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薇坐在管理者的對麵。
    狸狸突破封印，半邊身體漆黑，那是半成品留下的痕跡。
    就在他目眥盡裂，想要把顧懷薇活扒了的時候，是摩天輪製止了他，讓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陰險狡詐的壞女人！”
    “你早就知道那個垃圾沒辦法吸收我，和我說的那些話隻是為了拖延時間，讓我不破壞你的封印！”
    顧懷薇摸了摸鼻子，掩飾尷尬。
    這小屁孩早不破晚不破，偏偏這個時候打碎黑匣子出來。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讓她一時之間沒應對措施。
    摩天輪戴著銀白色麵具，看不清臉。
    他身後，是那幅曾掛在店裏的油畫，上麵的每一盞亮起來的燈，都是顧懷薇親手點亮的。
    不知為何，眼前的場景和顧懷薇口袋裏那張《野獸分食圖》莫名的契合，管理者的座位，身後助手所站的位置，讓顧懷薇打了一個寒顫。
    顧懷薇甚至聞到了空氣裏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她藏在袖中的手緊張地收攏，指尖蜷緊，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裏。
    和平的偽裝被撕扯下來，下一步怎麽辦？
    顧懷薇強撐著冷靜，唇角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們還沒翻臉，她就厚臉皮在這裏坐著，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她有點後悔，之前就應該把黑匣子封進水泥裏，然後沉海，這樣就算半成品吸收不了狸狸，也可以最大程度上限製他的自由。
    周川寧的身體還未恢複。
    如此情形，對顧懷薇非常不利。
    打肯定是打不過。
    正麵襲擊、偷襲、找幫手、封印……能用的反抗措施，她都已經試過了，但是收效甚微。
    她想盡辦法，隻為自己和姐姐能夠全身而退。
    然而她的小心思，在管理者壓倒性的武力麵前不起作用。
    她自己打不過，帶的人也打不過，就得讓他們內鬥。
    要挑撥他們的關係……
    這群管理者早就貌合神離。
    堅守賭約和預言的，隻有摩天輪一人，他雖坐主位，但早就是孤家寡人。
    顧懷薇需要時間，籌劃如果分裂他們。
    此刻，最壞的情況還未出現。
    其他管理者對於顧懷薇挾持狸狸的行為沒有任何表示。
    他們根本不在意她的做法。
    沒有責難，沒有懲罰。
    隻是狸狸回到座位的時候，夢貘臉埋在枕頭裏，發出微不可察的嘲笑聲。
    狸狸全程黑臉。
    摩天輪將賭約和預言的內容告訴了顧懷薇。
    “將你的力量作為獻禮奉上，我們會將你重塑，讓你成為我們的一員。”
    他伸出雙手，歡迎她的加入。
    隨後，一隻長著人手貓臉的怪物從摩天輪身後的油畫裏緩緩地爬了出來。
    它身軀龐大，順著天花板爬到顧懷薇的頭頂，一隻手插進牆壁裏，另一隻手一直揮動著。
    駭人的巨嘴張開，粘膩的口水順著嘴角滴在顧懷薇麵前的桌子上。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拆分和重塑吧。
    把她和這個怪物縫合在一起。
    顧懷薇早就發現，樂園裏的怪物本體都是動物，而管理者，除了摩天輪，其他人的本體都是傳說中的動物。
    而她頭頂這個，就是招財貓。
    不要啊，她不合時宜的想，她不想改名成顧招財，太土了好土。
    顧招財，名字聽起來命好苦的樣子。
    “請容我說幾句……”顧懷薇開始瘋狂打官腔，說車軲轆話，表示自己沒想好，希望他們多給一些時間。
    摩天輪打斷了她無意義的廢話。
    他不給她拖延時間的機會。
    “你是否選擇加入我們？”
    “是，或者不是。”
    “選擇權在你，我們尊重你的原則。”
    所有管理者都看向顧懷薇。
    緩兵之計也沒用。
    房間背陰，光線昏暗，這些管理者的眼睛卻發著幽幽的光，他們是這個樂園裏處在頂端的捕食者，冰冷、殘忍，禮數之下是隱藏的惡意。
    顧懷薇眼神晦暗。
    他們當然給她選擇，但沒有說選擇的後果。
    看似自由，其實是兩條死路。
    不能選擇留下。
    反抗是她刻在骨子裏的基因。
    搏一搏，才有翻身的機會。
    永遠接受別人的安排，就永遠是打工的命！
    顧懷薇的指尖不動聲色地縮進袖口，觸碰到藏匿的晶核炸彈。
    那幅油畫就是出口，她必須賭一把，趁他們未動手之前，撕開一條生路。
    “我選擇——”
    顧懷薇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她抬頭，笑著和頭頂上的招財貓打招呼，學著她揮手的樣子。
    紅唇輕啟，吐出最終的答案。
    “選你個大臉貓，我不奉陪了！”
    話音未落，晶核炸彈已然脫手而出。
    爆炸在封閉的會議廳內轟然炸開，火光瞬間吞噬一切。
    顧懷薇用靈氣隔絕火焰，趁混亂之機，抱起那麵寄托著姐姐魂魄的鏡子，收入翡翠手鐲。
    翡翠手鐲本身就是空間法器。
    而那麵鏡子同樣。
    兩道空間交錯、互相排斥，頃刻間，裂痕從手鐲表麵蔓延開來。
    管理者們依舊坐在原本的位置上，一動不動。
    狸狸露出毫不意外的笑聲。
    他像是證明了什麽，似乎很得意。
    管理者們是如此的放鬆。
    這種態度令顧懷薇感到絕望。
    可現在，顧懷薇無法細想管理者的態度，快速從通道離開才是上策。
    借著爆炸餘波衝擊，顧懷薇被炸進摩天輪背後的那幅油畫裏。
    天花板上的招財貓發出一聲慘叫後消失。
    這宣布顧懷薇徹底背棄樂園。
    火焰沿著畫框向上竄去，油畫燃起熊熊大火。
    上麵的燈一盞一盞熄滅。
    管理者毫發無傷地站在油畫的另一邊。
    他們於烈火中靜靜注視著她，沒有憤怒，也沒有意外。
    在油畫被燃燒殆盡前，摩天輪對她說道：“我們尊重你的選擇，狩獵場開啟了，祝你在樂園，玩得愉快。”
    然而爆炸聲音太大，掩蓋了摩天輪的聲音。
    顧懷薇被石頭絆倒，往後倒在滿是星空的柔軟草地上。
    天旋地轉。
    顧懷薇又掙紮著爬了起來，用最後的力量把姐姐寄的鏡子拿出來，死死地護住。
    翡翠手鐲因此破碎。
    穿過那幅油畫，就逃出來了嗎？
    這裏是什麽地方？
    她不能停……她還要和姐姐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