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定襄已下,拓跋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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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參合塢。
身著素色袍服的倩影慵懶斜靠在床榻上,端莊雍容的臉頰上,隱約有著些許疲憊之色。往昔那充滿著聰慧的雙眸,望著睡在她身側的幼兒,閃過一抹溫柔之色。
而這女子非是他人,正是張虞的妻子王霽。雖與張虞兩年未見,但並未讓王霽容顏有絲毫的變化,反而因身孕過孩子,擁有了種成熟之韻味,越濃鬱……
芊指撫摸著自家孩子白嫩的臉蛋,王霽的俏臉上浮起笑容,喃喃說道:“你爹沒心沒肺,今就你陪在娘身邊。”
“夫人~”
紅娘端著湯入內,見到已經入睡的小孩哥,不禁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公子睡了?我今煮了份魚湯。”
王霽伸了下懶腰,修身的素袍盡顯身段,笑道:“先放著吧,若將木末喊醒,怕不知又會哭上許久!”
紅娘將魚湯放在案幾上,替王霽揉肩捏背,說道:“郎君不在家中,倒是辛苦夫人了。”
王霽冷哼了聲,說道:“他在家中能幫襯什麽?今下連孩子的姓名都未取,怕不是早忘了我!”
紅娘柔聲說道:“天下大亂,兵戈四起,郎君也是不易。”
聞言,王霽臉上的神情緩和下來,說道:“讓他在外麵拚搏也好,如能打下一份基業,往後你我也能早與他相聚。”
“這是自然!”
紅娘笑吟吟,說道:“待小公子長大,如能像郎君那般英武,便能繼承郎君基業。”
王霽芊手搭在紅娘的手上,笑道:“待與夫君相聚,你多和他處處,看能否也生上一子,恰好能和木末作伴。”
“多謝夫人!”紅娘紅著臉,應道。
“對了!”
王霽似乎想起什麽,問道:“酈長史到哪了?”
“初到塢中!”
“為我選件得體的衣裳,稍後要至大堂議事!”
王霽從榻上撐起身子,說道:“木末若是醒了,你便喂他些魚湯,注意下魚刺。”
“諾!”
在紅娘的服侍下,王霽先是換了件得體的衣裳,微畫了下簡妝,待張冀遣人前來呼喚後,便趨步前往大堂。
今下大堂內,張冀雙鬢發白,拄著拐杖,坐在榻上,酈嵩、什翼坐在右側。待王霽前腳到大堂,酈素衣也後腳便至。
“父親!”
“殊嵐、素衣,坐!”
張冀用拐杖指著左側的座位,說道:“前些日子,濟安托什翼寄來書信,讓伯鬆想辦法占據定襄,以呼應上黨兵馬,便於南北並進,圖謀太原。此事既為公事,亦是我張氏家事,故讓諸位前來議事。”
頓了頓,張冀看向王霽,說道:“殊嵐見多識廣,眼下若有主意,你倒可說說。”
自王霽至參合塢以來,她便提出許多問題,並一一著手糾正,讓參合塢為之一新。張冀對這位出身名門的兒媳愈發的尊重,很多事都會征詢王霽的意見。
王霽點了下頭,遂將目光看向眾人,問道:“今能調集多少兵馬?”
“濟安部曲及匈奴二部,並我部七百騎,約能調動三千步騎。”酈嵩說道。
“參合塢及什翼所領三部,合計可出千名步騎!”張冀說道:“以我之見,今定襄郡兵不及我軍兵馬,故不如襲殺郡守胡琦。”
酈嵩咳嗽了下,說道:“四千步騎雖比定襄郡多,但恐雁門太守郭縕會出兵相助胡琦。且若以參合塢之名襲殺郡守,恐會為濟安招惹非議。”
王霽微思少許,說道:“伯鬆所言有理,濟安欲取太原為基,以並州而成大事,眼下若借濟安名號起兵,恐會讓太原、雁門二郡戒備。”
“那以何人為名號?”張冀問道。
“這~”酈嵩犯起難。
見眾人陷入沉默,酈素衣壯起膽子,說道:“兄長為長史,是為濟安親信,邊境眾人皆知兄長麵容。而無人知我身份,我可假以別名,招募邊塞離散漢胡,起兵攻殺胡琦。”
“如論武藝,素衣騎射出眾,不遜男子。但以女流之身起兵,恐怕有所不便。”張冀說道。
“喬裝打扮!”
王霽思索片刻,心有主意,說道:“素衣稱別名,假稱為主帥,行事之人可為什翼、伯鬆二人。如能率先伏殺胡琦,兼並定襄郡。縱郭縕領兵進討,我軍亦不足畏。”
“那如何伏殺胡琦?”酈嵩問道。
“素衣與什翼起兵,而伯鬆言有賊寇反叛,求胡琦率兵支援。待胡琦率兵至時,君可與什翼並擊,擊敗胡琦,進駐諸縣。”王霽出謀劃策道。
酈嵩若有所思,說道:“待擊敗胡琦,我可歸降素衣,彼時再南掠太原、雁門。而濟安則能借討賊安鄉之名,率兵入太原郡……”
“差不多!”
王霽點了點頭,說道:“濟安行假道伐虢之策,便能順勢吞並太原。至於雁門郡,因郡守為郭縕,需由濟安自理。”
酈嵩看向張冀,說道:“姑父,我以為殊嵐之計可行,今下可先將胡琦誆騙出來,假以別名占據定襄。之後招攬漢胡丁壯,則能在北呼應濟安。”
張冀猶豫少許,看向酈素衣,問道:“起兵之事,非同小可。若有不慎,恐會有刀劍之傷,素衣果真願起兵?”
酈素衣俏麗的臉蛋上浮現堅定之色,說道:“濟安欲成大事,我為妻妾不可不助。今有兄長、什翼奔走,另有姑父、殊嵐言語指點,我自以為可行。”
說著,酈素衣看向眾人,說道:“距參合塢百裏,有南遷拓跋部,其部有千餘落。其首領為拓跋詰汾,因初至南境之故,部民饑寒,以販馬為生。今下若能占據定襄,可遣人說服其南遷,以為前驅之用。”
“好!”
張冀鄭重點頭,說道:“我腿腳不便,而殊嵐見識深遠,需勞殊嵐多多獻策。素衣化名起兵,需多注意兵戈。”
“為濟安而已,父親這般言語,倒是客氣了!”王霽笑道。
其實若非左右無人,張冀很難同意酈素衣化名起兵,畢竟雖有酈嵩、什翼輔佐,但卻也危險。而為何不選其他人為首領,其根本在於起兵這種大事上,隻有家裏人信得過。
既有了起兵規劃,什翼、酈嵩二人便謀劃起兵事宜。
六月二十日,酈素衣化名為張安,招募流亡漢胡百餘人,率參合塢民起兵,向北劫掠了蘭氏部。
酈嵩率千騎南下,以賊寇張安借鮮卑胡騎作亂為由,請求胡琦率部支援。胡琦擔憂張安擊敗酈嵩,會導致定襄郡混亂,遂率步騎七百人支援。
胡琦在前往支援途中,遭張安、什翼二人伏擊,胡琦當場身亡,所部兵馬盡降於張安。
見胡琦身亡,酈嵩順勢歸降張安。張安得降眾人,遂乘勝追擊,率兵攻下定襄僅存的善無、武城、中陵三縣,自號定襄太守。
一時間,定襄賊首張安舉眾攻殺郡守胡琦,降服度遼將軍長史酈嵩,其名響徹北疆。
七月,雁門太守郭縕得知消息,欲率兵征討賊首張安。
善無,張安軍營。
大帳內,‘張安’坐在交椅上,並不魁梧的身形披著甲胄,往昔抹著女妝的俏臉,今時素臉見人,且故意深悶的嗓音,讓人分別不出雌雄。
“拓跋匹孤拜見張將軍!”
拓跋匹孤瞧著眉清目秀的張安,拱手說道。
經十來天的適應,張安已是有領導氣質,神情淡然,悶聲說道:“你父可是答應出兵?”
張安怪異的聲音,並未引起拓跋匹孤的好奇,僅以為這是張安獨特的嗓音。
拓跋匹孤說道:“稟將軍,若將軍能賜我部草場,我部願為將軍效力。若是遠征,需將軍付錢糧於我軍,並賜些漢人貨物。”
拓跋匹孤為拓跋詰汾之長子,其弟為拓跋力微。
今下的拓跋部可非百年之後稱霸漠南的拓跋部,更非建立北魏政權的拓跋家,其僅是支中小型部落,有千餘落出頭。
因北疆鬧災,拓跋詰汾為了生活,在他人的指引下南遷至漠南。而至漠南時,陰山南北的草場幾乎被鮮卑大部壟斷,拓跋部不得不繼續南下,至定襄郡外圍的山嶺間放牧。
而張安派什翼出使拓跋部,與拓跋詰汾達成協議,以賜肥沃草場為條件,讓拓跋部出兵相助。
張安深思利弊,沉聲說道:“之前所言條件不變,但望貴部記得一點。不得劫掠定襄郡內漢民,如若劫掠漢民,則殺、奸人者死,傷人及掠財罰之。”
見張安開出的條件豐厚,拓跋匹孤不假思索,說道:“且依張將軍之令。”
“善!”
見狀,張安神情舒緩下來,說道:“既然如此,我軍今欲與雁門郡作戰,不知貴部能出多少兵馬助我?”
拓跋匹孤說道:“今可出五百精壯,若危急之時,我部可出千騎助將軍。”
“好!”
張安又與拓跋匹孤聊了幾句,便讓什翼送拓跋匹孤出營。
路上,拓跋匹孤謂什翼,問道:“張將軍身形雖不魁梧,但頗有氣勢。貴人之武略超群,今能為他奔走效力,不知張將軍何如?”
什翼笑了笑,意味深長說道:“將軍武略遠勝於我,我僅是為他帳下一卒爾!”
“某拭目以待!”拓跋匹孤笑道。
什翼箭術本就傑出,追隨張虞多年以來,什翼學習了很多漢家兵法。如今的什翼在軍略上遠勝草原上絕大部分的鮮卑人。拓跋匹狐作為部落首領之子,見什翼這般出眾,卻為漢人奔走,不得不感歎。
《唐書·傳一》:太祖武妃酈氏,名素衣……太祖於上黨,時妃與後俱在參合塢。定襄貧瘠,太守胡琦欲謀塢堡,後謂妃曰:“天下多難,郡官不仁,夫君遠在上黨,今需舉義旗自救爾!”
妃深以為然,遂招引參合部曲,……時雁門太守郭縕進討,什翼、酈嵩屢挫其鋒,善無、武城、中陵,皆下之,號定襄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