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宴小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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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的會客大廳極大,這麽多人都不顯得擁擠。
崔大夫人高坐在首位,捂著胸口低聲咒罵,崔闕神情自若的品著茶,周太守表情奇怪的東張西望,跟過來的幾位學子更是一臉沉思。
隻有溫循麵無表情的看著門口簷鈴投下的影子,看它慢慢被拉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
門外突然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崔闕的貼身小廝帶著人,擔著一籮筐賬本趕回來。
周太守皺著眉,“這賬本怎麽如此之多。”
小廝抹了一把頭上的汗,頗有些得意的開口“我家郎君說了,怕循女郎不服,特意將崔家大大小小的賬本都拿過來了。”
“這麽多賬冊,要看到何時何地去啊。”周太守邊說邊看了看外頭的天色。
崔闕在賬本中挑揀了會兒,從中拿出一本,連看都沒看就丟給了溫循“南慶三十二年的,你翻吧。”
溫循抬眸,對上他冷漠的眼神嗤笑道“你倒是有底氣。”
崔闕冷哼,並不答話。
他今日敢把賬本帶過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施蘿曾經來求過他,求他跟她一起看賬本。
這些賬本他不能說全數細看過,但是大致他都是翻過的,銀錢都是對得上號的,不妥之處他也早就處理過了,如今賬目清明並無冗沉。
想當初他看賬本之時,還覺得對不起溫循,她將崔家繁冗的賬目規整的不錯,必是花費了許多心血。
沒想到如今她竟然想利用賬本發難。
崔闕心想,大抵是女子心性,覺得施蘿不如她,看不出賬本有問題罷了。
趁著她剛準備翻開賬本之時,崔闕想著再給她最後一次機會,便開口道“你若是迷途知返,我還能原諒你。”
溫循連眼神都懶得分給他。
她抿著唇,唰唰幾下就翻到了六月初七的賬目上。
隨後她直接朝著幾位學子招手“各位都是鹿山的品行兼優學子,更是雲陽城的未來,以後肯定是要入朝為官為南朝社稷做貢獻之人,定然是不會被眼下的權勢所懾對嗎?”
溫循的方法不在多,但是甚在有用。
那幾位學子沉默的點頭後,溫循就將賬本遞了過去。
上麵赫然記錄著,崔大夫人胞弟領取了一千三百兩銀子,用於家用,末尾還蓋著手印簽上了崔大夫人的閨名。不止如此,後幾頁更是還有許多崔大夫人的娘家人借款,崔大夫人都是落下了姓蓋下了手印。
幾位學子拿著賬本討論一番後,又輕輕摩挲著手印,確認了真偽後,又聽到溫循說“還請各位將賬本翻到次月初十,那兒記錄了一筆收款,合銀正好一千三百兩。”
周四郎率先發問了,“敢問溫娘子,這有何處不妥呢?支銀和納銀抵消了啊。”
溫循反問“各位可看清落款的名諱了嗎?”
幾位學子散開擠在了一起的腦袋,光終於照到了寫著密密麻麻字體的賬本上。
落款那娟秀的“溫循”二字,與記錄字體一模一樣,若是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周四郎倒吸一口涼氣,又急急忙忙翻閱了十來頁,上麵來往的銀子零零碎碎加起來,讓他一個世家子咋舌,他憤怒的指著崔大夫人道“你你你崔家真吃絕戶啊!”
崔大夫人頓時就不依了,她一把奪過賬目,用手比著一行一行的看下來,連翻數頁之後,心髒是撲通撲通的越跳越快了。
她想起來了,有一陣子她的娘家兄弟日子拮據,兄弟們是在崔家借過銀子,可每次借款之後,她問起來,回的都是還了。
次數多了她也就懶得問了,幹脆連名字都讓桂媽媽代勞了,反正溫循那邊都沒有提過欠款未還之事。
她一下腦子就清醒了,她“啪”的把賬本摔在地上,指著溫循瞪圓了眼睛“你你算計我,你布了幾年的局!就等著算計我!”
溫循在心裏冷笑。
什麽叫算計呢?她一個孤女掌家,上下左右全是絆子,她不過就是花錢買安穩順便留個後手罷了。
誰知道真有今日呢?
事已至此,隻要這幾個學子認定了崔家賬目有問題,那崔家就是長了十二張嘴也說不清了。
溫循靜靜地佇立,與崔大夫人的吵鬧形成了對比。
眾人不約而同地就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溫循眸中盈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肯讓它們落下,隻是那微微顫抖的雙肩泄露了她內心的波瀾。
她緊咬著下唇,努力抑製著哭聲,淚水卻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一顆一顆無聲地砸落在地上。
溫循臉龐蒼白如雪,眼神中滿是無助與悲傷。
她啞聲問“我拿真心對待大夫人,如今換來就隻剩下詆毀了嗎?不是大夫人說讓我拿銀子補貼虧空後就會一直對我好的嗎?”
溫循昂起滿是淚痕的臉,控訴道“我都把從溫家帶來的銀子花光填補大夫人娘家的虧空了,大夫人為何還要貶妻為妾!為何還要想方設法將我困死在祠堂啊!大夫人!”
她聲嘶力竭的控訴一番後淒涼一笑“大夫人何必騙我呢,我都已經沒了母親了,我肯定會對大夫人好的啊。”
話落,她像是被抽空了力氣,跌倒在地。
幾位學子想上前扶她,溫循卻一把將人揮開,她苦笑呢喃“你們都是向著崔家的,你們都在欺負我孤身一人,若是若是我父兄沒有為了百姓捐軀,我怎麽能被人如此冤枉。”
她的話像是一記又一記響亮的耳光,**裸又毫不留情麵的扇在了眾人臉上。
九曲的事,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今這事,證據就擺在臉上,那一筆又一筆帶著溫循二字的簽名落在眼裏,他們就是想躲也躲不了。
周四郎更是是羞愧的抬不起頭,他原本也是站在溫家娘子這頭的,讓他有所動搖的不僅是九曲的否認,更是崔大夫人那句他是晚輩,他糾結一二後選擇了沉默。
可沉默的代價就是,他要舍棄自己作為君子的底線。
周四郎握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
他第一個站了出來朝著周太守道“周大人,我為人證,賬本為物證,如今人證物證俱在,按照南朝律侵占他人錢財者,罰杖刑八十,數額巨大者罰徒刑,還望大人秉公處理。”
崔闕眼見著這把火他親手放的火,快燒到自己母親身上了,一改臉上冷漠的表情。
他陰鬱著張臉掃視眾人威脅道“我看誰敢!”
“小爺我敢!”
這聲音溫循覺得有些耳熟,但又實在想不起在哪裏聽到過了。
“三哥,你別攔我,這什麽狗屁崔家,反了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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