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愛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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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很快上元節到了。東方曉陪著母親,姐姐在廳裏說話。靖王來邀淩淩觀燈周淩淩便叫逸然同行。東方曉推說無聊不去。靖王夫婦方走一會兒。
皇上便和聶群來了。二人依舊便服同行,倒也不紮眼。東方曉仍不想去,卻也不敢相違。隻好披了件披風出門了。
一路觀燈皇上欣喜非常,與逸然攜手觀燈,這一晚燈火通明,夜光如晝。東方曉卻很是無味。皇上特意叫聶群買了街頭小吃、竹編玩意兒,東方曉卻似可有可無,一絲兒也不曾笑過。
忽然,逸然拉拉皇上袍袖,低聲道:“公子,青梅!”
皇上臉上的笑意依舊,傾過身子來低聲道:“哪兒?”東方曉拉著皇上坐在一個小吃攤兒上。
逸然道:“後麵屋角的石基上。”皇上邊吃茶,邊瞄了一眼。果然有一枝含苞未放得梅花畫在那裏。顯然不是孩童的手筆。
一位姑娘走了進去。皇上手裏的茶杯掉了。
東方曉忙替他擦拭道:“怎麽了?”
皇上道:“是翠閣。”
逸然沉吟一下道:“公子先請回,小女去去便歸。”皇上一把沒拉住,東方曉便走了。
不一會兒,逸然換了一身粗布衣衫,荊釵布幗,一襲農家打扮也進去了。皇上怕露了行跡,給她招致殺身大禍,忙藏於暗處。令聶群去尋徐海音,偏又找不到。急得什麽似的。
卻說東方曉進了那家酒館,要了一碗清茶,緩緩的吃著。隻見酒館裏男男女女、有貧有富,皆在那裏等著。說是店主出了幾副對子,對上的,贈銀五兩。奪冠者,贈玉釵一支。翠閣從裏麵出來,逸然慌忙避過。看來蕭雲月所說的那個組織當與這家店有關。否則翠閣不會在這個時候從這家酒店的內院出來。逸然料定翠閣會回宮,便留下來看店主玩的什麽把戲。
店主出來,身邊跟了一個夥計,捧了一盤銀兩。但聞店主道:“小老兒閑來無事出了幾幅上聯,給店裏添加幾分人氣,來往客商不分男女老幼能對上的都有彩頭,獲贈五兩紋銀。以為各位助興。各位聽好了,第一聯,上聯:花紅柳綠,花花柳柳,綠綠紅紅。請對……”
在場的有的低頭思索;有的議論紛紛;逸然坐在那裏淡淡的品著茶。
有一年約四十的文人站起來道:“我這裏配下聯:山清水秀,山山水水,秀秀清清。”店家點頭道:“好。”那夥計果然送了五兩紋銀過去。
店主又道:“第二聯:物是人非,非非是是,事事如非。”那客人有些撓頭了。緩緩坐了下去。
又一婦人道:“民婦對:顧此失彼,彼彼此此,次次如彼。”店家稱是。也得了五兩銀去。店家又出兩聯。皆有人對出,得了彩頭去。
那店主雖出了銀子卻依然笑著曰:“豪宅,富麗堂皇,專出利益君子。”眾人聽出此句另有含義,竟不敢應對了。店主頗有得意之色。
逸然冷冷道:“華車,朱門絳壁,單坐權貴王孫。”此語一出,滿堂叫好。
店主聞聲尋人,看著東方曉不住點頭,卻沒叫人送上彩頭。又道:“玉筆,知事不詳,偏敘風刀血劍。”
逸然淡淡一笑,放下茶杯道:“石鳥,有嘴無心,看盡世態炎涼。”
店主有些喜形於色道:“姑娘,巧心思,思思入微。”
逸然拘了一禮雲:“先生,好文筆,筆筆如刀。”
店主令人送上十五兩彩頭,一支玉釵。道:“姑娘真是叫人敬服。老朽輸了,這是姑娘的彩頭。”逸然接過銀兩付了茶資便走。
出了店鋪,斜眼瞄見皇上隱與對麵樓上。東方曉並沒有過去,她料定必有人跟蹤與她,隻在街上閑逛,佯作觀燈。對麵皇上也看到她出來了,剛要下樓,卻見後麵跟著一個人。也隻好悄悄看著。
到了一個街角那個人忽然超過她,攔住去路道:“姑娘可還記得小的?”
東方曉並不驚怕,也認出他便是方才跟在店主身邊的的小二。故意道:“你是店主身邊的小二?可是店主反悔了,要你把銀子拿回去?”
那小二笑笑道:“姑娘莫怕。送出去的東西哪兒能收再回去?隻是我家少主人想認識一下姑娘。請隨我來。”
東方曉道:“天晚了,我孤身一人,憑什麽要相信你,跟你走?”
小二想想也對便道:“依姑娘如何?”
東方曉道:“對麵那個街頭有個賣布匹的鋪子。現下攬客還未關門。我在鋪子外等著。”
小二道了聲“好。”走了。
逸然在那商鋪外果然見到了一個頭戴束發金冠,身著石青色長袍的年輕人,那青年身形高大,臉長無須。由方才的小二帶來,像是個有些身份的。隻見他施了一禮道:“在下李鬆見過姑娘。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東方曉還了一禮道:“民女東方逸然。不知公子有何見教?”
李鬆道:“是方才在下的舅父說姑娘才貌出眾。在下有心結識。”
東方曉並不言語,暗中盤算:他們是要繼續試我,還是引我入他們的組織呢?這個組織如此神秘,想來不會輕易顯露與人。我一個姑娘家,又是孤身一人,若中了圈套,又當如何自救?想著臉色自然沉了下來。
李鬆一見笑道:“姑娘不必多心,在下並非惡人。姑娘若不放心在下,明日辰時三刻姑娘還往這裏等著。在下有薄禮奉上。”東方曉微笑點頭。李鬆便帶著那人走了。
東方曉料想不會如此簡單便信了自己。馨香園是不能回了,她不能把危險帶回家。靖王府、穆府、徐府沒有一處合適的。
正惆悵處,卻見徐海音迎麵走來道:“妹妹,今晚我們就在一家客棧先住下,明日再找舅舅家。”
東方曉見他也是粗布衣衫,出語古怪,便有些明白了,點頭。二人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後半夜,逸然聞聽有人敲窗欞低聲問:“誰?”窗外低聲回應“我。”是海音。
逸然忙打開窗戶讓他進來,剛要掌燈,海音低聲道:“不可。外麵有人哨探,別驚動了。我已向柳夫人報了訊,你不用掛心了。”逸然借著星鬥月光看到海音臉色極沉悄問:“你怎麽會找到我的?”
徐海音道:“這幾日我一直跟著你,所以知道你有難處。”逸然聞言心裏暖暖的,看著海音笑了。
徐峰卻道:“你太冒失了。今晚我守著,你安心睡吧。”東方曉淡淡一笑,去睡了。徐峰便在逸然房裏窗前的桌上伏著睡了。
一夜無事。逸然醒來不見了徐海音。忙起床來到隔壁海音的房間。徐海音正在洗臉,小二進來問曰:“二位客人是在客房裏用飯,還是下樓吃?”
海音道:“送兩碗素麵進來,我們就在這裏吃不出去了。”小二道了聲“好嘞——”去了。
逸然也去梳洗了來,麵已然在那兒了。房裏隻有徐海音,斜倚著床頭眯著。逸然輕輕地走過去,想逗逗他。卻見海音眼也不睜道:“快吃,吃完了辦正事。”
東方曉不高興雲:“哦。你也來這套,愛理不……”卻覺得後衣領被拎了起來。想回頭,卻聽海音道:“昨晚哼也不哼走了那麽久,今天叫你吃飯,你還磨磨唧唧,找抽呢?”東方曉一時沒明白過來。
海音在耳邊細細的聲音道:“外麵有人。”
東方曉不複多言,坐下吃飯。海音也吃了,叫小二來收碗筷。道:“小二哥,我們出去一趟,遲些兒回來,晚上記得留門。”
小二點頭道:“唉。好。記下了。”說著收了碗筷走了。
東方曉、徐峰出了門道:“你往城東找,我往城西找,找到舅舅家了,還在這裏匯合。找不到了,吃飯點兒也往這裏匯合。”逸然“哦。”了一聲。二人分頭走了。
逸然還往那家布店外,李鬆早已等在那兒了。見她來格外開心,迎上前殷切道:“家在哪裏?都是做什麽的?”
東方曉道:“我們是壽州的。舅舅捎信來說是給哥哥找了營生,叫我們來找他。可是卻沒有寫清地址。所以還沒找到。”
李鬆笑道:“我家有幾個親戚在朝裏當官,認識的人多。你告訴我,你舅舅是做什麽營生的?姓什麽,叫什麽。我幫你找找看。”
東方曉故作驚喜道:“太好了。我舅舅叫柳金。是做木工活兒的。”
李鬆“哦。”了一聲,連連點頭道:“好的。記下了。對了,這個送你,戴了一定好看。”說著遞過一個錦盒。
東方曉接過打開看了,是一對赤金耳墜子,十分精細。忙合上還了回去道:“不可以,太貴重了。我們窮家小戶的不佩戴這個。”
李鬆含笑推了回去曰:“再沒有比你更配戴它的了。”
東方曉故作為難道:“我哥哥知道了會打死我的。”
李鬆笑雲:“不會的。你就說是我送的,你哥哥就不敢打你了。”
東方曉曰:“會嗎?你到底是什麽人?”
李鬆很肯定道:“會的。來我幫你戴上。”說著便替她戴上了。又說她的衣服不合適,要帶她去買。
東方曉推說:“錢帶得不夠。”
李鬆道:“不用你花錢。”
東方曉逸然不肯道:“你我非親非故,怎好帶您的首飾,還花您的錢?”
李鬆笑笑道:“我喜歡你。”東方曉再要說什麽,卻被打昏了,扶在一輛馬車裏走了。
馬車出了城來到一片大莊園外。裏麵出來人要接手東方曉,卻聽李鬆道:“不用。仔細你們的手髒了她。一個個見了美女跟貓見了魚似的。吩咐下去。這姑娘是本王的。誰敢打她的主意,本王剁了他的狗頭。”一個個都嚇得退到了一邊。
進了院子,送進一間客房內。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人進來道:“小王爺,像這等上等貨色不多見,是否送進內廷呢?”
李鬆不高興道:“呸——這是本王看上的,隻能是我一個人的。誰敢把她送進內廷,本王要了你們的命。尤其是你,敢把她的事說給父王,殺了你。”
那管家道:“可是我們正缺這樣的人。妍姑娘去了那麽久都沒音訊,想來是不得聖心。如果她進了宮,一定……”他說不下去了。
此時的東方曉已躺在了床上。李鬆隻用單手便將他卡住脖子提了起來。咬著牙道:“找死嗎?我說了她是我的,我一個人的!我不會讓明月的故事重演。不會!絕不!”那管家都快被他掐死了,拚命的掙紮著。
李鬆這才將他扔在了屋角裏。喝道:“滾——”那管家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臉兒都嚇綠了。連滾帶爬地跑了。
這時卻聽門外一個女人的聲音道:“少主人可知道她是誰?”
李鬆頭也不回,冷冷道:“誰?”門外的人出現了是翠閣。
翠閣回雲:“東方曉。”說著,緩步走了進來。
李鬆有些不大相信曰:“她不是說她叫東方逸然嗎?”
翠閣冷笑道:“她沒有說謊。東方曉就是東方逸然。”
李鬆大吃一驚,自語:“她也太大膽了——”
翠閣笑曰:“這算什麽?她敢抗旨不尊,敢欺瞞聖上;就連內闈,誰侍寢都做得了主,還有什麽事是她不敢的?”
李鬆怔怔的看著翠閣。曰:“她已經是皇帝的了?”
翠閣道:“那倒不是。”
李鬆聞言臉上露出一絲陰森的笑容,道:“出去。”
翠閣不解道:“什麽?”
李鬆依然笑著道:“當年他奪了我的明月,今天輪到我了。”
翠閣急了道:“少主不是說會立我為妃的嗎?”
李鬆陰險的笑著曰:“是。到時候我會立你為妃,也會立她為後。我要讓她成為皇帝最痛的傷。”說著將她關在了門外。伸手去摸逸然的粉頰……
忽地,一個布衣蒙麵人闖了進來,三招兩式,逼退了李鬆,扛起東方曉便跑了。
等李鬆追出門,早已不知去向了。再看翠閣捂著胸口,嘴角掛著血。那總管早已死了。翠閣拉住李鬆袍袖道:“別追。八層是東方曉的心尖子。”
李鬆狠狠道:“誰?”
翠閣喘著氣道:“徐峰,大內第一高手。你打不過他,追也白追。還是想想對策吧!他已發現了這裏和我。”
李鬆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異樣的笑,手起掌落,翠閣已命赴黃泉。李鬆陶醉的冷笑雲:“解決了。”他若無其事的走了。偌大的莊園陷入了一片火海。
卻說這邊帶走東方曉的果然是徐海音。跑了好久,沒人追來,放下心來。將逸然放下,解了麵巾,回身。
卻見遠處濃煙滾滾,火勢急猛,正是李鬆的莊園。拉住一個路人一問,果然是。這時東方曉緩緩睜眼,見徐海音在側,問起根由。海音說了,東方曉驚出一身冷汗。
徐海音先送了逸然回馨香苑。剛巧他母親許秦氏正和柳氏對坐,談他們的親事。屋裏放著滿屋的聘禮。東方曉羞得跑了進去。
徐海音卻沉默不語。徐夫人忙賠笑道:“犬子口拙,親家母莫怪。峰兒,還不快拜見嶽母?”徐海音隻好口稱嶽母給柳氏了磕頭。
柳氏笑著受了他的禮。道:“好。好孩子,快起來!”
徐秦氏道:“如此孩子們的事就定了。來年逸然滿了十六,我們便挑了吉日來迎娶。”
柳氏笑雲:“一切全憑親家公,親家母定奪。”徐夫人又客氣幾句,出來。柳氏也送出府門方回。
徐夫人看著海音不解道:“你不是很中意東方姑娘嗎?怎麽今天好像並不那麽開心啊?”
徐峰道:“娘,皇上對逸然也很中意,孩兒怕給家裏惹禍!”
秦氏笑曰:“我兒孝順。這個讓你爹想想辦法。”徐峰方開心了起來。道:“娘先回府。孩兒還有急事上達天聽,先走了。”徐夫人點頭。海音便進宮了。
在宣政殿見到了皇上,一一上報。這時東方曉也更衣進宮了。皇上正坐大殿一句話也不說,臉上極不痛快。當徐海音說到進了莊園內李鬆的話時。皇上拍案怒斥:“胡說,胡說。明月至始至終都是朕一個人的。朕見過她的元紅。他憑什麽說明月是他的!”徐海音不敢再往下說了。
逸然不解道:“李鬆是誰?怎麽又和蕭明月扯上關係了?”
海音道:“其實李鬆的真名是李若鬆,保寧王的第三個兒子。曾受先帝深愛賜號趙王。蕭明月當年確實是保寧王親自舉薦的。”東方曉聞言退在一邊,不再言語。
皇上稍稍平靜了一些道:“他還說了什麽?”
徐海音繼續道:“毀了逸然,讓她成為皇上最痛的傷。”
李漼怒極道:“海音,他若敢對逸然有所傷害,你不必報朕,與朕就地誅殺。聶群把尚方劍交給海音。無論皇親國戚,還是龍子龍孫,敢傷害逸然者立斬不容。”
徐海音跪接了天子劍,心下卻比千斤擔還重;他與逸然定親的事,又當如何說與皇上呢?
皇上站起來道:“海音,你先去找靖王,朕有事與逸然說。一會兒便去找你們。”
逸然聞言看著徐海音,好些個不情願。徐海音微微搖頭走了。
皇上看在眼裏,不覺生出濃濃醋意。走到逸然身邊伸手便拉住她。逸然不肯,皇上索性將她攬在懷中道:“朕知道你心裏隻有海音,但是朕就是教不會自己放手。現在,趙王既然注意到了你。朕就不能再叫你回去,置於險地。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在聽蕭閣,朕要日夜守著你。”
逸然拚命掙開皇上跪下道:“聖上,請恕臣女不能領旨。”
皇上皺眉道:“為什麽?”
逸然道:“臣女從今日起,已是徐門待娶之人了。臣女縱然死了,亦是徐門之鬼。”
皇上的臉色可想而知了。道:“你說什麽?”
逸然甚至不敢看皇上的臉,卻硬著頭皮道:“今日臣女進宮前,徐夫人與家母已下了聘禮,訂下鴛盟。臣女已是徐門媳婦了。”
皇上似驚雷乍響,盛怒了,喝曰:“聶群,將她押回聽蕭閣。替朕守著,沒有聖旨,不許她離開聽蕭閣一步。”
聶群果然帶了人進來,向逸然道:“郡主您還是自己走吧,免得奴才們冒犯!”東方曉無可奈何地去了聽蕭閣。
眾人進了聽蕭閣的院子。聶群勸解道:“姑娘,您怎麽瞅了個最不好的時候說呢?您是臣,萬歲是君,如何抗得過?依奴才的,您還是早日從了萬歲爺,便是省心。像這樣下去奴才怕徐將軍逃不出性命了。”
東方曉一臉低沉道:“可是我現在是徐門之人。若不好了損的可是徐門名聲。我縱不能替他爭光,也不該替他們抹黑呀!”
聶群搖頭道:“不是奴才說您,您也太執拗了些。皇上如何能受得這個?隻怕徐將軍的災禍就在頃刻了。唉——”說著已然送了逸然入門,轉身將要出去。
逸然忙道:“敢問公公如何解法?”
聶群未回頭,隻站了一下道:“除非姑娘立時便嫁了皇上,否則無可解。”說完出去了。
東方曉聞言坐倒在地上,陣陣發呆。
這邊徐海音在靖王府裏等了許久。方見皇上獨自前來,臉上有說不出的不痛快。靖王夫婦、徐海音忙上前見禮。皇上隻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坐在廳上道:“雨君替我布一桌酒菜。徐海音——你陪我們兄弟吃幾杯。”眾人方起來各幹各的。布了酒菜上來。淩淩帶閑雜人等退了出去。
客廳裏隻剩下了他三個,皇上讓他兩個都坐在身側上、下手。
皇上先替海音滿了一杯。才給靖王倒上。
他的舉措讓徐海音有些發毛。猜不出接下來會出什麽牌。又是為了什麽?毫無疑問的是今天會找徐海音的不痛快。
皇上舉了杯雲:“今天,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喝個不醉不歸。海音,朕先敬你。敬你——紅鸞之喜。”徐海音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李玨腦中一片木然。
李漼看著弟弟,倒是笑了,雲:“蒙了吧?今天逸然告訴朕時,朕也發蒙。到現在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靖王直視海音:雖然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可是依舊無法接受。道:“什麽時候的事?”
徐峰正色道:“今日巳時,家母與嶽母替我們定了,三生之約。逸然已是我徐門之人。萬歲、千歲喜也罷、怒也罷。東方曉便是我許峰的妻子了。”
皇上聞言盡飲一杯,道:“痛快!實話說,有時候朕真的很想殺了你。不過今天看來,你倒也像個男人!罷了。就放你一馬。但是酒杯前就沒那麽便宜了。朕是不會放過你。”徐海音聞言如釋重負,笑了。三人一場豪飲。
這場酒一直喝到皓月當空。三人爛醉如泥。周氏王妃命管家李善仁帶幾個家丁用馬車送皇上回宮。叫婢女安排徐峰在客房休息。梨香、墨雪扶靖王回了寢室。
李管家等人剛至宮門,聶群等早已聞訊侯在了那裏。聶群待人接了皇上,討就寢示下。
皇上醉醺醺道:“聽蕭閣。”
聶群邊扶著往聽蕭閣走,便歎氣道:“唉!這是誰欠了誰的?一個太癡了些,一個又太拗了些……”
偏皇上聽在耳裏,一推他道:“好。就是癡的好。若不是癡的,朕還沒那麽看重她呢!嗬嗬——像當年……當年的朕,父皇……父皇打地朕……一個月下不了地,嗬嗬——朕還是不改……對明月的心!你知道嗎?當朕看到……她的傷,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傷……一樣,一樣的揪心啊!真……真渴望……那是為了朕留下的。嗯——死了……死了也值啦!”說著流下淚來。
聶群見狀不禁心痛。此時已然到了聽蕭閣外,東方曉忙幫著攙了進去。安置與床上。聶群令碧欣取了醒酒湯來。想叫逸然喂,逸然卻不肯。聶群退下了皇上的中衣。
東方曉轉身就走。卻聽聶群跪求道:“姑娘莫走。姑娘莫走,老奴今晚甘冒大不為,隻為姑娘明白一件事情。”東方曉站住了,卻沒有回頭。
聶群道:“請姑娘回頭。”
東方曉氣雲:“公公糊塗了!你把皇上弄成那樣,我一個姑娘家看他做什麽?更何況,我已經是海音未娶之人了!”說著舉足就走。
聶群死死扯住仍求道:“姑娘可知道為什麽老奴一定要姑娘看皇上的腿麽?”
東方曉這才又停了步子,道:“公公隻管說,我信你就是了。天寒地凍的莫把皇上再凍著了。”秋痕、碧欣便要替皇上蓋被,被聶群瞪了回去。忙帶著人退了出去。
聶群跪爬幾步道:“看在皇上昔日對您如珍似寶的份兒上,就替他蓋一回吧?”
逸然道:“你把皇上弄成那樣兒,要我怎麽回頭嗎?”
聶群道:“這樣老奴替皇上蓋了要緊的部位。就請姑娘看一眼老奴也好把當年的事講給您聽。”
逸然不肯。聶群便不停地叩首。逸然無奈隻好允了。聶群起來拉過被子一角替皇上蓋了臀部,再請逸然回首。
皇上是趴在床上的,除了被子蓋住的,那傷痕多得嚇人。逸然略一怔,舉步出了外間。
聶群這才替皇上輕輕蓋了被子,出來。逸然道:“那是怎麽回事?”
聶群和她悄悄到了爐火邊道:“那是八年前的事了,皇上還是晉王的時候……”
“靖王?”逸然一時沒聽明白失口了。
聶群笑道:“是三晉大地的晉,並不是靖邊保家的靖.”聶群繼續道:“八年前,皇上還是晉王的時候,先帝在子侄輩中深愛趙王和敏王。欲在他們中選一位合適的繼承大統。舉行了皇子間的比試。皇上第一次見到了蕭明月,對她一見傾心。又一次閑遊時,看見失足落水的蕭姑娘。皇上也顧不得寒水刺骨救了蕭姑娘,她哭得好傷心。楚楚可憐的蕭姑娘讓皇上不知所措。當時的蕭姑娘早已心有所屬,不肯接受。皇上便在暗中守護著蕭姑娘。可是皇上的心意被趙王看了出來密報了上去。先帝召皇上問話。皇上直言不諱。其實早在見皇上之前,先帝便查過蕭明月的底細了。先帝不希望看到兄弟爭妻,勸皇上放棄,皇上卻不肯,父子間來言去語不免有些失當,先帝大怒,下旨對皇上處以杖責。直打的血肉模糊,人事不醒,才住了手。皇上被抬回宮下,待先帝看時,皇上仍矢誌不移。先帝才默許了他們的交往。也正是這樣才贏得了蕭姑娘的芳心。約有半年吧,被敏王發現,報給了當時的車皇後。皇後車氏與趙王的生母是親姊妹自然願意晉王出事,趙王少一個對手。便向其生母當時的麗妃發了難。麗妃隻好設法請先皇派晉王萬州放賑。含淚杖斃了蕭明月,殺死了自己的親孫兒。至此皇上和太後不再交心,痛不欲生……”
東方曉大驚曰:“太後知道蕭明月身懷六甲?”
聶群點頭道:“不僅如此,她還知道皇上自那次受了杖責,髒器有損,可以有孩子的幾率不高。這也是為什麽皇上即位這麽久,各宮娘娘們未見有孕的原因吧?”
東方曉靜靜的看著內屋的皇上,良久無語,暗道:莫非皇上在內宮有心無力?
聶群似乎猜到了逸然的心思。笑雲:“姑娘多疑了。皇上的正常生活是無礙的。”東方曉聞言耳麵通紅。
天近午時,皇上方醒,見屋裏隻有東方曉臨窗而繡。剛要起床卻發現自己的樣子,忙蓋好被子。怔怔地看著東方曉,思雲:屋裏隻有她,難道是朕酒後失德……看逸然的神情,似乎也不太像啊?可是朕怎麽會成了這副摸樣?想著忙叫了聶群進來,服侍穿衣,細問根由。
聶群不敢隱瞞,跪地請罪細說了經過。皇上並未怪罪,轉過頭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笑。
東方曉也聽到皇上醒了,放下針線走了過來道:“餓了嗎?”
皇上揉著腦袋坐在桌邊道:“有些頭痛。聶群叫人送些醒酒湯來,”聶群去了。
皇上飲了解酒的湯藥,又回到床上斜倚著,看著逸然道:“幾次見你都在做針線,現在給誰做?”
逸然頭也不抬道:“給姐姐的孩子做件兒衣裳。到時就可以用了。”
皇上道:“你喜歡孩子嗎?”
逸然邊繡邊道:“不知道,沒想過。你呢?你會喜歡孩子麽?”
皇上聞言不再言語,臉上浮出一絲悲涼。逸然這才想起昨晚聶群的話,深覺突兀了。停了手中的活兒,很抱歉的看著皇上。皇上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很堅定的告訴她:“會的。”接著一聲深深的長歎,那裏麵蘊含了多少苦澀和蒼涼。
東方曉低下頭繼續做她的針線道:“會的。皇上一定會有您自己的孩子的。”皇上看著她笑了,淡淡的。帶了好些甜意。
許久,皇上悠悠問雲:“昨天嚇到你了吧?”
逸然不解地看著皇上道:“什麽?”
皇上笑雲:“朕的傷。”東方曉的臉騰地一下便紅了。忙低下頭做針線。皇上看著她笑著。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每一次麵對她時都會那麽開心。他真的好久沒那麽開心了。從心裏不願放下。可是,她畢竟不屬於自己,臉上又開始失落了。
這時聶群進來道:“稟皇上,倩妃求見。”
皇上不悅道:“她來做什麽?不見。”
逸然忙道:“皇上,興許娘娘有什麽要緊的事呢,別誤了正事。”
皇上才道:“宣。”
倩妃進來見了駕。逸然忙向其見禮。倩妃隻冷冷的嗯了一聲。逸然得了個無趣,退在一邊。
皇上看在眼裏,便覺不受用了,懶懶道:“朕今日頭痛,早朝都沒去,你又來煩朕?”
倩妃也頂了個灰臉,強笑曰:“聖體欠安,臣妾便該來侍奉的。再有臣妾還有事請奏啊,還望禦批。”說著一扭腰肢便往過走。
皇上仍倚著床頭道:“站著,好好說話。朕心裏煩著呢!”
倩妃也隻好站在那裏道:“正月十九是臣妾母親的壽辰,臣妾想著母親生養臣妾一場不易,想去賀壽,不知可否?請示禦批。”
皇上閉著眼睛並未說話,似有不許之意。倩妃忙向聶群使眼色。
聶群站著沒動,悄悄指指逸然。倩妃白了聶群一眼,隻管求著皇上。
逸然不想給自己找麻煩便替她幫腔兒雲:“臣女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上點頭道:“說吧。”
逸然道:“忠孝乃為人之子女的大義,娘娘既有此賢孝。望皇上成全娘娘之美德。”
皇上淡淡一笑雲:“準了。朕賜你省親三日,即刻就去,正月二十日申時回宮。十九日,朕會親臨道賀。”倩妃謝了皇恩,喜滋滋走了。
皇上見她走了道:“後日,你陪朕去。她受了你的恩典。朕要她們知道。”
東方曉道:“多少恩典也是您給的。聖上這樣那裏是給我增光,分明丟了個烤紅的山芋給我,不接也得接著。”
皇上笑道:“什麽意思?”
逸然淡淡道:“本來是您願意給的恩典,偏扯了我進來。那買賬的便罷了;那不買賬的豈不要說我占了她們的風頭?尚不知恨的什麽樣兒呢?我還去招惹,難道不她們怕日後吃了我啊?”
皇上聞言笑出聲兒來曰:“你倒是很懂宮裏的處事呢!”
東方曉“哼——”地一聲,繼續做她的針線。
皇上以為她真的惱了,便走過來看她道:“好了,不逗你了。朕餓了,陪朕用膳,總可以吧?”
東方曉半真半假曰:“這個合算,不吃虧的。”
皇上笑著一拍她的肩,道了聲“你啊!”不住搖頭:“聶群,排膳。”聶群應聲去了。
當天下午皇上便送逸然回了馨香苑。
淩淩告訴她三人喝的爛醉之事。此刻徐海音仍在客房未醒,東方曉忙去看他。
一進屋酒氣熏人,海音合衣而臥,棉被踢在床角。東方曉悄悄過去,正欲拉被替他蓋上,卻被徐峰一指點在穴道上,動彈不得。
徐海音這才伸伸懶腰,睜開眼。一見是東方曉,忙替她解了穴。
東方曉不高興的坐在床邊兒上:“來看你真懸!虧了劍不在手邊,不然小命兒還在啊?眼也不睜,就動手了。日後,天天這樣兒還了得啊!”
徐海音挨著她坐下摟住道:“怎麽會呢?我隻記得昨晚喝了酒,沒記得回去。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自然先點住,看清楚了再作打算。誰曉得是你了。”
東方曉輕輕推開他道:“去。也不怕臊!”
海音笑曰:“咱們還要那麽計較啊。”
東方曉坐地遠了些雲:“這裏是姐姐家,人來客往的,傳出去了,豈不說我不莊重?你就不怕人笑?”
海音聞言微微一笑,不再纏著她,穿了靴,站起來道:“什麽時辰了?”
逸然替他疊被道:“申時末了,有事麽?”
徐海音揉著鬢角道:“看來這酒是不能多喝了,頭生疼。”
逸然疊了被,叫下人送了淨麵水來雲:“那就少喝!幹嘛受那起罪?”徐峰淨了麵拿起毛巾邊擦著臉上的水珠,邊問:“靖王醒了麽?”
逸然雲:“不知道,我沒看見。”
靖王在門外笑曰:“不錯嘛?還記得本王。你也太不濟了,竟睡到了這一刻。”說著進來坐下,雲:“皇兄想來也喝多了,今日竟沒早朝。”
逸然道了聲“姐夫。”
靖王道:“坐吧,都是自家人,沒那麽多禮數。”逸然在靖王側麵坐了。靖王繼續道:“昨天你們定親,也沒通知,這個送給你們。權當賀禮吧!”說著遞過一對金鴛鴦。
逸然起身謝了:“讓姐夫破費了。”
徐海音卻似乎並不領情:“他又不缺這個,你就收著吧。昨兒這兄弟倆灌我,可是玩兒了玩命了。這一刻,可是又來說便宜話了。”
逸然偏幫靖王曰:“是你自己要喝多了,怎麽又賴上姐夫了?”
海音笑雲:“可是了不得了。這心裏還想著別人呢!”
靖王笑著搖搖頭道:“你既說逸然向著我,我索性幫著她些兒。海音,你聘了我們家的姑娘,這釵環表裏的總該送一些給我們姑娘吧?總不能就這麽直眉瞪眼的就給你騙去了。”
海音道:“這也罷了。昨兒送去的還少?真格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了。”
靖王笑道:“昨兒?我沒見,便是見了也不是你俸銀買的。今兒還不陪她買些去?”
海音笑道:“罷了,今兒算是上了你們的道兒了。”
靖王笑雲:“都說海音小氣,可不都顯出來了。”
徐峰挽了逸然就走。道:“得了,不理你了。”
靖王道:“幹什麽去?”
海音邊出門邊道:“似你說的買些花紅表裏去。”
靖王高聲問雲:“不吃飯了?”
海音笑道:“有逸然在,還吃飯做什麽?”
話未落,被逸然一肘子撞在那裏,含羞雲:“呸——沒個正行兒!”二人笑著走了。
晚間,回了馨香苑,果然買了許多釵環首飾。
正月十九未時末,李相府高朋滿座。酒席正中坐的並不是相爺李明熹夫妻,卻是微服的皇上,上手是倩妃李婉青。相爺夫妻隻是陪坐,亦喜不自勝。
酒席將罷,抬手叫過聶群耳語幾句,聶群走了。
皇上緩緩離席,告辭出來。相爺夫妻一直送到大門外,看不見了方回。靖王、海音也跟了出來。
李漼道:“今日還早,我叫聶群去接逸然了,我們聽曲兒去。”
三人來在一家樓外。卻見聶群急衝衝跑來。上氣不接下氣,臉漲得紫紅。一種不祥的預感係上了三人的心頭。聶群是先帝的近身侍奉,進宮三十餘載,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
皇上忙迎上去道:“怎麽了?”聶群站在那兒,喘著氣,一臉的不敢說。
徐海音急了,朝皇上望去,皇上點頭,三人瘋了般跑向馨香苑。
馨香苑內飄散著陣陣濃烈的血腥味兒。大門敞著,家丁、仆人、侍女、老媽子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細看去,竟沒有一個是活的。
一路進府,大廳內,柳氏胸前背後滿是刀痕,死的太慘了。三人搶進東方曉的閨房。
妝台上放著靖王贈的金鴛鴦,海音買的釵環首飾,無不滴著血珠子。妝台下掉著逸然親手繡了香豬取貴的石青色帕子,那上邊也沾滿了血跡。找遍了馨香苑,全府上下獨缺了東方逸然。
屍體,全是屍體,夕陽血紅,馨香園一片死寂。徐海音握著那方滿是鮮血的帕子,呆呆的坐在屍體邊,不說話,也沒有哭,隻是那麽坐著……
驀地,一聲撕心裂肺哭聲驚動了這可怕的寂靜。是靖王妃周淩淩,一聲嘶喊之後便昏倒在了那裏。
靖王聞聲趕來,含淚抱著周淩淩呼喚,皇上也跟了過來,看著這裏的一切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官府的人也趕到了,收拾著滿地的屍體。樂妃,扮作男裝也站在了那裏。在角落裏發現了一枚荷包,喊道:“是趙王。快,徐將軍,保寧王不敢這麽做,城西的疊嵐山莊,是趙王的私宅。”沒等她說完,徐海音提劍便去了。
在一個陌生的山莊裏,逸然被李若鬆逼得無處可躲,無處可避。秀發散亂,衣衫也扯破了。
忽然,逸然拔出短劍刺了過去。趙王李若鬆一時不備刺中腹部。“啪。”地一掌,短劍被打落。
李若鬆雙手捧腹,喝聲“來人。”
衝進來四個年輕力壯的男人。見情形,撲上去將逸然捆了起來。又有人去請大夫。
有人問:“王爺,這丫頭是否宰了?”
趙王捂著肚子坐在床上道:“把她綁在凳子上。本王還是那句話,誰要敢動她,本王一定宰了他。”
有人問:“那王爺這麽重的傷,是否上報老王爺。”
趙王喝道:“不行。哎呦——,父王會殺了她。”說著捂著肚子當到床上去了。
眯眼看著地上的短劍:“楊六兒,把那柄劍和劍鞘都給本王拿來。”楊六兒就是那天的小二。
那楊六兒將短劍和劍鞘一並送了過去。趙王還劍入鞘,想起了當初的往事來:
那年他正值十八時候,在工部員外郎蘇振庭的院中見到了和蘇妍一起玩兒的姐妹倆,姐姐蕭明月楚楚動人;妹妹蕭雲月活潑大方。他一眼便相中了姐姐。並將自己的隨身短劍金龍逐日作為信物送給了那姑娘。那柄劍原是他叔父當時的皇帝禦賜的。明黃色的劍鞘上雕了金龍逐日。紅寶石為日,金雲圍繞,劍柄上還嵌了一顆極品美玉。沒想到八年後這柄短劍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自己麵前。趙王看得陣陣發呆。
有人報“大夫來了。”逸然被他藏在了一架大屏風後。大夫查看了傷勢上藥包紮了傷口被送走了。
趙王攆了所有人出去。這一次他沒有在生邪念。半躺半坐的歪在床上,道:“這柄劍怎麽會在你的手上?”
東方曉氣哼哼的撇過頭去。
趙王冷冷笑道:“好。今晚本王叫人去你姐姐家,帶她腹中的孩子回來。”
東方曉怒目直視:他要傷害姐姐?他敢殺得馨香苑沒有一個活口,難保不會對姐姐下手,怎麽能叫姐姐遭受那樣的傷害?她猶豫了。
趙王看著她道:“楊六兒……”
“慢——”逸然忙出言阻止。逸然的心裏牽掛、悲恨在翻騰著,可是她不得不屈服。在這裏第一次開言了。
這時楊六兒進來了,趙王道:“你先下去。”楊六兒又出去了。趙王冷冷道:“說吧。”
逸然道:“是聖上。”
趙王皺眉道:“皇帝?明月把它給了皇兄?”
趙王放下短劍,走向逸然道:“你叫東方曉對吧?”逸然沒理他。
趙王笑道:“是個好名字,本王很喜歡。不過,本王不太喜歡丈母娘,所以我親手殺了她。如果你不乖乖聽話,我也會不喜歡姐姐,聽說她也有幾個月的身孕了。那孩子會讓我很痛快的……”
逸然怒不可遏罵雲:“畜生,魔鬼!”
李若鬆惡狠狠地向著東方曉:“對。我是畜生,我是魔鬼。難道狗皇帝就不是嘛?他汙了明月,就不畜生嗎?賤人簡氏,連身懷六甲的女人都不放過,就不是魔鬼嗎?”
東方曉反駁曰:“若果如你所說,那柄短劍怎麽會成為皇上的貼身短劍?若不是你姨母車皇後所逼,太後會忍心殺死自己的親孫兒?不過是你得不到明月姑娘,扭曲了事實罷了。你自己想想,若是你能護得了明月,她會被送進宮裏?若不是你做的不好,她會轉而喜歡皇上?若不是你姨娘的私心,她會死的那麽慘……”
一個清脆的耳光打在了逸然的臉上。趙王怒雲:“不許再說!”
逸然卻仍倔強道:“這是事實,你憑什麽去報複別人?你就是打死了我,也會有更多的人這麽說。”
趙王惱羞成怒不停的爆打著逸然。倔強的東方曉卻不肯住口,仍道:“如果你所說的喜歡和愛,就是這樣的,那麽你又憑什麽讓蕭明月死心塌地的愛你……”
趙王怒不可遏地舉起了單掌,他似乎要對東方曉動手了。東方曉怒目圓睜全無懼色。
就在這一瞬間徐海音一劍刺穿了趙王的前後心。趙王捂著胸口道:“也許,也許你是對的……”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徐海音砍斷了繩子,抱起逸然衝了出去。
進了城,已是晚間了,由於命案未了,官府封了馨香苑。海音帶著東方曉先進宮複旨了。
紫宸殿內樂妃仍是男人裝束跪在殿上。皇上並沒有正坐,身邊也隻有聶群。皇上的臉色很不好。
樂妃道:“這隻荷包是是在府中時明月送給趙王的。臣妾於明月、雲月姐妹一處長大。所以認得這是明月的手藝。”說著將馨香苑內撿到的荷包呈上。是一個做功很精巧,布料卻不怎麽樣的荷包。
皇上令聶群收了道:“你是怎麽知道朕會去馨香苑?而不是去相府賀壽?”
樂妃磕了一頭道:“其實臣妾早就知道皇上、靖王、徐將軍在查青梅的事。而臣妾正是青梅。臣妾是梅花將開未開時生的,所以取名妍,乳名青梅。臣妾十四歲時被引進報寧王府。進宮前,保寧王給臣妾引薦了阮紫娟,說是見到青梅圖案就派阮紫娟出宮見他的人。而阮紫娟是趙王青梅竹馬一處長大的,為了攏住她的心,保寧王還讓他們圓了房。答允事成之後,待趙王登基,立阮紫娟為妃。”
皇上道:“那麽他們許了你什麽好處?”
樂妃搖頭道:“沒有,他們隻答應保證我爹娘兄妹的性命無虞。”
皇上沉著臉道:“那麽朕前翻出行暗訪,也是你漏出去的風聲?”
樂妃道:“不是。臣妾雖不是大賢大德之人,卻也知道出嫁從夫。雖然皇上不把臣妾當做夫妻看待,但在臣妾的心裏,您就是臣妾的丈夫,又怎麽肯讓皇上有損呢?更何況君不安則國不寧啊!是皇上點了臣妾隨行,紫娟傳出去的。哦,對了,阮紫娟就是翠閣。今日,臣妾見皇上出行,紫娟也不在宮中。誠恐萬歲出了意外,才換了裝扮出去尋的。臣妾知道聖上的心意,必去馨香苑。想著先去問問看,不想還是遲了一步。府上已遭了禍事。”
皇上聞言瞟了眼聶群道:“原來你與聶群具是一樣。初登大寶時,朕要留用他,他便不肯,並告訴朕他受製於人,看來皇叔的手真長啊!”
樂妃道:“是。不僅如此,臣妾還聽說近日保寧王還製了龍袍國璽,就存在趙王的疊嵐山莊。”
偏巧這時內監來報東方曉被徐峰救回來了,就候在殿外。皇上立即召見了他們。
二人近殿。東方曉的樣子著實可憐。皇上即命樂妃陪她到聽蕭閣更衣。又命海音點七千精銳羽林軍查抄保寧王府、趙王府及二府名下所有產業。輯拿保寧王李闊,長子李坤,次子李恒,三子趙王李若鬆及其家眷。如遇反抗就地格殺。
兩個時辰後,許峰將保寧王一家家眷、仆役,一千二百餘口並趙王屍身全部帶回。另搜出了私製的龍袍國璽。皇上下旨李闊的家眷成年者一律棄世。未成年者男子發往邊關服役,女眷沒為官奴。疊嵐山莊沒為官宅典賣。馨香苑發還東方曉,莊內一切開銷由國庫發放,並送去四個婢女,二十家丁,一名有經驗的管家。靖王也送了兩個靠得住的婆子,將馨香苑打掃得幹幹淨淨,各物歸了各處。
逸然由海音陪著回了馨香苑。各處依稀還是原來的摸樣,內裏的人卻麵沒有一個熟識的麵孔,一種從來沒有試過的悲意填滿了所有的心。
坐在母親住過的房裏,東方曉默默的摸著屋裏的每一件東西,這是母親用過的裝盒,這是母親端過的茶杯,這是母親坐過的椅子……管不住,扯不開,撕不離,到處都是母親的影子。母親說過的話一遍遍在耳畔響起。東方曉再也忍不住,跌坐地上,大放悲聲。
海音站在一旁靜靜的,一言不發。有人送來了晚飯,逸然一口也吃不下。
徐峰也沒有勸她,歎了口氣出了門。來到靖王府,靖王府一亂作一團。細細盤問了,才知道:周淩淩悲傷過度小產了。到了這一刻還在昏迷中,靖王守著一步也不敢離開。徐海音沒有再進去。轉身又出來,心中有說不出的壓抑。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徐峰回到徐府已是亥時末了。
次日,皇上一身素服,前來道惱。看著逸然一身重孝:白森森一身衣裙,秀發未挽,散在腦後,鬢邊一朵白花,雙眼通紅。叫人看了好是心痛。聶群尋來了新管家吳喜元,幫著搭起了靈棚。聶群代祭燒化了紙錢。逸然跪著還禮。
皇上一句話也沒說便走了,卻留下了聶群。
東方曉料著他們必有話說,叩了一頭,出來。聶群道:“姑娘,皇上已著人查了姑娘的祖籍。在淮南道壽州,令尊東方晴乃一方富甲,令叔父東方旭日與其因產權爭議,勾結地方官;以搶奪他人財物,打傷主人為由發往邊關服役十五年。在途中病故。令慈也被趕出家門,投了令舅柳金。後來怎麽回事到了洛陽,姑娘應該就知道了吧?”東方曉含淚點頭。
聶群道:“常言道:葉落歸根。令慈既已駕鶴,姑娘當扶靈返鄉。皇上替姑娘問了入土吉辰為三月初八未時。時間較為緊張,皇上給姑娘差了徐將軍及二百軍士。姑娘切不可過度悲傷,當以逝者為上,早使令尊,令慈團聚。”
東方曉忍淚點頭道:“還望公公轉達,臣女謝皇上掛心了。”
聶群道:“這個自然。哦,對了。東方旭日蓄意陷害,與當時的縣官均已還押大牢,等候發落。姑娘的宅子也已發還。隻是,皇上掛念姑娘,還望姑娘早去早還,以免聖上擔憂。”
東方曉拜了一拜道:“臣女記下了。犯法者還望皇上依法處治。臣女欲明日啟程。叩謝皇恩了。”聶群便去了。
聶群剛走,靖王夫妻來了靖王一身素服,周淩淩一身重孝看上去氣色更差了。一見東方曉,姊妹倆抱頭痛哭。
哭了許久,逸然忍住悲聲問雲:“姐姐今日氣色不好,可要當心身子,別傷胎氣……”
一語打在痛處,周淩淩越發哭得泣不成聲了。
靖王含淚道:“嶽母遭難,淩淩傷心過度……孩子……孩子,沒了……。叫她休養她又不肯,我也隻好陪著她了。我告了假,我們一起送嶽母返鄉吧。”
東方曉聞言喚了聲“姐姐……”喉頭哽住,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海音到了,一身雪白長衫,連劍穗也換了白的。四人同到靈前。徐海音和靖王幫幫著打理其他事務。
天近巳時,徐定邦夫妻前來吊唁。祭過亡靈,燒化冥錢。徐夫人拉著逸然姊妹好一通叮囑。
姐妹二人心下感激。逸然將她和姐姐來日扶靈返鄉之事說了,並求徐夫人代為掌管馨香苑之事。徐夫人很爽快的答應了。又安慰幾句走了。
青山兄妹也來了,倩菊拉著逸然又哭了一回。少不得,淩淩姊妹也跟著哭了一場。
倩菊拉著淩淩道:“妹妹身份尷尬,不曾與嫂子多多親近。嫂子莫怪。”淩淩還了一禮。穆氏兄妹並不曾走。去找靖王、徐峰討事做了。
巳正二刻,淑妃和樂妃同來吊唁。玉鳳和蘇妍皆要親祭。淩淩和逸然忙阻止曰:“二位娘娘本是君上,豈有君拜臣的道理。”
玉鳳落淚道:“我是曾這府裏的丫頭,承夫人照顧,又虧了姑娘的舉薦才有了今日。無論到什麽時候夫人也是我的舊主。我該拜的。”
蘇妍歎雲:“我與郡主雖是君臣。倒承了郡主的維護、提點。在心裏早當你是自家姐妹了。今日來的不是皇妃,卻是夫人的晚輩。祭一祭有何不可?”
果然,她們皆是庶民打扮,也是帶了本宮執事太監景福、雲壽,和掌事女官陸蕊珠、杜吟兒。淩淩姊妹堅持,二妃也隻好讓執事太監代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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