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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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用過午膳後,薛鏡辭重新戴上幕籬,離開了外門內的食肆。
    他白衣墨發,衣袂勝雪,像是誤食人間煙火的仙人,轉身要回明台之上。
    好些尚在用飯的弟子都忍不住停了筷,出神地望著他的背影。
    直到有閑聊聲傳來,才將他們的思緒拉回。
    “旁人都羨慕淩虛宗屹立上界最高峰,可誰知曉我們的苦處!這每逢正午日光傾曬,能叫人曬丟了半條命!”
    “誰說不是呢!”一個弟子接腔道:“可苦了正午輪值的弟子們。聽聞這一次又來了不少新人,可算是能少輪幾日了。”
    話題轉到新弟子身上,討論的人愈發多了起來。
    敢入淩虛宗的散修,多半早就在上界闖出了名氣,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將這些弟子的情況摸得清清楚楚。
    唯有薛鏡辭,日常行走還戴著幕籬,想是才剛渡劫不久,還不適應天光。
    不知是誰提了句:“雖然先前沒聽說過薛鏡辭這個人,但我就是看他最順眼。”
    這話不假。
    先前薛鏡辭用午膳時,不知多少弟子明裏暗裏看向了他。
    見有人提起薛鏡辭,陳昭的神色變得古怪,忽然開口道:“這個人……”
    眾人本就對薛鏡辭十分好奇,聞言紛紛看向陳昭,催促道:“陳師兄你見多識廣,快和我們說說這個人!”
    陳昭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茶盞:“罷了,也不算認識。”
    他是外門中人緣最好的弟子,平時最為和善,從不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
    這還是大家第一次看見他露出如此微妙神情。
    “陳師兄,這人到底怎麽了?”
    弟子們紛紛圍攏過來,大有追問到底,絕不放人的架勢。
    陳昭難以招架,被央求了許久之後隻好說道:“我與此人在凡間有過一麵之緣,曾見過他借著指點劍術的名義,對一女修欲行不軌,幸而我路過攔下。”
    眾人嘩然,大罵此人竟是個知麵不知心的禽獸。
    陳昭猶豫道:“許是那日他吃醉了酒,罷了,既然飛升,想必也是個有本事的人,日後大家都是同門,切莫將這事宣揚出去。”
    眾人應承他的話,紛紛點頭,很快又轉了話題聊別處去。
    這些事情薛鏡辭自然不知,他修整一日,隔天就按照宗門規矩,前往雲海附近輪值。
    不知為何,昨日還對他和顏悅色的弟子,今日卻神色古怪,交代好輪值時間之後便匆匆走了,一句話也不願與他多說。
    大宗門的弟子有些脾氣不是怪事,他沒將這事放在心上,轉頭就走了。
    薛鏡辭拿到的輪值時間是正午。
    上界靈氣充盈,修行速度遠勝凡間,薛鏡辭估摸著時間,猜測謝爭的修為已經遠遠超過他了。
    兩人分離前,他隻教過謝爭築基期的修煉法門,也不知這些年,謝爭修行是否順利。
    薛鏡辭心知謝爭修道晚,與旁人不同,罕見地生出些擔憂。不過很快就收回思緒,專心巡視起來,直到午時的鍾聲響起,才睜開眼睛朝輪值禁地走去。
    等薛鏡辭結束了輪值,才發現自己的法袍徹底汗濕,渾身上下快要冒火了。
    係統也熱得不行,不停地哈氣吐舌頭,愈發懷念起昏暗無光的下界來。
    接連三日皆是正午當值,薛鏡辭若有所思,領著係統朝食肆走去,熟練地掏出一塊靈石遞給掌勺修士,那修士才懶懶散散站起來給他開小灶。
    “今日還吃那兩樣菜?”
    係統正想著換換口味,卻見薛鏡辭點了點頭。
    他這人極為念舊,喜歡吃的東西總是怎麽也吃不膩,係統隻好打消了念頭,心道不換也好,換了別的菜說不定更貴。
    入門這些天宿主都被安排在正午輪值,以至於每每趕不上飯點,還得自己掏錢。
    不知等了多久,那懶散修士終於做好了飯,端到薛鏡辭麵前。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這碗碟看著比昨日還小了一圈。係統知曉宿主愛吃,吃了兩口就說飽了,蹲在旁邊喵喵叫。
    “宿主,我覺得不太對勁。”
    係統回憶起入門以來發生的事情,飛快說道:“他們分明是在刁難你。這天氣一日三變,就數正午最是酷熱難捱,偏偏宿主你的輪值時間都是正午。還有我們分到的屋子,不僅臨近危險的雲海,還在最偏僻的山腳上,光是上山就要走一個時辰,宗門內又不能禦劍。最重要的是……那屋子連屋頂都是漏的!”
    “我看他們分明是在欺負新人……太可惡了。”
    係統越說越是生氣,喵喵叫個不停。就連那掌勺修士都忍不住看了過來,心道這貓好似會罵人。
    “昨晚我已經補好了,今晚你可以睡個好覺。”
    薛鏡辭並非全無察覺,但這些瑣事無傷大雅,如今他心裏最在意的,還是如何見到謝爭。
    他揉了揉係統的腦袋:“隻是如今謝爭身處內門,整座山都布有強大的結界,而我隻是剛入門的弟子,想要靠近絕無可能。”
    薛鏡辭吃下最後一口飯食,篤定道:“看來,隻有另尋方法了。”
    說罷,他領著係統朝外走。
    正午的陽光依舊刺眼,薛鏡辭走得急,忘了戴上幕籬,下意識微微闔上眼睛。
    那雙眼眸裏的鋒芒一旦被遮去,神色間的疲憊就再也藏不住。
    係統這才想起宿主幾日沒好好睡過了,心疼地說道:“宿主,我們趕緊回去休息吧。”
    薛鏡辭很快睜開眼,搖頭道:“不用,還要去找一個人。”
    “宿主要找誰?”
    薛鏡辭沒應聲,隻是幹脆利落抱起貓咪,加快了腳程,很快就在山門附近尋到了一個身著勁裝的弟子。
    係統也看過去:“你是找這人,他是誰?”
    薛鏡辭淡淡解釋道:“他叫何江,是宗門內專門負責跑腿送物的修士。我想托他給謝爭帶個口信。”
    係統一頭霧水:“你何時知道的,我們明明一直在一塊。”
    薛鏡辭輕笑了聲:“偷聽到的。”
    係統晃著尾巴打量薛鏡辭:“宿主你學壞了。”
    薛鏡辭應了一聲:“跟你學的。”
    係統啞口無言。
    小貓咪能有什麽錯,他隻是愛聽八卦而已。
    而後接連兩日,薛鏡辭都會主動去幫何江送東西,何江是會看眼色的,想著薛鏡辭是有事求他,便主動搭話。
    “你這貓倒有靈性。”
    薛鏡辭心知有戲,與他攀談起來,何江消息靈通,聽了幾耳朵這新弟子的傳言,卻也沒有盡信。
    他也聽說了薛鏡辭在打聽謝爭的事,留了個心眼,故而順水推舟著問:“師弟初來乍到,幫我甚多,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盡管開口。”
    薛鏡辭早就等著他鬆口,才將袖袍下藏著的靈石緩緩遞過去。
    “可否勞煩師兄,去內門送物時替我給謝爭遞個口信。就說薛鏡辭已經來了淩虛宗。”
    何江剛剛接過靈石掂了掂,仔仔細細將薛鏡辭打量了一番。
    若薛鏡辭果真認識謝爭,他與這人結交,豈不是攀上了謝師兄那棵大樹。
    思及此,何江看向薛鏡辭,熱情道:“這事好說,除了口信,師弟可還有東西要捎帶?”
    薛鏡辭便將紅色法袍從儲物袋中取出,交給了何江。
    “師弟放心,明日我就跑一趟,替你將這東西送去。”
    何江說完這話,又問起薛鏡辭住在何處,聽他說了住所,露出憤慨之色:“那屋子又破又舊,離山頂的藏經閣和演武場都極遠,平日裏根本沒弟子會住。”
    薛鏡辭道:“無妨,那裏很清靜。”
    何江極通人情世故,眼珠一轉便道:“明日這個時候,你在演武場等我。至於那屋子,我差人說一聲,讓外門收拾間好點的院子給你。”
    他自以為想得萬分周全。
    演武場是外門內弟子最多的地方,明日若是謝爭與他一同回來,自然最好。若是謝爭不來,他將回話帶到,也必定能給薛鏡辭長臉,叫外門眾人都知曉他與謝爭的關係,再不敢欺負他。
    兩人道了別,薛鏡辭隻覺得心底一塊石頭終於落地,心情也好了許多。
    以至於隔日輪值時,不等那弟子開口,他便主動道:“午間炎熱,師兄前去休息,我前去輪值吧。”
    引得那弟子神色一陣古怪。
    係統晃著尾巴問:“心情很好?”
    薛鏡辭淺笑著捏了捏他的毛爪子,點頭說是。
    等去了食肆,薛鏡辭又破天荒買了兩個新菜,雖不合口味,也認認真真吃完了。
    臨去演武場前,薛鏡辭又施了個清淨法術,把法袍上的髒汙拂拭幹淨,這才領著係統匆匆趕去。
    本以為來得夠早,不料遠遠地,他就看到何江站在人群之中,正死死盯著入口之處。
    見到薛鏡辭,何江臉上的怒容再也忍不住,用力將手中的紅色法袍朝薛鏡辭身上砸去。
    “我是看你新入宗門,才想著照拂一二,信了你的鬼話,去往內門裏送東西。”
    何江指著薛鏡辭:“哪裏想到,居然又是個亂攀高枝的蠢東西!人家謝師兄可說了,根本就不認識你!”
    他起了個大早,站在謝爭院外等了兩個時辰,結果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想起那傳話的弟子詭異的眼神,何江肚子裏的火氣更旺,聲音吼得極大,極力擺明立場,顯示出自己與薛鏡辭可不是一路人,身後是不停竊竊私語的人群,整個演武場都喧鬧起來。
    薛鏡辭抱著紅色法袍,徹底呆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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