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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了未來夫君是個舉世無雙的美男子,明嫿在長安的第二個夜晚,睡得格外香甜。
她還做了個美夢。
夢裏她站在一片爛漫的桃花林裏,三月春光明媚,太子殿下寶帶輕裘,打馬而來。
她又驚又羞:“太子哥哥,你怎麽來了?”
太子坐在馬背上,“孤來娶妹妹為妻。”
說著,他勁腰一側,竟一把將她抱上了馬。
她驚呼,麵紅心跳,“太子哥哥,男女授受不親……”
“嫿嫿……”
“嫿嫿?”
“謝明嫿!”
明嫿一睜開眼,便見自家姐姐坐在床邊,蹙眉看她,“你這是夢到什麽了?又是扭來扭去又是吃吃傻樂的?”
明嫿清醒過來,雙頰滾燙:“沒…沒夢到什麽。”
明娓眯起眼:“真的?”
明嫿扯過軟羅綢被,遮住半張小臉:“真的,我騙你作什麽。”
明娓才不信,但看妹妹滿臉紅霞,估計是做了什麽不可言說的綺夢,也沒再追問,隻一把將明嫿從被窩裏薅了起來。
“那你快些起床洗漱,今日還有好些正事要做呢。”
明嫿睡眼惺忪,神情迷茫,“正事?”
“昨日入宮覲見了貴人們,今日得去拜訪咱們自家的親戚了。”
明娓從袖中拿出一封禮單塞到明嫿懷中:“這就是我們接下來幾日要拜訪的親朋好友。”
明嫿拿起單子展開,看到那一長溜的名單,瞌睡蟲都嚇跑了。
她目瞪口呆:“咱家在長安竟然有這麽多親戚?”
“可不是嘛,姑祖母家、二叔家、表伯、表姑、表舅、表姨、表哥、表姐,還有與咱家交好的一些世伯世叔……”
明娓竹筒倒豆子般劈裏啪啦報著,見明嫿聽得發懵,幹脆將她拽下床:“反正你快起來,哥哥已經把禮物都搬上馬車了,就等咱們倆了。”
明嫿看著那長長的單子,歎口氣:“好吧。”
本來還以為今日能睡個懶覺呢,看來是沒戲了。
且說隴西謝氏,從大淵建國伊始便是根基深厚的名門望族,後經數代傳承,興盛不斷,到明嫿父親謝伯縉這一代達到了新的鼎盛。
謝伯縉為謝氏嫡長子,本該繼承晉國公的爵位,但他年輕時去邊疆曆練,與發配到北庭的廢太子成了生死之交。
後來廢太子複起,成了當今的永熙帝,感念摯友的恩情,破格將其封作開國以來的第一位異姓王。
賜封號肅,掌六十萬大軍,鎮守北庭。
至於謝氏祖上傳下的國公爵位,如無意外,將來應當是傳給明嫿的三叔。
而明嫿的二叔,當年科考入仕後便一直留在長安,如今正擔任禮部尚書。
按照關係親疏,兄妹三人先去了端王府拜訪祖姑母——四十年前從隴西遠嫁到長安的謝氏嫡女,如今的老端王妃,之後再去了嫡親二叔家。
一整日親戚走下來,明嫿覺著她的臉都要笑僵了,尤其鬼天氣還這麽悶熱!
待夜裏回到王府,見她一副蔫兒吧唧的小白菜模樣,謝明霽和明娓一合計,覺著以自家妹妹未來太子妃的身份,除了端王府和謝二叔這兩家,其他人家也不必她親自登門。
於是接下來兩日,謝明霽和明娓出門走親戚,明嫿就留在府中,為即將來臨的大婚養精蓄銳。
東宮,紫霄殿。
遼闊天邊布滿絢爛紅霞,一棱一棱魚鱗般,波紋林立。
太子親衛鄭禹甫一步入殿中,便見半敞的雕花窗欞前,一襲玄袍的太子負手而立,靜靜望著窗外漫天雲霞。
直到腳步聲走近,他才偏過臉,“如何了?”
鄭禹叉手道:“回殿下,今日也是謝世子和謝大娘子一道出門,共拜訪了三家,分別是鎮北侯府許家、大理寺卿秦家、懷化大將軍王家。”
稍頓:“謝二娘子和前兩日一樣,留在王府,並未出門。”
所謂樹大招風,謝家兄妹一進長安,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長安城中各大勢力明裏暗裏,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
其中,自然也包括東宮。
原本裴璉對部下的吩咐是,有異動再來稟報。
沒想到謝家兄妹進長安第三天,親衛便來稟:“謝世子在查許三娘子。”
裴璉一時也猜不透謝明霽為何突然調查鎮北侯的小娘子,畢竟這兩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於是另下一道吩咐:“繼續盯著,他們兄妹三人的日程行蹤,每日來報。”
今日已是匯報的第五日。
除了第三日,兄妹三人一道出了門,之後兩日,謝明嫿都留在肅王府。
裴璉隻當大婚將至,她在府中修身養性,靜心待嫁,並未多問。
然而今日鄭禹匯報完畢,本該退下時,卻露出一分欲言又止的神色。
裴璉乜他:“有事就說。”
“也不算什麽大事。”
鄭禹垂首道:“就是聽到肅王府的奴婢們在議論,二娘子今日纏著謝世子哭了一通。”
哭了?
還惹得奴婢們都在議論?
裴璉皺眉,鬼使神差又想到前幾日馬車裏那一雙慌慌張張的烏眸。
雖然至今尚未正式見麵,可他這位未婚妻子,實在是沒什麽規矩可言。
稍撚指尖,他問,“可知她為何哭鬧?”
鄭禹支吾:“似是……似是因為謝世子和謝大娘子把她留在府邸,不帶她出門玩……”
話音落下,周遭陡然一靜。
裴璉眉頭擰起:“就為這個?”
鄭禹:“……是、是。”
裴璉默了默:“後來呢?”
鄭禹:“啊?”
裴璉斜他一眼:“謝世子如何處置的?”
鄭禹悻悻低頭:“屬下見快到宮門落鎖的時辰,便先回來了。”
他小心覷著太子的神情:“明早再與您匯報後續?”
裴璉靜了片刻,擺手:“行了,你退下。”
待鄭禹離去,金殿很快歸於靜謐,窗外最後一縷紫色晚霞也被夜色吞噬。
想到那位謝二娘子竟然為了出去玩而哭鬧不止,裴璉抬手,修長指尖用力按了按眉心。
父皇這到底是給他找了位妻子,還是給他找了個女兒?
若是明嫿知道她“哭鬧”的消息傳入了太子耳中,定要認真糾正,那不是哭鬧,是撒嬌!
且說這兩日她待在肅王府中,吃了睡睡了吃,的確十分愜意。
但哥哥姐姐白日裏都在外頭奔走,獨留她一人悶在府中,也漸漸覺得無趣。
早就聽聞長安無比繁華,她有心想出門逛逛,尚宮局派來的宮人們卻一個個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大婚將至,二娘子金枝玉體,萬分尊貴,怎可獨自出門遊玩?萬一叫些不長眼的衝撞了,或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奴婢們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看著麵前齊刷刷跪著的一排人,明嫿心裏有些納悶。
長安的治安有這麽差嗎?
還是說有了個“太子妃”的身份,她這血肉骨骼組成的胳膊腿兒,從此便變成了脆琉璃,一摔就碎?
先前她在北庭,隻要和母親說一聲,便可套著馬車出門逛街、喝茶、聽戲,若是天氣好了,還能去一望無垠的草原上跑馬呢。
但宮人們戰戰兢兢地跪著,她也不願為難他們,終是收回了即將跨出門檻的足尖。
“好吧,不去就不去。”
她咕噥著,心想,等晚上哥哥回來,求他去。
怎麽說哥哥也是正四品的雲麾將軍,正兒八經的官身,說話應該比她個閨閣小娘子更有分量?
哪知傍晚謝明霽回到府中,一聽明嫿想出門,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行。”
明嫿臉上笑容一僵,嫣色唇角也委屈得直往下撇:“為什麽啊。”
謝明霽正色:“後日便要成婚了,你這個時候不老老實實待在府中待嫁,怎麽還想著出去玩?”
明嫿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前兩日你和姐姐都忙著走親訪友,沒空陪我出門。那我想自個兒出去逛,宮裏那些嬤嬤又不讓……哥哥,我們來長安都五日了,我連最繁華的東西兩市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從前在北庭我就常聽人說,長安一百零八坊是何等的齊整嚴明,東西兩市是何等的繁華熱鬧,大慈恩寺又是何等的莊嚴恢弘,還有那萬樹鳴蟬隔岸虹的樂遊原,水滿花千樹的曲江池……”
說到這,她抬袖拭淚,輕軟嗓子也透著幾分哭腔:“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如今我尚在自家府中都這個不讓、那個不許的無法出門,那待我後日嫁到東宮,出來一趟豈不是比登天還難。”
謝明霽聞言,語氣不覺放軟:“哪就有你說的這樣慘,日後太子得空了,叫他帶你出來逛也是一樣的。”
“哪裏一樣了。”
明嫿抬起一張瓷白小臉,昏黃燭光下,噙著淚意的烏眸水光瀲灩:“明日便是我當小娘子的最後一日了!祖母說過,女子一輩子最快活的日子便是未出閣的日子,若是嫁了人,成了他人婦,便有了許多的身不由己……難道哥哥不想讓我再當一日自在快活的謝家小娘子嗎?”
“我……”
謝明霽一顆心已經搖搖晃晃軟了一大半,但僅存的一點理智叫他試圖再勸:“嫿嫿,你日後不是尋常婦人,你可是太子妃。且太子他溫潤和氣,你與他好好相處,他怎會不答應帶你出門遊玩呢?”
等的便是這句話。
明嫿長睫遮掩的眼底閃過一抹狡黠,再次抬眼,雪腮微鼓,滿臉委屈:“自家血脈相連的親哥哥都不肯答應,又怎敢指望毫無血緣的太子答應呢?”
這話簡直像把軟刀子直直紮進了謝明霽的心。
是啊,自己作為兄長都猶豫不肯,又怎能指望那性情清冷、一心政務的太子殿下?
若是嫿嫿提出要出宮遊玩,太子沒準還要怪她玩心太重,不安於室了。
一想到那個場景,謝明霽最後一點理智也被泛濫的慈兄心給衝沒了。
“既然如此,那明日咱們兄妹一道出門,好好逛逛長安城便是了。”
謝明霽滿眼心疼,遞了塊帕子給明嫿:“好了,別哭了,若是明早起來眼睛腫成核桃,那多難看。”
明嫿又一次“撒嬌”成功,暗暗竊喜。
“哥哥答應了,我便不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接過手帕掖著眼角,又瞄向一旁始終不發一言的明娓:“姐姐?”
明娓對明嫿這撒嬌的本領早已見怪不怪。
但哪怕明知妹妹是裝哭,一想到後日這小丫頭便要嫁入那威嚴森森的皇宮內院,往後再想出宮,的確限製重重——
遑論自己能跟著商隊走南闖北、四處遊曆,也都是妹妹主動頂下這門婚事,才給了自己追逐抱負的機會。
妹妹純善,不忍叫她為難,她又怎忍心連妹妹這最後一日的自由都殘忍剝奪呢?
思及此處,明娓上前揉了揉明嫿的腦袋:“明日你想買什麽便買什麽,想吃什麽便吃什麽,隻要是你喜歡的,我和哥哥全部給你包圓,可好?”
“真的?”
明嫿抬起小臉,還噙著淚意此刻化作滿滿笑意,望著麵前的兄姐:“那我就不客氣啦!”
謝明霽和明娓對視一眼,皆無奈輕笑。
小傻子,你這輩子都無需與我們客氣。
“誰叫我是你哥哥呢。”
“誰叫我是你姐姐呢。”
翌日是個萬裏無雲的好天氣。
用罷早膳,兄妹三人就帶著鼓囊囊的錢袋子,高高興興出了門。
馬車才將駛出王府所在的崇仁坊,一道利落的黑影便翻身上馬,直奔宮闈。
半個時辰後,東宮。
端坐長案前的裴璉握筆的手指一頓,濃眉擰起:“他們三人出門遊玩了?”
“是,這會兒怕是已經出城門了。”
鄭禹也難以理解,這三兄妹的心如何就這麽大?
明日便是大婚之日,新婦不安心待在閨閣中等著嫁人,怎還有閑情逸致跑出去瞎逛?
早就聽聞邊疆荒僻之地,教化不足,民風開放,當地漢胡混雜,大多是粗鄙無禮之輩,本以為謝家三兄妹好歹是王府世子、高門貴女,應當是循規守禮的,沒想到行事竟然如此……嗯,隨性。
正腹誹著,麵前忽的晃過一抹淡色身影。
鄭禹微怔,抬眼便見太子撂下朱筆,提步似欲朝外。
但很快又停住步子,隻攏緊長指,語氣沉沉:“你帶一隊人馬暗中護衛,務必保證他們周全無虞。”
鄭禹掩住眸中詫色,“屬下遵命。”
殿內很快靜謐,裴璉重新跽坐於長案前。
提筆蘸墨,再看手邊折子,卻不覺擰起眉。
枕邊教妻,枕邊教妻。
可這樣一個太子妃,他當真能將她教好?
一滴朱墨倏地滴落潔白宣紙之上,裴璉眸色微暗。
半晌,他撂下筆,揚聲吩咐:“來人,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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