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歲首大宴,憶舊畫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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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平之際,孤初入京師,時黃巾初平,先帝大喜,開宵禁,許夜行。是時月色燈光滿帝都,香車寶馬通街坊。貴族公卿及工匠商賈,無不夜遊。”
    燈火通明的州府內,張虞身披蜀錦繡雲袍,腰係金鑲玉腰帶,高舉手中酒樽,向麾下文武大發感慨。
    “而今戰亂之時,人相食,賣女為奴者眾多。今安邑能有繁榮之景,孤先敬鍾軍師與杜河東一樽。”張虞舉著酒樽,敬向鍾繇、杜畿二人,說道。
    安邑的正月佳節自然無法與漢靈帝時期的雒陽相比,但卻如張虞所說,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尤其是經曆了春、夏數月大旱,及蝗災侵害農田之事,今山西能暫安,沒出現人相食的惡事,安穩渡過歲首節日,本就彌足珍貴。
    河東郡有六萬多戶,人口三十餘萬,具體到安邑州城,算上周圍農村人口,至少不下五、六萬人。然即便僅有五、六萬人,便足以讓街道上人潮洶湧,熙熙攘攘。而相比人相食的兗州,安邑可謂人間天堂。
    鍾繇閱曆深厚,深知不能專功,於是雙手捧著酒樽,笑道:“山西能消戰亂,皆賴君侯武功赫赫。繇豈敢受稱獨美。繇需與伯侯敬君侯一樽,謝君侯賞識提拔之恩!”
    “世之千裏馬易尋,而伯樂不常有。君侯眼光獨到,提諸卿於微寒,皆君侯之功。”杜畿說道。
    “哈哈!”
    縱知二人是在說場麵話,張虞心中難免歡喜,舉酒笑道:“孤不敢自稱識人獨到,但卻敢言所用之人皆盡其才。元常、伯侯為我大治山西、河東,督運糧草,不得不敬。”
    說著,張虞便與二人喝完酒。
    當侍從欲再倒滿酒時,卻見張虞身側的王霽微聲叮囑,說道:“酒莫飲太多,稍後還要拜見父親。”
    侍從識趣,僅倒了一半。
    張虞持酒而望眾人,笑道:“孤本想一一敬謝諸君,然夫人卻勸不宜飲酒太多。既然如此,孤便一齊敬謝諸卿。今孤能坐擁山西之地,多謝諸公鼎力協助。當賀,滿飲此杯!”
    “願追隨君侯!”
    左側以張楊、張遼、酈嵩、徐晃為首的將校,右側以鍾繇、郭圖、杜畿、賈詡、荀攸為首的謀臣,二、三十人人紛紛持酒起身,向張虞慶賀道。
    望此情景,不由讓張虞豪氣頓生。不知不覺間,他竟走到如此地步,而追隨他的文武亦是不可同日而語。
    如張楊、張遼、酈嵩、郝昭、什翼之流,以前僅是委居邊塞的微寒之士,而今那個不是高門大宅,出入部曲、親將隨行,名聲漸顯中土;或鍾繇、杜畿、郭圖、賈詡之輩,以前僅是東漢帝國的中基層官吏,而今那個不是銀印青綬,出入筆吏、仆從服侍,名揚中原之智者。
    他若能建立帝國,眼前的這些人將會是帝國的一代功勳!
    “文遠,昔舍吏從軍投我,可曾想過今時?”張虞坐回榻上,笑道。
    張遼臉上露出追憶之色,說道:“昔邊塞舍吏而從戎,僅是為全年少之諾言,以熱血之勇追隨君侯。可僅過了十年,便是這副光景,不敢想象!”
    “那再過十年呢?”張虞笑眯眯道。
    聞言,張遼熱腦之下,昂首而視眾人,拱手說道:“下個十年,遼當追隨君侯征平天下叛逆,輔君侯開高祖之基業!”
    大逆之語一出,堂內眾人寂靜,紛紛看向張虞。
    張虞盡收眾人神情表現,笑罵道:“文遠酒醉,豈能出此胡言。漢室雖衰,但仍為共主。”
    見狀,張遼頓時知曉自己說錯話,趕忙告罪,說道:“遼酒醉之下,言語有失,望君侯恕罪,諸卿見諒。”
    “今後不可胡言了!”
    “諾!”
    張虞換了個話題,問道:“公明臨陣率軍降孤,可曾料到今日?”
    徐晃避席起身,恭敬說道:“晃從賊為寇時,為安危而憂,為有辱名聲而煩。而自追隨君侯,無需為雜事而惱,專心磨礪武藝,一心為君侯破敵。行征南將軍之職,晃從未敢想,多謝君侯恩賜。”
    張虞笑謂眾人道:“公明因敗而從賊,但卻誌氣遠大。降兵好勇而軍紀渙散,孤交於公明統領。而公明不負期望,先是整肅軍紀,之後嚴操兵馬。故論悍勇善戰,河中軍首屈一指。”
    說著,張虞看向徐晃,說道:“君有周亞夫之風,而昔周亞夫平七國之亂,是為前漢之名將,望君勉之。”
    “多謝君侯愛護!”
    “伯道何如?”張虞笑眯眯道。
    郝昭猛灌了口酒,大笑說道:“昭少年賣馬,遇君侯出手施救。當年奔波販馬,是為商賈之身。而今執掌五千兵馬,禦袁紹於堅城外,受封亭侯,是為人生大喜之事。”
    張虞連續指點什翼、張山,說道:“什翼、子豐同為老人,你我同甘共苦,破鮮卑,威匈奴。我今都記得,待功成之時,皆有大賞。”
    “願為君侯赴湯蹈火!”
    武將問了個遍之後,張虞又看向文臣,問道:“邵然千裏投我,能否料到今日?”
    庾嶷持樽避席,說道:“昔追隨君侯於邊塞,嶷乃受王公之請,僅想從吏養家,不敢料有今日。”
    張虞笑道:“昔君家貧千裏從戎,而君掌山西鹽池,歲以千萬計。論富貴者,天下莫過君一人爾!”
    “鹽池之利為州府所有,仆僅為君侯守財,不敢擅取之!”庾嶷說道。
    張虞能讓庾嶷長期負責鹽鐵之事,除了庾嶷的資曆老外,便是庾嶷懂得分寸,雖執掌鹽鐵之事,但不會擅權貪汙。
    “公則、元常、公達,三位與我在潁川相識,我便知三位有大才,而三位終不辜負我之期望。”張虞笑道:“前程漫漫,望諸君助之。”
    張虞說到興起之處,再次舉起酒樽,笑道:“往昔歲首,少與諸位大宴。而今招諸君至此,便是孤向諸位許諾,待孤功成名就之時,我誓會厚待諸公。今日在,明年在,五年後同在,十年後再聚。”
    張虞以往每年正月,雖會與文武大宴,但卻沒有與外鎮將領一同。而今略有基業,進入衝刺階段,為了讓眾人繼續保持勢頭,張虞必須向屬下釋放積極信號,即向眾人畫餅。
    聽聞張虞的許諾,眾人氣氛頓時高漲,觥籌交錯,眾賓歡愉。
    酒宴散罷已是夜深了,張虞與王霽匆匆又去見了張冀,之後便又離開。
    回到府上,王霽喊來了幾個婢女,幫張虞洗漱一番。
    “今日宴上,濟安很是開心?”
    照著鏡子,王霽拆卸頭發上的首飾,忽然問道。
    張虞感受洗腳水的溫暖,舒坦說道:“你怎知道?”
    王霽衝鏡子裏的張虞白了眼,說道:“自家人開心與否,我怎會看不出來!”
    張虞笑道:“自天下崩亂以來,我披星戴月,花費六年時間,征討四方之賊。而今治下民眾百萬,甲士十萬,已有秦晉之勢。故憶往昔艱苦歲月,怎會不樂!”
    “殊嵐,我今後必會讓你當上皇後!”張虞望著倩影,豪言道。
    “這是必然,夫君若為天子,我豈不為皇後!”王霽披散頭發,回首笑道。
    是夜,本值炮火轟鳴之時,然因王霽懷孕,張虞不得不安分。而王霽或許受‘皇後’二字刺激,讓張虞享受了溫熱如玉的滋味。
    第二日,張楊前來府中告辭,要回河東坐鎮。
    “濟~”
    “君侯!”張楊本欲稱張虞之字,但考慮身份尊卑,改口為君侯。
    “今私下無外人,叔父稱我為濟安便可!”張虞說道。
    見張虞臉上無不滿之色,張楊這才放下心來,說道:“濟安,我今要回河內了。淳於瓊屯兵於津口,袁紹已是防備我軍渡河迎奉天子。”
    張虞微微點頭,說道:“我已向董承、劉備二人通報,言你率軍是為朝廷、呂布轉運口糧。而如何讓淳於瓊中計出兵,便是要叔父好生安排了。”
    “放心!”
    張楊正色說道:“回河內時,我會命人投靠淳於瓊,引誘他出兵擊我。”
    “淳於瓊但凡出兵,我便能以袁紹欲奪天子,命人邀袁術出兵京畿。”張虞說道。
    張虞為了有合法理由讓袁術出兵,準備以出兵為誘餌,騙淳於瓊出兵。而一旦淳於瓊用兵,張虞便能邀袁術出兵庇護。
    而袁術凡是出兵京畿,為了防止天子落入袁紹手中,不用張虞多說,袁術便會迎天子於宛城。如果袁術有挾持之心,甚至袁術會主動南迎天子。
    張楊沉吟片刻,說道:“濟安讓袁術北迎天子,其中禍福難料。若日後與之反目,則不利我軍!”
    張虞笑道:“叔父且安心,我今已有對策。”
    為了讓張楊極力配合,張虞便向其隱晦透露袁術會有代漢之心,以及袁術如果稱帝,張氏能從這次事件中分到多少利益。
    張楊大喜過望,說道:“濟安多智,非我所能知。河內之事,我必不會讓君侯失望。”
    “善!”
    張虞站起身子,說道:“開春,我率大軍討隴右。叔父坐鎮河內,需以穩妥為上,固保郡縣。”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