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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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後,中原。
秦副官推開門,店裏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不大的店麵裏,挨挨擠擠擺了十來張桌子,每個桌子上都放著一口大銅鍋,裏麵滾著雪白的羊湯,香味直往人肺腑裏鑽。
“老葉快來,他們都在裏麵包廂等著呢!”
葉燃把帽子往下壓了壓,跟著秦副官穿過密集的人群終於進了包廂。
“快喝!輸了就是輸了,怎麽還賴酒!像話嗎你!”
“臭小子!教訓起你舅舅來了!”
葉燃一愣。
“十三少?你怎麽來了?”
秦副官樂嗬嗬地一拍葉燃的背。
“驚喜吧老葉!我們十三少來了!”
葉燃忙算了算日子,今日初一,還沒到他們計劃的時間。
“難道向家出了什麽事?”
十三少醉醺醺地站起來,抬手指著葉燃。
“你們向家!你們向家!”
他一邊說著一邊衝著葉燃走過來,葉燃見他來者不善,正考慮用什麽姿勢才能攔住他又不傷著他。
還沒等葉燃考慮清楚,十三少已經一頭撲進葉燃懷裏大哭起來。
“你們向家也太欺負人了!小蘭說嫁人就嫁人,也不等等我……”
趙天河看了十三少一眼,示意秦副官趕緊關門別丟人丟出去了。
接下來一整頓飯,十三少都抱著葉燃哭哭啼啼,葉燃一口肉沒吃上,就看見趙司令和秦副官吃得樂開了花。葉燃歎一口氣,好不容易才把十三少從自己身上撕下去,喝了碗熱乎的羊肉湯。
晚上回到軍營,吃飽喝足的趙司令和秦副官都各自回去睡了。
葉燃剛要睡下,就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一回頭,十三少站在床邊跟他打手勢。
兩人來到河邊,周圍隻有低低的麥田,一眼望去全無藏身之地。
“十三少,今天這出戲唱了這麽久,終於要到重頭戲了吧。”
“阿燃你小子不錯啊,我演技這麽好都被你看出來了?我舅舅都沒看出來!”
葉燃笑笑。
“趙司令早就看出來了,他隻是不想揭穿你。”
十三少尷尬地摸了摸鼻尖,隨後馬上正色,從衣服最裏側的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和一張照片。
照片是程澈給他的半截印鑒,紙上是一枚私章。二者都有一道醒目的梅樹狀裂紋,隻不過紙上的這枚看起來新近不少,紋路更深更廣。
“這是……程程請你幫忙找的印鑒?!你真找到了?十三少,我真是越來越佩服你了。”
“這事兒,說來話長。”
原來自從知道了向若蘭要結婚的消息,十三少就對尋找記憶裏的溫柔美人興致缺缺了。
他整天在家裏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為此挨了他爹不少罵。九夫人最了解自己的兒子,見他這樣生氣他沒出息,揪著耳朵把他從床上拖起來,讓他把被他霍霍成垃圾堆的書房給收拾了。
十三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孝順。九夫人就是讓他去死,他都能直挺挺衝進閻王殿。於是他便有氣無力地撿起地上的紙團子,把桌子上的東西一一恢複原樣。
結果在收拾書櫃時,他發現了裏麵一個暗格。
那是他母親院裏的書房,平日裏都是母親在用,他本想著是母親放私己東西的地方,便沒打開。
午飯時,十三少想起這事,深感欣慰,出聲讚揚母親。
“娘,我還以為你真打算一輩子對老頭子死心塌地呢,還好你還知道為自己打算。記得不僅要存私房錢,老頭的地契田契,還有鋪麵的契約,你都多少弄點兒,這些比銀票還靠譜呢。”
九夫人被他說得莫名其妙。
“你這孩子,又在胡說什麽?得虧這是在咱們自己院裏,讓別人聽了以為我要幹嘛呢。”
“行行行,我不說,咱倆的秘密。”
九夫人把筷子一扣,這是動真火了。十三少想跑已經來不及了……
最後十三少當著九夫人的麵,打開了書櫃裏的暗格。裏麵是一些發黃的文件,都是周家生意往來的東西,看上去沒什麽問題,但是其中一頁上一枚帶有裂紋的印鑒立刻吸引了十三少的眼球。
這一枚很完整,能清晰地看到“不知歧印”。
“不知歧?”
葉燃仔細辨認著上麵的字。
“沒錯,這是我家老頭年輕時候的私章,不知歧是他的自號,別提多狂了。我想我應該沒認錯,這就是程程給我看的那枚。”
“十三少,你應該知道,這是在毒煙交易合同上發現的印鑒……”
“我知道,不過你們向家不也摻合了毒煙生意嗎?整個棠城,有幾個做生意的幹幹淨淨,和這檔子事一點關係沒有呢?不是買的,就是賣的,棠城早就是個毒窩了。”
葉燃沉默了片刻。
“那你為什麽不給程程,不給小姨,專門跑到中原來給我?”
十三少轉過身,望著河水裏自己的影子,背對著葉燃。
“我怕,老頭子和這事有關,我舅舅會不會也摻合過?老頭如果買過大煙,那舅舅呢,他有沒有買過……我越想越怕,這兩個人要是都讓母親失望了怎麽辦……所以我來看看。”
“趙司令,是我見過最正直的人。”
十三少轉過身來坦然一笑。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這不是還為了幫他將功贖罪嘛。”
葉燃沉思了一會兒,拍拍十三少的肩膀。
“周老爺隻是參與買賣的話,應該是經濟處罰為主,能保住性命。”
十三少點點頭,兩人無言地回到軍營。
第二天一早,葉燃給自己胳膊上打了個槍傷,通知巴公立刻趕來中原,他在押運麻黃的路上被打劫了。
“巴公,那夥人……看著……不簡單,他們的槍……像洋人的……”
巴公掛斷電話,神情凝重地抽了一杆煙。
依柔推門進來。
“巴公,你要的人找來了。”
巴公頓時神色輕鬆了不少。
“帶上,跟我去一趟中原。”
巴公抵達的時候,葉燃正在處理傷口的小診所休息,旁邊還有幾個趙司令手底下的傷兵,直接被葉燃借來當運輸受傷的人手了。
葉燃一見巴公就不顧傷口地衝上去,看周圍沒有其他人才小聲說。
“巴公,那夥人來路可疑,我擔心是靖州的軍隊。聽趙司令說,他們最近添了批洋槍。”
巴公安慰般拍了拍葉燃的肩膀,一邊用力挖著葉燃的傷口,一邊和聲細語的笑著。
“寒山,你這次怎麽這麽不小心,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你就一個人來了?”
葉燃忍著疼,眼看著傷口又冒出血來染紅了紗布,仍然不躲不閃。
“巴公教訓的是,是我輕率了,光想著雇幾個人把東西運回去,在趙司令的地方應該不會出事……”
巴公終於停了手,拿起手帕擦掉自己手上的血跡。
“這次吃了教訓,以後可就要小心了。還好我都替你考慮到了,給你帶了點幫手。”
葉燃額頭已經疼出了一層汗,他仍然保持著諂媚的樣子。
“多謝巴……”
渾身是傷的阿全和阿強被依柔推了進來。
他們看著葉燃,泫然欲泣,卻誰也不敢喊他一聲。
葉燃咬緊了後槽牙。
“巴公,這是我雲州的兄弟,他們這是怎麽了?”
“唉,你說這事兒鬧得。我本來讓依柔去請他們來給你幫忙,但他們死活說不認識你。沒辦法,依柔隻能好好勸勸他們了。”
“多謝巴公,那現在把他們交給我,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兩個不長眼的東西。”
葉燃剛要走近,依柔直接擋在他們麵前。
“寒山,急什麽?我在中原這些日子,都會幫你好好照看著他們。直到我們帶著麻黃回到棠城。”
何秘書把一包工廠生產的貨摔在程澈麵前。
“程小姐,我勸你不要在背後搞什麽小動作,現在巴公不在這裏,整個煙雨閣是我說了算!說!為什麽這包貨成色不對?!”
程澈一臉疑惑地打開紙包,把裏麵的成品拿出來對著陽光看了又看,隨後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何秘書一臉凶狠地瞪著她,程澈看著他來氣,又把成品碾成粉末,捏在手裏搓來搓去,半天不說一句話。
何秘書終於等得不耐煩了,轉身從刀架上抽出巴公的長刀,直指程澈。
“程小姐,我的耐心有限,你再這麽玩下去,我可不客氣了。”
程澈毫無懼色地看著何秘書。
“何經理,我給的製作手冊裏有詳細的提純方法、化學公式,甚至連每一步操作規範都寫得清清楚楚,不可能會有差別,出現了這種不可能的問題,我仔細檢查有什麽不對嗎?”
“那你檢查出什麽了,說說看。”
“我沒檢查出原因。”
何秘書一聽更生氣了。
“你耍我?你也不看看現在你是個什麽身份,耍我?”
程澈迎著何秘書的刀尖站起身。
“何經理,你誤會了。我說了,我給的製作手冊不可能有問題。現在要弄清楚原因,我需要更多的時間,尤其需要排查製作手冊以外的相關環節。”
何秘書半信半疑地看著她,勉強收回了刀。
“那你需要多久?”
“一個星期。”
何秘書立刻思索起來,一個星期巴公肯定就回來了,如果讓巴公知道這一個星期工廠連個屁都沒生產出來,自己的下場可想而知。
“不行,一個星期太長了,兩天。”
“何秘書,排查原因是需要時間的,兩天我做不到,你另請高明吧。”
程澈說完就坐回椅子上,好整以暇地喝起茶來。
何秘書越看她這樣子越來氣,恨得牙根兒癢癢。
“三天,不能再多了。”
程澈擺出一副認真考慮的樣子,何秘書不耐煩了,又催她。
“三天,行不行!給個準話!”
“本來三天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一個方法也許可以。”
“別賣關子了,快說。”
“我得去工廠,親自看他們生產一遍,檢查每個環節。但是何經理,你我都知道,你做不了這個主,所以還是得一周。”
何秘書被她這句話一激,立刻一拍桌子。
“現在就跟我去工廠!”
程澈被蒙了眼睛綁住雙手塞進了車裏。
不得不說何秘書還是心細,程澈一進車裏就感覺周圍光線徹底暗了下來,應該是連車窗窗簾都給拉上了。
一路上何秘書都在喋喋不休,內容基本都是恐嚇程澈不要耍花樣,他什麽都懂什麽都能看出來。
程澈全然不把他的吵鬧當回事,她隻不停地留心聽著,在心裏計算著時間。
從煙雨閣上車,先是聽到了劇院門口的演出排表,說明是向東走的。接著是各種吵嚷的商販聲,車子拐了兩次彎,間隔180秒的樣子。
又過了800秒,路變得顛簸起來,這就是出了城了。
可是出城後車子左拐右拐,周圍又安靜,她沒辦法再靠環境來記錄自己的位置。此時又一個顛簸,程澈靈機一動,假裝幹嘔。
何經理嚇了一跳。
“你幹嘛!這可是巴公的車!弄髒了你賠得起嗎!”
“何經理……我暈車得厲害……能不能停車讓我下去透透氣。”
“當然不能!你再忍忍吧,很快就到了。”
程澈趕緊又嘔了兩聲,還真嘔出了點酸水。
何秘書立馬大喊大叫起來。
“快快快!開點窗戶,臭死了!”
程澈頓時覺得周圍一亮,清風撲麵,帶著玉蘭的香味。
何秘書還在一旁咋咋唬唬。
“待會兒你們幾個把車子弄幹淨了,一點味道都不能有,不然巴公回來饒不了你們。”
那幾個生產人員一聲也不吭,似乎已經逆來順受慣了。
車又行駛了30秒,玉蘭香消失了,有一股動物的腥臊味混著山茶花的味道飄來。
程澈竭力記下每一段路的特點,終於車停在了一片隻有草木味道的空地上。下車時,程澈聽到了他們踩在地上的聲音,不像常規的泥土路麵,多走了幾步她才感覺出來,那是鋪了沙子的路麵。
再一想製毒工廠常常要在這裏上貨卸貨,自然需要把路麵找平。
隨後工作人員帶著程澈走進了一片黑暗,許久他們才停下來,摘下程澈的眼罩。
這是一個地牢,隻有一扇小窗能透進些光亮。
各個牢房裏就是製毒工廠的不同生產環節,幾台嶄新的設備正在轟鳴,吵得人耳膜疼。
何秘書揮揮手,讓他們把設備關掉。
“成色怎麽都不對,還一直開著幹嘛!”
接著轉過來麵向程澈。
“這幾天你哪都不用去,就呆在這裏把問題弄清楚。我會在這兒看著你,別想搞什麽小動作。”
程澈笑笑,並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拿起台子上的紙筆,開始向生產人員核對操作流程。
她假裝記錄生產流程,實則悄悄把剛才路上記住的特征混在化學式裏寫了下來。寫得快又潦草,除了她自己誰也看不出來寫的什麽。
問完以後程澈又讓他們打開機器開始生產,她從原料到設備再到最後的成品挨個看了一遍。
何秘書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也好奇起來。
“程小姐,你找到原因了嗎?”
程澈點點頭。
“大概有了頭緒。工廠這個地方在地下,溫度濕度都和地麵不一樣。這個是我之前沒有想到的,這就導致一些化學反應的條件發生了變化,整個製作手冊都必須重寫。”
何秘書後背沁出一層冷汗,他立刻在心裏慶幸自己如此果斷有魄力把程澈帶來的。否則等到巴公回來,死活找不到原因,還要等巴公帶程澈來的話,他何韌西就是個該死的廢人了。
“那麽程小姐你重寫需要多少時間?”
“兩天。”
何秘書心頭大石落地。
“沒問題,你趕緊重寫,需要什麽跟我說,我都給你帶來。你們快給程小姐安排個舒服的地方讓她工作,不然巴公回來你們誰都別想好過!”
巴公笑眯眯地端起酒杯,向秦副官敬不知道第多少杯酒。
秦副官笑得憨態可掬,臉紅漲得幾乎要發紫了。
葉燃擔心地看著秦副官,幹脆端起自己的杯子。
“巴公,秦副官已經醉了,我陪您喝吧。”
巴公看了眼趴在桌上眼睛都睜不開的秦副官,直接放下了酒杯。
“秦副官,你說我那批麻黃到底被什麽人搶了呢?咱們這麽大的生意,出了這麽大的岔子,您倒是不著急呢?”
秦副官哼唧了幾聲,悶聲悶氣的。
“誰……誰說我不著急……還得在……司令麵前裝……裝沒事……”
他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要不是……司令受傷……欠了老葉人情……才不幹這砍頭的事……那……那麽多貴人……的錢丟了……我難受……死定了……”
葉燃在心裏暗暗感歎,秦副官這酒量,這演技,通通深不可測。
巴公笑笑沒有說話,直到把秦副官送回住處,還讓依柔在他門口守了大半夜。
“巴公,應該是真醉了。回去以後隻是哭,哭了半宿才睡著。”
巴公看著依柔。
“他們說的要是真的,那就是靖州陳司令的人做手腳了。你覺得,這可能嗎?”
依柔沉默了一會兒。
“不大可能。陳司令剛加入我們,才嚐到了甜頭,沒必要做這種事。”
“除非……他們想趁我困難,取而代之。”
依柔眼露疑惑。
“巴公,我們資金短缺的事,沒有外泄,不該有人知道。”
“總之不能放過任何可能,你去查查,靖州有沒有收購藥材,有沒有我們之外的貨在市麵上流通。”
依柔領了任務離開了。
巴公疲憊地躺在床上,不斷思索著每一種可能。他猛然想起今天已經是初三了,這趟出來他沒有提前向鄒先生報備,必須得按時趕回去。因為寒山黃海接連出岔子,手底下的線還被**偷偷切斷了不少,這段時間賬麵難看得很,鄒先生對他已經很不滿了。
南洋這筆生意,鄒先生部署了很久,花了好長時間才把這條路子打通。如果到他這裏交不出貨來……巴公沒忍住打了個寒噤。
初四一早,巴公就來找葉燃。
“這批麻黃你留下繼續追查,我要先回棠城處理一些事情。”
葉燃心中警鈴大作,十三少昨夜和餘家豪通過電話,暗中傳信給他,程澈已經進入製毒工廠了。如果巴公現在回去,程澈就危險了。
“巴公,這要是牽扯到靖州……恐怕不是我能解決的。”
巴公猶豫了片刻。
“是不是靖州還不好說,秦副官不是也派出了不少人手在查嗎?你先在這兒等等消息。”
巴公說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葉燃站在走廊裏看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了問題。
依柔不見了。
按往常,應該是依柔來叫他到巴公屋裏說話,但是現在巴公竟然紆尊降貴親自來了。他急著回棠城,但是自己一個人又不放心就這麽出門。等依柔等得心焦,所以才會貿貿然來找他說這些話。
那麽依柔去了哪裏?聽巴公剛才的語氣,顯然還不相信是靖州陳司令搶了麻黃,恐怕依柔就是去調查這件事了。
葉燃靜靜地退回屋內,換了身衣服從窗戶翻了出去。
秦副官已經在等著葉燃了。
“老葉!怎麽樣!我昨天晚上表現不錯吧!”
葉燃配合地點點頭,壓低了聲音問秦副官。
“靖州那邊的東西安排好了嗎?”
他們一同走進趙天河的辦公室,秦副官鎖好了門,這才回答他。
“放心吧,我們十三少安排的,天衣無縫。那文件,那設備,那信件,都照著你們棠城那個一樣弄的!”
葉燃疑惑。
“你見過棠城那個製毒工廠?我都沒見過。”
秦副官撓撓頭。
“我也沒見過,但是十三少說了,程小姐要的設備都是十三少給的清單,那肯定是一樣的。”
趙天河從辦公室的裏間出來。
“放心吧,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陳同禮那老小子,有我指點泓兒,保證做得跟真的一樣。”
“但是現在巴公急著要回棠城,他看上去連那批麻黃都不打算管了。”
秦副官犯起了難。
“那這怎麽辦?要不我們把火車站封了?不讓他回去?”
葉燃眉頭緊鎖。
“不行,這樣太明顯了,巴公立馬會察覺的,再說,他還可以坐汽車,雖然慢點,開一晚上也到了。”
趙天河沉默了半晌,終於發話了。
“好辦,老子把路給他斷了。小秦,找幾個平時最能折騰的,把衣服換了。福家隘口,記得吧,就把那地方給我堵了。”
依柔敲門,巴公在裏麵喊了一聲“進”,她才推門進去。
“查得怎麽樣了?”
“靖州確實有少量散貨流通,不是咱們的,成色差很多。他們還有個小型工廠,藏得不深,設備都是新買的,和咱們的一樣。”
巴公吸煙的動作一頓。
“哦?怎麽會和咱們的一樣?”
“我趁他們放飯進去看了看,找到一張設備清單,是咱們設備單的拓本。”
巴公接過單子仔細看了又看。
“這單子裏的東西都是是程澈要的,如果她要告訴別人,大可不必拓一份。”
“是,這份清單隻有能進您辦公室的人可以接觸到。”
巴公將單子揉成一團,惡狠狠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何韌西。”
依柔撿起單子收起來,又問巴公。
“要現在回棠城嗎?”
巴公煩躁地閉上眼睛。
“靖州要另起爐灶,這事兒再看不過眼也輪不到我管。但是搶了我的麻黃,可沒那麽容易了事。你找到他們的倉庫了嗎?”
“還沒有,他們工廠裏隻有很小分量的原料,在嚐試提純,目前進展不好。”
“好,找不到正好。把這事兒鬧大,鬧到鄒先生麵前去,正好現在南洋這批貨我也出不了,靖州上趕著要背這個黑鍋,沒理由不成全他們。”
依柔似有所悟般點點頭。
“走吧,帶上寒山,我們現在就回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