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互市與留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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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鄴城,州府。
    “君侯!”
    荀攸奉上軍報,說道:“據幽州軍報,公孫度見君侯大纛至右北平,遂驚畏而走,從傍海道撤軍,今幽州兵事已消。”
    張虞指著輿圖,說道:“公達來著正好,依國讓所言,他以為公孫度跋涉千裏,不僅欲侵占幽州,而是別有所圖。”
    荀攸蹙眉了下,看向田豫,說道:“不知田君有何高見?”
    田豫在張虞眼神的鼓勵下,走至輿圖跟前,指點說道:“自文遠將軍斬破蹋頓,邊塞烏桓由是大亂。君侯雖遣閻將軍招撫烏桓諸部,但遼西烏桓卻因位於遼西不便被我軍所招降。”
    “遼西烏桓常居於柳城以北一帶,諸部糅居其中。昔蹋頓得據遼西,憑水草豐茂,由是稱霸百蠻。故以豫之拙見,而今公孫度西征幽州,不僅欲取燕雲,更欲假道招降烏桓。故遼西之地被公孫度所下,則恐幽州無寧日。”
    遼西與遼東的分界線為遼水,而遼水的東西兩側主要的經濟產業不同,如遼東地區農耕經濟占比高,適合漢人居住生活。廣義上的遼西地區的遊牧經濟占比高,內部便包含後世科爾沁草原,而科爾沁草原屬於是遊牧民族重要的放牧草場,兩漢之時屬於是烏桓人的生活區。
    曆史上,在烏桓被曹操內遷,先是鮮卑人繼承了烏桓的位置,而隨著鮮卑人的內遷至中原爭霸,契丹人則是入主科爾沁草原,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稱霸東北,建立起遼國。
    因此大量的胡人生活在遼西地區,公孫度如能趁烏桓無主的空窗期,拉攏到遼西諸胡,那麽公孫度將能肆無忌憚的侵犯北疆,這是張虞所不願見到。
    荀攸本是不太了解遼西地理,但經由田豫的一番的分析,倒是明白其中緣由,問道:“君侯令閻柔招降烏桓,莫非烏桓諸部不降?”
    “邊塞諸部倒願歸降,並接受閻柔調遣。然關鍵在於遼西位於燕北,我軍雖斬蹋頓,但蹋頓餘孽在遼西,與其歸降我,恐會投效遼東。”張虞說道。
    “那如何是好?”荀攸問道。
    田豫沉吟少許,說道:“欲平胡患,需安遼西。今君侯急在內,遼東為小患,攘外欲先安內,故中原未平之前,不宜遣將遠征遼東。因此以豫之見,不如以夷製夷,遼西之地不止烏桓,亦有鮮卑諸部。”
    “君侯招安鮮卑、烏桓,誘二部攻伐不順之胡,或是令二族互相攻伐,則幽州可得暫安。及天下一統,欲消幽州胡患,則能出兵遼水,控製遼水草場,冊封諸小部貴人,以來永寧邊陲。”
    “至於如何令遼西鮮卑、烏桓臣服,豫以為不如開關互市,得有君侯冊封詔令之部落方能至幽州互市,此是為伯安公之舊政。中原出糧、鐵、鹽,而胡虜出馬、皮、革等物,君侯將能用遼西之馬征討天下之賊寇。”
    言欲平禦胡患,眾人常以為需控製河套,然殊不知遼西亦為關鍵所在,東漢設置的度遼將軍,早期便是為了控製遼水東西的胡寇所設立,中後期移至河套地區。因此縱觀曆代邊防,東控遼西、西製河套,一直是中原王朝的邊防戰略。
    至於為何說控製遼水,便能令幽州免於胡亂,除了科爾沁草原能被中原所輻射,更關鍵是能以遼西為跳板,隨時征討錫林郭勒草原上的胡人。而錫林郭勒草原之於遊牧民族而言,可類比為農耕民族的中原地區。
    另外,遼西草原北與呼倫貝爾草原毗鄰,控製了遼西草原同樣有利於打擊遊牧民族。
    在曆史上,從遼西北伐遊牧民族著名的戰役分別為霍去病遠征漠北,以及藍玉的捕魚海大捷。
    反過來的話,曆代遊牧民族欲從河北入主中原,都是先控製了錫林郭勒草原,再控製遼西地區,然後借用遼西毗鄰幽州的特點,繼而占據幽冀二州。
    遼西地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對張虞而言卻是鞭長莫及,在中原未一統之前,他無法向燕山以外派遣兵力,自然是無法與遼東地區的公孫度爭奪東北胡族。
    然軍事勢力的不足,卻可用另外手段與彌補,即互市製度。中原地區即便經曆戰亂,但經濟活力依舊比遼東強,甚至消費市場也比遼東大,相反遼東地區某些的產出與遼西胡人的產品具有衝突,市場競爭由是難以兼容。
    劉虞上位幽州,便是用互市消弭了烏桓叛亂,令漢胡皆有利可圖。尤其是今下張虞集團急於征討天下,遼西鮮卑、烏桓能提供大量馬匹與本朝互市,一定程度上能讓遼西胡部倒向張虞,而不是傾向遼東。
    荀攸麵露敬佩之色,說道:“田君深諳幽、遼軍事,見識之長遠,非攸所能及,恭賀君侯喜得大才!”
    “哈哈!”
    張虞笑了笑,說道:“孤得國讓輔佐,則幽州無事爾!”
    對田豫的多月了解,張虞可以說田豫在三國時期屬於是嚴重被低估的將領,他在曹魏內部絕對是大才小用。
    田豫對軍事地理的了解遠超一般將領,尤其是對幽遼地區的胡人非常了解,不僅知道胡人的秉性,更了解諸部的分布情況。今後欲征遼東,非用幽州地區兵將不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停頓了下,張虞問道:“我今欲設遼水通市監,專安遼西胡人,並理開關互市之職,不知國讓可有賢吏舉薦?”
    田豫思考良久,說道:“君侯,幽州長史田疇內剛外柔,知與胡人交集,並曉通胡語,君侯不妨令田疇出任遼水通市監。”
    “田疇?”
    張虞笑了笑,說道:“田疇有州輔之才,今任遼水通市監恐有所屈就。然能與胡人交際者之才少,可讓田疇領遼水都尉,兼遼水通市監,輔劉幽州治胡。”
    張虞對田疇的感官很好,田疇不是單純的士大夫,而是少有通曉漢胡習俗的幽州俊才,並且具有良好的操守,他對劉虞父子頗是忠心。幽州能夠安穩,劉和多虧田疇的輔佐。
    而今張虞與劉和聯姻,隨之幽州軍事權被漸漸剝離,田疇不單單是劉和的臣子,今更是張虞的臣下。
    “諾!”
    “公達,二袁情況何如?”張虞問道。
    “稟君侯!”
    荀攸整理思緒,說道:“據細作軍報,君侯率軍離開後,袁譚不滿袁尚繼任齊王,於是設宴伏殺袁尚,然袁尚有所察覺,率兵征討袁譚,兩軍交手,袁譚敗走安樂。而今青州諸郡各有表態,或助袁尚,或有發兵為袁譚效力。”
    “那高幹呢?”
    “高幹無意介入二者軍事,遂引兵撤回徐州。”荀攸笑道:“諸袁不能齊心,高幹遠居徐州,名為無意助袁,實行割據之舉。”
    張虞問道:“袁術可有表態?”
    “袁術冊封袁尚為齊王!”
    荀攸思慮了下,說道:“今有袁術助之,袁譚多半非袁尚之敵,而若袁譚兵敗於袁尚,走投無路之下恐會投靠我軍。”
    張虞微微頷首,說道:“公達所言有理,二袁相爭,必有一傷。袁譚無處容身,委曲求全之下,依附我軍並非不可能!”
    賈詡捋須說道:“君侯與二袁有深仇,今不論何人投效,往後必叛!”
    “先看二袁兵事情況!”張虞笑道:“若是袁譚取勝,則袁尚安會降我,當逃效袁術。”
    其實所有人甚至包括袁譚、袁尚二人都知道二虎相爭必有一傷,但今為了權利,為了排除異己必須去爭。而在當事人眼裏,他們都認為成功者會是自己。至於外界的危險,他們有十足的信心,在危險來臨前,解決內部權利紛爭。
    說著,張虞話鋒一轉,說道:“今幽州兵事消弭,二袁起兵爭位,我雖能安心西歸。但漢中為我深憂之事,不知徐晃、什翼能否擊退孫策。”
    “解圍或許無需取勝!”
    荀攸分析說道:“蜀道有千裏之遙,巴蜀轉運輜重艱難,而南鄭兵有兩萬,糧可支一年。我軍如能至漢中,令張魯知我軍救援,城中軍民便能堅守。對峙至明歲,孫策兵馬無糧久支,則漢中之圍自解,以徐將軍之智必知其中之關鍵。”
    荀攸不愧有良、平之才,對於戰況總能察覺到核心問題。徐晃、什翼二軍南下,如能擊敗孫策,自然能解包圍。但如果不能擊敗孫策,不一定代表解圍失敗,畢竟關鍵在於孫策撤軍。
    如何讓孫策撤軍,無非是糧草維持不下去,另是失去了打下漢中的機會。那麽與之長期對峙,令孫策無糧自退,便是方法之一,而以徐晃之兵略,他無取勝的希望下,或許會用這種穩妥的方案。
    “隨時關注漢中兵事!”
    張虞先是點了點頭,之後看向身側的酈嵩,說道:“此番出兵雖未覆沒袁熙,但卻奪取東郡。我率軍西歸之後,君率軍坐鎮鄴城,總理河濟軍事,如東郡守孟寧之救援,伯鬆不可不救。然若是呂布向伯鬆求援,則君依勢觀之。”
    “末將遵命!”酈嵩神情嚴肅,領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