名分定下。要讓浮民知道他們受到了豪強大族,而不是公府的剝削;公府先要立信,後行其令,編浮民,奉公上,將賦稅定的輕,隻有這樣,才能讓浮民心甘情願的自歸於編戶,隻有公府心懷仁愛之心,才能讓地方奸猾之徒無從舞弊。”
崔寔博搖頭言道:“可此事關鍵之處不在於賦稅,而在於土地。”
李德紹笑道:“大司徒果然是一針見血,關鍵就在於土地,要丈量土地,合理分配,隻有做到均田,才能做到均賦。常揚當前隱匿人口二百多萬,而至公教名下土地越有二千萬畝,莫如趁此機會,在常揚推行均田。將土地分為勳功田、職分田、公廨田、軍屯田、桑麻田、永業田、露田,勳功田為功勳所有,封於賞功;職分田為官吏所有,用於俸祿;公廨田為官衙所有,用作國帑;軍屯田用過供養大軍,這些田地為政府所有,由政府派出吏員管理。桑麻田為宅基地,每家授田五畝,用於桑麻織布;永業田為各戶所有,不得買賣,每戶授田十畝;露田為種植五穀,此田每隔五年,根據人口,重新劃分。”
鴻澤擔憂的言道:“就怕是有些地方寬裕,有些地方不足啊!”
李德紹笑道:“公上擔憂不無道理,不過,此事易爾,隻要將給地豪強遷徙到朱方郡便可,願意遷徙的豪強多授勳功田,跟隨的百姓也多授予永業田,如此一來,既解決了寬鄉狹鄉人口不均的問題,也能移民實邊,可謂是一舉兩得。”
四位國丞笑道:“若是這樣,公上還不知落下多大的埋怨那。”
陳昭玄笑道:“幾家哭,總勝過萬家哭,這些豪強,這幾十年來不知沾了公府多少便宜,若是他們不想搬,那就讓他們將欠下的賦稅徭役一並補齊。”
鴻澤看了眼李德紹,“此事就有你來梳理,你可能擔當此任?”
李德紹鄭重的點頭,“做完此事,微臣也就離死不遠了,不過既然主張是我提出來的,自然由我來實施,若是口是心非,連我都瞧不起我自個。”
黃忠公收拾著厚厚文書,“你這麽說,真是不了解我們公上,但凡是你實心用事,就是犯了天大的錯誤,公上也會想著你的。你要是你三心二意,敷衍塞責,就是有天大的功勞,公上也不喜歡你。這個做事,就怕用心琢磨,你能琢磨出這萬言書,我想你肯定也能琢磨出來解決問題的法子。”
陳昭玄拍掌笑道:“中侍令所言不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隻要實心辦事,將來罵你恨你的人絕對少不了,上奏彈劾你的奏折,少不得天天看到,要是公上天天聽到別人誇你讚你,那麽你可就真該死了,你辦的這個差事,就是得罪人的差事,你得罪的人越狠越多,說明你辦事越用心。”
李德紹笑道:“昭玄兄,你不用激我,你我認識二十多年了,我什麽人你還不知?我既然敢上書,就有膽子去做,我四十六了,兒女也大了,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大不了最後我就一杯毒酒,了卻殘生罷了。”
鴻澤爽快的大笑,“人說勇者無敵,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這才是大勇之人,既然存了必死之心,寡人說什麽也要保你,也會相信你。”
李德紹感動溢於言表,跪在地上,並不多言,隻是深深稽首。
鴻澤對李德紹高聲言道:“寡人任命你為大司徒。”
聽聞此言,眾人不由的驚駭,片刻之間,無名之輩就成了不下於國丞權勢的上卿,還沒等眾人從震驚中恢複過來,鴻澤繼續加封道:“寡人加封你為黜陟使,巡察老水西部三郡,主持大索閱貌,均田均賦之事。”
李德紹沉聲言道:“公上,微臣這次是去殺人的。”
鴻澤笑道:“這個自然,若不流血,那是過家家,一團和氣隻會誤國!你這次巡察地方,不知多少腦袋落地那!大司徒,寡人的大位是搶來的,不欠豪強的情分,你隻管下手就是,不用雷霆手段,怎能震懾小肖。凡是擁護鼎新的,寡人給他們樹旌表,凡是陰謀製肘的,寡人不介意摘了他們腦袋。”
聽聞此言,李德紹跪在地上,感動的痛哭流涕。
鴻澤沉思片刻,決然言道:“大司徒此次前去,奪人家田地,斷人家財路,怎麽可能不遭嫉恨,此去怕是凶險萬分,為了確保功成,寡人準你開府建牙,隨行官吏,自行擢選,賜予靛青節,令箭旗牌!可調動當地駐軍,可便宜行事,郡中官吏,可斟酌黜陟,牙軍統領欒百歲率千名兵主騎兵隨帳護衛,確保安全。”
李德紹流淚,再次叩首言道:“臣死而後已!”
陳昭玄開玩笑道:“這麽大的派頭,威風啊,要不公上派我去得了。”
鴻澤言道:“現在東元正忙著在皇領征戰,無暇南顧,我們現在要對敃越用兵。寡人命你為大司馬,全權征討大使,假節鉞,開府建牙,駐蹕朱方郡,調度三大營,為討伐敃越,攻陷梁溪城,徹底滅亡至公教做準備。”
等鴻澤氣勢豪邁的宣布完南征計劃後,眾人都隱隱感受到了鴻澤全身散發出的隱隱殺氣,特別是崔寔博,頓時感到了陣陣寒意襲來。
從勾陳殿出來之後,陳昭玄和李德紹並行,見到李德紹沉默不言,陳昭玄笑道:“是不是太突然了,突然之間就成了大司徒,成了黜陟使。”
李德紹苦笑道:“昭玄兄,看來我要托孤了,承蒙公上信任,對我厚愛有加,我也就隻能以死報效公上了,西部三郡可是崔寔博家族的大本營,聽公上的意思,怕是我要在那裏掀起大風浪了,三郡情況最為惡劣,我想三郡郡守難逃其責,恐怕這次就要抓捕郡守,受不得一番腥風血雨,我是怕回到都城之後……”
陳昭玄笑道:“怕狡兔死,走狗烹嗎?怕公上誅你,來平息眾怒?”
看到李德紹沉默不語,知道自己所言不錯,陳昭玄言道:“革故鼎新,不革除舊的,怎麽迎來新的,你隻管實心做事就是,殺人越多,公上越會保你。公上此次,為何要啟用新人?對你授予如此之大的權勢?”
李德紹言道:“因為我和這些官吏沒有瓜葛,下起手來會毫不猶豫,看來西部三郡怕是要興起大獄了,我還不知道要羅織多少罪名那。”
陳昭玄搖頭道:“官場之人,皆有其罪,哪個沒有家人,哪個沒有下屬,哪個沒有朋友,人心並不相同的,可是恐懼卻總是相同的,隻要從中找到意誌薄弱的罪人,相互攀扯,其他的也就不難了!你知道,律法不在於條文本身,而在於執行,刑罰不在於怎麽去處罰,在於處罰誰,你懂了嗎?”
陳昭玄點頭道:“不錯,公上驟然提拔,本就是如此,而且你這次主要對付崔家人,公上也想看看崔家是什麽反應,是徹底臣服,還是蠢蠢欲動。”
李德紹無所謂的言道:“其實,早晚也都是個死。”
陳昭玄點頭,“我們都會死,隻要我們忠於公上,將來會得善終,別忘了,公上比我們小得多,我們可以安心的死在他的前麵。”
李德紹凝重點頭,“有昭玄兄在朝中,我也放心了。”
浦安城,公府東北部的永平坊,是片繁華所在,浩大的崔府坐落在其中。
在後院梅花林中的典雅草廬中,崔寔博正在望梅作畫,對身邊的中年人言道:“將這封信送到老水郡,交給郡守戴淵,讓他見信之後,便宜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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