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單於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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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卑率渾身浸濕的匈奴兵歸營後,因突發大雨之故,匈奴營寨位臨河穀紮營,即便大軍回了營,不少匈奴兵亦要被積水所侵害,故勞累一日的胡卒多有抱怨。
    去卑聽著手下的抱怨,勉強安撫了幾句,帶著煩悶的心情,渾身濕漉漉的前往牙帳,會見須卜單於與。
    牙帳雖居高而建,但帳內依舊能感覺到潮濕的氣息,鋪在地上的毛毯已是浸滿泥水,去卑用腳踩了下去,隱約感覺到泥水被擠了出來。
    “呦!”
    見到去卑無功而歸,欒提莫車陰陽怪氣,說道:“右賢王督帥各部精銳,不知是否破了漢軍?”
    去卑冷哼了聲,心中憋著火,但礙於今日铩羽而歸,實在不想和欒提莫車計較。
    占了下口舌之利,欒提莫車心裏舒坦了下,說道:“我早說那張虞不可小覷,然右賢王卻不以為然。今兩日登嶺強攻,俘虜折損殆盡,部兵死傷慘重,可見我昔日之語不假,僅恨諸君不聽我言,使有今日之敗。”
    欒提莫車的心胸談不上寬廣,那日他被張虞擊敗,惹得眾人嘲笑的場景,他可是記在心裏。今去卑敗在張虞手裏,欒提莫車心裏舒坦了下,說話的底氣也足了很多,至少不是他菜,而是對手張虞很強。
    去卑臉色紅溫,起身怒視欒提莫車,說道:“今因大雨之故,我部才不得已撤軍,非敗於張虞之手,而是平手而歸。”
    欒提莫車冷笑了下,剛想說什麽,卻被須卜單於打斷。
    須卜單於神情不滿,沉聲說道:“是戰兵敗也好,亦或是平手也罷。今天降大雨,山道泥濘難登,而我軍營寨低窪,將會受積水所害,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石周朱邪遲疑了下,說道:“單於,我以為今下不如撤軍。”
    “撤軍?”
    “正是!”
    石周朱邪點了下頭,擔憂說道:“今雨水不知何時能停,我軍營寨低窪,軍士忍忍倒能過去,但我軍數萬馬匹若長期被積水浸泡,恐馬蹄會被泡爛,屆時怕就打不了仗了。”
    戰馬厭濕而喜燥,馬蹄若被雨水連日浸泡,很容易滋生細菌,從而讓馬蹄腐爛。而馬蹄一旦壞了,則就難以修複,今後將會失去其乘騎功能,淪為一匹廢馬。
    須卜單於微微頷首,問道:“雨水不知何日能止,我軍已無速破漢軍希望。今為軍中部民考慮,我有意撤軍,不知右賢王、左穀蠡王二位以為如何?”
    “我無意見!”
    情況擺在眾人眼前,去卑明白當前形勢,失去了速破張虞所部的機會,之後漢軍恐會有源源不斷的兵馬、輜重支援張虞。今下即便他不想撤軍,但受限於天氣與形勢,他也不得不撤軍。
    至於欒提莫車,今連去卑都同意撤軍,更別說他了。
    見眾人意見統一,須卜單於說道:“我部大軍若是撤退,恐漢軍會追擊,勞右賢王率部殿後。”
    “好!”去卑應道。
    撤退的重要性,須卜單於怎會不知,自然將重任交於去卑。
    是夜,匈奴各部得知明日撤退,部民無不歡喜,對連日傷亡,以及積水帶來的怨言自是消散,紛紛收拾行李,準備次日的撤軍。
    三月十日,張虞成為臨時主帥第五日。
    匈奴部民們忍受了一夜的潮濕,在天將亮之際,諸部便相繼拔寨撤軍,而去卑率精銳殿後,防止漢軍追擊。
    而匈奴兵撤退的動作,自然瞞不過漢軍斥候。漢軍斥候見匈奴兵拔寨撤退,匆忙將消息上報於大帳。
    而郭縕、王柔、王澤先後等到消息,趕往大帳時,不見張虞的身影,卻僅見庾嶷、李晉等文吏。
    “張校尉呢?”見無張虞身影,王澤問道。
    庾嶷苦笑了下,拱手說道:“君侯昨夜料定匈奴將會在今日撤軍,在天色朦朧之時,已率義從騎出征。”
    王澤滿臉的疑問,抱怨道:“知匈奴撤軍,而不告訴我等,單獨率兵馬追擊,豈有張校尉這般用兵!”
    見王澤誤會張虞,庾嶷解釋道:“君侯非貪功,而是軍情從密,恐我軍大舉用兵,恐會讓匈奴察覺,故君侯率騎追擊,留嶷向諸君解釋。”
    王澤神情不悅,今不管庾嶷怎麽說,他已先入為主,認為張虞擔心有人和他搶功,故不告訴他們,率先率騎追擊匈奴。
    相比王澤的心思,郭縕比較信任張虞,問道:“試問庾主簿,張校尉追擊之餘,可有其他吩咐?”
    庾嶷沉吟了下,說道:“君侯言,我軍雖憑山勢擊退胡寇,但若平原用武則非敵寇之對手。今敵寇撤軍必留重兵於後,諸君若是追擊,必遭敗績。而諸君如欲相助,可銜尾隨行。”
    王澤冷笑了下,暗諷說道:“張校尉倒是心善,告誡諸部切莫追擊,自己倒是不畏險峻,親自率兵追擊。”
    庾嶷皺了下眉頭,對王澤這麽說很是不滿,但礙於身份差距,今時不好多說什麽。
    王澤看向王柔、郭縕二人,說道:“今匈奴撤軍,我欲追擊,不知兄長、郭君有何打算?”
    王柔猶豫了下,念及張虞之前有分功於他,過往看不出張虞是這般貪功之人,而見自己弟弟有心追擊建功,王柔決意留守營壘。
    “營寨不可無留守之人,二位若是率兵追擊,我願率步卒留守黃蘆嶺。”王柔說道。
    王澤看向郭縕,淡淡說道:“我欲追擊匈奴,不知郭君願隨否?”
    郭縕沉吟了下,說道:“我以為張校尉所言不無道理,今時追擊匈奴兵恐會危險,今不如銜尾追擊,以觀匈奴兵馬動向?”
    王澤撇了撇嘴,說道:“我為前驅,郭君可隨我後。”
    “善!”
    見王澤態度強硬,郭縕因過往很多公務上,多依仗雁門太守王澤的配合,今下所屬郡兵又少,隻得配合王澤行事。
    且不言王澤、郭縕二人率部追擊匈奴兵,而張虞所率兵馬並沒如王澤所想那般,趕在他前頭追擊匈奴兵,而是率八百精騎在山嶺中趕路。
    今時的雨水漸變小,天空中細雨朦朧,在山嶺中因樹木阻擋,漢騎沒有感受到天空所下的細雨,反而是樹林裏的雨滴時不時打了下來。
    昨日大雨傾盆,山嶺中土地泥濘,因幸有草木固水,不至於被踩成爛泥潭,但有雨水之故,行軍時難免濕滑。
    “嘩~”
    張虞牽馬而行,因土地鬆軟,半邊腳滑了下去,幸手中的長槊拄地,撐住了張虞的身形,不至於身子傾倒。
    張豐幫張虞牽過馬,不解問道:“兄長,今追擊胡人為何走山路,而不走河穀大道?”
    張虞找了個高點停下了腳步,望著隨行的數百人隊伍,反問道:“今時若你率部撤軍,可會提防我部追擊?”
    “會!”
    張豐不假思索,說道:“大軍撤退之時,各部行軍,兵馬不整,若是敵寇率部突擊,必能取勝。”
    張虞笑了笑,說道:“既然連你都知防備追兵,匈奴人若是不傻,怎會沒有防備?”
    張豐蹙眉問道:“那我軍走山道,便能突襲成功嗎?”
    “哈哈!”
    張虞賣了關子,大笑幾聲,拄著長矛,便快步追上行軍的隊列。張豐留在原地,滿腦的疑惑。
    郝昭拍了下張豐的肩膀,笑道:“你若能知君侯想法,怕你不就是君侯了嗎?”
    張豐看向滿臉笑意的郝昭,問道:“伯道,你可知兄長想法?”
    郝昭笑道:“這還不簡單,匈奴既有防備我軍追擊,而我軍既要追擊,故唯有潛行於山嶺。”
    張豐白了眼郝昭,說道:“你所說之語,我如何不知。但如兄長所言,匈奴提防我軍追擊,那我軍如何追擊才能取勝?”
    “兵法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如是而已!”郝昭沉吟了下,說道:“具體何法,需看君侯布置了!”
    張豐看問不出所以然,遂放棄了打探的念頭,專心放在趕路上。
    土地濕滑,樹木叢生,林間雨水不絕,這讓行軍的漢騎渾身已是浸濕,但因見張虞帶頭悶頭行軍,抱怨之人倒也不多。
    為了急行軍,趕至目的地,張虞很少讓部下休息,反而不斷讓軍士加快行軍速度,而幸馬匹幫軍士馱運甲胄、兵器,眾人行軍雖累,但還是可以堅持。
    從上午走至中午,中午用胡餅、肉幹墊了下肚子,便又重新出發。中午出發時,天空雖不作美,雨水漸漸變大,但漢騎行軍速度不減。
    不知走了多久,臨近黃昏時,行軍的隊列再次停了下來。
    “怎麽回事?”
    見前頭行軍的隊列停了下來,張虞問道。
    什翼從前頭折返回來,朝張虞稟告,說道:“君侯距三岔溝還有十餘裏!”
    聞言,張虞當即問道:“可有匈奴兵動向?”
    “有!”
    什翼點了下頭,說道:“今匈奴兵在三岔溝下營!”
    “好!”
    張虞看向止步的騎卒,吩咐說道:“命各部軍士於林中休息片刻,各部看好屬下,斷不能被匈奴斥候發覺。”
    “諾!”
    很快,張虞點了呂布、張遼、柯比等幾人,陪同他探查匈奴營寨。
    在什翼的帶領下,眾人在半山腰的空曠之所駐步,眺望河穀裏的匈奴軍。
    “君侯!”
    張遼眼尖,一眼便看見諸旗中的白纛,喊道:“匈奴單於纛!”
    張虞順勢望去,眼睛不由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