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文很頭疼。
    有人比諾文更頭疼。
    那就是輝光神教在錫蘭地區的現任主教大人，亨利·特朗閣下。
    “砰！”
    “嘩啦！”
    教堂負責打掃衛生的雜役聽到房門緊閉的主教休息室裏傳出的動靜，緊張地縮了縮脖子，大氣都不敢出，提著水桶和拖把彎著腰溜走。
    距離永夜結束已經過去了接近兩個星期。
    九月的末尾。
    亨利·特朗主教這段時間在專屬於他的休息室裏砸壞了不少東西。
    不為別的。
    就為了發泄。
    原本的計劃出現紕漏和問題什麽的，亨利主教其實不怎麽擔心。
    因為他有底牌。
    自從哈裏斯·尤金上任大主教，管理樞機主教團後，輝光神教現在基本已經是保守派的天下。
    雷亞克王國的大部分教區，還有格林港、以及北邊苦寒之地北境王國的分教區，9成以上的現任主教都是保守派的人。
    亨利主教就是堅定的保守派成員。
    本來，在這場永夜災難還沒爆發的時候，亨利·特朗其實就擁有了阻止這一切的手段。
    一封從王都的總教那邊送來的密信，外加一個混雜在神術材料中、神不知鬼不覺地運來的，純黑色的圓潤球體。
    按照密信上的說法。
    哪怕事態到了最後，進入了無法挽回的局麵。
    隻要向這顆純黑色的圓潤球體施展足夠多的淨化類輝光神術。
    它就會發揮出神奇的力量，令這場災難被強行“中止”。
    是的。
    這場永夜災難並非天災，而是一場早有預謀的人禍。
    ……
    密信上沒有說明純黑圓球的來源和原理，隻是告訴了亨利它的使用方法。
    有了底牌，亨利才敢這麽肆無忌憚地放縱災難爆發，甚至讓它愈演愈烈。
    他不但知道災難可能導致的後果，同時也知道著它的起因。
    他甚至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比如那些神秘的黑袍人。
    亨利確實和他們有所聯係。
    因為亨利需要借助他們了解女伯爵的“近況”如何，從而在永夜災難即將到來前做好對應的準備。
    當然。
    亨利敢肯定，他的所有行動都極為隱秘，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每次與黑袍人會麵，不，準確來說，壓根不是會麵。
    而是一次交接。
    借著一月一度的慈善日的機會，對方會偽裝成前來捐獻善款的好心市民，然後將空心的金幣投入捐款箱中。
    亨利再借著清點錢財的名義，過一遍箱子裏的錢幣，找到那枚重量明顯不對的特殊金幣。
    破開外麵薄薄的金皮，查看裏麵的密信。
    所有的密信都是閱後即焚。
    由他親手焚燒的，絕對沒有被第三個人看到。
    如此天衣無縫的信息交接，至少在明麵上，亨利·特朗主教的形象沒有問題。
    ……
    可眼下的問題在於。
    災難被提前結束了！
    有人搶在輝光神教的前麵，衝進了女伯爵城堡，然後一路砍瓜切菜似的，隻花了不到一天時間就讓永夜消退。
    這才是最讓亨利頭疼的地方！
    本該屬於輝光神教的功勞被人截胡了，有人提前摘果子！
    還是個一群他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的“異端信徒”們完成的這項壯舉！
    隨著那場聚眾看片和遇難者們群體複活的神跡流傳開來，亨利主教也得知了當時的情況。
    一場陰差陽錯的換家。
    剛好在他把聖教軍送去接管奇姆鎮秩序的時候，求知教會的人到了錫蘭城，雙方擦肩而過。
    各自都完成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但從結果來看，輝光神教顯然虧大發了！
    聲譽一落千丈。
    更加讓亨利·特朗主教煩躁的是，他這幾天往王都遞送的兩封密信，回複全是壞消息。
    第一封信，他盡可能簡略地描述了情況，著重強調了求知教會的存在，這些異端信仰者們搞亂了大局。
    那邊給他發來的回複是，讓他盡可能控製輿情，不要讓輝光神教的聲望出現問題。
    至於求知教會的問題，樞機主教們還在討論。
    第二封信，已經算是亨利的求援信了。
    因為錫蘭地區輝光神教聲望暴跌的事情，他控製不住了！
    其實收到第1封回信的時候，亨利就有點腹誹。
    王都那邊總教的大人物們是這樣的，他們隻要張張嘴說一句“控製輿情”就行了，落實到這些地區教會，那就要他們跑斷腿了！
    亨利主教確實做事了沒錯。
    他親自拍板，代表輝光神教拿出了一大筆錢，足足有2000枚金幣。
    這幾乎是錫蘭領輝光神教的全部現金儲備了！
    宣布這筆錢將會全部捐出，用在重建災難後的錫蘭領上，再修建幾所救濟所。
    同時他還承諾：
    有在災難中缺胳膊斷腿之類受到嚴重傷害的，可以來到輝光教堂，接下來一段時間，教士們會盡量為他們提供治療，所需的費用同樣由這筆錢墊付。
    但這些舉措——收效甚微。
    因為輝光神教能做到的事，求知教會也能做。
    而且做得更好！
    這邊剛宣布要捐2000金幣。
    求知教會那邊，雨果·西維領主立馬針鋒相對似的，宣布將會有整整1萬天命點數的賑災資金，作為獎金，額外獎勵給完成相應任務的人們。
    雖然錢數少了點兒，但這筆錢會像個賞金池一樣，所有人都能隨時查看，人們隻要完成任務就能領走其中的一部分獎勵。
    輝光神教拿出的那一大筆金幣就不同了。
    亨利主教自己都心知肚明。
    哪怕他想把這2000枚金幣一分不剩地全花出去。
    他下麵的執事、司鐸也會有自己的小心思。
    這麽大一筆錢，這麽罕見的機會。
    自己從裏麵“名正言順”地撈一筆不是很正常嗎？
    尤其是，這本來就屬於輝光神教的“潛規則”。
    哪怕是王都那邊的總教也是如此。
    所謂的捐款和撥款，默認都會被各級教職人員從中稍微取走一部分。
    畢竟落實到具體的執行，還得靠這些人。
    取走的那些就是犒勞他們的津貼。
    放在以往，這麽做沒問題，畢竟大家都是這麽做的。
    現在問題可就大了！
    因為冒出來了求知教會這個怪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