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眾人投張,不戰自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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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袁軍營寨。
    “今日大帳中,孟君為何阻我勸諫父親?”
    青州軍帳內,袁譚與孟岱對坐,問道。
    孟岱字公峻,兗州泰山郡人士。中原戰亂時,渡河北投袁紹,遂被袁紹重用。因與逢紀、審配不和,故在二人交好袁尚之時,遂與袁譚交好。而袁譚為壯大羽翼,順勢接納了孟岱。
    孟岱喝了口酒,歎氣說道:“高覽、張郃、蔣奇先後率軍叛逃,明公內心已是疑慮眾人,今不令人省察文武,將怎知何人欲叛離袁氏?”
    “可是~”
    袁譚不能理解,說道:“若有心叛逃,豈會在意省察,已是出投張虞。猶豫叛逃之人,今在省察之下,難免心生恐慌,最終叛投張虞。”
    孟岱深以為然,說道:“公子所言甚是,但於明公而言,他能容忍否?”
    聞言,袁譚愣了愣,說道:“君言下之意,可是父親有意而為之。”
    孟岱點了點頭,說道:“明公外寬內忌,今眾將背離,明公已是心寒。我所獻之策,無非是依明公之意而獻。”
    能在袁紹帳下效力的人那個不是人精,他們跟隨袁紹多時,已是揣摩透袁紹的性格。袁紹外寬內忌,今在大受刺激之下,安會寬厚待人?而是原形畢露,猜忌部下,故孟岱僅是投袁紹所好而有。
    得知緣由,袁譚默然無語,沒想到形勢到了今下,依舊有人在乎君王的念頭,而不在意形勢。
    “孟君,家眷可是在信都?”沉默半響,袁譚忽然問道。
    孟岱喝了口酒,笑道:“公子治下青州尚是太平,去歲我已讓妻小移居臨淄。”
    聞言,袁譚頓生厭惡之情,原來是家眷不在信都,孟岱才如此囂張,敢領下省察文武之任。
    除了厭惡之外,袁譚又不得不歎氣,暗歎自己不也是這般人。為了大業,還要與袁紹帳下文武拉攏感情。
    袁譚的歎氣,讓孟岱以為袁譚為形勢而憂,遂說道:“眼下形勢雖說對我軍不利,但卻對大公子有利。”
    “何出此言?”袁譚問道。
    孟岱嘿嘿而笑,說道:“明公寵愛三公子,然若冀州淪陷,明公需移至青州偏居。而青州為公子起家之地,明公不立公子為儲,莫不敢立袁尚為儲?”
    袁譚說道:“擊敗張虞是為上策,偏居青州是為中策,今且觀形勢變化。”
    “公子英明!”
    在袁譚與孟岱閑聊時,另一座營帳中,麴義連夜找到荀諶。
    帳中,荀諶點亮燭燈,驚訝問道:“將軍深夜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麴義拉著荀諶的手,低聲說道:“君兄荀衍被張虞拜為安平郡守,有人得知此事,遂向明公進言,汙蔑先生將投張虞。明公酒醉之下,聽信小人讒言,已命郭昭來擒拿先生。所幸郭昭與我交好,先行告知在下。”
    “什麽!”
    荀諶驚呼了聲,委屈說道:“我為袁氏奔走多年,是為元老之臣。而今因區區讒言而來擒我,明公乃受小人蒙蔽。我今要拜見明公,訴說其中緣由。”
    說著,荀諶就要出帳。
    麴義一手拉住荀諶,沉聲說道:“你我家眷盡在城中,眼下高覽、張郃、辛評等文武叛逃,明公豈不猜忌你我。況先生如何能自證清白?莫非要剖心自證不成?”
    “今之明公非往昔之明公,性情多怒,難聽忠言,君不可自誤!”
    “那當下如何是好?”荀諶冷靜下來,問道。
    麴義說道:“我送先生出營,先生欲走何方,則與我無關。”
    麴義沒有明說,但以今下形勢而言,荀諶不北投張虞,安能前往何方?
    荀諶心中了然,拱手說道:“多謝將軍救命之恩,今後如有差遣,諶必報之。”
    “將軍,郭昭將至帳外!”部曲在帳外提醒道。
    “快走!”
    一陣忙碌下,荀諶在麴義的幫助下,偷溜出營寨,騎馬北投張虞。而郭昭則是行動慢吞吞,見帳中無人,才回稟袁紹。
    大帳內,幾盞燈火,搖曳不定,朦朦朧朧,袁紹獨自飲酒,臉色通紅,儼然一副醉醺醺模樣,地上歪倒著數壇酒罐。
    “明公,荀諶潛逃出營,仆未獲其人!”郭昭小心翼翼入帳,稟報道。
    “嗬!”
    袁紹怒笑了聲,拍案說道:“果不所料,又一負心之人背我而走。”
    說著,袁紹獨飲了樽酒,之後看向郭昭,厲聲問道:“你可敢背孤而走?”
    郭昭趕忙跪下,說道:“仆為明公親手所拔之人,豈會背離明公!”
    袁紹眯眼而笑,指著跪地的郭昭,說道:“孤可記得你這番話。”
    “你去巡視營寨,如有胡言亂語、擾我軍心者,一並擒殺之。”
    “諾!”
    郭昭如逃生天,趨步離開大帳。
    待郭昭離開之後,袁紹將杯中物一飲而盡,感慨說道:“負心之人何其多?”
    “帳下文武皆不足信任!”
    幾杯酒下肚,袁紹愈發酒醉,耷拉著腦袋,手裏還不斷往樽裏倒酒。
    “明公,勿要再飲酒了!”一手按住酒罐,袁譚勸道。
    袁紹忽然一驚,大叫道:“何人?”
    “父親,是我!”
    “袁譚!”
    聽是自家兒子的聲音,袁紹內心平靜不少,醉眼蒙矓問道:“是你,今天色已晚,不在帳中休息,至我帳中作甚?”
    袁譚自與孟岱喝完酒,因放心不下袁紹,遂來大帳看望袁紹。
    袁譚撫摸袁紹的背,溫聲勸道:“父親,今下雖形勢不妙,眾者多叛逃,但元氣並未大傷,淳於瓊、沮授尚在鄴城、邯鄲,袁熙在兗州,高幹在徐州,而兒據有青州,兵馬不下十萬,亦有擊敗張虞之希冀。”
    聞言,袁紹心中不由泛酸,頓時哽咽,說道:“你不知啊!為父的心疼得厲害,我待許攸、張郃、高覽、辛評、荀諶等人無不寬厚,然今形勢不利,先後叛逃,且還是率軍而降張虞。你說我怎不難受?”
    繼而,袁紹唉聲而歎,說道:“我之家眷盡被張虞所獲,我聽聞熙兒新婚之妻竟被張虞所辱。你讓為父有何麵目去見熙兒!”
    袁紹從小到大,憑借他自身的才能,以及無人能比的家世,從未經曆這麽慘的失利。即便是董卓入京,與之發生衝突而逃出京,但董卓懼於他的才能、家世,也要封他為官。
    而今與張虞對壘,他輸的太慘了,在軍事上被張虞壓著打,他尚能接受,並努力尋辦法作戰。但張虞所施行的攻心之策,真就讓他破防了,且被心腹出降而傷到心。
    往昔那麽多屬下,今在眼中竟先後叛逃,唯有審配有骨氣,舍生而取義!
    望著頹廢、悲憤的父親,袁譚勸諫的話到了嘴邊,又止住了。他知道父親若想振作,還需靠他自己,而不是他的幾句話。
    “明公,韓曲暈死過去了!”
    軍士拎著鞭子入帳,稟報道。
    聞言,袁紹瞪大眼睛,問道:“可有問出什麽?”
    “並無,韓曲大罵明公昏庸!”軍士說道。
    “杖殺了!”
    袁紹怒拍案幾,罵道:“他兄弟早被張虞招降,若非我大度寬厚,豈能留他到今下。”
    片刻,帳外響起一陣哀嚎聲,韓曲被杖擊而死。
    袁譚內心悲切,他認得韓曲,其是中山韓氏子弟,兄弟二人齊為父袁紹效力,一人出任武職,一人任文職,二人頗有才幹,可謂盡心輔佐袁氏。在文醜被斬一役中,任武職的弟弟被並軍所俘虜,投降了張虞。
    百感交集之下,袁譚低聲而歎,說道:“他人尚未用兵,我自渙散。以今之情形,已無奪回信都,擊敗張虞之希望!”
    醉酒的袁紹聽到什麽,抬頭看向袁譚,問道:“你說什麽?”
    袁譚見父親通紅的眼睛盯著自己,內心不由發虛,說道:“父親,早些休息為好。”
    說著,袁譚便告退出帳。
    而在出帳之餘,卻見孟岱小步快跑入帳,拱手說道:“明公,仆抓住一人,他在營中散播謠言,言我軍長久以往,必敗於張虞之手,並勸左右隨他叛逃。”
    “賊殺才!”
    袁紹拍案震怒,說道:“擒住此人,將其斬首,懸首三軍,以威懾不軌之徒。”
    “諾!”
    孟岱弓腰而退。
    “且慢!”
    袁紹伸手拉住孟岱,說道:“你拷問此人,看他是否有同夥,務必殺一儆百!”
    “遵命!”
    孟岱得意出帳,見到還在帳口的袁譚,不忘作揖問好。
    見狀,袁譚搖頭而歎,得虧他的部下來自青州,不受張虞攻占信都影響,要不然讓孟岱折騰幾次,怕不是軍心離散。
    他今下最擔心是經過袁紹的整風運動,將有大量河北兵將出逃。畢竟在人人猜忌的環境中太可怕,尤其是今下眾人家眷在信都,怕有大量的人出於為家眷,或是出於形勢而考慮,最終選擇投靠張虞。
    “莫要人心盡失,讓張虞兵不血刃而勝!”袁譚喃喃說道。
    是夜,經袁紹的整風運動,令營中兵將人人自疑,當晚如荀諶般出逃者高達五、六千人,大量守夜士兵趁機出逃,一伍一什,甚至一整屯,讓人難以製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