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有沒有我能幫忙的地方，一點點也行。”
    奧黛麗輕捏裙角，明媚如春光的臉染上蒼白，目光帶上些許痛苦和掙紮。
    不單單是身份和立場的矛盾，更重要的是她清楚自己的力量對現狀沒有能力改變。
    即使是她一直尊崇的，覺得無所不能的父親霍爾伯爵，在麵對整個國家、整個北大陸乃至整個世界的體製規則，同樣會渺小得像一粒灰塵。
    更不用說她隻是一個沒有實權，不會繼承爵位，隻能分得幾十萬鎊和部分產業的女兒。
    陸克看了眼被負麵情緒包裹的奧黛麗一眼，笑著搖搖頭，聲音帶上一種讓人信服，又安撫人心的魔力。
    “不，你太弱小了，沒有去鬥爭的本錢和能力，隻能被動等到戰爭結束，所以你其實不必糾結於這些事。”
    這句話讓奧黛麗不再那麽壓抑，她張了張嘴，無力反駁，沉默一陣後猶豫著開口：
    “也許我可以給予部分經濟支援，不會很多，但或許能幫一點忙。”
    不久前的成年禮標誌著她已經可以支配屬於自己的那部分財產，但不能調動大幅度資金或者變賣資產，這些錢還被父母監管著。
    陸克再次搖頭，“你剛剛踏入非凡世界，對這個世界了解得不夠深刻，金錢對半神以下的幫助很顯著，半神之後就缺乏影響力，到了天使之後就近乎於無，更不用說在那之上了。”
    奧黛麗眼神迷茫，“天使……我以為戰爭應該是士兵在戰場上兵戎相交……”
    陸克眼中映襯出莫名的流光，“回憶一下曆史，你有聽說過足夠留名的，關於底層反抗的戰爭嗎？”
    奧黛麗回憶著，悚然發現陸克說的內容一片空白，她所知道的戰爭都是四大強國相互入侵。
    稍顯不同的，讓倫堡、馬錫、塞加爾等國從費內波特獨立的“背誓之戰”，或者讓南大陸拜朗帝國分裂為東拜朗和西拜朗的戰役，主力軍也同樣是軍方而非普通人……
    “是不是因為非凡特性的存在。”
    一直保持安靜，豎著耳朵聽兩人談話的金毛大狗蘇茜突然插話。
    過分沉重的氛圍因為狗狗的發言被打破，奧黛麗看過去時，蘇茜對著主人搖搖尾巴，眼神懵懂。
    “嗯，其實，我最近有看一些書……”
    “聰明的狗狗。”
    陸克蹲下身，用嫻熟的擼狗手法撫摸金毛大犬柔軟的皮毛，讓它享受的哼唧起來，嘴裏說出與天真相去甚遠的事實：
    “即使是正規的王國軍，依靠科技、火藥，依靠蒸汽機關槍和軍艦，也得在‘仲裁人’的‘神秘減弱，現實增強’律令下才能勉強對付半神之下的存在，所以甚至沒有一副健康結實身體的乞丐、遊民和工人不可能組織發動什麽有用的反抗。”
    在堆積海量非凡特性的地球，上層掌控著絕大多數非凡特性的情況下，普通人沒有翻身的能力，強大的非凡者才是真正可以進行反抗的存在。
    但成為非凡者就意味著已然完成身份地位上的轉變，不再是被壓迫的那一批人，正常人是不會想著自己反對自己，自己推翻自己的。
    原著裏，弗薩克帝國對魯恩王國發動戰爭，本質也隻是戰神巴德海爾試圖動搖黑夜女神的“錨”，讓祂的狀態更差一點，使戰鬥的天秤向他傾斜一絲絲。
    這就是普通人能造成影響的極限了。
    “所以，真正有決定性的戰鬥，都會涉及高層次的非凡力量，而不是普通人組成的軍隊。”
    奧黛麗聽完後，苦澀一笑。
    “原來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沒有能力反抗。”
    察覺到少女起伏不定的情緒，陸克鬆開金毛大狗，柔聲安撫：
    “雖然你不能在戰鬥中幫忙，但是戰後未必不能幫忙。”
    奧黛麗茫然抬頭，“我能有什麽作用？”
    陸克將目光投向飄散霧氣的高聳煙囪，下方規格一致人流攢動，像是螞蟻巢穴的工廠，聲音帶著俯瞰的淡漠。
    “人是一顆種子，用什麽澆灌就會開出什麽花朵，喂給你奶與蜜，你回饋的就是香醇和甘甜，柔美的身段，精致的五官，得體的談吐，獨立的思考，和對弱勢群體的共情和回饋世界的善意。”
    “底層的人被苦水浸泡，他們擁有殘酷命運的同時，其中大部分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偷盜、誹謗、怨妒，對周圍的人，對比自己更弱的人抱有惡意，也很容易被煽動，被欺騙和被蒙蔽。”
    陸克平舉一隻手，向上抬起，手掌自然而然的傾斜。
    “等新的秩序來到，新的資源分配，底層生存得到保障，每個人擁有額外的時間和精力後，大批潛在犯罪的灰色人群就會滋生，這時候就需要一位監督者。”
    奧黛麗眼中多出一絲神采，“監督者？你似乎已經有了一定設想。”
    陸克微微頷首，抬了抬下巴，嗓音平淡：
    “我的設想裏，需要有嚴格執行、公平公正的‘白’，處置外患、變革完善的‘黑’，和成為這兩者之間的橋梁，負責溝通連接，擁有監督職能的‘灰’。”
    嚴格執行的法律，不斷向更好前景邁步的國國度，還有在旁邊監管防止走偏的保險措施，雖然未必十全十美，但這些話描繪出的偉大藍圖仍讓奧黛麗聽得短暫失神。
    她不那麽自信的指了指自己，“你想讓我成為那個‘灰’？”
    陸克打量奧黛麗一陣，在對方不安的眼神中笑著聳聳肩，
    “現在的你差得很遠，不單單指非凡序列，也指得是眼界，認知和經驗，不過……”
    他話鋒一轉，“你可以將這個位置當做目標努力不是嗎？‘觀眾’是一個很好的開端。”
    “……”
    短暫的沉寂後，奧黛麗陷入沉思。
    她的眼睛一點點亮起來，臉上的血色重新浮現，逐漸恢複之前的生機活力，似乎找到了一個可以為之奮鬥的方向，變得不那麽沉重。
    她笑著抬頭，晶亮的眼睛蘊藏著複雜的情緒，“我知道了，‘皇帝’先生，我會努力成為一名合格‘觀眾’的。”
    陸克微笑著問：“已經告訴你名字，還叫我‘皇帝’先生？”
    “問名字隻是想多了解你一點，至於‘皇帝先生’這個稱呼，第一次叫有些不適應，後續叫多了感覺還挺順口的，我也希望有一天可以真的叫你‘皇帝陛下’。”
    奧黛麗眨眨眼，尾音飄高，帶上捉狹：
    “雖然，你說的新國度和新秩序現在看是無根之萍，更像是口頭上的漂亮話，一張吸引人投資的空頭支票。”
    被挑釁的陸克眼睛微眯，“看來你的心理問題好了一點，都會不這麽體麵和淑女的說話了。”
    奧黛麗笑靨如花，身上的低氣壓煙消雲散，語氣輕快：
    “也許吧，我確實感覺輕鬆了一些，不過平時對其他紳士我是不會這麽失禮的。”
    “我不紳士？”
    奧黛麗撫上自己的唇瓣，眼波流轉，“從我們見麵開始你就表現的太強勢了，總是把控著行為和對話的節奏，還……做出那種事。”
    “關於這個，在我的故鄉，紳士其實有別的意思。”
    陸克走近奧黛麗，摟住她纖細的腰身，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有個道理你需要知道，麵對強大的存在，又沒有製衡的手段，不要輕易做出挑釁舉動，萬一惹對方不高興了怎麽辦。”
    奧黛麗沒有反抗，似乎帶著發泄情緒的態度，避開火熱的視線，放鬆身體高高昂頭，露出雪白的脖頸，像等待獻祭的羔羊。
    帶著火熱溫度的嘴唇打開防禦，不久前體驗過的觸感再次讓人頭暈目眩，奧黛麗帶著種渴望被支配的想法放空大腦。
    “唔……”
    輕柔的撫摸中，奧黛麗感受到一雙手穿過裙子下擺撫向雙腿，她從旖旎中驟然清醒，立刻用力將人推了推，語氣緊張。
    “這個，這個不行，結婚後才可以……”
    陸克並不在意，輕輕搓揉，“嗯，就是說隻有這個不行吧。”
    “應該……是？”
    奧黛麗不那麽確定的回答，等陸克準備繼續時又推了推，臉蛋紅到滴血，目光飄忽。
    “蘇茜，蘇茜還在旁邊看著……”
    陸克順著目光看過去。
    來不及把頭埋下的金毛大狗用爪子扒拉著，像是要遮住眼睛但完全沒遮，它無辜的歪著腦袋，尾巴歡快的搖晃著。
    “不要誤會，我隻是一條狗而已。”
    它什麽都不懂！
    陸克神情古怪的看著奧黛麗：“你要小心不要被蘇茜超過，我覺得它還挺有潛力的。”
    奧黛麗：“……”
    就在她有些為自己在陸克心裏可能還比不過一隻狗而淩亂時，周圍的場景飛速變化，化作蒼翠森林、碧藍湖泊和金燦燦花田組成的，帶著童話色彩的王國。
    她的身體飛速縮小，落在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中，正欲起身之際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拉著倒下，身後多出一具滾燙的身體。
    “不，不能……”
    奧黛麗慌張的掙紮幾下，聽到陸克安撫的聲音。
    “放心，我記著呢，不會那麽做。”
    奧黛麗悄悄鬆了口氣，紅著臉放鬆，“那你還不放我離開？”
    在她認知，除了那種事，應該就是親吻和撫摸了。
    陸克歎息一聲，“親愛的奧黛麗小姐，你對人類的想象力一無所知。
    黑暗中，驚慌的聲音一閃而過。
    天空忽而變暗，纏綿的微風吹拂，花朵被壓彎，向大自然的偉力屈服，低下高貴的頭顱。
    雨過天晴，經曆洗禮的花苞悄然綻放，慵懶露出最美的豔麗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