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吾看著他，雙眼滿是憐憫：“你不用抱什麽希望，也不要自責。若不是東方家始祖，生生封閉了仙界通道，把兩大仙王的計劃推遲了上千紀元，你以為凡界能存在到現在？”
    唐逍眯了眯眼：“聽你這話的意思，是想給我講個故事？”
    陸吾沒有動手的意思，他也就暫時不想動手。
    他需要等一個機會，一個一擊必殺的機會。不然，對戰兩大魔虎，他並沒有把握。
    陸吾笑笑：“那就講個故事吧。你知道東方家族的始祖，那個關閉了仙凡通道的人。但你知道他為什麽要那麽做嗎，他真的是為了保護凡界呢，還是另有目的？”
    唐逍沒有回答，不過他的眼色已經給出了答案。他可不相信那位仙王有那麽好，會顧及凡界的生死存亡。仙人都是自私的，肯為他人作想的人，隻不過想在他人身上得到利益而已。
    陸吾冷笑道：“你猜得沒錯，他當初的確不想吸收凡界的生命力，輔佐自己突破仙帝。但那隻是因為，他找到了更好的方式，就是在宇宙中吸取能量。同時，他也把聖炎各界當作了他的依托，沒有聖炎各界的支持，他就是無根之木，根本無法突破。所以其他仙王才會在靈凡兩界動手，導致他突破失敗。而他的確非常厲害，縱然突破失敗了，還能回到凡界，封閉仙凡通道長達數千紀元，真不愧是仙界第一人！”
    唐逍大概有些明了，仙王們破壞他的突破，原因也就在這“仙界第一人”五個字上。
    陸吾歎了一聲：“以聖炎大陸為依托，吸收宇宙能量突破，這雖是個好法子，卻也非常危險，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現在要突破的這兩個仙王就要聰明多了，直接利用靈界和凡界的生命力突破，一切都在可控範圍，突破的機率也會因此而大大增加！”
    它舉起了大拇指，卻看得唐逍一陣陣心寒。兩個仙王這麽做，代價是什麽？
    當然，這個“代價”不需要他們自己來付出，隻是要犧牲靈凡兩界萬千生靈而已！
    但唐逍就算心寒，又能做什麽呢，難道他還能阻止那兩尊仙王？
    他看著陸吾，冷冷地道：“那你的目的，又是什麽？”
    “很簡單，破壞他們的計劃，救下靈凡兩界的無數生靈，包括你在乎的人！”
    陸吾的眸子裏閃爍著迷幻的色彩，微笑道：“本魔知道你，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你不會在乎靈凡兩界的無數生靈，但你絕對會在乎與你相關的那些生命，我沒說錯吧？”
    “那需要我怎麽做？”
    唐逍微微垂下頭，似乎被陸吾說動了，龍闕劍也開始了細微的抖動。
    陸吾滿意地點了點頭：“很簡單，殺上仙界，誅滅仙王，徹底泯滅末日之劫！”
    唐逍一臉震驚地抬起頭來：“你莫不是在說夢話呢？我？殺上仙界？誅滅仙王？”
    陸吾搖搖頭道：“本魔相信你有這個本事，因為，你天生就是克製那兩尊仙王的！”
    雷電還在如瀑布般傾泄下來，似乎仙界的那兩尊仙王已然暴怒了。但唐逍和兩大魔虎，都像沒有覺察到那雷電中的生死危機，或者說，那種危機，對他們已經毫無用處了。
    至於還在被雷電絞殺著的那個老人，就更沒有人去關心了。
    唐逍的心在一點點變冷，不是為了那個老人，而是陸吾眼中的那抹淡定。
    殺上仙界，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唐逍敢擔保，自己真要殺上去了，絕對是有死無生，誰也救不了他。他可能做這麽愚蠢的事情嗎，陸吾是怎麽想的？
    可是，對方這副模樣，是吃定他了嗎，難道它有什麽底牌不成？
    陸吾很快就把底牌掀開了：“你不用想著拒絕，你可以先看看，你的靈魂力量……”
    唐逍的臉色猛然間變得一片駭然：“你……你們對我做了什麽？”
    鄒吾哈哈大笑：“難道你忘了，你的靈魂，本就是一柄劍，不管你怎麽重煉它，不管它是叫吞雲劍還是龍闕劍，它的根子同樣是本魔給你賜下的，你以為你能擺脫了？”
    “為防你不相信，本魔先給你提個醒！”陸吾笑笑，一揮手，鄒吾便捏了一個訣。
    唐逍立即彎下了腰，他明顯感到靈魂裏傳來一陣悸動，這證明了，鄒吾說的，並不假！
    這也給他解釋了一直困擾著他的許多謎團，比如當年為何會變得那麽“行屍走肉”，他的靈魂為何不受輪回道的影響，他為何總也斬殺不了三尾魔貓，等等。
    原來那什麽三尾魔貓，其實就是鄒吾的靈魂分身！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已經入了魔，他就根本不是修仙者！
    也許現在的他，看不清自己的境界，也是因為他已是魔，仙之境界對他不適用的緣故吧？
    唐逍深吸了一口氣，看來，除了乖乖聽從兩大魔虎的話，他似乎別無選擇了。
    但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沒有丟掉龍闕劍，反而把它抓得更緊了。
    陸吾雙眸中閃過了一絲得意：“怎麽樣，我們時間有限，你還是快點殺上仙界吧？”
    它指著深邃的天空，在那兒，似乎有一道雷霆在緩緩凝聚。那雷霆隻有拇指那麽大，卻似比漫天雷電還要恐怖得多，就連陸吾也隻敢朝它看上一眼，然後就趕忙低下了頭。
    “看到那地方了嗎？那兒就是仙靈通道的出口。我們會助你一臂之力，送你到那出口處，接下來就得看你自己了。你殺了仙王，便從那出口發個信息回來，本魔自會來接你。”
    唐逍點點頭，卻讓鄒吾也忍不住驚訝起來：“你就沒什麽可說的？”
    “我能有什麽可說的？”唐逍苦笑道，“你們等我的好消息就行了，我去也！”
    陸吾屈指一彈，一道漆黑光華凝聚在唐逍腳下，唐逍便如火箭一般衝天而起。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他隻躍起來十餘丈，已然雙手握劍，重重一劍辟了下來！
    原來他答應上天殺了仙王，隻是幌子而已，他要殺的，從來都是這兩頭魔虎！
    隻要殺了他們，他就不會受製於人，他可不想成為別人手中的刀。
    可是他能殺了兩頭魔虎嗎——從陸吾的臉色看來，似乎他的希望並不大。
    陸吾隻是兩掌一合，一道魔勁便將龍闕劍給彈開了；隨即一張嘴，一篷黑氣噴出來，唐逍頓時慘叫一聲，一個倒栽蔥栽倒下去，滿臉都是痛不欲生！
    既然在他的靈魂裏埋了東西，兩大魔虎豈有不用之理？
    鄒吾冷笑道：“唐逍，你還沒弄清楚狀況吧，你在我們手裏，是沒有翻身機會的！”
    唐逍緊咬著牙，強忍著靈魂深處傳來的劇痛，顫顫微微站了起來。
    他能感受到靈魂深處的那道黑氣，就是它，讓他無法催動自己所有真元。他不是不能克製它、消除它，但那需要極為強大的力量，消耗他絕大部分真元。而在眼下這個局麵中，如果他把大量真元用來壓製那道黑氣，他還怎麽和兩大魔虎戰鬥？
    衝上仙界，必然會死；留在這兒，兩頭魔虎怎麽可能放過他？
    他死了不要緊，凡界怎麽辦？方柔她們怎麽辦？唐記武館怎麽辦？
    當初喚醒吞雲劍的，也有方柔的份。那麽，她的靈魂深處，是不是也被種下了魔氣？如果兩大魔虎找上了她，她豈不是也沒有還手之力？那她的下場會怎麽樣？
    想到陸吾親口承認的，鄒吾是頭“色虎”，唐逍就覺得整個人都要爆炸了！
    他強忍著靈魂深處的劇痛，再一次舉起了龍闕劍，然後，又重重地摔了下去！
    他不願服輸，但每當他朝兩頭魔虎劈出一劍，總會被靈魂深處的劇痛所控製，然後便全身無力，除了一次次倒在漫天風沙之中，竟是再沒有別的辦法！
    陸吾臉上帶著憐憫，雙眸中卻滿是冷笑：“你還沒明白嗎？你是無法反抗的，除非你能擁有一股新的力量，而且它還要能強大到把我們兩兄弟都克製住，這世間，有這樣的力量嗎？你也別想著逃走，你靈魂深處的那道印記，就算你逃到茫茫宇宙之中，也逃不出我們的控製！你還是乖乖聽我們的話，去仙界，殺仙王，可能才有一線生機！”
    鄒吾則哈哈大笑：“你放心的去吧，你留下的那麽多女友，本魔會幫你一一照顧！什麽方柔、方餘、彭趣，還有鬼巫、孔燕葦、明珠……天知道你怎麽認得這麽多好女人！”
    它一掌將唐逍再次打倒在地，笑聲不絕，神情說不出的猥瑣：“如果她們不適應，本魔也可以變成你的模樣。反正你的肉身也是吞雲劍所化，有本魔的印記，那不是難事！”
    唐逍跌落風沙，身上不知裂開了多少道口子，已然變成了一個血人；龍闕劍插在他左肩，汩汩流出的鮮血淌到劍身上，那劍身卻仍舊是清明一片，不帶一絲血紅。
    他在大口大口喘著氣，眉宇間有一絲死氣。靈魂深處的劇痛，不但讓他不能控製自己的真元與肉身，也在不停地傷害著他的靈魂，此時的他，似乎離死亡也不是很遠了。
    真元幾近枯竭，靈魂瀕臨崩解，不死又能怎麽辦呢？
    他的死亡，可不像其他人，還有投胎轉世的機會。他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沒辦法投胎了。他一死，便會整個人消散於天地間，化作精純的靈氣，隻是不知道會被兩大魔虎吸收呢，還是會成為仙王突破所需的養料——總之，都是便宜了他的敵人！
    神智已經開始模糊，卻在恍惚之間，似乎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呢喃。
    “唐逍哥，我不是告訴了你，炎漢帝國無盡歲月的積累，你怎麽不用呢？”
    唐逍怔了怔，下意識舉起了龍闕劍。這柄劍仍舊清亮得如一泓秋水，似乎外界的一切，都無法影響到它分毫，這讓它顯得那麽絕情；可是唐逍又能聽到它最深處的一絲共鳴，雖然它是鄒吾假借方漓的手打造出來的，雖然三尾魔貓是它唯一的劍靈，但它與唐逍之間還是有著若即若離的聯係，似乎在向他傾訴，它隻屬於唐逍，永遠不會背叛！
    他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終究，它還是沒有和他完全一心，三尾魔貓和鄒吾對它的影響，還是沒有完全消除。而唐逍又給它添加了太多的東西，一次次重煉，包括最近的一次，他把承天璽鑲嵌進去了。所以它的內在結構已經開始了崩壞，這柄劍，似乎也已經命不久也！
    比如，承天璽就在劍身上緩緩浮現了出來，似乎想要掙脫這柄劍的禁錮。
    唐逍咂咂嘴，目光落在承天璽上，然後輕輕地“咦”了一聲。
    這方略帶透明的璽印裏，似乎有一些翠綠色的光點，氤氳著強大的生命力。
    他想起了東方浩辰和方柔的話，這裏麵，有炎漢帝國無盡歲月的積蓄。
    難道，那些隱隱約約的光點，就是所謂的“積蓄”？
    唐逍一把抓住承天璽，把它從龍闕劍裏生生拉了出來。
    然後，就聽到龍闕劍一陣哢嚓哢嚓的響，這柄劍暫時性報廢，用不了了。
    但唐逍沒有關注這些，他的眉角有一絲激動：握著承天璽的手上，很明顯地感受到了一陣生命的波動，一顆比頭發尖還細了許多倍的翠綠光點，從承天璽裏滲透出來，融入他的手掌心，他立即感到一股強大的生命力湧入體內，瞬間，剛剛還是支離破碎的身體，便已然恢複了正常，靈魂也安定了下來，就連那柄龍闕劍，狀態也似乎好了許多。
    唐逍左掌一拍，翻身而起，清嘯聲中，一劍就朝陸吾刺了過去！
    陸吾冷哼，一掌拍出，原本是十拿九穩能將龍闕劍拍歪的，那隻手卻像和劍身焊接起來了一般。它再一使力，終於將龍闕劍拍退半尺，隨即抽身便退，總算躲開了這一劍。
    它滿臉驚訝地往後退了一步，目光落在劍身上，頓時臉色大變！
    “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