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為了讓半成品長得快一些，顧懷薇躲在被窩裏，周圍布上隔絕氣味的結界，防止被發現。
    她把肉球掏了出來，鋒利的小刀劃破指尖，殷紅的血滴落在肉球表麵，然後慢慢地被吸收。
    她鮮血裏蘊含的能量，比樂園怪物的血肉還要滋補。
    慢慢地，那肉球身上的肉塊鼓動著，從裏麵生長出一張嘴巴。
    那聲音有些興奮。
    “好香呀，再喂我一些，我就可以長出五官了。”
    顧懷薇沒有繼續喂，剛才的失血量將近一百毫升，她得保持體力，迎接明天助手的到來。
    這個東西，不是半成品的意識，而是周川寧。
    “我的腦袋裏終於安靜下來了。”肉瘤發出一聲低笑，溫柔繾綣，“顧小姐，最後在你身邊的人，是我呀。”
    他有著近乎病態的執念，並將此歸結於愛意。
    以前，有姐姐在，隻要男人眼睛不瞎，基本上都會喜歡上姐姐。
    顧懷薇活這麽大沒被男人喜歡過。
    如今難得被追求，還是一言難盡的爛桃花。
    沒有半成品的打擾，周川寧可以毫無顧忌地對顧懷薇訴說著心意：“等我們回到原本的世界，我會給自己挑一副你喜歡的皮囊，到時候，誰也無法阻礙我們結契，我發誓，一定會好好對待你的。”
    顧懷薇不想和他說這些有的沒的：“半成品呢？”
    “他被你親手關起來了。”周川寧語氣裏是難以掩飾的得意，“自願為你犧牲，也算是求仁得仁。”
    在半成品沒有嚐試著吸收狸狸之前，他們還是一體的。
    但顧懷薇讓半成品在動手之前，分割出一部分。
    而周川寧便乘此機會，將意識寄存在分出去的這一部分裏，並找機會完整地取代他。
    周川寧看見了半成品消亡之前的意識。
    他知道了他的過去，他的名字。
    他也知道他最大的心願，是讓顧懷薇可以叫他一聲盛年。
    但周川寧並沒有告訴顧懷薇這些。
    他以前就為半成品沒有名字而竊喜。
    就算他吸收了他又如何呢？
    他用他的臉，他的名字，甚至對他喜歡的人都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感。
    而現在，半成品消亡，顧懷薇永遠不會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就連緬懷的墓碑上，刻的也隻會是一個代號。
    至於盛年這個名字，隻要他不說，就沒人知道。
    手指上被割開的傷口逐漸愈合。
    顧懷薇冷眼看著周川寧，問道：“他還活著嗎？”
    這個他，指的是半成品。
    周川寧對顧懷薇而言是麻煩，半成品才是她的助力。
    聽到顧懷薇在乎半成品，周川寧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但他想到自己是最後的贏家，便忽略了心裏的那點不愉快，如實回答：“懷薇，很抱歉我不知道，我和他的意識分開了。”
    顧懷薇涼涼地開口：“你別這麽叫我。”
    她隻告訴了半成品自己真實的名字和目的。
    麵對周川寧，她用的一直都是姐姐的名字。
    而周川寧之前，一直稱呼她顧小姐。
    “我以為，我們已經很熟了。”周川寧嗓音裏是化不開的情深，“你和我說過，你來樂園是為了你的姐姐。我陪了你一路，就是為了最後我們一起回家呀。”
    “咱們家也不在一起呀。”顧懷薇有種太監上青樓的無力感。
    周川寧的聲音低了幾分：“這麽久了，我對你的心意你還看不見嗎？”
    看見個錘子。
    他弄亂了她的計劃。
    顧懷薇現在隻想把他打扁，然後把半成品的意識找回來。
    可能是顧懷薇一直沒有回應他。
    周川寧輕聲歎息。
    “我也會幫你。”周川寧頓了頓，語氣變得更緩，更輕，“和他一樣。”
    顧懷薇這才重新正視他：“我不想利用感情，讓你為我出生入死。你幫我，我也不會給你任何承諾。如果你死了，我會感謝你的付出，為你報仇。如果你活著，我又沒有喜歡上你，我不會和你結契。”
    她把心攤開，把話說得很清楚。
    其實，顧懷薇做生意的時候，並不喜歡把感情和生意摻雜在一起。
    但眼下，顧懷薇現在需要助力，周川寧又提出願意像半成品那樣繼續幫她，答應下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你是我喜歡的人類，為你，我心甘情願。”
    周川寧對自己有自信，他是異形，異形天然的喜歡人類。
    而他也從喜歡人類這個族群，變成喜歡顧懷薇個人。
    他覺得，自己更懂人心了。
    次日，林蛇等人前來。
    顧懷薇讓林蛇幫忙，去外麵給她捕捉一些大一點兒的活物，她需要用來喂養周川寧。
    “管理者有規定，我們不允許自相殘殺。”
    “你偷偷的，別讓管理者發現不就行了。”顧懷薇把林蛇之前給她的紅傘還給他，“喏，用傘擋一下。”
    林蛇麵無表情地答應下來。
    結果回來的時候，他拖了一隻暈過去的羊。
    長得特別像白咩咩的某位親戚。
    顧懷薇一個激靈，趕緊把羊扔進翡翠手鐲裏，讓周川寧自己消化。
    白咩咩撲騰著小短腿蹦到顧懷薇麵前。
    “顧姐姐——”她仰起頭，聲音又甜又軟，“明天是你重要的日子，我給你換個新造型好不好！我保證讓你美美的！”
    白咩咩在顧懷薇頭上比劃著。
    然後，她小巧的鼻子皺了皺，好像聞到了自己二表舅的味道。
    鶴雪衣還是那般如初雪般潔淨，金眸鑲嵌著淺淺的笑意，他說了一句“店長小姐，好久不見。”，然後把城堡花園裏摘下的紅薔薇插進花瓶裏。
    木蘭蝸又遲到了。
    她能在明天會見時出現，都已經是算她速度快。
    顧懷薇想從他們口中聽到一些情報，但是他們今晚格外的安靜。
    就連話多的白咩咩在幫她做完造型後，都安穩地找個小角落休息。
    他們彼此之間沒有交流。
    鶴雪衣和林蛇都沒有休息，林蛇站在房間的陰影處，鶴雪衣則是靠在床邊，他們彼此戒備著，直到天明。
    睡得最香的，就屬顧懷薇了。
    次日，木蘭蝸姍姍來遲。
    管家引路，帶顧懷薇前往城堡的頂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