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冀縣。
    朔風凜冽，城上‘張’旗獵獵。放眼而望城外，白雪摻雜黃土，天地蕭瑟凋零。
    官道上，背負信旗的候騎奔馳而過，留下一道道蹄印。道路旁，幾點鳥雀停在枯木枝頭，給蕭瑟的天地帶去生機。
    “還有幾日便至歲首？”張虞立於冀縣城頭，望著兵馬舊時紮營的位置。
    “還有二十餘日，先前班師諸部已悉數歸鄉。”郭圖答道。
    張虞率四萬大軍入隴作戰，其中三萬人已班師歸鄉，不僅帶走隨軍輜重，且還將所得的戰利品、俘虜一並運回河東。
    而今隴右雖說安定，不知是冬天緣故，還是說兵戈餘波，少有士民往來冀縣，出入冀縣最多的群體莫過於各路胡部首領、貴人，以及隴右諸郡的地頭蛇。
    張虞近來連日應酬，便是安撫、拉攏來自各地區的豪人們。為了能讓眾人安心，如針對前來投效的羌、氐部落，張虞許以世襲、通商之求，但相對應羌、氐部落需要依照相應律法交稅。
    在世襲官職上，張虞幹脆借鑒宋明時的土司羈縻製，如歸降的羌、氐胡部，依照歸降的帳數分為三等，不足三千帳為下道，三千帳至六千帳為中道，六千帳以上為上道。
    道者，本為秦漢邦國製度的地方行政機構，隸屬於郡守或屬國管轄。而今張虞在地方少數民族地區沿用‘道’為地方行政區域，其首領世襲之官名為‘土道長’、‘土道令’或‘土道君’。
    土司首領世襲，接受郡守督查，依照律法繳納實物稅；受護羌校尉差遣，征調部民用兵或服徭役。
    如張貴治下的興國氐雖有萬帳，但因敗於張虞之手，很是乖巧接受了張虞的冊封。楊千萬擔憂張虞追究他的責任，先是獻自上自家妹妹與張虞，之後恭敬收下張虞冊封的官職。張虞看出楊千萬不安的心思，說了些勉勵撫慰的話，並賜了些蜀錦。
    餘者諸部，張虞皆授予官職，許以通商。至於後續諸部能否依照律法交稅、服兵役，則要由護羌校尉與諸郡守共同督查了。
    在拉攏士族上，張虞與之前行為相同，在冀縣BOSS直聘，利用手上權利征辟賢士郡吏為官吏。如張虞表上邽令閻溫為臨渭郡守，郡吏薑冏遷臨渭縣長，趙昂遷金城長史，尹奉遷臨渭長史，楊阜辟為雍州從事。
    餘者空缺郡守官位，張虞則調關中籍貫官吏出任，以為拉攏之用。如張虞親點蘇則出任金城郡守，張既出任臨洮郡守，張猛任渭中郡守。
    從金城郡拆分出的西平郡，張虞依照賈詡之策，由便宜丈人郭憲出任，暫讓郭、麴二氏自治西平郡。
    張虞用熟悉隴右風俗的關隴之人治隴，不僅讓漢人士民心安，同樣也讓羌、氐胡部首領大安。畢竟隴右習俗複雜，若讓關東士人出任，溝通與治理成本將會大幅度上升。甚至會出現因不是本地人，在隴右任職無所顧忌貪墨之現象。
    關隴人治隴的話，至少情況稍微有所不同。因是本地人會擔心施法不當，引起羌、氐人反叛，從而影響到自己家鄉。至於是否會出現縱容鄉人為惡之事，隻能說出於維穩隴右的目的，需要承擔相應的治理成本。
    “君侯，張魯使者閻圃現至大堂！”侍從通稟報道。
    “且去見見閻圃！”
    張虞目光從城外的風景收回，說道：“待與張魯交好後，隴右無事將能東歸。”
    “諾！”
    至府堂時，閻圃等待已是多時，見到張虞入堂，趕忙整理衣冠行禮。
    “仆閻圃，字子苗，現為漢中郡功曹，今奉君守之命前來拜見大將軍！”閻圃奉上禮單，說道：“聞大將軍平隴右，我漢中郡特獻微薄小禮與張侯。”
    “免禮！”
    張虞瞧了幾眼禮單，見所獻之禮豐厚，滿意而笑，說道：“張漢中倒是有心了！”
    “大將軍拜我主為郡守之情，我主銘記於心！”閻圃說道。
    張虞點了點頭，問道：“我聞孫堅伐蜀，不知情況何如？”
    閻圃沉吟了下，說道：“回張侯，孫堅今歲春伐蜀，破白帝，敗龐羲，重圍江州城，勝敗暫時難分。而今巴蜀騷亂不少，我主厲兵秣馬欲保全漢、巴百姓。”
    “善！”
    張虞明白閻圃此次出使目的，說道：“張漢中有保土守疆之責，如騷亂波及漢中，而漢中不能自守，可向隴右求援。”
    頓了頓，張虞說道：“實不相瞞，孤後續將伐河北。而今巴蜀動蕩，孤難為朝廷平叛，勞張漢中操勞。”
    聞言，閻圃大為欣喜，說道：“張侯之言，仆當回稟我主。今後每歲貢糧，當進奉不絕。”
    張虞考慮片刻，說道：“我聞武都與漢中有水運，昔虞詡治郡時所開。不知閻君能否讓張漢中開水道，以便隴右與漢中通商。”
    漢中與武都有漢水為航運，昔巴蜀與隴右的商業貿易多是經由漢中，之後通過水運再至武都，故漢水沿線商業發達。而今張虞希望開此水路，名以通商為假，實欲控製漢中。
    “這~”
    閻圃豈會不知張虞之意，今神情頓時泛起難色。
    見狀，張虞緩和了下語氣，玩笑道：“天下尚有大寇作亂，商賈未能大興。今且先安寇，再議通水運之事。”
    閻圃沉吟敘舊，拱手說道：“張侯如能平中原大寇，我漢中將自通水道，獻土而降張侯。”
    “哦？”
    張虞頓生興趣，笑道：“可是張漢中之意？”
    閻圃說道：“張漢中雖未談及獻土歸降之事，但君侯若平河北、河南，據三有其二之天下。時一統天下之勢難擋，張漢中與仆又怎敢閉關自守，負隅頑抗，而不獻土歸降？”
    閻蒲倒是機智，為了不讓張虞生氣，主動給出了漢中歸降的條件，即張虞統一中原。而實際上如果張虞真能統一中原，不用今時的許諾，漢中大概率也會主動臣服。
    “子苗倒是趣人！”
    張虞笑道：“君既立約為盟，孤豈會不願。願下次再見，君能為孤效力。”
    “樂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