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朔方猛虎,虞為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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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
讀著從長安轉送而來的奏疏,董卓大手從腦門順摸後腦勺,神情流露出震驚之色。
“張濟安怎生猛成這般?”
董卓指著奏疏,驚歎說道:“孫堅率軍北伐,孤尚能禦之。然張虞一月之內,破李峻,降張安,連下太原、定襄二郡,朔方猛虎之勇,更勝江東猛虎一籌!”
當初董卓了解到張虞出兵太原,其實打算委任並州刺史,以助李峻抵禦張虞。然不等他派出並州刺史,張虞便吃下太原。而今又降服張安,讓董卓不得不佩服。
說著,董卓謂身側的呂布,說道:“奉先,張虞勇略遠勝你點評之語。若你有張虞七分勇略,關東群雄皆不足為慮!”
呂布雖惱怒董卓小瞧自己,但礙於其權勢,僅能拱手稱諾。
呂布不滿董卓,並非一朝一夕之事。他殺丁原而降董卓,董卓雖然待他為親信,然董卓很少讓他帶兵,即便帶兵都僅能從屬於他人。
如上月,孫堅得到袁術的支持,率兵卷土重來,而呂布僅被授予騎督,聽候胡軫的差遣。而胡軫態度之惡劣,讓呂布與諸將不滿,故意賣了個破綻,讓胡軫慘敗於孫堅。
當然,這種事自然不能讓董卓知道,董卓僅以為胡軫太菜了,被孫堅所敗。
正因如此,今董卓言語雖有勉勵意味,但呂布卻深感大材小用,惱怒董卓不識他才華,卻借張虞來責備他。
果然隻有鄉人才靠譜~
呂布握緊了腰間的劍柄,神情微沉了下來。
呂布感慨自己無用武之地的心思,董卓自然不知。在董卓看來,他待呂布視為子侄,出入隨身而行,器重遠勝追隨他多年的李傕、郭汜諸人,僅次於牛輔、董旻之類的宗親。
眼睛盯著著公文,念及今下形勢,董卓揉著太陽穴,多有頭疼。
見狀,李儒小心翼翼問道:“相國,可是為張虞、孫堅而憂?”
董卓從軟榻而上起,說道:“關東兵馬屢敗於我,王匡、劉岱、張邈等人皆畏懼於我。唯孫堅不畏我軍,敢率兵馬北伐,挫敗我軍鋒芒,今更是率兵至陽人聚。”
“而張虞今歲初敗白波軍,收降其部眾。今秋冬出兵,不消一月,便擒降二賊,連下二郡,其之用兵可畏爾!”
李儒沉吟少許,說道:“孫堅用兵雖有奇計,但儒以為不如李傕、郭汜。初在美陽亭北,將千人步騎,與二將會戰,兵馬大敗而走,險些身亡於我軍,何謂強乎?”
“張虞勝白波,所賴於夫羅策反。今下太原、定襄二郡,以儒之見,或許更多依靠其熟知地理優勢。”
“文優識謀而不知兵啊!”
聞言,董卓負手走至窗邊,望著窗外雪景,感慨說道:“我與孫堅識於關中,彼時孫堅為佐軍司馬,而我為大將。”
“昔日我與周慎同討邊章、韓遂,孫堅自請萬人為前驅,以斷賊軍糧草,而周慎不納孫堅之言,遂有兵敗之舉。若周慎納孫堅之言,隴右之亂今已平。惜周慎不納孫堅之言,而張溫不納我之舊言,遂令隴右遺禍至今。”
“彼時孫堅便有與我相同之見,可見其謀略之深遠爾。至於美陽之敗,孫堅彼時所將兵馬多為烏合之眾,兵甲不如我軍之利,部眾無我軍之多,如何為我軍對手?”
說著,董卓望雪而吟,說道:“我雖不與張虞為同事,但見其用兵謀略,足以見其非凡。昔並州軍敗,張虞受任敗軍之際,臨危而退敵,並斬匈奴單於,是役我無能為也!”
“破白波,張虞用奇謀,有何恥辱?兵敗於敵,方為恥辱之事。”
董卓能以豪強子弟之身,一路廝殺成為東漢大將,論軍事才能,可視為天下翹楚,故他也以此為豪。
而今能讓他說出以上言語,可見對張虞、孫堅二人的忌憚。尤其是張虞,其兵馬屯兵並州,與關中僅離河東,讓董卓最為忌憚。
李儒勸慰說道:“相國掌朝堂禁兵,關東諸雄驅民為兵,其鋒不如相國,其甲兵不如相國兵馬之利,安能為相國之敵!”
“至於張虞,並州貧瘠,上黨、雁門、太原三郡之合尚不及河東一郡之富庶,其若與相國為敵,張虞必亡爾!”
董卓不置可否而笑,自信說道:“孤若殺二袁、孫堅、張虞四人,天下自服孤爾!”
在曆史中的群雄討董,唯一讓董卓忌憚之輩,或許唯有從南陽一路打進雒陽城的孫堅了。
至於人妻操,因領兵經驗少,慘敗於徐榮之手,被董卓視為與劉岱、張邈、王匡之流的庸人諸侯。
“那今下該如何是好?”李儒問道。
董卓思慮良久,問道:“文優以為與孫堅、張虞二人結為姻親之好,何如?”
“姻親之好?”
李儒捋須思索,說道:“孫堅為袁術前驅,若與之結親,孫堅或能為相國之所用,但恐孫堅不從。而張虞年歲甚輕,且與王宏結親,其族無適齡之人。”
董卓揮了揮手,說道:“可讓人嚐試遊說孫堅,成與不成倒是另說。而張虞為王氏婿,倒是無所謂,若張虞有意,可休王宏之女,亦或是令王氏女為妾。”
“這~”
李儒麵露遲疑,說道:“相國,張虞已與王氏女成婚多年,今逼妻為妾,恐會惹人非議。若惹張虞、王允、王宏三人不滿,則是得不償失。”
“非議?”
董卓冷笑了下,說道:“孤何時畏懼流言蜚語?”
“今若能與張虞結親,其坐擁並州諸郡,借上黨之地勢,俯瞰河內,袁紹將一日三驚爾!”
開玩笑,董卓從來不是所謂的守規矩之人,從他不講武德背刺袁氏開始,注定他的所為與社會價值觀背道而馳。
況且董卓不止背刺袁氏,今隨著天下大亂,並、冀、益、豫、兗諸州不提供賦稅,董卓手中的關中朝廷已陷入財政緊缺。為了補充財政,董卓幹脆讓手下挖掘雒陽皇陵,以充實軍輜。
當然了,如果不是社會逼他,董卓不至於會走上與世人為仇的道路。
見董卓主意已定,李儒說道:“張虞表酈嵩為太原郡守,鍾繇為定襄郡守,不知相國可否?或是以姻親相挾?”
“大方些,張虞坐擁太原、定襄已成定局。今他向朝廷表功,便是記得朝廷,何須行要挾所為。”董卓說道:“命人冊封張虞,並送印綬至晉陽。”
“諾!”
且不言董卓有意與張虞結親,而今張虞一個多月拿下太原、定襄的消息,也已傳至屯兵河內的袁紹手上。
孟津,河內聯軍。
大帳內,袁紹正與曹操、許攸、逢紀等眾人談論形勢。
“張虞倒是驍勇,能在一月之內,擒李峻,降張安,下太原、定襄二郡。今將據並州,是為我之勁敵。”袁紹謂眾人說道。
許攸冷笑了下,說道:“張虞借將軍征討董卓之際,率兵馬征伐太原,逞一時之雄。待董卓身亡,區區牧羊放牛之輩,興兵可除爾!”
袁紹點了點頭,說道:“張虞屯兵上黨,暫可為友,今暫忍之,而今首要之敵在董卓。”
說著,袁紹看向左右,說道:“董卓西遷幼君,而幼君疑非先帝之後,朝堂公卿皆媚事董卓,今不足為信。我欲與韓馥於東麵立聖君,迎幽州牧為天子,何如?”
見張虞、袁術先後將擁一州之所,袁紹愈發急不可耐,很想盡快幹出大事,以好揚名立萬。
至於圖謀韓馥手上的冀州,因袁紹不想引公孫瓚、張虞入冀州,今他欲打算玩弄權術手段,即迎奉劉虞為天子,之後便將韓馥挪到朝廷裏當官,而他將能名正言順入主冀州。
甚至他能通過權勢操作,慢慢侵吞河北幽、青二州,甚至還能驅使張虞為他征伐,以便達成他坐擁河北諸州,效仿劉秀一統天下之舉。
逢紀沉吟少許,說道:“將軍之策可行,今可聯絡袁公路與張濟安二人,並遣使者勸說劉公登基。”
“孟德呢?”見曹操不語,袁紹問道。
曹操強忍內心不滿,說道:“本初兄,董卓之罪,四海士民沸騰。大眾興義兵,遠近莫不響應,皆是因忠義之故。今幼主微弱,受製於奸臣,並未有亡國之過。兄效董卓改易之舉,天下二主並立,恐不能安矣!”
袁紹大笑幾聲,對左側的曹操,說道:“孟德怎如此短見?董卓擁立天子,天下野心之輩並起,非效世祖皇帝統禦天下,不能再興漢室。”
“劉公為世祖血脈,今天下紛亂,當擁其為君,效世祖之舉,以河北之基,再造漢家天下。”
頓了頓,袁紹案幾上的玉印拾起,輕拋向曹操,笑道:“待功成之時,孟德以玉印為佩,豈不樂哉!”
曹操順勢一手接住玉印,心中雖鬱鬱不滿,但也隻能配合袁紹大笑。
許攸陪同二人大笑幾下,挑眉說道:“濟陰男子王定得玉印,文曰‘虞為天子’,且又見兩日出於代郡,是應征‘虞’當代立之語。”
“虞為天子?”
大帳內的角落裏,辛毗心中泛起了嘀咕,暗忖:“大司馬劉虞以虞為名,而度遼將軍張虞也以虞為名。若大司馬不為帝,莫非受天命之人在張虞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