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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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江華和張誌辰站在海天夜總會的門口,他們在和客戶握手告別。公司的司機剛才把張誌辰的車從公司的停車場開過來了,雷江華丟給司機車鑰匙並說:“老李,你就開我的車送客戶回家,早上再把車開回公司停車場。”目送著客戶上車離去,張誌辰轉頭說:“江華,你就坐我的車吧,去我那裏,明天上午再一起去公司。”雷江華知道他在公司附近有一套公寓,就是為了工作之餘偶爾去住一住,他說:“好啊,那今晚我們一起重溫一下大學時代擠一間宿舍的感覺。”兩個人上了張誌辰的那部豪車,這是一輛高性能的跑車,而且最近他更換了全新的車機和音響,這套車機可以連接互聯網使用。張誌辰開車,現在也是後半夜,路上的車不多,他開得很快,車裏播放著音樂,前排的車窗玻璃是打開的,張誌辰把音樂的音量調得很大,他還把左手伸出窗外,感受著夜晚中涼爽的勁風,很是愜意。他們開上了寬闊的環城快速路,路上的車越發稀少,張誌辰提高了車速,前麵是一個路口,現在正是綠燈,綠燈開始緩慢閃爍,幾秒鍾後就將變成紅燈,張誌辰一看路口左右無車,他沒有減速反而踩下了油門踏板,發動機發出高昂的怒吼聲,速度一下子上了100多碼,他要趕在紅燈亮起前衝過路口。他的車剛快接近斑馬線,副駕駛座位上的雷江華突然一聲驚呼:“有車!有車!”他的眼光往右邊一撇,右邊路口有一排高大的槐樹,這是他的視覺盲區,這時他才看到那輛大貨車。大貨車的燈光在路燈下並不顯眼,大貨車正快速駛進路口。他立即全力踩下刹車,醉酒的大腦的反應速度始終慢了半拍,當他踩下刹車時,跑車已駛進路口,車速並沒有明顯的降低。雷江華在神經質地大叫:“刹車!快刹車!”他也大叫道:“刹車失靈了!”他還在反複用力踩著刹車,雷江華死死盯著那輛已衝到車前的大貨車,他甚至可以看到那個貨車司機驚恐萬分的臉,貨車司機明顯已經重重踩下了刹車。輪胎發出刺耳的摩擦地麵的聲音,但是重載的貨車搖擺著,仍然重重地撞向跑車的車後部。跑車的車速太快,在猛力撞擊之下淩空翻起,在空中翻滾了兩圈才重重落地,倒翻在地後還繼續滑行,又在轟隆的一聲巨響中,撞到馬路對麵的綠化帶中,沿途散落著一片狼藉的碎片。吳凡還在昏昏沉沉的睡眠裏,他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爬起身,抓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看時間,這才發現手機耗盡電量自動關機了,他揉揉頭,昨晚上床前他忘了給手機插上充電線。他轉頭看看窗外,陽光隔著薄薄的紗簾透進來,現在顯然已到了上午。敲門聲還在不斷響起,夾雜著叫門的聲音,他起身走向門口打開門,門口站著趙宇和公司的行政副總,兩人都是一臉焦急的神色。趙宇拉著他說:“你的手機打不通,敲門也不應,急死人了!快跟我們走,雷總和張總出車禍了,還在醫院搶救呢!”吳凡的腦袋嗡地一聲,他來不及多問,匆忙和他們下了樓。在趕往醫院的路上,吳凡問道:“什麽時候出的車禍?”副總一邊開車一邊說:“應該是淩晨兩三點的事,昨晚雷總和張總在海天夜總會招待客戶,結束以後,張總開他的自己的車載著雷總,聽說是在一個紅綠燈路口被大貨車撞了。我有個朋友在交警隊工作,早上我一上班就接到他的電話,我就馬上聯係趙總一起來找您了。”吳凡說:“昨晚半夜的時候,我去夜總會找過他們倆的,走的時候我看他們都喝了很多酒,特意叮囑他們不要開車。公司的司機不是過去了嗎?怎麽還讓張總自己開車呢?”副總歎氣道:“我問過司機老李,當時雷總讓他先送客戶回家,張總還堅持說自己沒事,可以開車的,誰知道還是出事了,唉!”市中心醫院的手術室外的走廊裏,圍著一大群人,家屬們正聚集在這裏,他們哽咽著焦急地等待著。吳凡和趙宇上前安慰了幾句,手術室裏不停的有醫生和護士進進出出,副總拉住一位出來的醫生問道:“兩位傷者的狀況如何?”醫生轉頭看著家屬們,又回頭小聲的說:“還在搶救中,不過情況不樂觀,傷勢太重,顱內出血,你們要有思想準備。”吳凡的心裏亂糟糟的,突然發生的事情讓他失去了方寸。這時電梯口走過來一位警官,行政副總級急忙迎上去,兩人交談了幾句,副總走回來,拉著吳凡和趙宇來到樓梯口的無人處,他介紹說:“吳總趙總,這位就是我的朋友,交警隊的王副隊長,這起車禍就是由他主導調查的。王隊,你給我們兩位老總說明一下情況吧。”王警官和兩人握手,然後說:“肇事的大貨車司機已經被控製了,我們做了檢測,事發時他沒有喝酒,也沒有發現吸毒的痕跡。從路口的紅綠燈記錄來看,當時貨車司機行駛的方向是綠燈,跑車的行駛方向是紅燈,看起來應該是貴司老總闖了紅燈。”趙宇無奈地搖頭歎息說:“我聽說當時是張總在開車,他們晚上在陪客戶,喝了不少酒啊。”王警官又說:“從現場勘察的結果顯示,貨車司機在發現跑車時曾經大力刹車,路麵上留下了很長一段明顯的刹車痕,但是路麵上並沒有發現跑車的刹車痕,這說明跑車當時沒有刹車的動作,而是以高速駛過路口。從監控錄像上也證實了這一點,跑車當時沒有減速,當兩車相撞的時候,跑車的時速已經過百。”趙宇還在兀自歎息,吳凡的心裏卻泛起一種奇怪的念頭,他說不清楚哪裏不對,隻是一種隱隱約約不好或不舒服的感覺,他問到:“王警官,你說跑車當時是闖紅燈,除了路口的紅綠燈監控之外,其它附近有沒有攝像頭可以看到,當時確實是紅燈?”王警官奇怪地看著他說:“吳總,這個我們倒是沒有去查,我可以去安排,不過應該不會有什麽發現,我看了路口的監控,上麵很清晰地顯示轎車闖了紅燈。”吳凡點點頭不再說了。王警官接著說:“這麽嚴重的車禍,按照流程,我們還要排除車輛本身是否有故障。鑒於貴司的兩位老總又是公眾知名人物,在處理這件事情上我們也很謹慎,轎車已經被送往市局的檢測中心,初步的檢查結果顯示當時很可能張總踩下了數次刹車,但刹車係統並沒有執行刹車的動作,現場也毫無刹車的痕跡,由於車頭損毀嚴重,我們正在做進一步的分析。”聽到此處。吳凡心中一動,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他在苦苦思索到底是哪裏不對,他沒有再聽清王警官和趙宇的對話。王警官走後,他對趙宇說:“你們先在這裏守著吧,我有點急事先出去一趟。”說完他就匆匆離去。四方科技大廈的地下停車場,有一個VIP區,那是專供高管們停車的區域。吳凡來到停車場的角落,那裏有一個保安的辦公室,一個中年保安正在無聊地聽著手機上麵的小說,吳凡走進去,保安認得他,馬上關掉手機,站起來說:“吳總,有事嗎?”吳凡看著桌麵上的顯示器說:“你把VIP停車區昨天的錄像找出來,就從早上8點開始。”保安在鍵盤上忙碌了一陣,調出記錄說:“找到了,就是這裏,早上8點開始。”吳凡看到到他上衣口袋裏露出的香煙盒的側邊,他微笑著說:“那我自己看吧,這裏不能抽煙,你可以去地麵上的吸煙區抽根煙吧。”保安樂得出去放鬆一下,馬上就離開了。吳凡並不知道自己具體要翻看什麽,他在醫院裏聽到王警官說張誌辰的跑車的刹車很可能有故障,憑直覺他就要過來查看一下監控記錄,以確定是否有人為的因素。他點開快捷鍵看了兩分鍾,他加快了快進的速度,忽然他按下停止鍵,又倒回去一點,然後才以正常的速度播放。他看到在上午9:50左右,張誌辰停好車剛從車裏出來,他自己的身影就從樓梯口走過來,攔住了張誌辰。他和張誌辰說了幾句話,從肢體動作上來看,兩個人正在爭吵,吳凡還在車門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這才悻悻而去。吳凡的腦袋嗡嗡作響,一片空白,這些事情他從來沒有做過,他很確信這一點,但監控的畫麵就活生生顯現在他的麵前,他立刻想到小妹,隻有她才可以輕易地更改和偽造這些監控畫麵,他的心緊縮了起來,他想起了什麽,繼續拉動監控記錄的進度條,很快他找到了一段記錄,下午1:47,畫麵上的他又出現了,手裏拿著工具,他走到張誌辰的跑車前麵,彎腰鼓搗了幾下,打開引擎蓋,又在機艙裏擰動了什麽。吳凡想起王警官說的刹車係統可能失靈,他一下子明白了,這全部都是小妹的計劃。昨晚他找到張誌辰和雷江華,要求關掉小妹和電腦製造工廠,當雷江華打電話的時候小妹就知道了,接著她就計劃了所有的一切。路口的紅綠燈,刹車係統的失靈,攝像頭監控的畫麵,所有的這一切對小妹來說都易如反掌。此刻吳凡的大腦中除了震驚,其餘都是空白,所有的事情發生得太快,來得太突然,他立即想刪除這段錄像,他發現所有的存儲錄像都存在中央保安室的監控服務器上,從這裏他根本無法刪除。茫然中,他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保安抽完兩根煙回來了,他隻好匆忙的關上監控畫麵,走出地下停車場。他剛走到停車場出口的拐角,就看到大門口的欄杆升起,開進來一輛警車,他忙閃身躲在一邊觀察。警車停在大廈的入口處,遠遠的他看到車上下來兩個人,一位正是交警隊的王警官,另一位穿著便衣。大廈裏麵一個行政秘書迎出來,吳凡聽到王警官說:“這位是市公安局的袁隊,我們過來調查一些事情。”吳凡躲在角落的盆景綠植後麵,他在緊張思索著,這短暫的幾分鍾應該是這輩子他的大腦運轉速度最快的一小段時間,他在思考著各種應對的方案和可能的後果,權衡利弊。他很快做出了決定,他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他把自己的手機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裏,他走向了大門口。吳凡出了大門站在路邊,這裏是工業園區,平時路上的出租車很少,但是今天他的運氣很好,他看到對麵一輛空載的出租車正慢慢駛過,這輛車應該是剛剛在附近放下了乘客。他趕緊招手,出租車轉了一個彎就拐過來,他拉開車門進了後座,司機轉頭問他去哪兒,他隻是說:“你先朝北麵一直開,不要拐彎。”司機有些詫異,但也沒有多說,一直往前開去,一邊開一邊在後視鏡裏偷偷打量著他。出了工業園區向北,是一條寬闊筆直的大道,這是大道是新修的,路上的汽車和行人都很少,出租車很快就出了城。這裏已經是郊區,公路兩旁是大片的農田和稀疏的村舍房屋,出租車拐過一個小山坡和樹林,前麵已經可以看到那條繞城的高速公路,公路從高速公路下麵的涵洞裏穿過。吳凡突然叫到:“師傅停車,我就在這裏下。”司機把車停在路邊,這裏四周看不到任何人,偶爾有一輛貨車飛馳而過,司機疑惑地看著他,吳凡給他一張百元大鈔說:“不用找了,謝謝。”吳凡下車後,繼續往前走,他聽到後麵出租車啟動了正在調頭,他轉頭去看,出租車已經往市區的方向駛去,隻留下一股淡淡的煙塵。吳凡快速穿過涵洞,從緩坡上爬上去,翻過高速公路的護欄,他站在路肩上等待著。前方駛來一輛淺灰色的轎車,速度並不快,吳凡揮舞著雙手,轎車減速了,緩緩停在他麵前,開車的是一個年輕人,麵目和善副駕駛坐著一位年輕女士,應該是他的妻子。年輕人問他:“需要幫忙嗎?”吳凡告訴他自己要去的地方,年輕人很爽快地說:“我們會經過那裏,你上來吧,我們捎你一段,我可以在高速出口處把你放下。”吳凡道了謝,上車坐在後座上。一路上他佯裝疲憊,沒有多說話,他放低身體,仰靠在後座上閉目養神。他看到後座上有一頂男士的棒球帽,就拿過來戴在自己的頭上,他把帽簷壓得很低,這樣一路上的攝像頭就不可能拍到他了。吳凡直起身,這時他看到高速路邊的指示牌上,顯示離前方的高速出口還有5公裏,他開口讓年輕人靠邊停車放他下來,年輕人不解地說:“還沒有到出口呢,我載你到出口處吧。”吳凡說:“不用了,我從這裏下去走回家更近的,這一路上多虧你帶我了,謝謝啊。”年輕人沒有再多說,靠邊停車了。下車後他和年輕人揮手告別,然後他翻過護欄下了高速路,這裏前後都沒有攝像頭,這也是吳凡特意選擇的下車地點,他沿著山野間的小徑朝前走去。其實他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大湖鎮,離這裏還有五六十公裏,他不想讓別人輕易知道他的行蹤和目的地,他相信在東安市裏警察一定已經在全城查找他,他隻能萬事小心,不可輕易相信別人。他看著頭頂的太陽,又看看手腕上的手表,現在已經是下午3:30,他盡量避開大路,他需要盡快找到路上的貨車搭上便車,他還要轉幾趟車才能到達大湖鎮,幸好他的錢包裏還有不少現金,這也夠他路上花的。天剛擦黑,林誌宏在後院的廚房裏給自己準備簡單的晚餐,他的家坐落在大湖鎮的大路邊,是一棟兩層的小樓。他在大湖鎮中學教初二物理,今天晚上他沒有晚自習課,妻子黃月英是初三的班主任,中考在即,妻子每晚都要到10點多查完寢室才回來,兒子黃磊在縣城讀高中,一個月回來一次,和他們同住的還有外甥林越。林越以前和外公外婆一起住,去年外公過世了,他就把林越接過來讀書了。林越在鎮上初中讀初二,他要到9:00才回來,林誌宏隻需要準備自己一個人的晚飯。他從冰箱裏拿出一些剩菜,準備熱一熱,隨便對付著吃點。後院裏傳來響動聲,還有輕輕的腳步聲,聲音雖然小,但他立刻察覺到了,難道有賊?大湖鎮民風淳樸,外人來的不多,很少聽說有偷搶的惡**件發生,不過他還是拿起案板上的菜刀,悄悄出了廚房。外麵已經黑下來了,憑借著廚房窗戶裏透出的微光,他看到後院裏立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小聲的說:“林大哥別怕,是我。”他這才看清來人正是吳凡。他認識吳凡有十幾年了,當年吳凡還在東安大學裏讀書,吳凡認識了他的妹妹林小月。林小月自從中學畢業以後就在酒店工作,她有一個男朋友叫軍仔,此人長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嘴巴又甜,能說會道,很討女人喜歡,後來軍仔攀上了一個富婆,就毫不猶豫離開了林小月。就在林小月傷心難過的時候,吳凡接近了她,吳凡從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愛上了他,兩三個月的時間兩個人走到了一起。吳凡大學畢業就準備留在東安市和林小月結婚成家,誰知道這時候事情又有了轉折,軍仔在富婆那裏沒有撈到多少好處,又回過頭來找林小月。林小月的內心裏還是放不下前男友,矛盾彷徨之際,她和軍仔外出見麵的場景被吳凡看到,吳凡一氣之下離開了林小月。他雖然痛下決心要結束這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但心裏始終放不下林小月,後來他再也沒有聯係過林小月,但是他和林誌宏倒還偶有聯係,從林誌宏的口中,他知道林小月後來和軍仔住在一起,還生下了一個兒子。他們原本以為軍仔有了孩子,會靜下心來好好過過日子,但是誰知道軍仔死性不改,又和別的女人勾勾搭搭。林小月身染重病,軍仔是個毫無責任感的男人,他竟然直接丟下母子二人一走了之,林誌宏聞訊趕來,把這個可憐的孩子接到自己的家中撫養,從此林小月對軍仔徹底死了心,她給兒子改成自己的姓,兒子有哥哥一家的照顧,她總算放了心,又過了不到半年,林小月就撒手人寰。此時林誌宏見到吳凡,心中疑竇叢生,吳凡立即拉著他來到廚房邊的一個雜物間,吳凡簡明扼要地給他講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略去了大部分細節,隻揀緊要處講,但即使如此,也花了他半個小時的時間。林誌宏靜靜地聽著。越聽越心驚,他和吳凡認識雖久,在一起的時間其實並不多,但他從內心裏喜歡吳凡這個人。他敬重吳凡的人品,吳凡對他的妹妹林小月算得上是一往情深,在整件事上,應該是林小月對不起他,但是吳凡從來沒有在他麵前抱怨過林小月,這麽多年以來沒有一句惡言。林誌宏說:“你說的這些太匪夷所思了,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吳凡歎了口氣說:“我知道這些事情太駭人聽聞,太離奇了,無論是誰第一次聽到,肯定是很難相信的。不過我說的都是事實,你就把這些事情放在心裏,不要告訴任何人。如果我所料不錯,以後必然會發生一些重大事件,慢慢地你就會知道我所言非虛了。”林誌宏點點頭,這時前院傳來響動,接著又聽到大門開啟的聲音,大廳裏的燈亮了,林誌宏看看手表說:“應該是林越回來了,你先等在這裏,我去去就來。”林誌宏走到前廳,正是林越下晚自習回家來了,林誌宏問他:“小越,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宵夜?”林越說:“舅舅,我不餓,我先上樓去看會書。”說完他就上了二樓,坐在書桌前開始看書,他讀書很用功,每晚回來都要看先看半個小時的書,然後才去洗澡睡覺。林誌宏又回來找到吳凡,他像是在思索著一件難辦的事情,他咬咬牙似乎下定了決心,他直視著吳凡的眼睛說:“吳凡,有件事情我必須要告訴你,這件事情我和小月瞞了你十幾年了,但是我今天必須說出來。”吳凡看著他,不知道他要說什麽,林誌宏一字一句的說:“其實林越是你的兒子!你的親生兒子!”吳凡大驚,他隻是低聲重複說:“怎麽會?怎麽可能!”林誌宏並不解釋,拉著他輕輕上了二樓。二樓有一個露台,兩人從露台穿過去,在陽台的角落這個位置可以清楚地看見林越正坐在桌前看書,在台燈的照耀之下,他的麵容清晰可見。吳凡緊張地盯著林越的那張臉,林誌宏在他耳邊小聲的說:“你仔細的看清楚,他的鼻子,嘴巴,還有下巴,簡直和你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他的聲音很小,卻像一記記重錘一樣敲在吳凡的心上。是的,林越的眼睛像極了他的媽媽林小月,他麵容的其他部分包括額頭卻很像吳凡,而且他坐在書桌前的姿勢,左肩比右肩越高,腦袋卻微微偏向左邊,吳凡知道他自己從小就是以這個姿勢來看書寫作業的,小時候父母屢次罵他,他自己也想刻意矯正姿勢,卻始終未能成功。吳凡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他的手神經質地抓住陽台的欄杆,無意識地摩擦著,口裏低聲喃喃道:“是我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我有一個兒子。”林誌宏怕他出聲會被發現,趕緊把他拉到露台的另外一側,吳凡一把握住林誌宏的手腕說:“他確實是我的兒子,你和小月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林誌宏歎氣道:“小月也是糊塗啊,當時她和你在一起,剛剛懷孕,她自己並不知道。軍仔又回頭來找他,那時她也是豬油蒙了心,聽了他的幾句甜言蜜語就念及舊情,又想回到他的身邊。後來小月根據孩子的出生日期,其實也算得出來,這孩子就是你的兒子,你是知道她的,她從小就好強,不肯低頭認錯,她到死也不願意去找你。她就病死在醫院裏,死在我的懷裏,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她特別要求我不能讓你知道,她說她自己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了。她沒有臉去麵對你,她讓我瞞著你不打擾你,就是想讓你能夠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我本來想,到小越成年以後我再告訴你們真相,讓你們父子相認,現在你出了事,我就不得不說出來了。”吳凡早已經是泣不成聲,這麽多年以來,他在心裏一直深愛著林小月,但也懷著一絲若隱若現的怨恨,終歸是愛遠遠多過於恨,現在他知道林小月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兒子今年都14歲了,他心裏的那一絲恨意早已煙消雲散,代之於滿腔的柔情和疼惜。他又躡手躡腳的走到陽台角落,貪婪地看著他的兒子的側影,他狠狠抹了一把眼淚,心情開始平靜下來。事出倉卒,他匆忙出逃,本來惶惶如喪家之犬,天下之大,卻不知往何處去,但是現在他知道自己有一個兒子,這使他決定要想辦法活下來,生活的激情又重新充盈著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