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根基(求首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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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早餐,左百倉主動付了錢,然後告別了高見。
    其實高見看得出來,他並不喜歡那碗湯餅,也不喜歡嘈雜的早晨。
    但他也願意‘和光同塵’。
    隻要高見不找事兒,不搞那麽多事情,左家其實很樂意和高見和平相處下去……
    嗎?
    高見對此持懷疑態度。
    就好像他對左家態度緩和下來了,但實際上,高見隻是在積攢力量而已。
    左家是不是這樣呢?
    畢竟,高見知道,有一頭五境的老龜盯著他呢。
    這頭老龜不敢自己動手,人老了會頹,老龜也沒有那種拚死的心氣,更別說拚死殺的隻是高見這種一境的嘍囉。
    所以他隻會給左家施壓,就看左家覺得,白山江龜丞的關係,和自己的命以及背後的尚書的臉麵,哪個更值錢了。
    不過,高見自己分析之後覺得,應該暫時是後者,但如果自己拖得太久,拖個幾年時間,尚書的名頭被大家‘習慣’之後,左家就該出手了。
    是的,習慣。
    人是一種很擅長習慣的生物,哪怕是尚書這麽可怕的名頭,多過一段時間無事發生,也就習慣了。
    習慣之後,就很難再升起敬畏。
    那時候,高見就不重要了。
    所以,高見要在他們習慣之前,就先下手為強才行。
    思考著這些,高見溜達著回到了鎮魔司大營之中。
    大營內依然是門可羅雀,幾乎看不見什麽將士,也不知道都去幹什麽了。
    高見活動了一下肩膀,因為他充沛的精氣,所以已經差不多痊愈了,隻有一點隱痛而已。
    那麽,先補覺,等腦子清醒一點之後,高見準備參悟玄化通門大道歌的第二篇了。
    三寸光潔的鏽刀,應該夠吧?
    這麽想著,高見陷入了夢鄉。
    一覺起來,已經是中午過去了一點時間了。
    起身,隨便吃點東西,然後進行每天日常的鍛煉,練習步伐,刀法,還有五行生克賦的各種訣竅和小花招。
    揮汗如雨,但收獲也不小。
    高見不缺理解,通過心湖倒映的神韻,全都是作者本人的理解,高見對這些東西的理解,就和寫功法的人一樣深刻。
    但他需要時間來磨合,每日這樣的練習,都能讓他把腦子裏的理解和身體的記憶磨合在一起。
    因此,從外人的角度來看,高見的進步速度可以說是快的驚人。
    別人需要一邊思考一邊練習的招數,說不定還得想辦法經曆生死之類的去‘悟’。
    但高見不需要悟,或者說,他已經悟到了。
    他隻需要練習,將悟到的東西練會就可以了。
    等到練習的差不多了,看著時間差不多到下午了。
    洗漱一下,換身衣服,盤腿坐在床上,將鏽刀放在膝蓋上,手握刀柄,確認了一下足有三寸的明亮刀尖。
    於是,高見閉上眼睛。
    《玄化通門大道歌》的第二篇,講述第二個竅穴關鍵,以及修行方略,還有對應的博物誌和逸聞傳說。
    心湖澄澈。
    高見的心湖又大又寬,平素裏波濤不小,想要澄澈下來也更難。
    如今有了修行的諸多常識,高見也知道是個什麽回事了。
    心湖又大又寬,是一種天賦,但有天賦不代表一定是好事。
    大而寬的心湖,說明高見思維活躍,能考慮的東西多,腦袋瓜聰明,但同時,也更容易掀起波瀾,而且這些波瀾也更加巨大,更難平息。
    而小一些的心湖,就好像那種笨笨的,但執著的人,他們或許更加容易入門,因為心湖雖小,但平靜起來也更容易,倒映的東西雖然不多,可一點點來,總是會有進步的。
    總比大而寬的心湖,卻因為漣漪,什麽都學不進去要好得多。
    畢竟,心湖若是有了波瀾,倒映的東西便不真切,那麽不管是學習還是思考,效率都會變的很低。
    如果心湖掀起巨大的波濤海嘯,說不定人還會昏死過去,或者直接變的癲狂,失去理智和思考的能力。
    這時候,道心便是鎮印。
    一枚鎮印,能輕易將湖中波瀾撫平。
    一顆穩定的道心,能夠鎮壓心湖,讓心湖平靜下來,所謂‘處事不驚’,便是如此,不會有什麽東西能輕易擾亂你的心湖,讓你不管是思考還是參悟,都更加的迅速。
    但不管怎麽說,隻要你不是死人,心湖總是會有漣漪,總是會有這麽些那麽些的雜念和欲望,就好像大海一樣,潮來潮去,極少才會有平靜的時候。
    所以才有‘閉關’,‘冥想’‘焚香沐浴’之類的東西,這都是為了讓自己的心湖平靜,對另一些人來說,練劍,殺人,或者處於生死之間,也能有類似的效果。
    而高見有第二枚鎮印。
    他的鏽刀,和道心一樣,能讓心湖重歸平靜,而且是能讓心湖平靜如鏡,完美倒映出一切神韻,思考也不會影響到這種狀態。
    說實話,這種狀態下,高見冷靜的像個殺手。
    通過這個狀態,高見又大又寬的心湖得到了完美的利用。
    《玄化通門大道歌》的第二篇,映入高見的心中。
    三位十三境地仙,十位十二境大宗師,八十多門派的功法創始者,一齊匯聚的神韻,開始給高見講課。
    編言貫物,宛然成章。
    稽古之文,編雜之部。
    萬物具存,萬名具列。
    似地擎山,如石含玉。
    山生聳峻,玉生無瑕。
    大道之機,如是在中。
    高見修行,但見寶月滿丹田,霞光照靈慧,許多黑鉛之精,白金之髓,隱水中陽,昧火之炁。黑白往來,陰陽歸正,二物俱含。
    《玄化通門大道歌》第一篇和第二篇在高見心中盤旋,互相印證,以一種相當巧妙的方式為高見指出許多條修行的道路來。
    這門功法,幾乎契合所有修行者!
    好似登山。
    那種專精的功法不一樣,是前人通過冒險,先確認出一條路來,這條路已經被他們走過了,
    然後去慢慢挑選有資格去走這條路的人。
    比如說這條路上有個洞,是個捷徑,但隻能身高一米七以下的,體重一百斤以下的人才能鑽進去,那麽他們招收的弟子,就全是這個規格的,因為隻有這種人才能修行這本功法,其他人來了,看見那個洞,隻能哀歎自己天賦不行,體質不夠修行神功。
    捷徑越多,需要挑選的人要求就越多,需求的體質就越刁鑽,能夠有資格修行的人,自然也就越少。
    這種功法不差,那些找出來的捷徑也是很厲害的,一路順著走過去,其他人還在山腳,他已經通過捷徑來到山頂了。
    缺點隻是對天賦有要求,可以修行的人很少而已。
    而《玄化通門大道歌》不一樣,這門修行法就好像是遍照群山,告訴你山丘是什麽樣子的,捷徑是什麽樣子的,你看看自己的身形,自己的毅力,自己判斷,或者讓師長幫你判斷,應該走什麽路。
    所以,可以指出來非常多的路,有好有壞,全靠你的悟性,或者有師長指點,看看師長的見識怎麽樣。
    這部功法,原本就是準備讓官學的教習來幫助普通人指點道路的,也能讓普通人找到適合自己的辦法。
    就算礙於見識和智力,沒有那麽適合,但起碼也是能走的路,至於到底能走多遠,就看你自己了。
    但這恰好發揮出了高見的優勢。
    鏽刀沉靜心湖之後,那驚人到可怕的‘悟性’,在第二篇和第一篇的攜手之下,高見幾乎透見了腳下的路。
    二境之內,他已經找到了自己修行的‘最優解’,高見甚至有種錯覺,普天之下,沒有人能拿出比這更適合高見自己的路徑了。
    當然,高見知道,這肯定隻是錯覺。
    天下之大,高見才哪兒到哪兒啊?他懂的東西不過局限於一境和二境而已,要知道,二境的最優解,未必是整體修行的最優解。
    但不管怎麽說,這已經足夠了,已經足以說明玄化通門大道歌的玄妙。
    “原來……氣血不應該從第二根肋骨走,而是從這裏繞行,能帶出更多膻中精氣。”
    “精氣這麽用,效率太低了,若是讓膻中精氣在脾髒精純一遍,精氣可以更加強盛,力量或許能夠提升三成。”
    “我決定走泥丸的道路是沒錯的,隻是泥丸不能這麽開……我這種方法太慢了,效果也不是很好。”
    “泥丸位於頭腦之中,鼻氣通於天,天者頭也,腦為元神之府,而鼻為命門之竅,人之中氣不足,清陽不升,則頭為之傾,我想快速正立泥丸,應該尋找到強化元神和鼻之中氣的丹藥或者寶物,這樣的話,三個月內,二境有望,就算沒有寶物,以精氣水磨一年,也能晉入二境。”
    高見根據自己的心湖倒映出來的諸多神韻,貪婪的吸收著其中的感悟,知識,以及留下神韻者的理解。
    很快,一條通往二境的道路被高見編織出來。
    正當他準備欣賞的時候……
    突然,吹來一陣風。
    心湖漣漪大作,沾沾自喜的心境在這一刻讓高見的心湖被吹出褶皺。
    先前那完美的心境破碎。
    高見睜開眼睛。
    鏽刀已經完全鏽蝕,不複光亮。
    “也好,收獲已經足夠豐厚了。”高見握了握手。
    雖然功力上什麽也沒有提升,但僅僅隻是優化了一下已有的架構,高見覺得自己至少強了一倍。
    運功路線,精氣的精粹程度,協調身體內部的諸多部分。
    僅僅做到這樣,就比之前的自己強了好多。
    更別說,還找到了通往二境的道路。
    留心一下關於元神和鼻之中氣的寶物吧,高見覺得自己現在急需提升實力。
    不管是左家,還是白山江水族,高見想做這些事情,都得先提一提自己的修為。
    一念及此,他不禁又回憶起了那把掛在白山江之上的仙劍。
    正是這把劍,給了高見最終下定決心的勇氣。
    因為那把劍證明了,不管白山江水族多麽威勢赫赫,終歸不過是困水之蛟,籠中之虎而已,而左家,甚至隻能依靠這種囚徒才能作威作福。
    那麽,高見分析覺得,他們的地位肯定不穩,就好像水中月一般。
    穩固的根基,應當像是水家一樣,終古不移,如山有定體,沉穩厚實。
    而左家氣相虛浮,虛浮則動蕩,動蕩則有錯亂,而今怙氣恃權,虛浮以傲,以黔首平民為蟲蛆,皆不足為意,對神祇以耀以誇,對富貴染之如病,吞之如鉤,虛浮譎詭,誑生罔死。
    所以,高見在看了那把劍之後,做出判斷,左家此刻不過蠹世之蠍也,方今狐假虎威,為驅為豺,為蛟為蛇,殊不知聲勢之後,卻藏著不知道多少準備顛覆他們的力量。
    隻要自己善加利用,不僅能為滄州平民除去血祭這一大害,還能幫白平報仇。
    那麽,傷勢也恢複的差不多了,今天也去幫那些孤魂伸冤吧。
    高見睜眼,看著天空逐漸落下的夕陽,快步朝著那諸多的亂葬崗走去。
    這些人,都是滄州外城一步步留下來的血淚。
    哪怕沒有左家,沒有好處,高見也會幫他們的。
    手裏拿著鏽刀,高見來到了第三十九座亂葬崗。
    這裏也是滄州外城那無數扭曲的和蜘蛛網一樣的小巷子裏的一片垃圾堆。
    而這裏……
    陰風陣陣,一個有保持著神智的鬼都沒有。
    高見歎了口氣。
    其實他有預料的,大部分亂葬崗,有神智的鬼都隻有一兩個,最多的一個亂葬崗有七個。
    這五百多個亂葬崗,總有幾個是沒有線索的。
    隻是希望這些人,能夠安息。
    高見坐了下來,把香燭點上,拜了拜亂葬崗。
    不過,就在這時候,一陣陰風刮過來。
    高見定睛一看,發現是劉萍,他第一個伸冤的女鬼。
    “噢,是劉萍啊,你和那些陰魂合一了嗎?修為提升不少啊,怎麽突然來這裏?”高見笑道。
    而劉萍則低身對高見行禮,恭敬的說道:“劉萍見過恩公,恩公昨天做的事情,已經在陰鬼之中傳開了。”
    “現在,滄州那些孤魂野鬼,都感恩恩公。”
    “嗯,我也要謝謝你們,不去投入輪回,卻留下來幫我。”高見點頭,回禮。
    這些陰鬼怨念散去,本來已經可以投胎了,但他們依然留下來,就是為了幫助高見,要知道……高見要做的事情,可能會讓他們魂飛魄散。
    但他們還是留下來了。
    “恩公,這裏的陰鬼已經徹底被磨滅了心智,但是……我知道這裏的人是怎麽死的,但就算恩公出手幫他們報仇,他們也幫不了恩公了,恩公還要幫忙嗎?”
    “義不容辭。”高見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沒別的原因。
    這些陰鬼的經曆……大多聞者流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