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11章 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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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注視緋晚。
    “朕和她情意深,你不吃醋?”
    “陛下是九五至尊,注定三宮六院,臣妾隻是其中一個,而且飽受恩寵,為何要對旁人吃醋。何況姝兒妹妹那般直率可愛,臣妾見她受冤枉,恨不得以身代之。”
    緋晚答得情真意切。
    皇帝低頭,將她的手放在唇邊碰了一下。
    “能得晚晚,是朕之福。”
    “能得陛下恩寵,才是臣妾累生累世修來的福氣。”
    緋晚溫柔地勸皇帝去內殿休息,心疼他難得清閑片刻,卻又碰上皇嗣存疑這種事,不得安寧。
    “剩下的折子由臣妾代勞吧,等批完了讓陛下過目。”
    “那就辛苦晚晚。”
    緋晚批折子已經成了日常,皇帝放心將事情交給她,到內殿去躺著。
    鬧了半日,他乏得很,心中煩悶,頭腦也昏沉,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皇嗣的事,已經派人明查暗查雙管齊下,等結果就是。
    緋晚坐在外殿批折子,室內靜謐,隻有她輕輕翻動紙頁的聲音。
    她批得快,當前的朝局和各地變動,通過一道道奏折,實時在她腦中形成一張清晰的網。
    是誰在算計顧姝兒呢?
    或者說,若顧姝兒的皇嗣有問題,誰獲益最大?
    此人在宮中,還是在宮外?
    緋晚手指撫過一道道奏折,眼眸深沉。
    宮正司。
    顧姝兒懷著孕,進來之後,住的是單間。
    隔壁幾個房間都沒人,她的牢房很是清淨。卻不孤單,因為還有宮女伺候著。
    這裏除了隻有一個半尺的小窗子,光線不好,其餘吃用布置都很好,比上次緋晚進宮正司還奢華些。
    在送她進宮正司前,緋晚已經事先知會這邊的心腹好好準備牢房,並安排妥當人伺候靈妃。
    顧姝兒進來之後,沒有大吵大鬧,安靜躺到柔軟的床上去休息。
    還喝了安胎的藥,吃了美味的飯。
    因為緋晚在鳳鳴殿時,給她悄悄遞了眼色。
    她接受暗示撲上去,被緋晚附耳告訴了兩句。
    她知道這是一場反擊的局。
    背後的人不是想要她倒黴,想害她的孩子嗎。那就假裝她真的倒黴了!讓對方上鉤!
    如果找蛇不容易,那就放餌,引蛇出洞。
    手掌輕輕撫摸隆起的小腹,顧姝兒安慰幼小的胎兒。
    “放心,虞姨姨一定會幫我們找到壞人的,她可是個會裝相的狐狸精,厲害著呢。”
    ……
    三日後。
    留王世孫在城外打獵時忽然墜馬,重傷不治,在回城就醫的路上就過世了。
    宮中對他照拂有加的汪太妃聞聽噩耗,一時激動,昏死過去,再沒蘇醒,就此撒手人寰。
    年邁的留王因為孫子的過世,吐血跌倒,癱瘓在床。
    皇帝特意輟朝一日,祭拜太妃,並探望留王。
    回宮後,因為勞累,也病了。
    靈妃顧氏懷著身孕到禦前探病,過門檻時不小心摔著,失血滑胎,沒了孩兒。
    所有事不過發生在一兩日之間,欽天監特意舉所有人之力卜算,夜觀天象,得出一個結論——
    紫微垣晦暗,客星犯帝座,中宮衝侵龍氣,當暫避坤寧,以安天和。
    說當今皇後克皇帝。
    於是隔日,皇帝下旨,命晏後去西山行宮休養。
    鎮國公上折子參奏欽天監,被皇帝訓斥了一頓,命他親自護送皇後去西山。
    一時間,朝野嘩然。
    市井街頭都有人在悄悄議論,怕是用不了多久,又要換一位新皇後了。
    克夫的皇後,再休養,又能如何?
    克皇帝就是克大梁啊,底下百姓說不定都沒法安寧呢。
    皇後離宮這日,所有嬪妃到內宮貞定門前送行。
    “你怎麽也來了,看你臉色蒼白的樣子,還不回去好好休息。”
    晏後登輦之前,看到靈妃扶著侍女搖搖晃晃走來,初夏的熱風裏,還用寬大披風將身體裹得嚴實,弱不禁風。
    顧姝兒上前行禮:“拜皇後娘娘所賜,我的孩子沒了,怎麽能不來送行呢?說不定,這一送,就能把娘娘送去跟我孩子相見。”
    “你在說什麽?”
    皇帝聖駕悄無聲息來到跟前。
    顧姝兒愕然轉身,愣了愣,咬牙道:“我到了這種境地,說什麽都挽不回來了,你還要責備我?”
    皇帝麵色一沉:“入宮這麽久,你還是如此無禮。即刻起,降為貴人,閉門思過,無旨不得出!”
    顧姝兒震驚,身子軟軟倒了下去。
    被宮人們七手八腳抬走了。
    晏後給皇帝行禮道別。
    皇帝臉色暗沉,叫她到西山好好休養,沒事多抄寫佛經,去除煞氣。
    “……臣妾沒有煞氣。”晏後一臉不甘。
    樊貴人在人群裏接話。
    “命中帶煞、八字帶煞,都算煞氣,皇後娘娘還是多多修心養性,好讓陛下得到安寧吧。嬪妾等人在宮中,也會日夜為娘娘祝禱,幫娘娘祈福的。”
    言語中的譏諷掩飾不住。
    皇帝卻不怪她僭越,叫她到跟前,當著晏後的麵,將她提了兩級,封為婕妤。
    晏後行個禮就上輦走了。
    樊婕妤在後對鳳輦恭敬行禮,嘴角帶笑。
    皇帝對眾嬪妃告誡勉勵幾句,點了樊婕妤今晚辰乾殿伴駕,便離開了。
    樊婕妤尾巴要翹到天上去。
    回去換了一身鮮亮衣服,特意到緋晚的春熙宮去探望昏迷不醒半天的顧姝兒。
    “靈妃娘娘……哦,不,是靈貴人了。靈貴人怎麽還不醒,太醫都不盡心給她治了嗎?唉,也難怪,誰讓她做了這麽大錯事呢。”
    樊婕妤跟緋晚感歎。
    “外人不知道,咱們豈能不知,她哪裏是摔掉了皇嗣,分明是與人苟且有了野種,陛下想個法子處置了野種罷了。不聲張,也不過是為了保存皇家體麵。唉,娘娘,您說,她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呢,放著好好的陛下不愛,偏要去愛野男人!”
    緋晚微笑著請樊婕妤喝茶。
    “妹妹晉升大喜,本宮以茶代酒,恭喜你了。”
    隻道這人死期將至卻還不自知,還敢跑到正主麵前炫耀,真是蠢到家了。
    這天傍晚。
    晏後前往西山行宮的鳳駕,在行到一處較為荒僻的道路時,忽然遇到了流匪。
    亂箭和飛石砸向九鳳金頂大轎。
    夕陽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