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幼虎終大,爭奪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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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山上,雪花紛飛,少年聲嘯山林,群鳥盡絕。
    “大同之國,君上所崇。共建王室,揚威華夏。谘爾中條,願為君上之先鋒,披肝瀝膽,矢誌不移。夙興夜寐,勤勉不懈,唯君命是從。矢以勤勉,矢以勇猛,忠誠不渝,誠心可鑒。一心同德,貫徹始終!”
    數十字的訓詞鏗鏘有力,胡兒少年高聲誦讀,其胡語口音雖重,但依舊可聽出眾少年的熱血。
    見胡兒少年意氣風發,張虞不由點頭,謂郭圖說道:“公則所書訓詞甚好,少年宣誓誦讀,當能凝聚精神。”
    “多謝君侯誇獎!”
    郭圖諂笑道:“為讓親兵少年效忠君侯,圖雜糅《孝經》,追溯炎黃血脈,令先生時常講授思政。”
    為了讓胡兒少年效忠自己,張虞讓郭圖負責思想工作,借鑒《孝經》中的部分思想,並宣講華夏大同理想。
    而華夏大同之理想,非所謂愛護百姓,而是建立以中原夏人為核心的華夏天下。張虞的目標為建大同王朝,而胡兒少年便以此目標而奮鬥。
    畢竟想凝聚眾人的意誌僅憑所謂的施恩可是不夠,而是要營造宏偉的目標,並講明追求目標的原因,營造團體榮譽氛圍。之後將目標投射於君上,唯有依照君上效力做事,才能實踐目標。
    當然了,為了擺脫原有環境影響,張虞讓人故意教授原生部落後且封閉,且不利於華夏大同。
    而經如此思想熏陶而出的少年,必然會始終為張虞效力,甚至說會為穩固邊疆而鞠躬盡瘁,終其一生孜孜不倦地傳播華夏文化,畢竟他們是真正的接班人。
    什翼抽空插嘴,說道:“除教授思政外,仆讓驍騎教授騎射,偶爾會教授兵法。”
    張虞點了點頭,說道:“授兵法不夠,需另授治政之學,讓少年通文善武。”
    “諾!”
    “請君侯訓話!”郭圖伸手請張虞為眾少年講話。
    “善!”
    在眾少年的熱烈的目光下,張虞趨步至小台上,以半官方的形式講話。
    “諸子既入中條軍,今後無論在何方,無論是何時,諸子便是為同僚,我便是諸子父君。而入軍首要便是同心協力,遺忘舊時之過往,為遠誌而勤學……共建大同。”
    張虞所講得內容多以親切口吻而說,向眾少年強調遺忘過往,追求更宏偉的目標,鼓勵勤學,以便長成之後為他效力。之後張虞如以往一樣,深入眾少年群中,關心少年生活,好似溫暖的太陽。
    “我若沒記錯,你是叱奴?”張虞到少年跟前,用胡語問候道。
    見眾人望了過來,叱奴臉頰發紅,下意識直立身子,肅聲說道:“稟君父,我今名為丘郎,而非丘敦叱奴。”
    “取漢名了!”
    見又一胡兒被忽悠瘸了,張虞拍著肩膀,勉勵笑道:“你騎術不錯,我少年時騎術未有你出眾,今後你多勤習兵事,好為我征討叛逆之人。”
    “遵命!”
    丘郎挺起胸膛,臉上露出追求理想之色,揚聲說道。
    在部落裏,叱奴不知生活目標,僅知為了生計而忙碌。而到了君父治下,他不非叱奴,而是中條軍中的丘郎,將追求建設大同之國,為君父開疆拓土。且他出色騎射不再用於狩獵,而是用來幹更有意義的事。
    用君父與先生的話說,他們的任務便是開疆拓土,鎮守控衛邊疆,用馬蹄征服叛逆。而這事業非他之前所能想象,似乎是貴人們偶爾談及之事,如今他也成為其中一員,甚至說他更有資格談及這種事。
    他自入中條軍中以來,如饑似渴學習漢人知識,為得便是幹番事業,為不辜負君父的恩待,為施行君父理想而努力。
    丘鹿部與過往生活,他已漸漸遺忘,唯有父母讓他難忘。然他為了父母更好的生活,他必須在此積極奮進,取得更好的成績。
    在少年中逛了一圈後,張虞見少年們愈發狂熱與推崇他,心中既有得意,更有暗隱憂慮。其得意在於他的目標達成,而憂慮在於中條軍往後是否會難以控製。
    陪同張虞巡視中條軍的崔琰麵露疑慮,說道:“爭鋒天下短短數年,君侯養胡兒恐難成事!”
    張虞笑了笑,說道:“胡兒雖說年少,但終有長大之日。今時植樹,是為待日後遮陰。”
    相比崔琰的疑惑,賈詡心中則是憂慮,他已漸漸看出張虞培養中條軍的目的,授文習武是為栽培人才。
    在擁有效忠於他的人才之後,張虞隨時有掀桌子的權利。而擁有掀桌子的能力後,張虞的統治將會愈發穩固,甚至說無人能撼動其地位。
    曆史上,劉秀中興漢室之後,擔心軍功集團把持朝政,於是進文吏而退功臣,可其代價是什麽?
    在於士族掌握出仕權之後,成為劉秀鞏固統治,整治士族的阻力。典型便是大司徒歐陽歙,在劉秀執行度田之政時,查出歐陽歙出任汝南太守時,貪汙受賄上千萬錢。
    而張虞如今在培養超脫士族與功臣的一方勢力,雖說是用於治理邊疆,但萬一調到漢地,或是說至中樞任職,其情況則就不同了,三方鼎立的局勢必會比雙方並立的格局更加穩定。
    賈詡捋須暗歎:“幼虎雖小,但長大必會食人。而食人與否在於君侯,君侯所圖遠大啊!”
    其實賈詡所思考的內容,張虞在早期沒考慮到,他僅是想培養山竹人用於維穩邊疆,確保他在邊疆的統治。但實際來看,張虞大一統之後,為了鞏固他在地方上的統治,或許真的會引入無依無靠的中條軍兒郎平衡形勢。
    且不言張虞在臘月之時,探望薄山上的中條軍的胡兒少年。而遠在信都的袁紹則是通過雒陽公卿的口信,得知了張虞欲遷天子於安邑的謠言。
    袁紹端坐案幾上,手捋胡須,麵容盡顯思慮之色。
    “雒陽來信言,張虞遣使至雒陽,請天子就食安邑。而天子雖說拒絕,但河內卻盛傳張虞欲出兵京畿,迎天子於安邑。”
    袁紹環顧眾人,說道:“諸位皆為智謀深遠之士,不知有何高見?”
    沮授率先說道:“張虞粗定山西,兵強馬壯,昔東迎天子便得大利。而今若迎天子於安邑,則能挾天子而令諸侯,士民必爭先投效,河西諸郡傳檄而下。故以沮之見,明公不能令張虞如意。”
    袁紹微微頷首,說道:“如張虞有意迎天子於安邑,我必會出兵阻擊。然阻擊之餘,不知是否要迎天子於信都?”
    沮授說道:“以明公今下形勢,需迎天子於信都。時挾天子而令諸侯,幽州劉和必親附,諸郡傳檄可安。”
    “恐是困難!”
    許攸說道:“漢失天下,群雄逐鹿。今明公迎天子於信都,事事請奏豈不麻煩。故以攸之見,若張虞有意出兵雒陽,明公出兵阻擊張虞便好。”
    沮授神情不滿,說道:“張虞出兵雒陽,明公迎天子之舉合乎道義。若不早定,待張虞用武,則錯失良機爾!”
    “元皓有何意見?”袁紹不能決斷,於是看向田豐,問道。
    田豐蹙眉而思,說道:“若張虞有心迎天子於安邑,恐惱怒而憂者不止明公,袁公路必會大怒。張虞於關東之兵馬,唯有張揚一軍,呂布深陷兗州不能自拔。”
    “反觀袁術,陳留張邈親附,孫堅屯於潁川,南陽北鄰京畿。張虞如有出兵迎天子,袁術必會起兵而爭。而以今強弱觀之,明公若不迎天子,則恐天子或被張虞所迎安邑,或被袁術迎至宛城。”
    聞言,沮授瞬間明白田豐之意,對袁紹而言不讓張虞迎天子,其實他能接受。但他不能接受之事,那就是讓袁術將天子迎至南陽。
    “明公,袁術為明公之強敵,今天子在河南,而袁術雄壯於中原,更有利於出迎天子。而袁術若迎天子於南陽,則為明公之大害。”沮授說道。
    果然聽到袁術之名,袁紹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如果張虞出兵迎天子,以他對袁術的了解必會出兵阻擊。而天子在河南,更有利於袁術迎接,故他如果不出兵迎天子,則怕形勢會不利於他。
    “那以公與之意,便是出兵京畿,迎天子於信都?”袁紹問道。
    “稟明公,不妨遣兵駐紮朝歌,以觀張揚兵馬動向!”沮授說道:“明公若率先出兵,則必會遭張虞、袁術二軍夾擊。”
    “今張虞若出兵京畿,袁術必會大怒,遂起兵征討。二人結怨生恨,明公則能借維護天子名義出兵,此合乎道義情理。”
    “有理!”
    袁紹思慮說道:“天子居雒陽,於我而言並非不可,故我無需著急用兵,且一旦出兵必遭圍攻。若張虞出兵,將惹眾人之恨,則是為我出兵之時。”
    “來人,速調兵馬至朝歌,令淳於瓊探查河內形勢,以備張虞出兵渡河。”
    “諾!”
    其實對袁紹而言,將天子安置於雒陽,他不是不能接受。然張虞、袁術遷天子到各家地盤上,方是他所不能接受之事。故對袁紹而言,如張虞出兵,他必出兵阻擊,並為了防止袁術搶奪天子,袁紹唯迎朝廷至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