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破局之計,三人成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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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在曹操成為兗州牧前,曹操或許會在今困頓之際,受荀諶的遊說投效袁紹。然他嚐過權利的滋味之後,已是難以臣服於袁紹。要不然指望憑程昱的一番話,怎麽堅定曹操的抵抗之心。
    在明確不投袁紹之後,曹操為了尋找破局之道,隨即讓人將荀彧請至府堂,谘詢以大軍存亡之計。
    堂內,曹操憂心踱步,問道:“呂布為張虞鄉人,舊屯於潁川,受袁術供給。陳宮、張邈迎呂布而襲兗州,諸郡反複背棄,唯三城尚在我手。今時大旱無雨,蝗災四起,城郭殘破,甲士困頓,試問文若、仲德有何良計,我軍前途何在?”
    之前曹操雖坐擁兗州,但未有所謂的窺探神器之念。而今被程昱刺激了下,曹操篤定要走田橫道路,他幹脆大膽展望霸業,以爭霸天下為念。
    頓了頓,曹操補充問道:“前日有斥候來報,陶謙病逝,子商繼位,徐州正值更替,不知可用兵否?”
    曹操兩伐徐州,屠彭城,定琅琊,兵至東海,將陶謙的嫡係兵馬幾乎打沒,陶謙為之惶恐,欲走丹陽避難。多虧張邈、呂布突襲兗州,才解了陶謙之圍。在曹操率兵撤離徐州不久,陶謙便因心力交瘁而亡。
    陶謙深知自己兩個兒子不成器,接不了徐州爛攤子,而又沒老實人劉備接盤,於是臨終前讓徐州文武自選州牧。而經文武一番爭吵,最終讓陶謙長子陶商暫任州牧。眼下兵馬困頓,呂布不好對付,曹操不由想到徐州重起爐灶。
    荀彧消瘦的臉龐上流露沉思之色,說道:“使君,昔高祖保關中,光武據河內,皆是先鞏固根基方爭雄天下,如此進則勝敵,退則據敵,故高祖幾經兵敗,方終濟大業。今袁紹、張虞、袁術三雄爭天下,無不取一州之地為根基。”
    “使君以兗州起兵,平黃巾之亂,百姓無不歸心悅服。且河、濟二水,為天下之中樞,控則能威服天下。故今雖說殘破,但猶能自保,是為使君之關中、河內,故不可以不定。”
    “使君之困在於無糧,故不如東走魯地,暫食青、冀之糧,向袁紹書信求援。待春水生時,西征濟陰,與呂布對峙於定陶,約食畜穀,精練兵馬,一舉或能破呂布。及破呂布,然後南結揚州,北和袁紹,共討袁術,將臨淮、泗諸郡。”
    “今舉疲憊之卒而東取,呂布必興兵取三城,故多留兵則難下徐州,少留兵則難保城。呂布自入兗州以來,侵擾掠民,人心惶恐,唯鄄、範、衛可全,其餘非使君之所有。如三城被呂布所克,則兗州非使君所能有。”
    “陶謙雖死,徐州兵吏尚在。使君前討徐州,威罰恐怖,子弟念父兄之仇,必人人固守,無歸降之念。故縱能下徐州,使君未能據之。倘若徐州不定,使君安有容身之所乎?”
    “天下遼闊,舍小而換大可為,以大換小可行;以危換安亦可為,以安換危亦可行。衡量一時之形勢,不可不慮根本,望使君深思熟慮。”
    荀彧舍張虞、袁紹以投曹操,其已是經過深思熟慮。曹操雖說顛簸流離,但荀彧為了證明他的眼光是正確的,依舊是勤懇出謀劃策,希望能幫曹操破局。且荀彧相信曹操,以曹操軍事才能,必能做出一番事業。
    曹操負手踱步,擔憂說道:“東行魯地就食可行,然向袁紹上疏求兵一事,我今拒絕將家眷遷至信都之求,故恐袁紹無意援助。況豫州孫堅尚未出兵,若孫堅出兵用武,其與呂布合力,則恐不能勝之。”
    “不然!”
    荀彧說道:“呂布為張虞鄉人,其與張虞同擊李傕,克定關中,迎奉天子。若呂布襲取兗州,則袁紹西臨張虞,南接呂布,北為劉和,袁紹三麵臨敵。時張虞出兵河北,袁紹將危如累卵。故袁紹憂慮形勢,當會資助使君奪取兗州,以為他之屏障。”
    “至於豫州孫堅,其深受袁術猜忌,今袁術豈會用孫堅取兗州。孫堅如不至兗州,則兗州之敵僅呂布一人。倘若使君明歲難取濟陰,無力控遏河、濟二水,則再商議另取根基之事不遲!”
    “徐州為使君之仇寇,今不易取之;淮揚除劉繇外,則無諸侯盤踞,使君尚能觀望。”
    “文若所言有理!”
    曹操踱步思量,說道:“徐州眾誌成城,非能驟下。且今年天災人禍齊至,兵馬疲憊難以用武。如能得袁紹資助,明歲雨水如常,穀物豐收,則或有破呂布之希望。若明歲不能建功,兗州非久留之地,需再商討基業之事。”
    “使君英明!”荀彧說道。
    倒不是曹操、荀彧悲觀,非要找退路,而是兗州形勢比曆史上更複雜。如襲取兗州的呂布可非曆史上的喪家之犬,而是朝廷冊封的正宗兗州牧,他的背後有張虞作為依仗。袁術為了惡心曹操,不介意伸手幫呂布。
    有了張虞、袁術插手,在判斷兗州未來局勢上,荀彧、曹操愈發謹慎,故製定了兩套方案。如果打敗呂布,曹操則聯合劉繇限製袁術;如果打不贏,兗州為四戰之地,曹操需要及時抽身,盡快尋覓新的基業。
    而新的基業,唯有尚是處女地的淮揚可以觀望。淮揚距離曹操近不提,真正關鍵的是曹氏在淮南一帶頗有人脈,甚至可以說譙縣曹氏的人脈經營在淮揚。
    如曹操討董兵敗,揚州刺史陳溫資助兵馬;曹仁陰結少年,周旋淮、泗之間;曹洪舊時在淮揚當官,為曹操在揚州招募到五、六千人。亦或曹休因祖父故尚書令曹鼎曾任吳郡太守之故,攜家母避難於吳郡。
    故對曹操而言,他若在兗州打不開局麵,憑借父輩在淮揚的人脈,他或許能有所作為。然曹操內心不願前往淮揚,畢竟就實際情況而言,淮揚難以爭霸天下,且他至淮揚意味著要重建基業,一切將要從頭而來。
    曹操在與荀彧、程昱商量好後,為了得到口糧,於是率兵東行至魯地。並遣人聯絡袁紹,以大局形勢為由,並許諾割讓河北郡縣,以換取袁紹調兵援糧。
    在兗州暫陷平靜之時,雒陽則就暗流湧動。
    殿宇間,劉協漫步於走廊,好似不經意,問道:“雒陽城內近況何如?”
    “回陛下,自張虞準許河內供糧,宮府公卿無挨餓者,僅是市井中糧價高至二十萬錢一石。百姓無糧可食,暫就食荒野,因口糧匱乏之故,甚至京中有人相食之事發生。”侍郎台崇說道。
    劉協歎氣說道:“梁紹言張虞跋扈,然觀袁紹所為,超張虞多矣,驅逐郡守,占據朝歌。今京畿有危,供糧賑濟者,唯張虞一人。”
    年少的劉協尚是小孩子心性,之前覺得張虞搶占關中是為漢室之敵,采納梁紹的意見,令朱儁暗謀長安。然隨著事情的發展,有了袁紹作為對比,劉協覺得張虞更好些,故漸漸疏離了梁紹。而台崇因能揣測劉協心思,加之依附於董承、吳碩,故漸漸得到劉協的賞識。
    吳碩向台崇使了使眼色,台崇領會其意,故作猶豫,說道:“今朝野中流傳一事,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稟陛下,朝野流傳朱儁奉陛下之令取關中,然朱儁卻與張虞暗謀,將消息告知於張虞,並有意不取關中。”台崇說道。
    劉協眉頭微皺,說道:“朕聞宮人提及過此事,蓋是為無中生有,欲誹謗朱公。”
    見劉協暗含擔心之念,台崇順勢說道:“朱公雖於國家有功,但董卓要挾陛下之事,還望陛下莫忘。且漢室衰微,而張虞有秦、晉之勢,與袁紹針鋒相對,或有問鼎天下之勢。故朱公若為身後事計,必不敢得罪張虞,而會將暗取關中消息告於張虞。”
    劉協皺眉不語,台崇所說的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張虞與朱儁雖因雍州牧事而鬧矛盾,但張虞與朱儁的關係依舊深厚,如張虞曾舉薦朱儁兒子出任刺史,故朱儁若考慮子孫的富貴很有可能會暗中聯絡張虞。
    “此事為朝野流言,不知真假何如?”劉協擔憂說道:“況朱公深受恩寵,貴為錄尚書事,他豈會背朕乎?”
    三人成虎的厲害終於漸漸展露出來,劉協初聽謠言時,他尚是不相信朱儁會背叛他。而如今第二次聽到相同的內容,多疑的劉協已是不敢百分百相信朱儁。
    台崇說道:“陛下,無風不起浪,今朝野有此流言,恐其中或有隱秘之事,或是說朱公真有意暗聯張虞。”
    劉協思量半響,問道:“朱公倘若暗聯張虞,當如何是好?”
    “不可讓朱公再掌兵權!”
    吳碩拱手說道:“為試朱公是否暗聯張虞,陛下不如調朱公入京問話。或是說將流言告於朱公,以觀朱公所為表現。”
    劉協沉吟少許,說道:“朱公錄尚書事,不宜遠在弘農。今已難謀關中,那便讓遣使令朱公回京。”
    台崇說道:“臣願為使者,為陛下招朱公回京!”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