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趁亂離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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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陽,安裏營寨。
大帳內,張虞正接待從潁川而來的鍾繇。
“繇能受大將軍征召,尚多謝濟安美言!”鍾繇笑道。
張虞興致不高,微歎說道:“元常能入京任官,虞甚欣喜。但元常今下入京,實難知禍福!”
何進上位秉政,征辟了天下三十餘位名士,如逄紀、何顒、荀攸等人,鍾繇因有張虞舉薦,受何進征辟為廷尉正。而荀彧的話,今年受郡裏舉為孝廉。
鍾繇神情微正,問道:“今新君繼位,大將軍與太傅輔政,朝野局勢已安,何言禍福難知?”
“元常莫忘諸常侍乎?”張虞問道。
“諸常侍!”
鍾繇遲疑了下,說道:“諸常侍手上無兵,區區數名閹黨,遣廷尉小吏足以殺之,安能言為禍患?”
張虞從席上按劍而起,說道:“元常之語,我以為然也。但莫忘何氏與宦官聯係甚廣。今大將軍有意鏟除宦官,而太後執意庇護。大將軍為讓太後同意誅宦,竟讓董卓、丁原、橋瑁行兵諫之事。”
“董卓如惡虎,其帳下兵馬久經沙場。中樞之事本應由公卿自理,而今大將軍猶豫不決,引強兵入京,行兵諫之事,安能料斷禍福!”
有了張虞告知京畿形勢,鍾繇臉色頓變。他本以為何進上位之後,朝廷今後會有一段時間安生,但沒料到何進竟荒唐地引地方兵馬入京,行以兵諫之事,逼迫太後誅殺宦官。
其實站在外人眼裏,何進行兵諫之事或許愚蠢,但何進也有他的不容易,手下人非殺宦官不可,而他家人執意庇護宦官,夾在中間的何進很難辦。
所謂的兵諫之事,何進之所以會同意,不就是將他從中摘了出去,不用夾在中間兩頭為難,讓何太後直麵董卓、丁原等將領的奏疏。
鍾繇望著張虞的背影,擔憂問道:“濟安為左校尉,執掌禁軍,莫不能勸袁、何二公乎?”
張虞搖了搖頭,說道:“我雖為禁軍校尉,但卻人微言輕,屢諫此事危害,但大將軍卻聽而不納,我又能奈之如何?”
向何進進諫之事,純粹是張虞瞎說了。張虞得知袁紹如曆史上向何進建議引董卓入京,他便不操心之後事態進展,而是想早點率兵出京。
若是等董卓入京再出京,怕不是一切都晚了。畢竟他可不像曹操、袁紹、袁術等大族子弟,即便獨自逃回家鄉,憑借名望與家族勢力,依舊能拉起一支兵馬。
他手下的禁兵千餘人若被董卓吞並了,他可用兵馬估摸就在平城的數百騎卒,張虞辛辛苦苦幾年積攢的家底,怕不是要付諸東流。尤其是他帳下的禁兵千人可非普通兵馬,而是他往後擴兵的基本盤。
因初入雒陽,鍾繇腦海裏沒有頭緒,遂問道:“那濟安今下有何打算?”
張虞按劍負手,邁著大長腿踱步,歎氣說道:“我有心清平天下,但奈何諸公卿不納。以竇武、陳番之事為鑒,我欲率兵離京,以暫避其中險惡。待明歲事態分明,朝廷局勢已安,再歸京輔政不遲。”
鍾繇捋須微思,說道:“昔申生在內而危,重耳在外而安。京師政局不明,濟安無欲牽扯入其中,不妨以討賊為名離京。今天下賊寇並起,而濟安為英俊之輩,何愁無施展拳腳之所!”
“那元常呢?”
張虞有心拉上鍾繇出走,問道。
鍾繇沉吟少許,說道:“我初受大將軍征用,今不就而走,往後恐難被朝廷錄用。”
說著,鍾繇笑了笑,說道:“且我為廷尉正,區區數百石小吏,京師公卿爭鬥,與我有何關聯?無論有何變故,朝廷若欲推行政令,皆需用我輩小吏治政。”
時至今日,東漢雖出現衰微的現象,但不至於說天下立刻會大亂。畢竟若不是一係列的事件接踵而至,東漢估摸還能苟活幾十年。
今鍾繇非張虞,他可是看不到有隻黑天鵝叫董卓,故憑他慣有的思維,鍾繇尚認為留在京師任職,才是他眼下最好的選擇。
見狀,張虞猶豫了下,說道:“元常留京需多小心,若雒陽動亂難安,或可來尋我。”
鍾繇笑吟吟,說道:“多謝濟安關心,縱京畿生亂,繇亦有自保之法。”
頓了頓,鍾繇問道:“不知濟安今欲前往何方?”
張虞思量了下,說道:“上黨毗鄰京畿,二者之間僅數百裏。若朝廷有變,我尚可率兵回援。且黑山賊盤踞大山之中,常年劫掠並、冀士民,為民討賊,虞在所不辭。”
“上黨可行!”
鍾繇點評說道:“上黨居太行之巔峰,河北之中其地最高,與天為黨。濟安至上黨,京畿有詔,騎卒晝夜而行,數日便能還京。”
“但不知濟安欲何時出京?”
張虞停下腳步,說道:“若是可行,我今下便欲離京,但我卻恐袁、何二公不願批複軍令。”
若無朝廷批複的政令,張虞擅自用兵便是謀逆。且即便出了京,因無朝廷召令,沿途郡縣不會提供補給與張虞。
在鍾繇蹙眉而思之際,卻聽見許褚趨步來報,拱手說道:“啟稟校尉,虎賁中郎將袁術求見。”
聞言,張虞仰頭而笑,說道:“袁公路至此,我將能離京矣!”
“元常隨我出迎袁將軍!”
少頃,張虞帶著眾人出帳,至寨口親迎袁術。
張、袁二人互相見禮,張虞請袁術入大帳。
“袁君執掌外廷禁軍,今怎有空至此!”張虞拱手問道。
袁術打量帳內布置,笑道:“今日無事,念及多日不見濟安,故前來走動。”
“袁君命人傳話便好,虞當入京拜會。”張虞說道。
袁術沉吟了下,問道:“濟安久在安裏屯兵,可知近日京中動蕩?”
張虞搖了搖頭,說道:“虞僅知大將軍招董卓、丁原等軍兵諫太後,欲逼太後下詔誅殺宦官。”
“嗯~”
袁術猶豫了下,說道:“大將軍受何苗蠱惑,今無意誅殺宦官,而是僅想讓宦官歸鄉。”
“令宦官歸鄉並非不可!”
張虞說道:“何氏與宦官情誼深厚,大將軍為之棘手,今暫留諸常侍性命,可今後清查罪行懲治。”
袁術眉頭微皺,他竟不知如何向張虞開口,莫非與他直言,袁氏將圖謀何進?
不待袁術開口,張虞率先說道:“袁君,今雒陽中新君繼位,宦官將除,而黑山賊作亂上黨、河東,虞欲率部討賊,不知袁太傅能允否?”
“出京討賊?”
袁術微驚了下,見帳中無別人,立即問道:“濟安可記得數月前,你向我所言內容?”
“怎會不記得?”
張虞神情微正,說道:“大將軍見識短淺,安能及太傅。若太傅執掌朝政,天下將安爾!”
“然也!”
袁術欣喜說道:“今太傅憂何進輕佻,不足以成事,故有意待董卓入京之後,謀圖大事,同興漢室。”
說著,袁術壓低聲音,說道:“我甚依仗濟安,然濟安今時如若離京討賊,豈不拱手將國政讓於何進。”
張虞暗罵了下自己愚鈍,當初自己光想贏得袁術信任,今下反而被袁術拿來否決他出京的理由。
為了能離京,張虞說道:“欲圖謀大事,以虞所見,某今反而需離京畿。”
“哦!”
袁術疑惑道:“不知濟安何出此言?”
“據我所知,董卓大軍於關中,然其兵馬僅三千人。比丁原帳下兵馬而言,其兵馬數目在伯仲之間。”
張虞沉吟少許,說道:“除此之外,大將軍為強壯京畿,更是命帳下親信至中原募兵。待其親信歸京,大將軍兵馬將眾,恐難以輕圖。”
“虞今離京,佯稱至上黨討賊,實則招募兵馬。若袁君書信來招,虞率騎晝夜便可抵京,以為君鼓吹聲勢。另虞與幽州牧頗有交集,或能為君奔走!”
袁術神情狐疑,問道:“濟安之言不無道理,但出京果真是為募兵,以及聯絡幽州牧?”
“怎敢有假!”
張虞正色說道:“若虞無意興漢,怎會鬥膽向袁君進圖謀大事之論。上黨毗鄰雒陽,二者距離僅有數百裏,袁君來信傳令,虞率兵馬疾行可至。”
袁術總感覺張虞有些不對勁,今形勢箭在弦上,留京才能圖謀大事,而張虞反而費盡心思想要出京。然張虞出京的理由倒是齊全,出京募兵,以及為他取得劉虞的支持。
袁術試探問道:“濟安可知大將軍遷王河內為河南尹否?”
“略有耳聞!”
張虞說道:“但王公尚未與我聯絡,我僅知他將拜河南尹。”
頓了頓,張虞反問道:“莫非有何不妥?”
袁術自是搖頭,說道:“僅是大將軍近日動作不少,在那拉攏天下人心。”
張虞如有所感,笑眯眯說道:“我與王公有姻親關係,我深知王公為人,其疾惡如仇,一心匡扶漢室。袁氏德高望重,賢士輩出,如能輔漢興國,我與王公當奔走相隨。”
“善!”
見張虞沒有為何進效力之念,袁術不再糾結張虞為何執意出京,反而為輔漢興國之語而心虛。
袁術摸了摸鼻子,說道:“既然如此,倒是麻煩濟安奔波了。”
“為國家社稷著想!”張虞笑吟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