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白波東出,與匈奴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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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壺關城內。
郡府內,張虞讓軍中將校聚攏到自己身邊,然後指著掛在牆上的一幅上黨輿圖,指著說道:“陭氏城離楊縣約一百八十裏,離我屯留城約兩百裏。”
“楊縣至屯留四百裏間,沿途多山丘,穿於河穀之中。今據伯道所報,白波數萬賊寇,已從楊縣出發,不日便至陭氏城,不知諸位可有破敵方略?”
張楊指著輿圖上的從北向南流向的沁河,說道:“沁水隔絕東西,今不如以沁河為阻,我軍屯兵於東岸,借陭氏城以阻白波賊,待白波賊士氣衰竭,再尋機與之交手。”
“沁水河淺狹窄,怕不足以為險!”
柯比操著並不流暢的雅言,說道:“我軍若屯兵於東岸,賊軍步騎屯於西岸,賊可跋涉水平之處過河,時敵兵不下萬人,而我軍僅數千兵馬,形勢恐將不利我軍!”
自什翼被張虞留在雁北,柯比所率輕騎便肩負起斥候的重任。在得知白波賊有可能威脅上黨之後,柯比花了大半個月在霍大山與沁河河穀一帶探查地理、水情。
張楊眉頭微皺了下,說道:“沁水不足以為險,今莫非要用霍大山為阻,修築營壘,阻擊白波賊兵。”
張虞看向鍾繇、郭圖二人,問道:“二君以為如何?”
郭圖向鍾繇微拱手,示意鍾繇先行評述。
鍾繇倒不謙讓,正色說道:“白波賊兵氣勢洶洶,當下入寇,意掠上黨,並與黑山賊合。我軍兵馬寡少,若屯兵設阻,專心固守,乃漲敵之士氣,非長遠之計。以繇之見,今不如借甲騎之利,尋機而敗之。”
“尋機敗之,怕是不易!”
張遼指向輿圖,說道:“楊縣與屯留之間有數百裏,沿途多山嶺,河穀狹窄,若欲用騎,恐需放白波賊至郡內。”
鍾繇笑了笑,說道:“沁水穀地或可為用兵之所,其僅有三、四裏寬,我軍數千步騎可以施展,而賊軍大部難以展開。若能破賊前陣,以甲騎蹈之,當能大破敵寇。”
郭圖微微頷首,認同說道:“白波賊連退官兵,今士氣正盛,當輕視我軍,不如縱敵渡江為營,及敵半渡之時,率精銳步騎擊之,當能大破敵寇。”
張虞嘴角微揚,說道:“諸君破敵之語,正合我意。”
說著,張虞看向郭圖,問道:“之前命人聯絡於夫羅,不知其可有回複?”
“有!”
郭圖沉吟少許,說道:“於夫羅來信言,因朝廷混亂失序,本部兵馬缺錢少糧,屢次索糧無果之後,不得已方與郭泰合流,望君侯諒解。”
頓了頓,補充道:“圖觀於夫羅言語,本非有意與白波賊叛亂,其部反叛是為不得已之事。今君侯欲破白波賊,不如書信與他,看能否說服於夫羅歸義,以為我軍助力!”
張虞說道:“於夫羅為羌渠單於之子,今國人反叛,致使有國而不能歸,遂流落於河東。說服於夫羅為我所用,竊以為並非難事,僅需遣一辯士,入匈奴營寨,以單於之位為條件,言我擊破白波軍,入主太原之後,便發兵助其複國。”
之前有言上黨、太原、雁門在冊戶籍僅五、六十萬人,其數目尚不及河北一郡人口,即便有大量流民湧入,依舊很難供給鍾繇口中所謂的五萬甲士。
實際上,並州除核心三郡之外,其實還暗藏了一郡,即南匈奴諸部。匈奴諸部人口不下二、三十萬人,民風剽悍,無論男女皆善騎射。
故依照張虞的設想,掌握並州可不夠,在統一並州三郡之後,他還會控製匈奴諸部。整合了並州內部的漢、胡人勢力,並吞並了河東,甲士五萬雖說誇張,但步騎五萬卻沒問題。
而今助於夫羅複國,既是於夫羅的夢想,又是張虞並州戰略的一部分。故如張虞所言,雙方都有需求,遣辯士去見於夫羅,達成合作的概率非常大。
說罷,張虞順勢掃視眾人,見堂內中人多是漢人,即便有胡人亦是武將,能通胡俗,善口舌之人卻無。
“伯鬆不在身側,竟無人可為我出使於夫羅。”張虞不禁歎息道。
酈嵩軍政不及鍾繇、張遼等人,但酈嵩卻勝在了解胡人風俗,並且有匈奴血脈。鍾繇、滿寵、呂範等人能幫他解決漢地事務,但解決胡人事務,非依賴酈嵩不可。
話音未落,卻聞侍從快步入內,拱手說道:“稟君侯,什翼、呼衍樂、閻誌三人率五百精騎,並攜馬一千五百匹至城外。”
聞言,張虞憂愁的神情轉為喜色,笑道:“時值用兵之際,五百騎將大壯我軍力,且我已知由何人出使於夫羅。”
軍中騎卒本身不多,甲騎有百人,輕騎有八、九百人,合約千騎左右。今遠調南下的五百精騎至,張虞所部騎兵將會達到一千五百騎,後續若能撬動於夫羅倒戈,屆時情形將會逆轉。
很快,在張虞的吩咐下,什翼、呼衍樂、閻誌三人趨步入堂。
“仆拜見君侯!”三人行禮而拜,說道。
張虞熱情上前,握住什翼的手,看向餘者二人,用鮮卑語說道:“奔波兩千裏,你三人多有辛苦了。”
因許久未見張虞,什翼神情激動,說道:“雁北漢胡皆盼望君侯北歸,今酈長史憂君侯馬匹不足,特命我額外送一千五匹良馬南下。”
說著,什翼指向閻誌,說道:“其中五百匹為子遠兄長所贈,以資君侯起兵討賊之用。”
“好!”
張虞笑眯眯看向閻誌,說道:“今後北歸,我當重謝子潤(閻柔)。”
“為仆兄微薄心意,望助君侯大破白波賊。”閻誌拱手說道。
拉著閻誌的手,張虞說道:“言及白波賊,今下卻有一事需子遠助我!”
“請君侯吩咐!”閻誌態度謙卑,說道。
張虞說道:“匈奴左賢王於夫羅與白波賊聯合,今白波賊大舉東進,我欲與於夫羅結好,令他為我所用,不知子遠能為我出使否?”
閻誌沉吟良久,說道:“誌雖與匈奴聯絡不多,但卻知於夫羅為舊羌渠單於之子,因國人反叛之故,於夫羅無法歸國。向朝廷求兵複國,又值京畿大亂。君侯如能許以複國之願,於夫羅或能為君侯所用。”
見閻誌這麽快抓住重點,張虞滿意頷首,說道:“既然如此,出使之事恐要拜托於子遠。”
閻誌麵露難色,說道:“出使於夫羅不難,但君侯僅憑複國之言便欲想讓於夫羅為君侯所用,恐難以令人信服。”
“那不知子遠有何高見?”張虞問道。
閻誌思慮少許,說道:“古來兩國互盟,多以姻親為信。羌渠單於膝下有二男一女,長子為於夫羅,次子為呼廚泉,小女為阿剌海。君侯若是不棄匈奴女子,倒是可與於夫羅結親。”
張虞不假思索,說道:“如能令於夫羅倒戈助我,與之聯姻不成問題。”
見張虞妥協,閻誌拱手說道:“為君侯大誌,仆願出使於夫羅。”
且不言張虞積極備戰,而今閻誌奉張虞之命西進,在陭氏城以西六十裏的河穀中遇見於夫羅。
日暮時分,太陽落山,匈奴營寨立於河穀之中。
左賢王牙帳內,於夫羅坐於交椅上,正與弟弟呼廚泉商討軍務。
此時,匈奴甲士趨步入內,拱手說道:“大王,仆在營外擒得一人,其言為大王友人,言有大事相商!”
“友人?”
於夫羅先是疑惑了下,遂又吩咐說道:“將其帶入帳中。”
“諾!”
很快,衣著簡樸的閻誌被帶入營帳中,見到於夫羅,行禮說道:“誌拜見左賢王!”
“你是何人?”於夫羅審視閻誌,問道。
閻誌說道:“仆名閻誌,今為度遼將軍麾下門吏,奉命特來拜會大王。”
“張君命你前來所為何事?”於夫羅問道。
“稟大王,度遼將軍得聞大王流離河東,難以歸國,今願助大王複國!”閻誌說道。
“助我複國!”
於夫羅嗤笑了聲,說道:“張君今下兵馬僅五千人,尚有被郭泰所敗之風險,不知張君如何能為我複國!”
閻誌不卑不亢,說道:“那敢問大王,郭泰能助大王複國否?”
聞言,於夫羅臉色頓黑,閻誌所言切中他的痛點。
他對東進這件事上,他並不積極。今之所以東行,很大原因是無奈之舉,他今下可謂喪家之犬,河東漢人不願接納他,國人不願他回國,除了隨郭泰東征外,他幾乎沒有多大的選擇。
見於夫羅不語,閻誌繼續說道:“度遼將軍有理匈奴、鮮卑之權,今我主兵馬雖僅有六千步騎,但大王莫忘我主今主上黨事僅數月。且我主於雁北有騎卒數千,今已陸續南下,勝兵近萬。”
“萬人兵馬不多,但待我主再據太原,麾下兵馬當倍之。時步騎二萬,並由我主統率,不知能否助左賢王複國。”
“故我主有言,今左賢王助我軍破白波,待我主據得太原,厲兵秣馬,便會助賢王繼任單於。”
呼廚泉眼睛微眯,冷笑說道:“莫非欺我兄弟為三歲小兒,今下要我軍助你,而你卻僅能在往後助我。中途若因複國艱難,而放棄今下所許諾言,我軍豈不吃虧!”
閻誌沉吟了下,說道:“為全兩國之盟,我主願與大王妹成親,成兩家姻親之美。待擊破白波賊,我主便會向朝廷上疏,冊封大王為單於,並給予錢糧。”
“當然,我主另有條件,大王複國之後,需依照慣例,匈奴諸部需出兵為並州效力。”
於餘羅神情動容,他已是相信張虞所開出的盟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