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檫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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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五月初一,又是五月初一,徐海音的壽辰,卻不似往年般喜慶了。他也是聽說東方曉的事趕了回來。皇上實在找不到東方曉,無計可施召了他回來。聽著皇上的講述,徐峰心驚膽戰,想著東方曉生死難料,不免寢食難安。可是明察暗訪了好些日子,已毫無所獲失魂落魄的回到府外,秦福在門外候著,見他回來,忙迎上去雲:“少爺,方才有人送來一個包袱,說是送你的壽禮。”海音“哦。”了一聲,連是誰送的都懶得問。
此時的他哪裏還有什麽過壽的心情。秦福隻好拿著包袱送進了房間。海音回到大廳,隻有許大人和夫人給他設了一桌壽宴,桌上放著一個錦盒。徐夫人曰:“這是青山送來的,今日要往江西南昌府替倩菊送嫁,聽說倩菊小姐嫁了南昌府太守的三公子。所以差小廝送了禮物來。”海音歎了聲,沒有說話。吃過午飯,回到房中。在桌上看到了那個包袱,也懶得看那是什麽。隻倒在床上發呆;回想起去歲,逸然還是自己的未婚妻,是那麽甜蜜給他親手做了錦袍。今年便人亡花落兩不知了!
這樣想著,去櫃中取出了那身衣服,寶貝似得抱在胸前。蘇俊從外麵進來,滿麵春風曰:“喲!做新衣服了。”海音忙將衣服包了起來放在櫃中。蘇俊取笑雲:“小氣,看看也不要你的,瞅一眼都不許!”海音卻沒心思開玩笑,淡淡道:“你怎麽來了?”蘇俊道:“今兒不是五月初一麽?替你賀壽來了。”海音歎了一身雲:“哪有什麽心思想這個,你自己坐吧。”
蘇俊看著他那沒精打采的樣子,仍取笑曰:“若,東方曉死了,你這日子就不過了?”海音劍眉緊鎖,一語不發。蘇俊看著他的樣子,亦不忍再逗他,正欲告訴他沈蘭的故事,卻見聶群匆匆而來,忙咽了回去。
聶群進來雲:“稟二位將軍,德妃娘娘諫言,要替太後淨身入殮,卻發現當日太後娘娘腦後乃係赤色塗料,是小太監無意間打翻的沒來得及收拾。疑心太後薨逝另有隱情,請求重驗死因。皇上恩準,刑部驗屍官已驗明,太後係掌力所傷,與宮女碧欣所供不符。召二位將軍火速進宮。”徐、蘇二將遵喻。隨聶群進宮去了。
宣政殿中,皇上召齊文武公審,碧欣、當日打翻顏料的小太監一並押了上來。小太監供稱:當日戌正二刻奉命去收翻新塗料,行至途中失手打翻了赤色顏料,本想著天晚無人察覺,次日清晨再來清洗,不想當晚就發生了碧欣誣陷皇後之事;他又被發往宮外操辦太後喪祭物品,到昨日方被壓了回來。皇上聞言沉著臉,問曰:“碧欣,你不說是皇後措手推了太後娘娘嗎?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為什麽不見血跡、傷痕?”碧欣見實在瞞不過了,隻好供出當日情形。李漼聞言暴怒,即下旨:碧欣攀汙連坐九族;雜務太監躲懶憊賴杖斃;穆妃不分情由誣陷尊尚三日後問斬;靖王李玨宣政殿弑君,驚擾聖駕三日後一並問斬。皇後東方氏平冤昭雪,通令全國找尋。
此旨一出,滿殿驚忙。紛紛上表替靖王叔嫂求情。皇上卻執意如此,拂袖而去。
海音和靜軒出了宮,各自歸去。蘇靜軒忙趕往石洞向逸然述明情由。逸然聞言半晌不語:素知皇上逢與我有礙者不見理智,沒想到皇上的殺心竟如此之重!我若重返內廷,難免再招妒忌、謀算,到那時竟不知要出多少冤魂。如此看來,東方曉果然是禍國紅顏。
蘇俊見她低頭不語,知道她在為此事不忍,問雲:“昔日,你在宮中,可知皇上對那些人的勸能聽得進去。我幫你傳書遞箋,以減輕殺孽。若不能截住此旨,皇上必被傳做六親不認、無意無情。穆氏外戚盤根錯節,位高權重。輕易殺之,恐朝野不安。”
逸然歎了聲雲:“昔日宮闈,隻有太後與我的話尚能聽取一二。如今,太後仙逝,我又不便出麵……”說著搖了搖頭,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轉而自語:“皇上本性不惡,此番殺心竟如此之重!”蘇俊聞言冷笑曰:“你太相信他了。咱們的這位聖上,哪一回手輕了?”沈蘭不解“啊?”了一聲。
蘇俊繼續雲:“昔日,有個蕭明月,甚得其心。當日被誅,皇上能力有限,雖沒有什麽動作。但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誅車氏,殺敏王提明月報仇。若非趙王與保寧王的勢力過大動不得、太後係至親殺不了,隻怕也不會放過吧?”沈蘭不大相信道:“不會吧?他這麽狠?”蘇俊冷冷一笑雲:“你沒聽說過蕭明月的故事?”
蘭兒搖頭雲:“一知半解,隻聽過一個概況。你——可以說給我聽嗎?”蘇俊淡淡雲:“十餘年前吧?蕭明月、蕭雲月是我府裏蕭三鎖的女兒。姐倆長得都不錯,明月是我房裏的掌事大丫頭,雲月是青梅房裏的。我雖然小趙王六七歲,可是他卻很願意陪著我在府裏玩兒。後來聽人說,是趙王看上了明月姐姐。當時先帝寵極了趙王和敏王,甚至還將金龍逐日賜了下來。那天,趙王拿著寶劍開心的跟個孩子似得,連府都沒回跑去給明月看他的劍。那趙王也是個劍癡,在哪裏見了好的比設法弄來。得了金龍逐日那簡直比摘下了天上的星星還歡喜。可就怪了,就因為明月誇了一句精巧、可愛,他竟然當場就把劍送給了明月。並聲稱這就是他娶明月的決心。可是天不遂人願。保寧王見過明月後,並沒有答應他們的親事,而是送他進了宮;安排在先帝身邊做了宮女。後來,被當時的晉王……也就是當今聖上看到。明月礙於與趙王的關係;保寧王的壓力,不敢太接近趙王。趙王疑心病重,又愛吃醋,隻道明月變了心,常與她爭執。晉王卻是個心思極細的人,使人打聽到明月的父母在我府上做事,就差人接了明月的父母、妹妹出來,並安排了一處小院住著,還替他們盤下了一間店麵,讓他們謀生。趙王知道了,就越發覺得明月和晉王關係不簡單。終有一日,在禦花園裏見到了明月,二人掙了個不歡而散。誰知道,那明月雖然表麵柔弱,內心卻剛烈,惱恨趙王疑心她的清白,竟投了湖。也是明月的冤孽,被晉王救起。此事被敏王知曉,為了爭皇位,敏王將此事捅到了先皇駕前,經過一番查證。為了不使兄弟反目先皇也不願晉王娶明月為妻。加之當時的明月對晉王也沒那份心思,本想壓下去就算了,不想晉王執拗,在宣政殿就跟先帝吵了起來。先帝盛怒,吩咐廷杖一百……”說著蘇俊深有感觸地歎了一聲,繼續雲:“直打得他皮開肉綻、人事不醒,月餘下不了床。後來,先皇也覺得下手太重了,前去探望。不想一頓廷杖,晉王依舊矢誌不渝,竟贏得了明月芳心。先皇也為之感動,便默許了他們的交往……世事無常,大約也就九個月吧?明月有孕了,敏王便以穢亂後宮為名告到了當時的車皇後那裏,也是車氏藏私,想讓晉王永無問鼎皇位之力,想鬧到先皇駕前;卻被簡妃知道,搶先杖斃了明月,才解了那場危機,趙王聞訊三日不曾做出房門。令手下詳查了此事緣由,屬下回報,明月之母貪財許了他們的交往,一怒之下……”蘇俊凝望燭火,臉色極為難看,良久不語。
逸然關切雲:“他殺了明月之母嗎?”靜軒緩緩點頭,籲了口氣繼續雲:“不隻蕭伯母,連蕭三鎖、蕭雲月都沒有放過。我當時年雖小,功夫也不行,隻覺得若鬆哥哥做什麽都對,竟成了他的殺人工具……”沈蘭急了道:“什麽?你殺的……”蘇靜軒愧悔萬分道點了點頭。
蘭兒驚雲:“你當時多大?就能殺人?”蘇俊自嘲一笑,歎氣曰:“十三歲。或許,天生的——冷血吧!”沈蘭傻傻地張著嘴吧,半晌沒合上。她怎麽也沒想到眼前這個談笑風生的謙和君子,十三歲便做了殺手。
蘇俊回頭看著沈蘭的表情,呆了一下默默地走了。沈蘭回過味兒來道:“不對啊!蕭雲月當時並沒有死啊?”蘇俊背對著她,很平靜道:“那是因為,在我殺她的一霎那想起了在府裏一處玩兒的情景,故意刺偏了些,並許她長大習武後,回來找我報仇。”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石室,蘇俊坐在洞外一塊石頭上,回想著他的當年。
對趙王李若鬆言聽計從。為他殺人、劫掠,從不手軟,甚至不聽他師傅的話。氣得他師傅都想廢了他的武功。就在十六歲那年,李若鬆為了爭一塊地產,竟叫人屠村。就剩下三個孩子了,小的連話都不會說,大的也剛會走路。“跑”過來抱住他叫哥哥,看著那稚氣的小臉,他有些下不了手。開口求曰:“若鬆哥哥,我們放過他吧?”可是李若鬆卻沒有回答,舉刀便砍死了他。蘇俊第一次感到了殘忍,不想在做殺手了。過了大約兩年半,保寧王看上了他的妹妹,不顧蘇門全家的反對,強逼著蘇妍進了宮。更不幸的是新皇帝竟選他做了妃子。妹妹是個謹守閨訓的好女孩,怎麽也不肯背叛自己的丈夫;保寧王便用自己的父母要挾她,更可氣的是父親跟保寧王竟是一氣的。傷心、無奈、氣憤之下,蘇俊跟著師傅走了,闖蕩江湖,專做除暴安良之事。後來,竟還博了個玉麵神鞭的美名兒。
今天的他,任誰也想不到曾今是個助紂為虐的殺手。這是他最羞於啟齒的事,竟然毫無保留地告訴了東方曉。或許,他真的很愛她吧!
這時,沈蘭從裏麵出來,挨著他坐下,看著他愧悔的臉。淡淡雲:“你既然不願回想當初,為什麽還毫無保留的講給我聽?”蘇俊側目看著她,那是一張溫柔、誠懇、讓自己感覺很親近的臉。蘇靜軒從心裏感到了溫暖,微微一笑雲:“我不想騙任何人。人一時的錯,不代表永遠。我更不想騙你,如果你很在意我的過去,我可以永遠地在你眼前消失。”沈蘭怔了一下,繼而笑曰:“你是個君子。”蘇俊看著她開心地笑了。
逸然請蘇俊尋了紙筆來畫了一顆心在上麵,在“心”裏也隻寫了姐姐、姐夫四個字。卷了卷交在靜軒手上,鎮中道:“請公子設法將此箋放在綾綺殿內,或可救姐夫一命。至於穆妃,還需另尋他法。”蘇俊點頭,去了。
進了宮闈,皇上正在聽蕭閣,蘇俊原想丟在皇上眼前。可是想著沈蘭心計頗深,必然深有含義。便沒吱聲兒,隻是告辭出來。在綾綺殿裏,見到了琴娘和寧兒。二人正哭著收拾逸然的舊物,便上前問雲:“怎麽回事?二位姑娘在幹什麽?”琴娘哭著道:“娘娘在臨危的時候還記得我們的事,皇上已經準了。要我們收拾了娘娘的東西,不叫旁人插手。還聽說徐將軍在城外見到了……見到了娘娘的墳。娘娘——”說著趴在桌上哭了起來。寧兒更是泣不成聲,哭得不可收拾。蘇俊趁他們不注意將字箋丟在地上,自己便走了出來,悄悄地看著。
哭了許久,寧兒和琴娘依舊邊哭邊收拾東方曉的首飾,不小心那方石青色的帕子掉了。寧兒俯身去拾,就看到了那張字箋,順手打開,看到上麵的內容,忍不住哭出了生來。蘇俊件事情辦妥,心裏記掛著海音,便轉身去了城外。
這邊,聶群陪著皇上過來,看著她們哭地傷心,不免也跟著難過起來。坐在桌邊翻看著東方曉的“遺物”。自然也見到了那張字箋,拿著字箋皇上的心竟是那樣的疼。這痛楚遠非當年失去明月是可比。聶群也看到了那字箋上的東西。忍不住落淚雲:“皇上,三年相交,東方皇後最在意的,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靖王夫妻了。臨了也……”說著老淚縱橫。
李漼卻咬著牙道:“可是,他卻……朕,每當想起逸然……就恨不能親手殺了他!”聶群跪下道:“聖上可還記得皇後——臨終之言?她到死,都不願靖王有事,她若知道她姐夫問斬,她……會魂魄不安的。”皇上看著字箋,這剛勁犀利如刀的筆鋒,是她的字。也是她對姐姐、姐夫的掛念,一句話也不說。
寧兒也雲:“聖上,看在娘娘姐妹情深的份兒上,饒了王爺吧?就當是為娘娘走的安心一點……”說著跪下了,一屋子人也都跪下來。
皇上傷心的閉上了眼睛。許久,攙起了聶群,道:“念在靖王妃的份兒上,靖王李玨削去王位,仍居靖王府,奉銀——照舊。靖王妃溫婉賢良,賜號淑,尊為王妃。”聶群長長地舒了口氣。唉!還是娘娘能勸得聖上,這以後……該找誰呢?思罷,歎著氣去了。
這一邊,蘇俊出了城直奔沈蘭的墓穴。遠遠地便看見徐海音橫劍刎頸,忙伸手進懷裏摸出了連枚銅錢彈去,劍被擊落;銅錢也被切開了。錢落人至。
徐海音冷冷地看著蘇俊。蘇俊看著他,雲:“你——竟為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的?”海音看著那墓碑,出神曰:“我不想她孤零零的一個人躺在這裏。”蘇俊聞言笑了雲:“你確定要為……她,殉情?”海音看著蘇俊的神情,他並不知道這裏麵躺的是沈蘭,誤解了他。白了蘇俊一眼,沒有說什麽。蘇俊念著他們的情果真感天動地,雲:“我有個婢女,傾慕海音已久,長得貌若天仙……”海音憤怒了,喝曰:“滾——”蘇俊本來想告訴他“沈蘭”的事;可是看著皇上親自帶著人來了,隻好雲:“回去看看你的壽禮,秦福給你的那個包袱,再來找我。”說完,轉身走了。
徐海音心中本來當蘇俊是至交好友的。可不想蘇俊明知自己對逸然之情,還在逸然墳前說出那樣的話來。胸中不免氣憤。皇上在“東方曉”墳前大哭了一場,回宮去了。海音懷著悲愴的心情回到了徐府,看到了桌上的包袱,想起蘇俊的話,生了大氣,抓起來扔了出去。秦福見了,也不敢吱聲兒,撿起來回到自己房間。打開包袱:裏麵是一雙靴子,那靴子上繡的圖案講究,繡出來的花樣兒也很討人喜歡。拿起靴子,還有一對兒赤金鴛鴦。秦福看著那些東西,笑雲:“不知又是哪家姑娘對我們公子動了心思了。且替他放著吧!”
原來這個包袱是經過蘇俊的手送出來的。可是這個包袱卻不是他親手交給徐府的。海音的壽辰近了,親手替他繡了雙靴子,怕徐峰思念自己過於傷心,又央著蘇俊去靖王府找人取她的金鴛鴦,想著海音見了金鴛鴦必能明白這靴子的來曆。或許還能來見她。蘇俊進了靖王府要借逸然的金鴛鴦卻不敢明說恐漏了痕跡。那周氏王妃隻顧著靖王暫押大牢將問斬的事,就沒有顧得上多問,隻叫侍書去取了來。蘇俊見了便索性將金鴛鴦包在裏麵交給了侍書,並囑咐她,一定交給海音的小廝秦福,讓他轉交。秦福忠心必能辦好。
蘇俊出來久了,恐逸然出事,趕回了石室。可是等了幾天也不見海音來尋。隻好將沈蘭帶回了蘇府。
回到蘇府,靜軒叫住了一個小廝:“夫人呢?”小廝回曰:“在二小姐房裏。”蘇俊便帶著她去了二小姐蘇靜芬的房間。家丁們見了在背後指指點點,評頭論足。蘇俊帶姑娘回來可還是破天荒第一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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