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捏碎一塊石頭的力氣(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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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寺門兩側的石獅子沉寂在夏夜的黑暗裏,稀薄月光穿過枝葉的隙罅打在了門簷上,落下深邃的陰影。
“在地獄裏,往生的大門可不會輕易敞開。”
那身穿一襲紗裙的女子抬起手,三枚前端為橢圓、後端彎曲成鉤的飛鏢已經夾在了指間,其名為“往生鏢”,是這位地獄道往生堂曆代相傳的暗器。
“你到底是怎麽活過來的?”蘇幼安不假思索的越過薑元,擋在了他的身前。
果不其然,往生姑保持沉默,全然不理會她的疑問。
蘇幼安當然考慮過可能是薑元提前就與六道教有了聯係,但此時的情勢已經容不得她浪費任何時間去猜疑。
畢竟,就算薑元真的是叛徒也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再怎麽天賦異稟也得有個從零開始的過程,就憑他身體裏這頭發絲粗細的內息估計全用光了也隻夠捏碎一塊石頭......
如果敵人僅是眼前這位手下敗將,倒是有機會脫身,然後想辦法到城外把情報交給師傅。她此時想著,就不敢耽誤時機,立刻就在手中寫上一個“疾”字,然後要尋找機會接近這位地獄道的教徒。
在一位極擅長使用暗器的敵人麵前逃跑無疑是最不明智的選擇,用盡可能短的時間結束戰鬥方才是生機所在。
蘇幼安用沾了墨水的筆尖點在了手背上,剛要接近寺廟,忽然感到一股瘮人的寒意竄上——
一抹銀光在半空中極快的劃出一道弧線,最後懸停在了她的咽喉處。而此時,一個“定”字還差兩個筆畫才能成型。
蘇幼安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對上了一張寫滿嘲弄的笑臉。
寺門旁的往生姑已經沒了蹤影。
她站在蘇幼安的身前,手握著尖鏢抵住這出身顯赫的女孩的咽喉。與此同時,那紗裙底下的雙腿開始緩慢的滲出鮮血,顯然要爆發出這樣出人意料的速度並非毫無代價。
站在蘇幼安身後的薑元像是被嚇傻了,站得筆直一動不動......往生姑自然是瞥了他一眼,已經過了最適合習武的年紀,一身微薄的修為也掀不起什麽浪花。再結合那身廉價的布衣和呆頭呆腦的表現,很輕易就判斷出一個普通平凡得粗鄙乃至低賤的身世。
這倒是讓人覺得有趣,堂堂丞相之女在六道教逼迫下,居然淪落到需要依靠如此不堪大用的小人物的幫助。
等一下......往生姑眨了眨眼睛,怎麽忽然感覺這小人物身體裏的內息似乎是肉眼可見的粗壯了一圈?
她瞧著薑元那畏畏縮縮、似乎隨時要癱倒在地的模樣,也就不再在意——
殊不知自己施展暗器的整套動作已經三番四次的映入了薑元的眼中,已然被他牢牢的記住。
但就是往生姑分散注意力去關注薑元而漏出的那麽一瞬間的破綻被蘇幼安給抓住了。
苦修一篇殺法十年,蘇幼安有著即便是把真人筆觸混入印刷坊產出的數百篇相同文章之中也能在一瞬間將其找出的眼力,而習武之人若非化境至臻,誰敢說自己的武功完美無缺?她就是趁著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用寫著“疾”字的左手極快的向上一砸,精確的擊中了往生姑的手腕。
往生姑心頭一驚,但那幾枚尖鏢卻是不受控製的脫手墜落。
緊接著,蘇幼安用毛筆在自己臉上飛快的寫完一個“定”字。
往生姑正欲以另一隻手抓住空中暗器進行回擊的一刹,她隻覺得自己的肢體仿佛被凍結般無法動彈。
又來了......往生姑在心裏暗罵,但她無法做出任何的反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蘇幼安走近了,要抬筆寫下那個“死”字。
不過慶幸的是,她並非孤身一人。
伴隨一聲巨響,緊閉的寺門在下一刻轟然洞開,一名身體魁梧、卻披著五彩霞衣的壯漢手持短槍闖進了戰鬥,那短槍前刺宛如蟒蛇撲咬,徑直刺穿了蘇幼安的右肩膀。
血液飛濺,骨骼破碎的聲音清晰可聞。
但那纖細的身軀僅僅是搖晃了一陣,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蘇幼安沉默著用憤怒的眼神凝視對方,卻是無法再抬起右手去握筆寫字了。
她寫下的“定”字不僅僅是能夠固定敵人和敵人的武器,還有著堅定意誌的效力。
站在她身後的薑元隻覺得臉上一些濕潤滾燙的意味,刺鼻的血腥味爭先恐後的鑽入他的鼻腔。
但即便如此薑元也不敢表現出任何異狀,反而是趁勢跌倒在地,努力裝出一副被嚇傻的模樣......他不再運行內功,藏在那身絕世僅有的根骨之中,有著超乎旁人想象的“直覺”。
這份直覺讓他抓到了一絲虛無縹緲的生機。
“邪見,太慢了,”往生姑終於是掙脫了“定”字法術,她大口的喘氣,像是在回味那死亡迫近的瞬間。
“你還剩幾條命能死?”壯漢一邊握住槍杆固定蘇幼安的位置,另一隻手卻是抬起,寺廟裏立刻有一位披著五彩霞衣的書生跑來,遞上了另一柄長槍。
看到這一幕的蘇幼安霎時是瞳孔一顫,她認出了這是曾經在江湖裏有著大凶名的陰邪法門“五鬼借胎”,擁有以相同魂魄操控多具身體的厲害。
但是修行此法的過程無比殘忍、且喪失人性道德,需要分享自己的精血、魂魄給予未開智慧的嬰兒,再不顧對方性命運行功法令特殊的內息遊走其全身經脈使魂魄在新的身體裏得到適從,因為剛出世的胎兒體膚脆弱,內息流通時稍有不慎就會導致經脈盡斷,所以修煉過程中失敗的風險極高。若是幸運成功,這才能達成“借胎”的目的。
她不敢想象到底是要毒害多少嬰孩才能令這門邪功重新現世。
那壯漢已經握住了第二柄長槍,眼看著就要用它刺穿蘇幼安的另一邊肩膀——他可從來沒殺過像這樣高貴的人物,自然要好生折磨一番。
同時那書生歪頭看向往生姑,張口卻說出了與壯漢完全一致的聲音,“你該不會......就隻剩這一條命了吧?”
往生姑強顏歡笑,“你再猜猜?”
壯漢和書生都不再言語,確切的說,是他們無法言語。
蘇幼安緩慢的後退,讓短槍的槍尖離開自己的肩膀。
一個鮮血淋漓的“定”字,不知何時在她的手中成型。
無法握筆,她就用手沾著自己的血來書寫。
血液乃人體精氣之所在,以血為墨,反而能讓道法的威力更上一層。
蘇幼安用左手食指蘸著自己肩膀上不斷湧出的鮮血,正要再寫些什麽,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濫用血液精氣施展法術所造成的反噬遠比她想象的要嚴重。
她隻好拿起腰間的毛筆,試圖湊近了試圖在這三位魔教信徒的身上完成那個“死”字的書寫。
但邪見的修為遠超蘇幼安的想象。
這位修煉著禁忌功法的人物竟然搶先一步突破了法術的束縛,右手握短槍前刺,而緊接著他身後的書生接過其右手的短槍,無比默契的將其投擲向蘇幼安的胸口。
可即便是如此絕望的情形,蘇幼安依舊借助左手掌心裏還沒有完全失效的“疾”字法術對輕功的加持,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這雙槍合擊的招式。
“邪門!邪門!”書生大聲的抱怨著,緊接著用後怕和憎恨的眼神瞪著蘇幼安。“老子行走江湖這麽多年,第一次遇到你這樣邪門的妖怪!”
差點被反殺以及多次出招失利的強烈屈辱感讓他心底滿是憤怒,而憤怒的具現化就是一旁的壯漢失去理智般的雙手握槍,接連不斷的刺向正在躲閃的蘇幼安。
書生的內功修為很高,壯漢則是在外家功夫方麵相對厲害,我現在還沒有插手的餘地,不過他們之間似乎有著很特別的聯係......“癱軟”在地上的薑元冷靜的分析著戰況。已是必死的局麵,他原本的慌亂和緊張在此刻都消散了。
《四瀆訣》是內家功法,大約半個時辰的修煉可不足以應對如此強大的敵人。薑元感受著那份內息裏蘊藏的力量,即便是將它全部灌入手掌,也不過是剛好能捏碎一塊石頭。
必須等待更好的時機......薑元緊緊的盯著在狂風驟雨般的猛攻裏搖搖欲墜的蘇幼安,在壯漢邪見的身後,那書生已經開始運功要上前施以拳腳作為壓倒局勢的最後一擊。
就在這個時候,一枚往生鏢破空飛來,徑直紮向了蘇幼安的眉心!
“蠢女人,你敢搶功?!”書生朝著剛剛解開束縛的往生姑怒吼。
往生姑不理不睬,繼續拋出手裏的尖鏢。
三枚銀光接連消失在黑暗裏,但金屬破開皮肉骨骼的聲音卻沒有如預期那樣的響起。
嗒、嗒,嗒。一隻沾著泥土的手越過了蘇幼安的肩膀,恰到好處的接住了這三枚往生鏢!
不待寺門前的眾人有任何的反應,那三枚銀光就飛了回去,在空中畫出三道位置迥異的圓弧,以極其狠辣的角度分別紮向了那壯漢邪見的雙眼!
邪見縱使有一身拆金卸石的外功也不可能讓最脆弱的眼睛抵擋如此陰毒之器,他立刻要擋,但這往生堂絕學的暗器可不會如他所願,即便是身後的書生快步上前要出手去接,那先發的往生鏢已經刺中了他的雙眼。
書生的動作一滯,立刻是彎下腰,忍不住扼住眼睛發出歇斯底裏、模糊不清的怒吼,眼淚不斷從掌中灑出,失去雙眼的痛楚以數倍的程度傳達到了他的身上。
這就是修行“五鬼借胎”所需要承擔的諸多代價之一。
而那壯漢則是悶聲倒在了地上,第三枚往生鏢藏在那刺向了眼睛的雙鏢之後紮穿了他的咽喉,鏢尾開鋒的彎鉤把整個氣管給剖開,這就組成了往生堂絕技裏最令人生畏的奪命技。
往生姑滿臉的驚駭,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注視著從蘇幼安身後走出的薑元。
這一招即便是她自己也不可能如此輕而易舉的使出,其中對內力的操控難度幾乎是......
“總不會比‘十七加十八等於三十五’更難了。”薑元撿起了那壯漢脫手落到地上的短槍,掂了掂,還挺沉的,於是看向唯一能保持鎮靜的往生姑,“你好像很驚訝?莫非這丟飛鏢的功夫是什麽不能外傳的秘籍?”
回答他的,是破空襲來的十抹銀光。
縱使薑元的內功修為遠不及對方,但他此時在暗器的熟練度上更勝一籌——這使用暗器的法門太簡單,看著這魔教中人在實戰裏使用了這麽多遍,早已經學了個透徹。
因為使用“往生鏢”需要以內力催動鏢身飛出,所以內功修為淺薄的薑元深知自己無法跟對方搶奪先機,幹脆就以後手應對。
那每一道銀光都從不同的角度飛來,狠辣而迅速,是防不勝防的致死招數。
薑元卻能把它們看得清晰,他精確無誤的分辨出了那些飛鏢的落點,然後提前做好準備,要把它們給全部接下。
於是讓往生姑嚇得亡魂皆冒的一幕出現了:
薑元恰到好處的接住了她剛剛拋出的十枚往生鏢,看上去簡直就像是飛鏢自己乖巧的停到了他的指間。
這可是往生堂壓箱底的絕招“十死無生”,能夠完全破解這一招的人隻有曆代往生堂的堂主!
如果你是往生堂的堂主,那我是......?
往生姑看著薑元做出跟自己剛剛完全一致的起手式,正是“十死無生”。她隻覺如墜冰窖,當即是惡意激增,然後全身內力迸發,勁氣鼓動令裙擺快速躍動。
她拔出了裙底的匕首就要衝上前憑借出眾的修為將薑元殺死——光是讓這個無名小卒活著一秒都讓她覺得無與倫比的屈辱和憎惡。
下一刻,便見到薑元丟掉了那些往生鏢,隻留下一枚握在手中。
持匕首逼身而來的往生姑驀然是渾身一僵,囂張的氣焰瞬間熄滅,磅礴內力凝固在體內,如此詭異的懸停在了原地。蘇幼安半跪在地上,她的手指在幹硬的地麵用血液勾畫出一個“定”字。
薑元上前一步,用剛好可以捏碎石頭的力氣把那枚往生鏢深深的埋進了她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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