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夢難追人杳杳，新痕猶寄影微微。
    若有來生逢月色，願君回首再相知。
    金姐隻是看著顧懷薇，像很多人做過的那樣，在顧懷薇的身上尋找顧長歌的影子，聊以慰藉。
    顧懷薇卻睜開眼睛，握住她冰涼的手，對上她憂鬱的眼睛道：“對著我看沒用，我不是我姐，也裝不來，看我不如看我姐照片。
    咱們不等了，我就算是把這座城堡拆了，也得把周扒皮翻出來，問他把姐姐藏到哪裏去了。”
    他們在暗，顧懷薇在明。
    這座城堡處處透露著不對勁。
    原本，顧懷薇最好的選擇就是等待，看他們下一步的動作，再見招拆招。
    但金姐活不了多久。
    她不能交出壽命和磁力值。
    至少，讓金姐在壽命的指針轉到結尾之前，見姐姐一麵。
    “好。”金姐臉上的笑容有些不真切。
    顧懷薇躺在床上，心裏想著明天應該搞點什麽動靜，把藏在暗處的周扒皮逼出來。
    是在城堡底下埋點炸藥？還是把管家和女醫生劫持了掛在城堡大門口吊著？
    想著想著，便進入了夢鄉。
    金姐走到窗邊看著無星無月的夜空，夜色深沉如墨，風很輕，帶著山林深處未曾散盡的涼意。
    “可惜，今夜不是個好天氣。”金姐低聲歎息，回頭看了眼熟睡的顧懷薇，將門輕掩，離開房間。
    無人的夜寂靜得可怕，金姐踩過柔軟的草地，露水浸濕了鞋底，腳踝冰涼。
    金姐不想死，但她也沒那麽害怕死亡。
    隻是，仍有些許遺憾。
    如這無月的夜空，終究缺了一點光。
    第二天，沙發上已經沒有人，金姐離開了。
    金姐不願讓顧懷薇為難。
    她不告而別。
    女醫生拍著手走進來：“你的狠心令我歎為觀止。”
    顧懷薇怒視著她：“你們是準備把和我有關係的人拉到我的麵前，然後挨個弄死嗎？勸你們別白費功夫，我人緣不好，你拉不過來幾個。”
    “沐、靈、汐。”女醫生聲音婉轉動聽，她紅唇輕啟，緩緩地吐出了這幾個字。
    下一秒，靈氣控製著匕首，刀尖直指女醫生的喉嚨。
    “你們敢！”
    金姐也是接觸了西元集團才被當做祭品送進樂園的。
    如果說媽媽死亡，顧懷薇無動於衷。
    坐視金姐壽命流逝，顧懷薇內心有些許動搖。
    那麽，換到沐靈汐落入這種生死境地，再讓顧懷薇做出選擇，等於活生生挖出她的心肝。
    女醫生笑容中帶著嘲諷。
    她像是篤定顧懷薇不會殺她。
    但顧懷薇確實動了殺心。
    因為麵前這個女醫生和管家不一樣。
    管家身上有人類的氣味。
    這個女醫生的身上沒有。
    她身上隻有一股鹹澀潮濕的海的腥味。
    顧懷薇催動匕首，刀尖停在了距離女醫生脖子一寸的地方無法動彈。
    以顧懷薇現在的能力，對付樂園裏的那些怪物都是有來有往，但麵對麵前這位穿白大褂的女醫生，她竟然沒有辦法傷她分毫。
    顧懷薇收回刀，匕首在空中旋轉了兩下，然後精準地飛回顧懷薇的手中。
    “你是什麽人？”
    “你可以稱呼我醫生。”女醫生微笑地看著顧懷薇，“請稍安勿躁，接下來我不會再帶來其他的病人。”
    顧懷薇狐疑地看著她。
    正如女醫生所說，樂園可能意識到這種方法除了激怒顧懷薇，不會再有其他任何作用，接下來的幾天，顧懷薇清淨了許多。
    她試著下山去尋找金姐，卻沒找到金姐的蹤跡。
    西陵鈴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半成品告訴顧懷薇，金姐並沒有回去找他們。
    顧懷薇也不能走太遠。
    她回到城堡後，把前來送飯的管家捆綁起來，用刀貼著管家的臉，惡狠狠地威脅道：“我要見城堡的主人。”
    管家一本正經地說道：“顧小姐，你這樣做不禮貌。”
    “我沒有立刻把你的腦袋割下來當球踢，就已經非常禮貌了。”
    管家讓自己的脖子遠離刀鋒的方向，答應道：“我立刻去安排。”
    顧懷薇放管家離開後，他徹底消失，連一日三餐都不再送過來。
    偌大的城堡，好似隻剩下顧懷薇一人。
    如果不是她的翡翠手鐲裏提前放了一些食物，她估計會餓得去啃院子裏的薔薇花。
    困在城堡的半年後。
    管家再次出現。
    顧懷薇找他算賬。
    他厚顏無恥地說道：“我確實說會立刻安排，但我沒有說過何時回來。”
    顧懷薇把藍色羽毛給了管家，管家領著顧懷薇去見她想要見的人。
    周扒皮坐在輪椅上，他背對著顧懷薇，麵向窗戶，整個人籠罩在月色冷寂的銀輝中。
    房間裏沒有開燈，他的背影纖細瘦弱，肩膀上停留著一隻長尾鳥。
    長尾鳥自虐般不停地啄下自己漂亮的藍色羽毛，一根根羽毛被連根拔起，紛紛揚揚，落在地上，染上夜的陰影。
    顧懷薇掃視著房間。
    房間裏空空蕩蕩，除了一麵照不出人像的鏡子，再無其他多餘的家具。
    顧懷薇開門見山：“我的姐姐呢？我已經按照約定認真經營位麵商店，打開了樂園的大門，你把姐姐還給我，我們兩清了。”
    周扒皮已經知道顧懷薇的真實身份，並且幫著她隱瞞，顧懷薇不需要再偽裝成姐姐和他對話。
    周扒皮語出驚人：“你的姐姐的靈魂在鏡子裏，她現在沒有辦法和你對話。”
    顧懷薇臉色寒了下來。
    這麵鏡子在公審的時候也出現過。
    當時鏡子裏的人二話不說投了讚成票。
    “是你威脅姐姐留在樂園裏，成為你們的一員嗎？”
    周扒皮病弱的身體像是被風一吹就散，他咳了兩聲，聲音虛浮：“你的姐姐沒能成功打開樂園的大門，是我幫助她以墮落的姿態從樂園的縫隙進入，她殺了我們一位同伴，取而代之，我沒有強迫她做任何事情。”
    顧懷薇謹慎地掃了一眼那麵毫無反應的鏡子：“姐姐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周扒皮說：“顧長歌生病了，隻有你才可以救她。”
    管家上前幫周扒皮推輪椅。
    顧懷薇看見周扒皮的臉，瞳孔一縮。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