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阻董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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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你糊塗啊!”
何苗拍著案幾,憤憤說道:“我何氏之所以興盛,可不是靠你身邊的那些黨人,而是靠咱們的妹妹上位。咱家妹妹險些被先帝賜死時,你身邊那些人在哪?”
“咱妹能活了下來,不就是靠張讓出錢力保嗎?若咱妹身亡,你安能當上大將軍?”
何進神情嚴肅,說道:“當初為了升官進爵,得陛下寵幸,不得已與宦官親近。今下我何氏執掌朝政,不可用宦官治百姓,而是要靠士人。且宦官子弟黨羽為非作歹,惹得天下士民生怨,如能將其鏟除,則有利你我收買天下人心。”
外人蔑稱何進為屠夫,可不代表何進家境貧寒,畢竟何氏在南陽大小可算作豪強,其目的在於用何氏所經營的家產貶低何進。
如類似曹操為閹黨之後,或是張虞自貶為放牛牧羊,以及罵劉備為織席販履意味相同。
何進因家境為豪強,其早年隨楊賜進學,故何進學識尚可,可以稱為士人。這也是為什麽何進成為大將軍之後,能征辟到那麽多士人效力,甚至還與楊、袁二家關係友善。
故何進的想法在執掌大權之後,其實已經發生了變化,他更想做些大事,而不是與何苗、何皇後一樣,著眼於錢財利益得失。
見何進想法固執,何苗不由起身踱步,說道:“兄長,宦官子弟縱是不好,但士族子弟就好嗎?”
“今稅收一年比一年少,不就是他們當官的士人勾結豪強,兼並土地,貪汙受賄,以至於天下沸騰,難道這不是他們的問題嗎?”
何進神情微沉,說道:“官吏有貪官,更有賢吏,宦官中可有為賢宦乎?不知百人之中能出多少人?”
聞言,何苗一時語塞,含糊說道:“但宦官於我何氏有恩,今若將不念舊情,豈不讓人心寒!”
說著,何苗靈光一閃,想起張讓對他所說之語,說道:“兄長今誅殺宦官,禁省無我何氏親信之人,不知有利何人?”
何進眉頭皺起,問道:“叔達何意?”
何苗坐到席上,為何進分析說道:“今雒陽中可不止我何氏,更還有袁氏。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眾多,袁紹、袁術二兄弟結交廣泛。”
“如以京中禁軍觀之,張虞、曹操、淳於瓊與袁氏關係深厚,袁術為虎賁中郎將,袁紹為司隸校尉,手上可用兵馬或不下五千人。今袁紹又勸兄長招董卓入京,而董卓為袁隗故吏。”
“若董卓逼近京城,袁氏手中兵馬當多於我何氏,且兄長又誅殺宦官,我何氏如何能與袁氏抗衡?”
張讓為了自保,不惜禍水東引,讓何進與袁隗互相殘殺。至於是否真料到袁隗的念頭,今下則是不得而知。
聽何苗關於袁氏威脅論之語,何進麵露深思之色,說道:“袁氏與我共錄尚書事,同為輔政之臣,何必與我作惡。”
“防人之心不可無,袁氏四世三公,名聲高崇,比昔王莽何如?”何苗慫恿道。
何進斜眼看著何苗,神情將信將疑。
見狀,何苗趁熱打鐵,說道:“兄長,張讓於你我有恩,今欲安撫人心,何必非殺不可,不如讓太後更替宦官,讓張讓、郭勝等諸常侍歸鄉,算是我何氏對得起他們。”
“而今關鍵在於限製袁氏,不能讓袁氏威脅到兄長。”
何進微微頷首,神情若有所思。
他不得不承認何苗說得很有道理,諸常侍於他們有恩,今將他們斬殺殆盡,實在太殘酷了,不利於往後安撫人心,不如讓他們歸鄉養老。
而如弟弟何苗所言,袁氏反而可能威脅到他的權利。
袁隗為太傅,行錄尚書事,袁基為九卿太仆,袁紹為司隸校尉,袁術為虎賁中郎將。張虞、曹操、淳於瓊等輩各握兵權,更別說京中其餘官吏多是袁氏門生。
“不能讓董卓進京!”
忽然間,何進反應過來,他已明白董卓率邊軍入京,可能會對他造成的威脅。
何進穿上靴子,顧不上何苗,快步出屋,喊道:“陳琳何在?”
“仆在!”
陳琳快步上前,拱手領命。
“董卓今到了何方?”何進問道。
陳琳沉吟片刻,說道:“董卓屯兵於河東,今奉詔已有數日,兵馬或已至弘農郡。”
“快,命諫議大夫種劭趕赴董卓軍中,阻止董卓入京,令他屯兵關中以備南匈奴叛軍。”何進吩咐說道。
“諾!”
陳琳奉命而退。
不僅於此,何進為了防止袁氏威脅到他,當即作出調整,詔王允入京,冊封為京兆尹,以來拉攏張虞。命王匡、毌丘毅等人出京募兵,以加強手中兵馬數目。
並且何進親自接見張讓、郭勝、段珪等常侍,以董卓入京為恐嚇之語,暗示眾人可以早點歸鄉,他不會下手處置。
很快,何進這般動作已被袁氏所知,其心腹門客張津將第一時間將情報告知於袁紹。
袁府,偏屋燈火通明。
“叔父,何進昨日忽然改變主意,讓種劭西行以阻董卓東進,還讓部下出京募兵。”
袁紹神情冷峻,說道:“且昨日還與張讓、郭勝、段珪等人見麵,言語間盡是安撫之意。今下何進不納我之進言,恐他已知我袁氏謀劃。”
袁隗手持剪刀,不緊不慢剪燭,說道:“今觀何進動作,恐他僅對我袁氏有所防備,尚不知你我計劃。”
“那今下怎麽辦?”袁術問道。
袁隗淡笑了下,說道:“何進能派人阻董卓入京,你我為何不能讓董卓繼續進京。我已許諾董卓,他若進京助我袁氏,我當授於太尉。”
說著,袁隗放下剪刀,微憂說道:“今下何進不誅宦官,而是欲放宦官一馬,倒是讓我頭疼。”
袁紹沉吟少許,說道:“侄兒倒有一計。”
“本初請講!”
袁紹整理思緒,說道:“何進既有意放宦官歸鄉,我尚為何進親信,與其門人多有聯絡。今可假傳何進手書,令諸常侍故鄉長吏向宦官家眷下手,屆時消息傳至雒陽,諸常侍信以為真,恐會~。”
袁隗眼睛微眯,說道:“屆時諸常侍會以為何進故意放他們歸鄉,而實則令鄉中長吏將他們下獄問罪,諸常侍走投無路之下,恐會有過激行徑。”
“嗯!”
“彩!”
袁隗欣慰而笑,喝彩說道:“本初胸有謀略,為我袁氏之千裏駒。今後繼有人,我已無憂慮!”
袁隗的憂慮,或許與政變前的司馬懿類似,無靠譜繼承人,他僅能當一時之權臣。而今有袁紹這般出眾的弟子,袁氏或能長期謀劃,持續且深入的掌控朝政。
“叔父謬讚!”
袁紹恭敬而拜,態度謙遜。
見狀,袁術嘴角微動,神情多有不屑。區區婢女所生之輩,縱會些詭計,又如何能與他抗衡。
“叔父,據何進門人來報,何進之所以改變想法,與車騎將軍何苗相勸多有關係。”袁紹說道。
袁隗冷笑了下,說道:“何苗受取宦官賄賂,今何進忌憚我袁氏,莫不是何苗從中作梗,行禍水東引之策。”
“說不準!”
袁紹說道:“何苗與何太後關係親密,又與張讓、郭勝之輩聯絡緊密。今何進欲誅宦官久矣,之所以難成,多與何苗、太後二人規勸有關。”
袁隗點評說道:“何氏依仗為何進,何苗非成事之才!”
“還有異常乎?”
“對了!”
袁紹似乎想起一件事,說道:“何進以太後詔書之名,命河內太守王允入京,出任河南尹。”
“王允!”
袁隗看向袁術,問道:“何進讓王允入京作甚?”
王允並非袁氏門生,準確說是楊賜的門生故吏。昔日王允入仕,便是司徒楊賜征辟。
故當初王允下獄時,三公聯合進表,準確說是楊賜發起,何進為門人,袁氏為姻親,看在楊賜的麵子上,才向漢靈帝上疏。故楊賜去世之後,袁隗、何進沒那麽大動力去幫助王允。
今何進引入王允,無疑是想借用楊氏門生故吏身份,與王允套近乎,繼而牽製張虞。
袁術微捋胡須,皺眉說道:“張虞從入雒陽起,便為我奔走,言行多忠懇,應不會受王允影響,被何進所用。”
袁紹淡淡說道:“知人知麵不知心,往昔張虞位卑,尚能投入你門下。張虞今時憑軍功,便已至中郎將,爵封縣侯,怎可能還會聽你號令。”
“眼下何進掌握大權,而他不知你我謀劃,若是貪圖何進富貴,倒向何氏門下,豈不能得何進重用!”
聞言,袁術臉上泛起難色。
如袁紹所言那般,張虞之前位卑,為了升遷不得不依附他。而今時張虞官職嚴苛來說,與袁術差不了多少。張虞完全可以脫離他,投靠到何進門下。
遲疑幾許,袁術問道:“叔父,那我是否與張虞見上一麵,探明其心意何如?”
“有必要!”
袁隗深邃的眼眸微眯,閃爍著狡詐的光芒,說道:“你和本初今要與諸將往來,以確保手中兵權。若張虞有所變化,今且以討賊為名,將他調離出京。”
“諾!”二袁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