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施手救元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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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平五年,冬。
    孫堅平長沙、桂林、零陵三郡群寇有功,因有袁氏從中運作,累往昔之功,以長沙太守職拜烏程侯。
    劉虞上任幽州牧,以公孫瓚禦寇有功,表其為中郎將,並懸賞二張首級,遣人與烏桓通好。
    因豫州牧黃琬協調汝南、陳、沛三郡兵馬之故,張虞暫率兵留屯潁陰,隨時將征葛陂賊。
    而孟寧之考慮到許久未見鄉友,遂向張虞通報了聲,去市買了許多酒肉、綿絹,帶上左右親信兩人,便前往看望徐福。
    徐福與其老母生活在鄉野裏,孟寧之乘馬徐行於阡陌,望著因冬季而無人耕作的田畝,孟寧之不由意氣上湧。
    當初自己若不追隨從軍,並識趣追隨君侯,估計自己還是一介遊俠,每日為生計而忙碌,甚至還要下地耕作。
    而如今自己不僅娶上妻子,還有胡婦為妾,家境算不上富庶,但至少衣食無憂,不用為養家而頭疼,甚至因追隨君侯,今下還有奔頭。
    下視自己的毛衣,孟寧之得意而笑,不知徐福見他這般模樣,會作何感想?
    走了約兩三裏路,將至徐福田宅時,卻見一道眼熟的人影佝僂在鄉野裏,不知在忙碌什麽。
    待孟寧之湊近一看,卻見是徐福老母冒著寒風,用小鋤在地裏挖著野菜,左右不見徐福身影。
    “徐嫗!”
    孟寧之在馬上喊了聲,見徐母抬頭看向他,待他確認了身份,趕忙下馬,快步走了上去。
    因孟寧之離潁川多年,今下已是衣著富貴,讓徐母一時間沒認出來,最後憑借孟寧之獨特的外表,徐母才勉強認了出來。
    “可是伯安?”徐母發髻斑白,眯著眼睛,小心翼翼問道。
    “是我啊!”
    孟寧之欣喜說道:“徐嫗今怎在這?”
    “如此冷的天,元直去哪了,怎讓大家獨自尋食?”
    聞言,徐母眼睛紅了起來,說道:“元直為人報仇,不幸被縣吏抓住,今捆於市裏示眾。而我變賣家財也僅能讓他多活幾天,過些日恐會被處死。”
    “我常勸元直從良,而元直固執不聽,非要執念於刀戟,以求得貴人賞識。但天下哪有這般好事,你為貴人效力,自要以性命相托。元直今被縣吏擒拿,怨不得他人,皆是由他自招禍事,更是我教誨不周。”
    徐母抹著淚水,口中雖在責備徐福,但語氣卻盡是對徐福疼愛,又是後悔自己當初沒教好徐福。
    “啊!”
    得聞徐福犯事,孟寧之驚訝了下,趕忙問道:“今元直可是仍在市裏,被那縣吏羈押?”
    “嗯~”
    徐母瞧著孟寧之打扮富貴,試探道:“數年不見伯寧,不知伯寧可是發達?”
    多年曆練下來,孟寧之的脾氣緩和許多,拱手說道:“某從軍時得遇貴人提攜,官拜假軍司馬。此番來此,本欲看望元直與徐嫗。”
    頓了頓,孟寧之說道:“元直之事,徐嫗不用勞心,今下我必竭力救出元直。”
    徐母握著孟寧之的手,激動說道:“有勞伯寧了,我膝下僅元直一兒!”
    說著,徐母就要跪下去。
    孟寧之急忙伸手攙扶,惶恐說道:“我與元直為結義之友,往昔危難之時,元直出手相助,無元直則無我。徐嫗若行大禮,某深感羞愧,將無顏見元直。”
    “那勞煩伯寧了!”
    徐母緊抓孟寧之的手,連聲說道。
    “好!”
    孟寧之吩咐親信,說道:“你二人先扶大家歸家,務必要好生照料。”
    “諾!”
    孟寧之不敢耽擱時間,踩著馬鐙上馬,而後拽住韁繩,朝軍營的方向奔馳而去,準備尋找張虞的幫助。
    今時,張虞正與鍾繇在大帳內,商討兵馬進軍的路線。
    鍾繇指著掛在營帳上的輿圖,說道:“據陳國相傳來軍報,今葛陂賊盤踞苦縣所轄賴鄉,我軍若是征討,今可先經汝南,再至陳國。”
    張虞在輿圖上找到賴鄉,說道:“賴鄉東近沛國,北接梁國,南臨汝南,位於四郡之交,距兗州僅隔梁國,若軍情急迫,賊寇可流竄餘者三郡。”
    說著,張虞謂左右,笑道:“葛陂賊果真狡詐,竟能在豫州找到這般要道!”
    從三郡交界地帶流寇到四郡國交界地區,除非黃琬親自帶兵,否則地方郡國兵馬很難征討。甚至為了防止黃琬帶兵追擊,他們還隨時可以逃往至兗州,葛陂賊算是越來越聰明了。
    “那我軍如何征討?”張遼問道。
    張虞看了眼鍾繇,笑道:“據我與元常兄商討,決議我軍率兵進逼賴鄉,堅壁守壘,暫不與葛陂賊交手。據敵不戰期間,豫州郡縣官吏當會勸降賊寇,以來動搖葛陂賊兵之心。”
    “彼時賊寇見人心不穩,出路又遭四郡官兵圍堵,必會主動求戰,我軍則可趁賊求戰心切,率部出擊,大破葛陂賊。”
    鍾繇那日見到張虞所獻之策,便是先發動心理戰,而兵馬堅守不戰,等到賊寇人心渙散,主動請求決戰之際,則利用騎兵之優勢,輕鬆擊敗賊寇。
    張遼點了點頭,說道:“此策倒是精妙,令賊寇主動向我軍求戰,而非我軍尋覓賊寇主力。那不知我軍何時出兵?”
    張虞沉吟了下,說道:“我欲四日後出征,看能否在二月之前,擊破葛陂賊。”
    不待張遼說話之時,卻見孟寧之行色匆匆,在帳外求見。
    “校尉,孟司馬神色著急,今在帳外求見!”
    “哦?”
    張虞驚訝了下,說道:“伯安不是告假歸鄉見友人嗎?今怎這麽快回營?”
    “讓孟司馬入帳!”
    “諾!”
    少頃,孟寧之快步入帳,一見到張虞便行以大禮。
    “仆有要事相求,不知君侯能否允諾!”
    見孟寧之焦躁不安,張虞收斂神情,上前扶起孟寧之,問道:“伯安之求,凡在情理之中,虞必會幫襯。今勿要心急,起來好生說話。”
    孟寧之站起身子,拱手說道:“稟君侯,我仆在潁陰有友人,其名為徐福,他於我有大恩。數日前,他為友而殺人,今不幸被縣吏抓住,值性命垂危之際,仆懇請君侯出手相助。”
    “徐福?”
    張虞念叨了下姓名,隱約間總感覺徐福在哪裏聽過。
    “其字如何?”張虞忽然問道。
    孟寧之雖不知張虞發問目的,但為了救徐福,如實說道:“徐福字元直,其與仆為同縣友人,好俠義,善刀戟,其武藝雖不如仆,但卻遠勝凡人。”
    頓了頓,補充說道:“因徐福信義出眾,多有遊俠劍客從其左右。君侯若能救得徐福,不僅可得猛士,更能讓遊俠劍客為君效力。劍客或不善沙場廝殺,但防備歹人行刺,卻是綽綽有餘。”
    為了讓張虞救徐福,孟寧之絞盡腦汁,向張虞講述救下徐福能給他帶來什麽價值。
    聞言,張虞眉毛微挑了下。
    經孟寧之的講述,他總算想起徐福其人,不就是他之前尋覓的徐庶嗎?
    徐庶之名則是徐福犯事之後,或許出自改洗心革麵之故,徐福為自己所改之名。
    僅是他今下所遇的徐福,還不是劉備所遇見的徐庶,尚處於蛻變前夕,善刀戟,而不熟讀經學。
    張虞沉吟少許,說道:“我今救徐福非因他,而是為伯寧。”
    頓了頓,張虞看向張遼,說道:“文遠,我手書一封與你,今由你率騎卒前往縣衙,向潁陰縣索要徐福,言其為我軍暗探,為某探查葛陂賊。”
    “諾!”
    張遼神情微正,拱手領命。
    鍾繇遲疑了下,說道:“校尉以斥候之名索人,雖合乎軍規,但若上報至潁川郡守,恐唐郡守會出麵過問。”
    “那以元常之見呢?”張虞問道。
    鍾繇說道:“潁陰縣令貪財,校尉索人之後,可暗送錢糧與他,或能平息此事。”
    “且從元常之見。”
    依照張虞布置,潁陰縣令得見張遼披甲帶錢上門索要徐福,心中雖有不滿,但見有錢財可收,又礙於左校營禁軍威名,便爽快放人。
    徐福見自己被張遼以斥候的名義帶走,本是滿臉的懵逼,然在見到孟寧之後,當即反應過來,原是好友救了他。當時是,徐庶既有因逃出生天而喜,又有得遇友人而歡。
    回家之後,或許是在生死關前走了一遭,徐福回家之後,向徐母跪拜痛哭一番,懺悔他辜負了母親的期望,險些讓白發人送黑發人。
    在母親的提醒下,徐福為了感激張虞出手相助,遂與孟寧之一同拜會張虞。
    徐福恭敬站在帳中,向張虞作揖說道:“仆拜謝君侯救命之恩,往後君侯如有差遣,福當殊死相報。”
    張虞微抬了下手,示意徐福坐下,說道:“元直為友殺人,雖不符國家律法,但可見君重情重義。然元直行事之時,還需三思而行,勿忘家中老母。”
    徐福慚愧說道:“庶行事莽撞,往後當棄刀戟,更疏單衣,折下問學,引以為戒!”
    張虞沉吟了下,說道:“元直有折節求學之心,我甚是欣賞。然虞以為元直今下之過,非因持刀舞戟,而是因行事不計後果。若元直能自我改過,又何須棄刀戟,而專修學問。”
    徐福神情茫然,今在他的認知裏,或是說在豫州百姓的認知裏,讀書高於習武,若想出人頭地唯有讀書習經。
    張虞這番言論倒讓徐福茫然,今不學經書,莫非讓他持刀舞戟從軍不成?
    出於對張虞的信服,徐福神情謙遜,拱手道:“請君侯指點出路!”
    張虞指著案幾上的兵書,說道:“今天下騷亂,群寇並起。五年前,某於塞北放牛牧馬,而今因軍功之故,爵至平城侯,官拜禁軍校尉。”
    “元直若不願辜負老母期許,今下不如從軍旅,習兵書,兼修經學。且元直若有將兵天賦,封侯拜將並非不可能。若是不明兵略,轉修軍法,兼學經書,將可以軍功入仕。”
    在張虞看來,徐福在曆史上舍棄刀戟,從頭學習經學,其所付出的代價太大了。若有機會學習兵法,領兵征伐,或許是另一條出路。
    且今下張虞有意收徐福為屬下,若讓徐福去學經學,豈不是白白坐視徐福溜走。故不如推薦徐福學兵書,持筆從軍,看他能否將徐庶培養成一名出色的將領。
    孟寧之聽出張虞有意收徐福為屬下,用手拍了拍徐福的手臂,示意徐福答應下來。
    而徐福雖說心動,但念及答應母親的話,拱手說道:“君侯指點之恩,征辟之情,福莫不敢忘,且甚願為君侯帳下吏。但從軍遠征之事,還需問過母親,望君侯勿要見怪!”
    “大軍兩日後便要出發,元直可先歸家問過令堂。”
    張虞吩咐說道:“伯安陪元直歸家一趟!”
    “諾!”
    待離開大帳,張虞問道:“元常,君以為徐元直何如?”
    鍾繇捋須微思,說道:“徐福言語得當,以孝義為先,今有心洗心革麵之念,是為可造之材。濟安若收入帳下,磨礪幾番,待其成才,或能為濟安分憂。”
    張虞思慮說道:“且看他是否聰慧,若是無將兵之才,倒可讓他出任筆吏,改學經學。”
    鍾繇雖不知張虞為何這般看重徐福,有意將徐福往領兵將領上培養,但為了幫張虞出主意,遂說道:“濟安若欲讓元直習兵,倒可讓他為糧官,明大軍征伐用度,知兵馬調遣細則。”
    “可!”
    張虞微微點頭,軍中最能培養出將領的職位,除了臨陣廝殺外,便是管理軍中輜重。
    “讓人告訴徐元直,若他願從軍,今可為倉吏。”張虞吩咐道。
    對於徐福投效自己,張虞並不擔心。其一,有孟寧之的相勸,以及他出手救徐福;其二,徐福今下出路真不多,尤其棄兵習經,其代價太大了。
    “諾!”
    張楊坐在帳側,見張虞這般聽鍾繇的話,不由撇了撇嘴,心中略有不滿。
    他作為張虞的叔父,出於軍中任職關係,僅能以校尉稱張虞。而鍾繇不僅受兄稱謂,還以濟安稱張虞,且還指點張虞用人,這讓他又羨慕,又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