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登深有同感。
    過去他們見到的人們都是什麽樣子的？
    即使現實再糟糕，依然會想辦法生活下去。
    求知之神諾文的出現，給他們指出一條如何讓現實變得更好的途徑，隻要照著這條路線走下去就終會成功。
    可幻象教會的這些家夥呢？
    他們已經對現實完全失去了希望。
    在虛假的幻象裏應有盡有。
    隻要沉溺於幻境，現實哪怕天翻地覆了也跟他們無關！
    這些人不知道幻象女神遇到了麻煩嗎？
    他們是知道的。
    【幻象碎屑】的產出正變得越來越少就是明證。
    這是不容辯駁的客觀事實，幻象可以掩蓋事實，但無法修改事實。
    可他們不在乎。
    或者說，他們在乎，但他們不願意去麵對。
    想解決問題就要回到糟糕的現實裏。
    現實？
    現實世界對他們充滿了巨大的惡意。
    他們現在就是一種得過且過、能活一天是一天的狀態。
    如果哪天大幻像維持不下去了，死了也無所謂。
    反正他們能想象出的享受都已經體驗了個遍。
    活夠了。
    既然現在極樂宮廷還在運轉，那就繼續享樂，接著奏樂接著舞。
    因此，看到培特和布蘭登的出現才會讓他們變得如此憤怒。
    外人的出現會導致【幻象碎屑】的消耗變快，相當於會讓他們更早地迎來終末的那天。
    明知問題的存在卻選擇逃避。
    培特和布蘭登的出現，就像是給這些家夥找到了一個轉移矛盾、推卸責任的靶子。
    “我們也在為了【幻象碎屑】的產出減少而尋找解決辦法啊。”
    “這段時間，除了維持極樂宮廷之外，我們都在盡可能地節省【幻象碎屑】的使用了！”
    那個姹紫嫣紅的年輕男人振振有詞地怪罪起瑟普：
    “可瑟普你都幹了什麽！”
    “你居然把外人帶到了這裏！”
    “明明大家都在節省寶貴的神賜材料，你卻帶頭浪費！”
    “如果以後的幻象碎屑不夠用了，肯定是你的問題！”
    培特聽得拳頭都硬了。
    瑟普是個老實人，任勞任怨地照顧著這些家夥，現在居然還要被甩鍋。
    他是真想直接開打，把他們都弄死算了。
    想做到這個一點都不複雜。
    幻象裏的他們再強大也是假的。
    用另一種方式激發【幻象碎屑】的材料效果，保護認知免受神術的篡改，“回到”現實裏的破落小教堂，然後給那些躺在地上的活死人挨個來一刀就行了。
    可求知之神給他們降下的神諭是拯救幻象女神，不是讓他們把幻象女神給直接送去當邪神。
    ……
    首次與幻象教會這群信徒們的交涉，還沒開始就以失敗告終。
    培特和布蘭登直接被“趕出”了極樂宮廷。
    所謂趕出的意思是：
    這些幻象教會的信徒們又一次使用了【幻象神術】，在極樂宮廷幻象的基礎上，又給培特和布蘭登套了一層新的幻象。
    新的幻象裏什麽都沒有，隻有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無論往哪個方向前進，無論走多遠都無法走出。
    培特嚐試著在幻象裏吟唱魔法，對幻象本身進行攻擊。
    奧術能量匯聚成的衝擊波轟然炸開。
    職業者的超凡力量對幻象產生了明顯的影響，漆黑的空間發生了劇烈的震蕩，很快，培特周遭的環境開始出現崩解。
    還是那座散發著腐朽衰敗氣息的破落小教堂
    還是那群在地上躺著沒個人樣的幻象女神信徒們。
    布蘭登則還在培特身邊一動不動地站著，眼睛雖然睜開，但瞳孔卻沒有任何焦距，眼神渙散。
    不過，很快布蘭登也猛地一個趔趄，下意識地舉起雙臂做了個“揮動武器”的動作，恢複了精神。
    “哎？！”
    “剛剛那個黑色的空間呢？被我打碎了？！”
    布蘭登驚訝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他並沒有把背後的大劍拔出來，剛剛那個揮動武器的動作是3階戰技【滅陣猛擊】的樣子。
    培特嗯了一聲。
    在西維領跟瑟普交涉的時候，培特沒來得及嚐試，神術營造出的幻象到底能不能被魔法、戰技或者其他神術擊破。
    這次被扔進了一個漆黑的空間，培特剛好有機會嚐試了。
    答案是能。
    很顯然，幻象教會的那些信徒的“想象”或者說“認知”的構築能力有限。
    維持幻象，尤其是遭到攻擊的幻象，本身需要大量的構築和計算。
    為什麽是漆黑的空間？
    這樣純粹空蕩蕩的空間最容易去認知和構築。
    但是當幻象遭到攻擊的時候，相當於原本的構築受到了衝擊。
    來不及計算，就會導致神術崩盤，效果消退。
    表現出來的結果就是，培特和布蘭登又回到了“現實世界”。
    先前無論是奢華狂歡的極樂宮廷，還是那個漆黑一片的無盡空間都是虛假的夢境。
    真正的他們一直身處於那座破落教堂。
    大概是已經激發過【幻象碎屑】的緣故，培特這回能明顯地感覺到，躺在地上的那些幻象教會信徒們正在不斷朝他們散發著認知信息篡改的嚐試。
    因為剛剛被擊破了幻象。
    認知篡改短時間內無法再度成型生效。
    當然。
    如果培特和布蘭登繼續待在這座破落小教堂裏，等上幾個小時，任由【幻象神術】再度在他們的身上發揮效果，那還是會受到幻象的影響。
    不過他們應該回不去極樂宮廷了。
    因為他們已經被神術的使用者，也就是那群幻象教會的信徒們給“趕出去”了。
    接下來就算再被篡改認知，返回的也會是那個漆黑空間的幻象。
    “走吧。”
    培特深深地看了眼那些躺在地上的幻象信徒們，出聲招呼布蘭登。
    想對付這些沉溺於虛假幻境中的人，讓他們清醒過來、接受現實，光靠勸說什麽的是沒用的。
    必須得換一種更加強烈、更加直接的方式。
    比如——在他們最擅長的，幻象的領域擊敗他們，甚至直接把他們給趕出極樂宮廷。
    想做到這點，第一步是要熟練掌握幻象神術！
    能夠自行構築幻象，或是擁有進入幻象教會的極樂宮廷的能力。
    “又到了喊人的時候了。”
    “等我們有足夠多熟練掌握神術的人。”
    “到時候再看看，這極樂宮廷到底誰說了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