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緩候還兵策方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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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道在平原郡這期間,中原、關中、南方發生了不少的大事。
軍報中四個方麵的內容,便是這幾個地方近期各發生的一件大事,此外還有陝縣的最新情況。
陝縣方麵,一如李善道所料,數次猛攻不下後,劉文靜部的攻勢已疲;而黃君漢的援兵已到,築營城外,與城中形成了犄角之勢。陝縣這塊兒,到目前為止,算是基本穩定住了。
中原方麵,即洛陽的情況。王世充屢戰屢敗,越王楊侗侗遣使勞之,王世充訴以兵少,數戰疲弊,楊侗以兵七萬益之。看到“七萬”這個數字的當時,李善道楞了一下,洛陽城裏盡管還有守卒,可怎會有七萬之多?旋即他就醒悟,此必是楊侗、段達等在城內募集的新兵。
既是新兵,縱有七萬之眾,派給王世充,料也當不了大用。
不過也好,至少王世充多了這七萬兵馬,新兵不新兵的,聲勢勢必會得以重振,李密暫時必是無瑕北顧河內。這也即是說,底下來與竇建德的決戰,李善道更可以放心地來打了。
關中方麵,李淵在長安已經穩住了腳,除令劉文靜攻陝、虢,以打開出關東進的道路外,他又遣了再從子李孝恭、雲陽令詹俊、武功縣正李仲袞等招撫巴、蜀。
李孝恭等雖沒有帶多少兵馬,主要以招撫為主,但因一則,受文帝末年“蜀王楊秀”被廢一案牽連,導致巴蜀地區的基層行政受到極大影響,出現了真空狀態,——楊秀坐鎮巴蜀二十餘年,被廢後,巴蜀的“州縣長吏坐者太半”,直到當下,這種局麵還沒有被扭轉;二則,為解洛陽之圍,巴蜀的甚多駐兵如王隆部,還有張鎮周、蘇世長等部都被楊廣調到了洛陽,巴蜀的軍事力量而下頗為空虛;三則,李淵尚未稱帝,他現打出的是“匡複隋室”的旗號等故,李孝恭等的招撫遂進展得相當順利,商賈傳聞言之,巴蜀頗多的郡縣,已經歸附李淵。
南方,亦即江南方麵傳來的情報,是有關新近造反的蕭銑與林士弘之間的一場爭鬥。方與的義軍首領張善安襲陷廬江郡,因渡江,歸林士弘於豫章。林士弘見他兵多,頗猜疑之,張善安於是襲破林士弘,焚其郛郭而去。蕭銑趁機遣其將蘇胡兒襲豫章,克之,林士弘退保餘幹。
總計這四方麵的內容。
江南方麵的內容,最不重要,和李善道沒甚幹係。
其餘三個內容,則都比較要緊,或是對李善道近期的用兵有影響,或是對其長遠有影響。
……
高延霸問道:“郎君,陝縣出現什麽狀況了麽?”
“陝縣倒無異狀,楊侗給王世充增兵了七萬,李淵遣使招撫巴蜀,頗得郡縣。”李善道揀最要緊的內容,簡單地說知了高延霸。
高延霸咧嘴大笑,說道:“增了七萬兵?好也,好也!夠李密這賊廝喝上一壺了!”
蘇定方說道:“洛陽豈有七萬守卒?此必楊侗等新募之兵。兵數雖眾,想來仍非李密對手。不過也好,王世充有了這七萬援兵,最起碼我河內近期可得安穩,無須慮李密往犯。”
高延霸點頭說道:“你這小蘇,卻有兩分見識,正與俺想到了一起!”與李善道說道,“郎君,河內既然近期不需擔憂,與竇老狗的這一仗,就更可放心地打了!敢問郎君,底下是何打算?”
把話題拉了回去。
“貴鄉離安德有多遠?”李善道問道。
高延霸說道:“回郎君的話,三二百裏遠近。”
“輕裝疾行,幾日可到?”
高延霸答道:“騎兵一兩日,步卒兩三日。”
“這不就是了麽?”
高延霸領悟了李善道的意思,說道:“明公之意是,如果沿途竇建德斥候偵查頗繁,那我軍就真的先回貴鄉,然後等他開始圍攻安德等縣後,我軍再從貴鄉輕裝北上?”
“你覺得成不成?”
高延霸豎起大拇指,讚道:“小奴咋就沒想到這點麽?郎君果是英明天縱!”
心中卻犯嘀咕,就算貴鄉到安德隻有兩三天的步卒路程,可難道李善道就不怕,這兩三天的路程途中,被竇建德獲悉,從而致使竇建德及時撤圍退走?又還有“輕裝”,與竇建德這一仗,將是硬仗,肯定不能輕裝與鬥,那這“輕裝”,又怎生做到?
李善道瞧出了他的言不由衷,摸著短髭一笑,卻沒再多做解釋。
出安德縣,沿永濟渠,過曆亭、武城兩縣,一天多後到了清河縣。
高延霸關於“輕裝”的疑惑,在這時得到了解答。李善道令各部將本部的輜重悉數留在了清河營內,換以別物,裝作是為輜重。在清河縣外營中休整了一日,繼續拔營南行。
……
“大王,李善道率部已出清河營。”斥候稟與竇建德。
王伏寶身為竇建德帳下頭號大將,此前在渤海等郡戰無不勝,攻襲魏刀兒也幾乎獲勝,唯在碰到劉黑闥後,受了挫敗,他現是滿心的不服,早急不可耐地想要一雪前恥,說道:“明公,李善道看來是真的要撤回貴鄉了。他已出清河,我軍是不是可往攻安德等縣了?”
竇建德端得持重,說道:“不急,再等等,等他到了武陽,再出戰不晚。”
兩天後,斥候再稟:“大王,李善道兵已入貴陽,到了館陶,距貴鄉不足百裏了。”
王伏寶再次請戰。
竇建德下令犒賞三軍,但仍不出戰,說道:“再等等,等他到了貴鄉,再戰不遲。”
一天多後,斥候再又還稟:“大王,李善道兵已到貴鄉,各部還營。”
王伏寶以為終於可以進戰了,又再一次請戰。
出乎了他的意料,竇建德竟然仍是不出戰,隻又下令,命犒賞三軍,並進一步打探安德等縣的虛實,說道:“安德諸縣又跑不掉,五郎,你急什麽?再等等。”
“大王,李善道已還至貴鄉,還等什麽?”
竇建德說道:“等等看他有無遣兵南下河內,往援陝、虢。”
哪怕是打薛世雄部時,也沒見竇建德慎重至斯!何止王伏寶,其帳下諸將連著等了這麽幾天,此時此際,都已是心浮氣躁。將領浮躁,連帶著阜城、弓高的三四萬部曲,亦頗浮躁起來。
奈何竇建德是為“主公”,他不下令,王伏寶等再急也是無用。
不得已,王伏寶等隻好按下焦躁,接著等待。
總算又等了三天後,斥候加急稟報:“李善道點兵萬餘,已出貴縣營,南赴河內;又招募了民夫數千,隨軍同行。聞之,其並令黎陽倉出糧,運往河內。”
“其所遣兵馬都是何部?”
斥候答道:“察望旗號,分是高延霸、焦彥郎等部。”
“李善道未有親往?”
斥候答道:“不見有李善道旗號。”遲疑了下,又說道,“不過……”
“不過什麽?”
斥候答道:“不過聽了大王此問,小人倒是想起一事。李善道回到貴鄉後,連著兩日都或在郡府設宴,宴請貴鄉士紳,或下到營中,循撫兵卒,然在高延霸等出兵後,卻不見他出來了。小人離貴鄉時,特地又到郡府外張了張,聽說就連盧承道求見,他都沒見。”
竇建德令這斥候出去,摸著胡須,尋思了會兒,笑將起來。
“明公,笑甚麽?”王伏寶問道。
竇建德說道:“此欲蓋彌彰。劉文靜率兵三萬,猛攻陝縣,秦敬嗣等已不能支,而李善道麾下可當方麵之將,無非劉黑闥、李文相而已,劉、李皆不在貴鄉,此援陝虢,李善道定是親領軍前往了!唯他慮我會在聞他離開貴鄉後,會攻安德等縣,故往赴河內軍中才未打他旗號!”
“明公料之甚是!明公,現在是不是可以往攻安德等縣了?”
不但王伏寶,曹旦、高雅賢等也沉不住氣了。
曹旦新近才從衡水到的阜城,說道:“阿弟,愚兄以為,安德等縣確實不能再等了。劉黑闥攻深澤甚急,連攻已然多日,雖已從樂壽調援兵往助,然再不打安德,深澤恐怕就要先丟了。”
高雅賢說道:“是啊,明公!深澤一旦有失,樂壽將受劉黑闥之擾。安德等縣,確不宜再拖延不攻。已偵知清楚,安德縣中,高曦部隻守卒三千;長河縣、東光、胡蘇等縣的守卒更少,多則千人,少隻數百。我軍隻阜城兵馬就兩萬餘,何以弓高,四萬餘眾,往攻之,拔之必速!”
連日來,諸將頗多請戰者是其一,深澤方麵艱險苦戰是其二,糧秣漸將不足是其三,竇建德也知,的確是不能數萬兵馬駐在阜城、弓高不動,再拖下去了。
他下了決定,起身令道:“今晚犒賞三軍,明日兵出阜城,先下安德!令弓高駐兵,分兵萬人,拔東光、胡蘇,然後取南皮,餘眾亦來安德,參與攻城。另令王小胡出兵,進擊王薄!”
不打則已,打,就集中全力,先將守兵最多、政治意義也最大的安德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