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天籟(求首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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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劍懸於白山江上,凡走水之蛟龍,路過皆斬!
    高見看見這口長劍,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劍長三尺三寸,平平無奇,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隻是懸掛於此而已——
    僅此而已。
    於是,蛟龍不敢前,三十裏寬的大江,走水龍門,由此而斷。
    好大的氣魄,好銳的劍意!
    一股豪氣對高見撲麵而來,讓他情不自禁升起了對掛劍之人的敬仰。
    好氣魄!
    若高見也有如此仙劍,定要將劍掛在左家門口,整肅一州祭祀!
    可惜,掛不得。
    與此同時,高見嚐試著感悟其中神韻。
    但隻是一瞬!高見猛的後退!
    其中神韻,險些吞噬他的神魂!
    高見甚至都沒有真正接觸,隻不過是感知了一下氣息而已,就有一種渾身上下如同刀割一般的觸感。
    ……太危險了,這個神韻不是給人參悟的!這種就是白平所說的,隻不過是留下來的劍意,壓根就沒有準備給人看過!
    而且,鏽刀的光亮,也遠遠不夠。
    但是這些神韻和氣意並沒有外泄
    這把劍真的就隻是平平無奇的掛在這裏而已,一點都沒動彈。
    高見歎了口氣,看起來現在自己沒能力接觸這種級別的神韻。
    這把劍,沒人去動,都讓他掛在這裏,那就讓他掛在這裏吧。
    高見轉身,策馬,騎著走龍離開這裏。
    不過,看了這口劍,高見隱隱意識到一件事。
    白江山水族的領袖是‘白山江龍宮’,其中又以白山江龍君為首,換而言之,對於白山江這一條大江來說,蛟龍們已經被變相囚禁在了這裏。
    白山江水族實質上的領袖,那些蛟龍們,完完全全喪失了離開的可能,除非他們願意舍棄這裏的根基,孤身前往其他江河發展,然後再行走水。
    這很危險,蛟龍走水需要消耗水運,別地兒的蛟龍和水族可不會隨隨便便就讓外人過來消耗自家的底蘊。
    貿然前去,要死的。
    高見想著這些,回到了王隆的身邊。
    接著,高見說道:“白山江這一江的水運如此富蘊,就是因為沒有蛟龍能夠走水,所有的蛟龍都窩在龍宮裏麵,因而蘊養出了白山江水族?”
    “是。”王隆點了點頭,表情露出了驚異。
    他還什麽都沒說呢。
    “所以,白山江水族的情況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富蘊的水運,再加上強大,卻不能走水,隻能淤積在原地的蛟龍,加上因為水運昌盛不斷誕生的其他水族,讓白山江水族強大到了一個另類的程度。”
    “嗯。”王隆表情有點變了,開始上下打量高見。
    而高見沒在意這些,隻是皺眉繼續說道:“隨著這種情況愈發強烈,白山江水族必然麵對嚴重的內卷,畢竟大家都出不去,隻能留在原地卷生卷死?”
    “內卷?”王隆第一次聽這個詞兒,但他聯係上下文,很快就理解了這個詞的意思,於是點了點頭。
    高見則繼續往下分析:“所以,左家這種專門司職溝通山水神祇的巫覡家族就出手了,他們通過設施神位,拉攏白山江水族,提供了白山江水族所需要的晉升未來,讓白山江水族除了內卷之外還有一條新的出路。”
    “所以,左家的勢力因為白山江水族而得到了巨大提升,變成了‘一隻長手當兩隻’的情況,而白山江水族也需要左家來為他們提供晉升的可能性,二者互相聯手,讓原本的山水神祇,幾乎全都被白山江水族所取代……”
    “這就是滄州的現狀,對嗎?這就是王哥你想告訴我的?”高見盯著王隆問道。
    王隆目瞪口呆。
    原本王隆的打算是,等高見見識了這麽一幕之後,再慢慢揭開背後的緣由,再加上之前看過的滄州內城的諸多園林,勸他放棄和左家為敵。
    畢竟,左家勢力真的很大。
    但他什麽都沒說,高見全靠猜,就把情況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他現在像是看怪物一樣看高見,神色古怪的說道:“嗯……我確實,隻是想說這些。”
    “多謝告知,我現在明白左家的位置了。”高見感歎般的點了點頭。
    本來他還在思考要怎麽才能解決問題,莽撞和世家硬碰硬顯然隻會送死,但現在一看,思路清晰多了。
    真是要多謝王隆啊,了解了這些,他就能更好的出手了。
    王隆也鬆了口氣,看起來高見應該是知道難度了,估計能夠讓雙方和解了,於是笑道:“你能明白就好,那咱們就回去,你好好養傷。”
    “嗯。”高見點了點頭。
    二人結伴,重回大營。
    王隆不知道去哪兒了,而高見,則開始了日常的修行。
    有了藥的幫助,再加上那吃進去的一肚子山珍海味,高見的氣血充沛無比,愈合速度根本就是怪胎一樣。
    隻是第二天,他的傷勢就已經痊愈,而一肚子的靈材還沒消化完呢。
    不過高見已經準備好開始下一步行動了。
    他已經完全了解了形勢。
    左家,和白山江水族聯手,在滄州擴大勢力,現在很顯然無人能製,但礙於朝廷在過去許多年裏建立的權威,還有其他世家的壓力,他們差不多也隻能維持局勢到這個位置了。
    鬼柳之流,恐怕就是左家的手筆。
    這偌大一個滄州,有多少鬼柳?又有多少河伯?
    而且,高見說過。
    左家欠他朋友一隻手。
    ————————————
    第二日,高見休息了一整個白天。
    到了晚上,高見就已經再度來到了滄州外城。
    這些天他要做的事情已經決定好了,那就是幫滄州外城那五百多個亂葬崗,一一伸冤。
    每一個亂葬崗,每一個他找得到,還保持著神智的冤鬼,他都不會跳過。
    高見相信,這些亂葬崗,都是冤的,他們不是罪有應得在這裏受苦的。
    而這期間裏,高見不準備和左家暴露敵意。
    沒必要,現在沒有顛覆左家的實力,跳來跳去反而像個小醜,沒必要。
    所以,今天晚上,高見再度來到了第二個亂葬崗中。
    他站在亂葬崗所在,依然是那般陰風。
    而這次,這裏的鬼已經成了氣候,其中已經誕生了一頭吸納了所有陰魂的厲鬼,那是一頭無皮鬼。
    所謂無皮鬼,就是身上皮都被剝掉了。
    高見看見的時候,都心顫了一下。
    無皮鬼,身赤無皮,如著紅衫一般,黏在地上的的膿血不斷流淌,似乎痛入骨髓,無皮肌膚碰著尖利磚石砂子,陷入肉中,痛攢心肺,血益傾注。
    “我……好痛。”無皮鬼朝著高見爬過來,似乎已經喪失了神智。
    高見蹲下來,說道:“我是來幫你伸冤的。”
    無皮鬼愣了一下,痛楚的眼神似乎清明了一下。
    於是,他說道:“你……幫得了我什麽?”
    “是誰剝了你的皮,是誰害你們那麽多人死在這裏的?告訴我,我幫你伸冤。”高見鄭重其事的說道。
    無皮鬼聽見這話,這次愣了半晌。
    好一會,他才說道:“是……振翅武館的教頭,他很厲害……我好怕,我好怕……我好痛啊。”
    無皮鬼說著說著,哭了起來,哭聲淒慘,渾身顫抖,赤色的肌肉在地上摩擦,讓人感同身受,頭皮發麻。
    振翅武館?
    高見突然回想起來,他認識這個名字。
    他之前結識過一個叫張一元的人,就是在振翅武館門前,而那個振翅武館……差點打死一個學拳的年輕人。
    於是,高見再度點頭:“交給我吧。”
    高見起身。
    一個時辰後,他拿著香燭,將一顆人頭放在了亂葬崗裏。
    “我給你帶來了,你好受些了嗎?”
    “如果你好受些了,那就幫幫我吧。”
    無皮鬼開始慟哭。
    過了一陣,他收斂了哭聲:“我……一定幫你。”
    高見點點頭。
    該去下一個了。
    一夜之間,如龍破川,滄州外城,血洗惡巷。
    隻一晚上,一共三十七顆人頭,被擺在了一個又一個的亂葬崗的麵前。
    等到天光微亮,高見甩了甩自己的鏽刀。
    鏽刀之上,三寸光亮,奪目不已。
    但他卻沒在乎這些,隻是收刀歸鞘,看向天空初升的朝陽。
    陽光照到他的臉上。
    這一晚上,真是痛快。
    這些冤鬼,其中的故事,讓高見心中沉重的要命,所以,他每一次接下他們的淚水,然後去斬掉那些人,都隻覺得快意。
    早就該有人來做這件事了。
    殺人不償命,本本分分的人倒要去死,變成鬼了還要受苦,沒有這樣的道理。
    高見還發現一件事。
    他今晚宰掉的三十七個人,都是人,沒有神。
    在滄州外城這種地方……壞人比壞神多啊。
    不過也很正常,神能有多少?滄州外城千萬人,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千不到的神祇吧,差不多萬人一個的程度。
    而壞人,可就不知道多少了。
    高見收刀,準備回大營。
    如今刀尖有三寸光亮,所以他準備回去好好參悟一下玄化通門大道歌的第二層。
    有了第二層,和第一層對照,高見覺得自己突破二境應該要不了多久。
    然而,就在此時,高見在小巷子的路口,卻看見之前,給高見送藥和送宴席的左百倉。
    他站在巷口邊緣沒什麽人的地方,似乎是在等自己。
    “嘖。”高見忍不住咋舌。
    左家實際上統禦著諸多神祇,在滄州城內,甚至是在整個滄州,都很難逃過對方的眼睛。
    自己這一晚上做的事情,左家應該也都知道了。
    “高校尉,這一天天的,很忙啊。”左百倉上來,笑著說道。
    “左主祭,怎麽了?”高見也跟著笑笑,拱了拱手。
    “沒什麽,就是欽佩高校尉,為民做主,不過,這似乎是黃泉衛的職權之外吧?”左百倉說道。
    高見則訝異的反問:“怎麽會是黃泉衛的職權之外呢?”
    “左主祭,你想想看,這些陰鬼,留在滄州城內,是一大隱患吧?其中不乏怨鬼甚至是厲鬼,往日裏都是靠諸多神祇壓製的,這才沒有釀成大禍。”
    “而現在,我身為黃泉衛,清除這些鬼物的隱患,本就是我的分內之事。”
    高見說的頭頭是道,讓左百倉也微微頜首:“但……高校尉殺了這麽多人,不怕追責嗎?律法可是管的到的。”
    高見則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嗨,左主祭說這些做什麽?這外城要真是律法管的到,何至於有這麽多亂葬崗?”
    “我都懂,放心吧,我隻是見不得這些事,不是沒腦子,真到了有些時候,我會睜隻眼閉隻眼的。”
    左百倉聽見了這句話,終於釋然的笑出來。
    然後,他露出了友善的笑容:“那就請高校尉繼續履職,如有需要,左家一定配合。”
    “多多照拂,多多照拂。”高見也回以微笑。
    左百倉心情極好,指了指路邊:“外城食物粗劣,但也有幾家早餐別具風味,一起吃了再回去?”
    “好說,好說。”高見欣然同意。
    左百倉讓開道路,和高見一起從小巷裏來到了陽光下。
    清晨的滄州外城,早就開始了忙碌的一天。
    打更人一手執鐵牌子,一手用器具敲打,唱著現在的時辰,告訴大家清晨的到來。
    五更不用元戎報,片鐵錚錚自過門。
    滄州諸多河流,雖然水色漆黑,但還是有人劃船而過,櫓擊水聲,攪碎了倒映在河上晨日光影。
    木匠、鐵匠、箍桶匠、販油的、賣鞋的、畫扇的。
    一個個店鋪打開,有針鋪、顏色鋪、牙梳鋪、書籍鋪,諸行、鋪席買賣商販,都已經早早到來。
    一日之計在於晨,他們早早趕來開始做生意,幹活計,這樣才能維持自己明天的生計。
    這些人賣力的叫賣著
    拜他們所賜,早市諸色物件甚多,不能盡舉。
    滄州外城,哪怕亂成這樣,但畢竟也是上千萬人的家。
    高見和左百倉在清晨的陽光之中
    此之謂,和光同塵。
    左百倉很高興高見能和光同塵,這樣就不會橫生出那麽多枝節了。
    兩人點了兩碗湯餅,雖然沒有什麽珍奇食材,但此刻是秋季,秋季清晨之會,呼吸白若秋練,此刻來上一碗熱湯餅正好,雖算不上鮮美異常,但鹽重味足,也別有一番滋味。
    哪怕是在這種條件下,人們也總能找到辦法讓自己好過一點,吃的好一些。
    就好像劉萍說的一樣。
    這世上之事,苦的苦,甜的甜。
    困境中的人們,總是擅於尋找生活中那一絲絲的甜。
    “外城的早晨,很吵吧?”左百倉聽著那些叫賣聲,似乎有些困擾。
    高見隻是吃麵,卻不回話。
    那是人聲,是活著的聲音。
    這種聲音,比什麽天籟加在一起還要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