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這紙幣,就是太子造反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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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太子李承乾在遼東發行紙幣的消息如疾風般傳至長安時。
    五姓七望這些屹立於大唐門閥之巔的世家大族,頓時陷入了一片緊張與不安之中。
    清河郡。
    七大家主再次共聚一堂。
    這大概是這些年來,如此頻繁的聚集了。
    自從上次之後,沒人會想到,這麽快就因為太子的事情,又見麵了。
    之前是依托著崔老爺子的壽辰。
    而這次,已經不需要其他借口了。
    在清河崔家那雕梁畫棟、氣勢恢宏的議事廳內,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主位上,清河崔麵容冷峻,眼神如鷹般銳利,緩緩掃過在座的眾人。下方,依次坐著隴西李、趙郡李、博陵崔、範陽盧、滎陽鄭以及太原王,眾人神色皆是一片凝重。
    崔家主率先打破沉默,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從幽深的古井中傳出:“諸位,太子在遼東發行紙幣一事,絕非尋常之舉,其對我等世家的影響,猶如一場洶湧的暗流,正悄然威脅著我們的根基。”
    隴西李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清河崔所言極是。這紙幣一旦在遼東站穩腳跟,繼而在大唐境內蔓延開來,商業格局必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等世代苦心經營的錢莊、商號,皆是依托傳統貨幣體係而運作,紙幣若盛行,我們的產業根基怕是搖搖欲墜。”
    這個時代從來不缺乏聰明人,更別說五姓七望這樣的傳承世家。
    紙幣雖然新奇,但個中的作用,稍加分析就能得出可能有的結果。
    對於五姓七望來說,最大的問題就是傳統商業體係的崩塌之憂。
    別看大唐世家均是看不起商人,然實際上商業在世家占據極其重要的地位。
    世家大族在大唐長期的經濟格局中占據著主導地位,他們的商業版圖廣泛,涉及錢莊、商號、貿易等多個領域,且均是基於傳統的金屬貨幣體係構建。
    太子發行紙幣,一旦推廣開來,將從根本上改變商業交易的模式和規則。
    以錢莊為例,世家的錢莊通過存儲、借貸金屬貨幣獲取利潤,對貨幣的掌控和運營有著成熟的體係。
    紙幣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固有模式,其輕便易攜帶的特點,使得傳統錢莊在貨幣存儲和運輸方麵的優勢蕩然無存。
    若紙幣成為主流貨幣,世家錢莊可能麵臨業務萎縮、利潤下滑的困境。
    在商號經營方麵,傳統的貿易結算依賴於金屬貨幣的稱量和計數。而紙幣的使用簡化了交易流程,可能導致一些小型商戶更容易進入市場,加劇市場競爭。
    世家商號長期以來憑借資源壟斷和資金優勢形成的市場壁壘,會因紙幣帶來的商業變革而受到衝擊,市場份額麵臨被蠶食的風險。
    趙郡李緊接著說道:“不僅如此,錢幣發行權乃國家經濟命脈之所在。”
    “太子此舉,無疑是在掌控一方經濟大權。假以時日,他若借此培植起自己的勢力,待日後登基,以他銳意改革的決心,必定會對我等世家下手,大力削弱我們的影響力。”
    這一直是五姓七望最大的擔憂了,太子分明不打算借助世家之力,要拋開世家,另起爐灶。
    這裏說的,並非隻是五姓七望,而是大唐天下世家的格局。
    這無異於階級之變化,跟重新開國都沒啥區別了。
    要知道對於一個王朝的開國而言,就是一次權力的洗牌。
    現在太子有著很明顯跟強烈的意圖,要把這天下的權力重新劃分,這是五姓七望,乃至於更多世家都不能容忍之事。
    博陵崔輕撫胡須,神色凝重地補充道:“近年來,太子在遼東的一係列舉措,已然觸動了我們的利益。此次發行紙幣,更是公然挑戰我們的底線。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果斷采取行動。”
    五姓七望等世家在朝堂上擁有深厚的人脈和影響力,他們通過與皇室、官員的聯姻、結盟等方式,維持著一種微妙的政治平衡,對中央權力形成一定的製衡。
    李承乾發行紙幣這一行為,體現出他在遼東地區擁有較大的自主決策權和經濟掌控力。
    這讓世家擔憂,若太子借此進一步擴大權力,建立起獨立於現有政治體係之外的經濟勢力,將會打破原有的權力平衡。
    他們擔心太子登基後,會利用這種強大的經濟權力,削弱世家在政治上的影響力,從而威脅到世家的政治地位。
    這讓五姓七望擔憂權力傳承與家族延續的焦慮。
    世家大族重視家族的延續和權力的傳承,希望通過各種手段確保家族在政治舞台上的長久地位。
    太子發行紙幣這一行為,被視為一種打破常規的冒險之舉。
    如果太子成功推行紙幣並獲得巨大的政治資本,可能會對世家的政治傳承產生不利影響。
    他們擔心太子會借此推行一係列改革措施,改變現有的政治選拔和權力分配機製,使得世家子弟難以像以往那樣順利進入仕途,從而危及家族的政治延續。
    況且大唐以儒家思想為正統,遵循祖製被視為維護國家穩定和社會秩序的重要準則。
    對祖製與正統的尊崇將會受到破壞,太子未經朝廷正式批準,擅自在遼東發行紙幣,已經是可以被認為嚴重違背祖製的行為。
    這種行為破壞了傳統的政治和經濟秩序,若不加以製止,將會引發更多的違規行為,導致社會秩序的混亂,權力的錯亂。
    世家以維護祖製和正統為己任,因此堅決反對太子的這一行為。
    範陽盧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後說道:“然而,太子身為儲君,背後有陛下的支持。我等行事務必謹慎,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燒身,招來滅頂之災。”
    滎陽鄭也點頭表示讚同:“盧家主說得在理。我們切不可貿然行事,需深思熟慮,謀定而後動,製定出一個周全之策,既能有效打壓太子,又能確保我們自身的安全無虞。”
    眾人陷入了沉思,議事廳內一片寂靜,唯有燭火在微風中搖曳,發出微弱的劈啪聲,仿佛在為這場看不見硝煙的鬥爭奏響前奏。
    世家大族在社會中處於特權階層,他們通過嚴格的家族傳承、禮儀規範和身份標識,維護著自身的特殊地位和社會階層的劃分。
    紙幣的發行和廣泛使用,可能會模糊社會階層之間的界限。
    雖說太子是以錢莊‘票據’的名義,但這點小伎倆對於各家主來說不值一提。
    很容易就能看清這裏頭的虛實。
    最大的問題在於,陛下那邊,哪怕太子都已經算是在遼東自立為王了,可陛下心裏頭,還是向著太子的。
    其中緣由,眾家主也都理解。
    太子的優秀,已經打破了常規的層次,就現在的事跡來說,不管是放在哪個朝代,都是最為優秀的太子,沒有之一。
    如果他們是陛下,也會選擇讓太子來繼承皇位。
    “若是太子不這般做,那該是多好。”
    趙郡李輕聲歎息。
    這話說到眾人的心坎上去了。
    要是太子不站在他們的對立麵,維持現在皇帝與世家共治天下的格局,那麽大唐的繁榮,必將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若是如此,放棄魏王又如何。
    哪怕是權力受到壓製,又如何。
    太子不過百年。
    大唐可不止一代君主。
    大唐的強大繁榮,他們也是能跟著沾光的,大家都是在同一條船上。
    可偏偏,太子方方麵麵,都要跟他們作對。
    清河崔作為世家之首,眉頭緊鎖,率先打破沉默。他雙手撐在桌上,目光冷峻地掃視眾人,聲音低沉而充滿狠厲:“諸位,太子在遼東發行紙幣,這絕非小事。”
    “太子在遼東推行新政,勢力日益壯大,如今這紙幣更是攪亂了商業格局。”
    “咱們在各地的錢莊、商號,因他這一舉動收益銳減。倘若不趁此時將其扳倒,待他羽翼豐滿,恐怕我等世代積累的財富、地位都將化為烏有。”
    隴西李微微皺眉,眼中閃過深深的憂慮。
    輕輕搖頭,緩緩說道:“話雖如此,可如今太子手握遼東兵權,且在遼東推行新政頗有成效,陛下對他也有所忌憚。”
    “貿然行事,稍有不慎,我等恐麵臨滅頂之災。畢竟,太子身份特殊,背後還有陛下的態度不明,我們不得不慎之又慎。”
    趙郡李輕敲桌麵,神情嚴肅地接上話茬:“正因如此,我們更需精心謀劃,步步為營。”
    “陛下雖忌憚太子兵權,對其新政成果也有所認可,但對太子曾經的謀逆之舉必定耿耿於懷。”
    “我等可借此次紙幣之事,舊事重提,將太子的謀反意圖與發行紙幣緊密相連,讓陛下覺得太子此舉是在為再次謀逆做準備。”
    “如此,方能挑起陛下對太子的猜忌,促使陛下對太子動手。”
    博陵崔撫著胡須,目光深邃,沉思片刻後緩緩說道:“不錯,我們要讓陛下深信,太子發行紙幣,一是為了大肆斂財,擴充謀反的錢財。”
    “發動叛亂需要大量的錢財來支撐軍備、糧草等開支,太子通過發行紙幣,能輕易掌控大量財富。”
    “二是太子把頭像拓印於錢鈔隻上,借此樹立個人威望,收攏人心,為起兵造勢。”
    “百姓對錢鈔之信任,會轉移到對太子個人的擁護上,這對陛下的統治無疑是巨大威脅。”
    “隻要能成功加劇陛下對太子的威脅感,不怕陛下不對太子動手。”
    範陽盧補充道:“我等在朝中勢力龐大,人脈廣泛。可讓親信大臣紛紛上奏,從各個角度詳細闡述太子此舉的危害與謀逆意圖。”
    “這些奏章,要言辭懇切,有理有據,著重強調太子的行為對大唐江山社稷的威脅,引起陛下的重視。”
    “與此同時,動用我們在民間的力量,在長安城中廣泛散布謠言。讓百姓皆知太子心懷不軌,發行紙幣是妄圖篡奪皇位。”
    “市井之中,百姓對皇室之事最為好奇,這些謠言一旦傳開,必定能引發軒然大波,所謂千夫所指,無疾而終,促使陛下不得不有所行動。”
    趙郡李也附和道:“不錯,富貴險中求。隻要我們行事謹慎,相互配合,必定能瞞天過海。我們在朝中經營多年,人脈深厚,隻要計劃周全,定能成功。”
    “況且,若不趁此機會扳倒太子,日後他對我們的打壓,恐怕會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
    良久,清河崔緩緩起身,目光堅定地掃視眾人:“事已至此,不容退縮。”
    “我等五姓七望,同氣連枝,唯有齊心協力,方能度過此劫。”
    “大家各自回去準備,務必按計劃行事,不得有絲毫差錯。”
    ——
    八月,長安。
    太極宮的早朝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夕。
    諫議大夫褚遂良率先站出,禦史大夫褚遂良率先出列,手持奏章,神色嚴肅,言辭激昂地奏道:
    “陛下,臣聽聞太子在遼東發行紙幣,此乃大逆不道之舉。”
    “太子借發行紙幣之名,大肆斂財,擴充軍備,其意圖謀反之心昭然若揭。”
    “如今長安城中謠言四起,百姓皆對太子的行徑憂心忡忡,人心惶惶。懇請陛下徹查,以安民心,保我大唐江山社稷。”
    李世民坐在龍椅上,麵色陰沉如鐵,心中五味雜陳。
    對太子的謀逆之心本就心存芥蒂,如今又聽聞此事,心中的疑慮更甚。
    但也清楚,太子在遼東的新政確實取得了一定成效,貿然動手,恐引發內亂,動搖國之根基。
    此刻為了大唐之穩定,還是選擇維護太子。
    於是緩緩開口道:“褚愛卿,太子發行紙幣一事,朕已有所耳聞。但僅憑此舉,便斷定其有謀逆之心,是否過於草率?”
    此時,禮部尚書李綱出列,躬身奏道:“陛下,褚大夫所言極是。”
    “自古以來,禮儀法度便是國家穩定之基石。”
    “太子此舉,嚴重破壞了傳統禮儀規範。錢幣之上印刻頭像,實乃前所未有的僭越行為,此風若不遏製,日後恐有更多人效仿,朝廷威嚴將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