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簡在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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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翼在褒中城立足之際,依法正所料,徐晃與柯比二軍方才從河北趕至長安,在長安以南的鄠縣紮營。
    而今徐晃之所以在鄠縣紮營,非是有意拖延戰機,而是他在等候什翼所部的音訊,及輜重補給。
    “將軍,什翼有信來報!”
    大帳中,徐晃正與柯比、郭淮等將校商量蜀道,而侍從腳步匆忙而來,向眾人通稟軍情。
    徐晃目光從輿圖上移開,看向侍從問道:“軍情如何?什翼可有在漢中立足?”
    侍從說道:“將軍,眼下漢中軍情複雜,陽平關被破,孫策遣軍分駐諸口,並率軍圍困南鄭。而什翼則是從褒斜道入漢中,襲破褒口褒城,而今已於漢中立足。然什翼將軍恐遭孫策遣兵圍攻,遂率部固守褒城。”
    郭淮在輿圖上尋到褒城,指點說道:“孫策分駐諸口,所為阻我援軍入漢中。而今我軍已下褒城,為阻我軍援兵從褒斜道入漢中,孫策必會率兵攻打褒城。”
    說著,郭淮看向徐晃,說道:“將軍,什翼將軍帳下僅有三千軍士,褒城城小牆矮,恐難久守,我軍需盡快至漢中,先解什翼將軍之急,再解南鄭之圍。”
    柯比說道:“今欲入漢中,當選何道行軍?如走褒斜道,恐孫策會有所戒備。”
    徐晃沉吟了下,看向郭淮,問道:“伯道有何見解?”
    郭淮指點輿圖上的漢中諸道,說道:“如柯將軍所言,孫策為阻我軍從褒斜道入漢中,即會遣軍圍攻褒城,更會伏擊後續兵馬。故依淮之見,我軍需從儻駱或子午入漢中,以令敵軍難以預料。”
    “我軍如能至漢中,則能趁孫策分心褒城之際,與南鄭城中兵將聯絡。彼時處處需兵馬圍堵,便是我軍用武之時,更何況君侯又讓令程普將軍為援!”
    “儻駱道與子午道路況何如?”徐晃盯著路線輿圖,問道。
    郭淮指著子午道,說道:“子午道長七百餘裏,從長安至南鄭約近九百裏,道路崎嶇,沿線寡有民居。而儻駱道不同,從長安至南鄭僅有六百裏,是為諸道中最短者,而儻駱道雖短,但卻比子午道更險,沿途多虎豹豺狼。”
    “因此從儻駱道入漢中最快,走子午道反而最慢!”
    柯比指著子午穀,說道:“儻駱道雖短,但卻直臨南鄭,恐孫策會於此加派兵馬。子午道途經西城,離孫策兵馬最遠,從子午穀道入漢中,當能令孫策無備。”
    郭淮皺眉說道:“僅恐孫策料到我軍所思,會遣精兵固守子午口。相反,儻口臨近南鄭,孫策或會放鬆戒備。”
    見二人意見不同,徐晃皺眉凝思。
    過了半響,徐晃慢悠悠說道:“不如行聲東擊西之策,先遣一軍從子午穀南下,虛張聲勢令以分蜀軍兵馬,而我率精銳潛出儻駱道。”
    “孫策於儻口留有兵馬,我軍幾近道口時,孫策必會有所察覺。”柯比沉吟少許,說道:“彼時孫策恐會率兵迎擊,時敵眾我寡,將不利於我軍。”
    “我軍身經百戰,論之精銳悍勇,蜀軍安能與我相比?”
    徐晃緊握劍柄,沉聲說道:“蜀軍分兵別守褒城、南鄭、子午口,孫策欲率軍擊我,安能傾全營而出。時列陣廝殺,何須畏哉!”
    “那由何人出子午道?”郭淮問道。
    眾人安靜了下,鹹陽軍副將令狐衍趨步出列,拱手說道:“將軍若不棄衍粗鄙,我今願率老弱會民夫從子午穀道至漢中,以來吸引蜀軍兵馬。”
    “善!”
    徐晃點了點頭,滿意說道:“既然如此,由君率兩千步騎出子午穀,多樹旗幟,廣播消息,務必讓孫策增兵子午穀口。”
    “遵命!”
    令狐衍為張虞下太原時所投降的漢將,在近幾年以來官職原地踏步,而今為了建功立業,令狐衍必須抓住機會立功。
    有了行軍道路,徐晃便不再猶豫,果斷說道:“待令狐將軍出兵後,餘者兵馬再隨我出儻駱道,道路有六百裏之遠今需在十日內至漢中。”
    “諾!”眾人沉聲領命。
    在徐晃急馳救援漢中時,今張虞在回軍的路上,特意途徑雒陽。
    洛水畔,張虞登高而望遠,入目所及一片荒蕪,殘破的村社了無人煙,荒廢的田畝遍布雜草。
    張虞謂左右而感歎,說道:“昔我於洛陽居住時,田有稻麥之色,戶有機杼之聲,天下商賈雲集於此,洛陽為天下之中,人口數十萬。惜僅過了短短十年,洛陽淪為廢棄之城,百裏無人煙,千裏無集市。”
    戰亂時期的洛陽因四通八達之故,易遭兵馬蹂躪。漢末以來,雒陽先後經曆董卓遷都,群雄討董,二袁奪帝等役,方有雒陽凋敝荒蕪之現狀。
    當然了,河南尹中不隻是雒陽荒廢,連同虎牢關以西的諸縣也一並凋敝,每縣之中幾乎沒什麽百姓,今下時的河南尹或許僅有幾千戶,與當年人口百萬的河南尹有天壤之別。
    賈詡觸景生情,感歎道:“詡在洛陽任官,偏居城外街坊中,如今已被烈火所焚,付之一炬,不知何時能重見洛陽繁華之日。”
    “君侯,今袁紹已亡,河北臣服,中原除袁術外,別無強敵。以攸之見,君侯不如委任官吏,招攬流民,重建河南。”荀攸說道。
    “我意如此!”
    張虞手指長滿雜草的荒廢田畝,說道:“洛陽田畝多為上等良田,田有萬頃之多,若不招攬流民耕作,豈不暴殄天物?”
    張虞特意繞路洛陽回軍,可不是瞎折騰,而是專門考察下洛陽,看看名義上屬於他,他卻未有控製的地區。
    自劉協被袁術遷走,洛陽或是說河南尹地區因臨近弘農郡,名義上屬於張虞。但因治內無人,且忙於與袁紹作戰,張虞便沒有派遣官吏。
    而今擊敗了袁紹,吞並了河北地區,那麽下一步便是中原地區。河南尹作為關西出入關中的門戶,張虞不可能放任不管,而是需要遣官吏重建,及為後續征討中原而做準備。
    郭圖捋須說道:“天下兵戈未息,河南又凋敝無民,重建雒陽不易,非善治民者不能治之!”
    張虞笑眯眯問道:“郭援何如?”
    郭圖遲疑了下,說道:“郭援具有文武之才,可任河南尹,但恐郭援好勝,反不利治理京畿。”
    張虞笑了笑,說道:“好勝可非壞事,今河南凋敝非有誌建功者莫能出任,讓庸吏出任尹守不知何年才能再見洛陽繁榮。”
    用人要看個人的性格,郭援出身世家,舅舅為鍾繇,與郭圖有親屬之交,作為驕傲的世家子肯定想作出一番成績。因此讓郭援出任接收一窮二白的洛陽地區,他自會想盡辦法重建好雒陽,而恰好他的人脈關係有助於郭援盡快恢複洛陽生機。
    “郭援何在?”
    張虞招了招手,讓左右去傳喚郭援。
    “郭援拜見君侯!”
    少許,便見刑曹掾郭援趨步而來,向張虞作揖而拜。
    郭援在並州投奔張虞時起,先是在州府曆練,後續在地方縣上幾任縣長或縣令,因在任期間表現出眾,郭援被張虞征召為刑曹掾,準備鍍下金,稍後出鎮一方。而今欲重建河南尹,正值用人之際,張虞第一時間便想到郭援。
    “免禮!”
    張虞指著前頭荒廢的田地,問道:“河南凋敝,我今欲重建雒陽,不知卿可願領治理重任?”
    郭援先是遲疑了下,繼而毫不猶豫說道:“君侯既願授援重任,援願領之。”
    “好!”
    張虞笑吟吟問道:“河南尹為京畿重官,不知卿欲多久能將雒陽恢複生機?”
    郭援瞧著張虞臉上的期待,為了能在張虞心中留下好的印象,咬了咬牙說道:“君侯如能不讓戰火波及洛陽,三年之內,援能讓洛陽略有煙火,五年之內能令洛陽恢複生計,十年之內能讓雒陽有戶五萬。”
    聞言,郭圖眉頭大皺,荀攸與賈詡冷不丁看向郭援,三人都沒想到郭援竟敢向張虞許下這麽大的承諾。
    “哈哈!”
    見郭援有如此膽氣,張虞伸手拍了拍郭援的肩膀,笑道:“三年小考,五年大課,十年之約如能成,君可受領上卿爾!”
    “不知卿有何所求?”
    郭援神情不變,拱手說道:“勞君侯準援能另製政策,以便招攬流民,恢複河南尹建製。”
    “準!”
    張虞沉吟了下,說道:“五年之內,我不收河南賦稅。五年之後,至十年之前,我隻收半賦。除刑事、官吏委任外,一切事務由卿自決!”
    見張虞支持力度這麽大,郭援深深作揖,肅然說道:“君侯以大事委我,援當竭盡忠心以報之。”
    “勉之!”
    郭援可不是傻子,他深刻知道欲令河南恢複生機,關鍵在於人口之上。今天下混亂,如果他能為河南爭取到政策獨立的條件,那麽等到中原大亂,他就能趁機招攬兗、豫、荊三州的流民。
    而張虞有心助郭援一臂之力,幹脆五年內不收賦稅,十年之內半之,以便讓郭援有更大的空間製定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