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他要讀指令了”(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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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他這根骨到底是怎麽回事?
    操控著邪見“身外身”的地獄道使者站在窗台上,向房間裏的薑元投以審視的目光。
    這具“身外身”的肉體年齡不過六歲,使用獨特的藥物淬體法門,不計代價的提升修為,僅用兩年的時間幾乎要走完整個四氣境。
    雖然是預支了全部的潛能,再無突破到五識境的可能,甚至壽命也被衰減到了不足五年的時間,但需要他參與戰鬥的場合大多是暗殺或者偷襲,四氣境的修為已經完全夠用。
    給予使者思考的時間在此刻截止。
    回答他疑問的是一抹破空襲來的銀光。
    依靠著入侵每一處皮肉的不死蟲的協助,使者對這具身體的操控精度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幾乎是在感應到襲擊的瞬間就做出反應,以一個人體常理上不可能完成的動作躲開了。
    銀光擦著他的麵頰飛過,釘在了窗邊。
    能看清這枚飛鏢前端為橢圓、後端彎曲成鉤,正是地獄道往生堂的成名暗器,往生鏢。
    使者扭轉的身體,全身多處錯位的骨骼在瘮人的喀嚓聲裏複原了。
    但不待他有任何的動作,一隻花瓶已經淩空飛來,緊接著是一把折扇,一根鎮紙......薑元幾乎是把手邊所有能抓到的物件都以往生鏢的手法丟了出去,同時不斷倒退,試圖讓自己進入到地形相對狹窄複雜的玄關。
    使者考慮到這具因為大幅度動作而更顯脆弱的身體所剩無幾的使用壽命,便是一個後仰翻下窗戶,不願意去招架那些薑元拋出的暗器。
    到了他這樣的境界,可不會因為輕易被事物表象所迷惑,不論薑元丟出來的那些物件看上去是多麽的“無害”,但它既然是以往生鏢的手法投擲出的,攜帶了內力,那就是完全意義上的暗器。
    薑元見到對方從離開了窗戶,心中卻是警鈴大作,因為那窗邊的群蟲已經在窸窸窣窣的聲響裏如潮水般湧來。
    他撐開屏風,然後快步後退,離開玄關的同時反手關上房門。
    那些蟲子的移動速度並不敏快,給了薑元足夠的逃生時機。
    但是在離開天字房的那一刻,薑元是立刻意識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我該往哪兒逃?
    剛剛跳下窗台的敵人無疑要在這客棧的一層守株待兔,而薑元在清醒之後就根據外邊的動靜意識到了蘇幼安他們是陷入了激烈的戰況,自己此時逃入地字房再從窗戶跳下極有可能影響到下方的戰鬥。
    他很快就理解了自己的生路隻剩下了唯一一條。
    昏暗走廊裏,通往一層的扶梯裏若隱若現的閃爍著下層的燈光。
    東籬客棧大堂的燈光在漆黑夜色裏吞吐,遮擋它的忽是出鞘的長刀、忽是砸落的長棍,它們卻是被一雙纏滿衛氣的拳頭不斷招架。
    水橋旁的戰鬥仍在持續。
    蘇幼安遊離在戰鬥之外,右手無法動彈,內息所剩不多,她隻能以左手寫字,時刻準備著用法術在最關鍵的時刻給予支援。
    事實上,這也是最正確的決策。
    她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隻是舉著筆,就是極大程度的在分散“馬青呂”與邪見的注意力。
    如果來到渭城的不是蘇幼安,或許城裏的大部分人都會被地獄道的妖術給坑害......但幸運的是,這位丞相之女掌握著許許多多世俗之外的隱秘,其中恰巧就包括了這最為臭名昭著的地獄道使者的“不死蟲”。
    白天在衙門的時候,蘇幼安就已經借著官府的力量把那些關於地獄道的情報通報給城裏有名有姓的人物。馬青呂就是其中之一,正因如此他才能在被那些黑色水珠破開防護的時候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但他中招的事實也證明了,僅僅是知道了不死蟲的部分法術表現,不足以讓武者應付它那讓人防不勝防的可怕。
    蘇幼安的法術真正需要派上用處的地方,正是這六道教賊人要借助不死蟲做臨死反撲的那一刻。
    無論是“馬青呂”還是邪見都能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所以他們無論如何都要將這位掌握著一篇殺法的女孩給殺死。
    但薑豐年與關山月憑借著豐富的戰鬥經驗竟是硬生生的攔截住了六道教一方的猛攻,嚴密的防住了他們所有的攻勢,給蘇幼安留足了施展法術的空間。
    顯而易見的,這場戰鬥不會持續太久。即便是“馬青呂”那一身至精至純的衛氣也會有用盡的時候,更別提一旁的邪見現在已經是傷痕累累,隨時要因為力竭而倒下。
    不過讓人感到奇怪的是,如此大的動靜,卻始終沒有住在附近的百姓或者江湖過客向渭城守軍通風報信。
    就好像是......他們早已悄無聲息的死去。
    沉寂在四麵八方的樓房像是一座座無名的墳墓,讓正在準備法術的蘇幼安忽然間感到不寒而栗。
    那位地獄道使者的本尊究竟在何處?是否真如傳聞中一樣抵達了通玄境?這一切都存在於未知。
    未知的,往往最讓人畏懼。
    與此同時。
    薑元背靠著牆壁一陣急促的喘息,在他身下的一長排樓梯已經是支離破碎。
    身披五彩霞衣的幼童舉著一雙拳頭,再一次的擺出了“神衛功”架勢,“難怪那蘇家的丫頭要把你帶在身邊,你這身根骨真是有神妙之處。”
    薑元盲目的運用內息在短時間爆發速度,竟然是一次又一次成功的躲過使者的攻擊。
    使者憑借這具尚未開通眼識的肉體難以看清薑元真實的修行狀況,隻能模糊的分辨出這人有著極其精純且能夠稱得上“海量”的內息,以此反推出他的資質是何等卓越。
    短短一分鍾的時間,薑元已經無數次跟死亡擦肩而過,饒是這樣毫無規劃的揮霍內力去提升體能,他的內息竟然仍剩著三成。
    被打翻在地的燭台灑出些許火星,點燃了絲織的窗簾,火焰燃燒散發出頭發燒焦般的刺鼻氣味。
    榴花與葵花躲在大堂的角落裏瑟瑟發抖,方才那身穿五彩衣的孩童發現了她們,但隻是隨意的瞥了一眼就不再關注。
    我們活下來了?女孩們如此想著,沒有注意到有漆黑的水流正在客棧之外的牆壁上流淌,然後緩緩的要通過窗戶滲入到大堂裏。
    使者踩著搖搖欲墜的扶梯躍上,揮拳刺向薑元的麵門。
    薑元連忙向後閃躲,回到了第二層的走廊。
    他的心中霎時間是一片淒涼,因為那些光是看著就讓人心底油然而生一種不安的蟲子正在自己身後。
    它們完美的融入了廊道的昏暗,讓身處在黑暗之中薑元感到難言的心慌意亂。
    使者其實早已經收攏了殺心,僅僅是在體內運行東籬武室的“神衛功”以穩固勝算,比起一個死去的薑元,他更想把這個難以摸清根底的年輕人帶回六道教的總壇。
    畢竟,光是對方那一手不知從哪兒學來的往生鏢就足以讓他懷疑這是教主的布置。
    “小鬼,你叫什麽名字?”幼童忽然開口,以清朗的稚聲朝向薑元大喝。
    緊接著,那些在黑暗裏蟄伏的不死蟲開始了移動,它們迅速籠罩向四麵八方,把戰場限製在這處昏暗的廊道。
    薑元瞥向身旁的燈籠,借著窗外朦朧透來的月光能看見那紙製燈罩裏竟也有蟲子在蠕動。
    如此情勢,他隻好去回應對方的問題,畢竟能拖延一分時間就能多一絲生機。
    這位當鋪的後生有些緊張的審視著站在對麵的孩童,“三元當鋪,薑元。”
    “六道教,地獄道使者。”
    使者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饒有興致的看了他一會兒,“接下來你還能往哪兒躲呢?”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使者已經是完全放下了對薑元的殺心。但想要把這麽大個人完完整整的從客棧裏帶走還是有些困難的,畢竟自己現在操控的這副身體隻有四氣境,再加上對方的內息多到不可思議,若是拚死掙紮,說不定真能支撐到蘇幼安回來。
    至於為什麽不用不死蟲......
    不死蟲的種種利弊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如果讓它們進入到薑元的身體裏,不管這孩子到底是何等身世,都必然會變成廢人。
    地獄道此行的主要目標是掌控渭城。
    如果計劃能夠成功,順手帶走薑元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薑元的出現真是給了使者意外之喜。因為他的奪取渭城的計劃如果真的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失敗了,就必須要去做一些冒險以止損,比如頂著渭城守軍的包圍嚐試活捉或者殺死蘇幼安。
    而如果連蘇幼安都殺不掉,那他就想辦法可以把薑元帶回去交差。
    現在的這具破爛的身體也就沒有繼續利用的必要了。使者的心裏閃過這樣一個念想,然後操控著這矮小的身軀快步靠近,那力大勢沉的拳頭儼然是要去拆卸薑元的四肢——
    六道教裏有太多修複肢體損傷的方法,把薑元打成殘廢自然是無關緊要。
    倒不如把他打成殘廢反而是方便了地獄道後續的安排。
    這一切的思索都發生在極短的時間裏,落在薑元的眼中,就是這自稱是“地獄道使者”的孩童突然說了兩句不明不白的話,然後站在原地愣神了一小會兒,便是捏著拳頭衝了上來繼續要打生打死,整個過程顯得無比莫名其妙。
    這就是魔教中人嗎?薑元心想,練了魔功,腦子都不正常了,看上去五六歲的年紀、而且一身修為處在四氣境,居然敢自稱是“地獄道使者”。
    使者的速度極快,幾乎是輾轉間就抵達了薑元身前,那小小的拳頭裏儼然是攜帶著足以擊碎岩石的力量。
    這一拳當即是打了個嚴實。
    薑元不敢接近周圍的蟲子,隻好站在原地選擇硬抗。
    即便是全身內息湧上防守皮肉,這一拳裏夾帶的力量也險些打裂他的骨頭。
    強烈的疼痛讓薑元的麵皮一陣抽搐。
    但正是如此,使者也跟薑元貼在了極近的距離了。
    他不知道對方小小年紀到底是修煉了什麽功法才能施展出如此厲害的拳腳,不過見到了這麽多次,即便無法以相同的速度和力氣進行回擊,但也能牢牢的記住那些一招一式之間存在的邏輯......
    於是使者在揮拳之後銜接的上蹬腿落空了。
    這位地獄道使者霎時間感到驚奇,可這驚奇僅僅是持續了一秒就要變成驚恐了。
    因為薑元以一個讓他感到無比熟悉的架勢劈出了一記掌刀,掌刀之後銜接頭槌,同時膝蓋上頂——這正是這地獄道使者在掌握不死蟲之前就賴以成名的佛門拳法《對法藏》的第三式,“破執”!
    啪、嗒。使者立刻給予招架,但薑元似乎是已經看破了這個動作,在他招架的前一刻就進行了變招,側過前頂的膝蓋恰巧撞到了使者要上抬格擋他頭槌的手肘,同時頭槌就錯位著撞在了對方的胸口。
    伴隨著一聲悶響,使者接連倒退。
    他到底是從何處學來了這門武功?佛教早就被滅了幹淨!
    地獄道使者心中嘩然,立刻是冒著這具身體經脈被紊亂內息衝斷的風險開始強行更換內功與外功法門,勢必要將薑元擊敗。
    如他這樣超脫生死常理的魔教武者自然不會太過注重輸贏的顏麵,隻有利益才是最為重要。
    而薑元就觸及到了這利益的根本......
    開始使用自己本有武功的使者抬手便是內息噴湧,陰冷的拳風卻是擦著薑元的肩膀而過,他又空招了!
    與此同時,薑元衝鋒向前撞進了使者的懷裏,以對方曾經用過的一招擒拿去掐他的咽喉!
    這同樣是出自《對法藏》裏的招數,名為“婆沙之論”。
    使者心中再無僥幸,他已經判斷出了薑元絕對不可能與六道教有關。
    無論怎樣切換內功外功都無法影響戰況了,這具止步於四氣境的肉體根本做不到在短時間裏擊敗這個僅憑借“見招拆招”就把自己一身拳腳給學走一部分的不可理喻的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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