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兒深吸了一口冰涼的海水。
    這是早就計劃好的事情，但真正麵對這位海之女巫時，她的心髒還是砰砰跳。
    兩個人類朋友為了實現願望，一路披荊斬棘，回答了三個在她看來難度不可思議的問題作為報酬。
    她又要付出什麽代價呢？
    愛麗兒遊泳到了海鬼婆麵前，躊躇著，想要說出自己的願望，卻又略感羞澀。
    “我的傻公主，你不必說了，我知道你是來求什麽的。”海鬼婆說。
    她有一個厲害的魔法——當一個海中生靈發自內心想要得到她的幫助，直挺挺地站在她麵前時，海鬼婆隻要盯著這位祈願者一會兒，就能得知對方想要什麽。
    對於一位總是實現他人心願的海之女巫來說，這可真是個好用的魔法。
    卻不知道為什麽，這門讀心術對人類無用。
    或許，海鬼婆想，人魚們的心願隻在頭腦和心髒裏，而擁有不朽靈魂的人類，卻把心願藏在了不朽靈魂的深處——那兒即使是她也無法窺見。
    “我美麗的公主，哈哈哈哈哈，你的願望可真是傻到家了！
    “你居然想去掉你的魚尾，長出兩條人類的肉腿，變成人類的畸形模樣到岸上去，到人類社會中去！
    “你想讓一個美貌的王子愛上你，將熾熱的思想和情感傾注於你，從而獲得一個不滅的靈魂。
    “我從來沒有聽見過這樣的事情，一個人類愛上海中的生靈，可真是一個滑稽可笑的幻想。”
    海鬼婆看見人魚公主的心願後，大笑了一通。
    笑完後，這位海中女巫又有一絲後悔：
    原來，她隻要看看人魚公主的心願，就自然知道人魚該如何獲得一個不朽的靈魂。
    根本不需要從兩個人類那裏獲得答案啊！
    海鬼婆又對人魚公主說：
    “傻東西，雖然這是一個愚蠢的願望，但我也會實現它。即便它不可能有一個好結果。
    “我可以煎一服藥給你喝。你帶上這魔藥，趁著夜晚遊到海灘上去，在黎明的第一絲曙光降臨之前，把藥吃掉。
    “然後，你的尾巴就會分成兩半，扭曲成人類所謂的漂亮雙腿。就像有一把尖刀將你的魚尾殘忍切斷，一分為二。這肯定很疼！
    “因為那雙腿是由你的尾巴變化而成，所以你也將保持你遊泳時的步子，你的舞姿會比任何舞蹈家都更輕盈！”
    愛麗兒一聽，可欣喜極了。
    沒想到她的願望隻要一劑魔藥就能實現。
    但海鬼婆講述的全是好處，讓她不禁擔憂，問道：
    “那麽，為了獲得這雙腿，我要付出什麽代價呢？”
    海鬼婆說：
    “這世界哪裏有隻獲得好處而不支付代價的事呢？
    “你變化而來的雙腿，終究不是人類天生的雙腿，而是用利刃般的藥性切割出的仿品，因此，你每走一步路都會如同在尖刀上行走！
    “假如你能忍受這些苦痛，我才能幫助你。”
    沒等小人魚公主回應，奧蘿拉先為她打抱不平起來：
    “為什麽有這種副作用啊？空有優雅的舞姿，卻無法正常踩著地麵自然跳舞，這簡直就像是捉弄人。”
    這位人魚公主將他們視為朋友，奧蘿拉也對她報以相同的好感。
    她打心底不希望愛麗兒承受那難忍的痛楚。
    奧蘿拉望了眼萊茵，想起了老師變形術，咕噥道：
    “可是，我見過，魔法師將一個生物變形成另一個生物，並沒有什麽副作用。肯定是你的藥劑有瑕疵！”
    海鬼婆氣憤地反駁：
    “這可不是什麽短暫的變形魔法。世界上的萬物總有他們最初的模樣，變形的魔法隻是為它們畫上了一層濃妝，卻沒有更改它們的實質。
    “魔法師們將一物變成另一物，看起來多神奇，但隻是騙人的假象！
    “要不了多久，東西就會變回它們原本的模樣。
    “而我煉出的藥，卻能帶來長久的改變！”
    萊茵輕輕頷首，知道海鬼婆所說的千真萬確。
    就好像《灰姑娘》的故事裏，當午夜鍾聲響起時，所有的東西都會變回原樣。
    變形魔法總會結束。
    ——可能是因為到了時間，也可能是被其他什麽破解魔法的玩意兒給驅散了。
    按照前世《龍與地下城》之類桌麵遊戲的說法，唯有持續時間為“立即”的效應，才是不可驅散的。
    愛麗兒生怕海鬼婆和人類朋友吵起來，連忙對海鬼婆道：
    “沒問題。我可以忍受！”
    她的聲音很顫抖，卻相當堅定。
    因為她想起了那位俊美的王子，想起了獲得不朽靈魂的誌向。
    “這還沒完，沒有不朽靈魂的人魚變成人類的形象，違背了自然的法則，會遭遇世界的詛咒！”海鬼婆說，“假如你沒能獲得那位王子的愛，獲得不朽的靈魂。在他和別人成婚的清晨，當黎明第一絲光照耀在大地和海麵上，你的心髒將會碎裂，你也會變成水裏的泡沫。”
    奧蘿拉這下更是無法接受了，為她的人魚朋友抗辯道：
    “為什麽？這聽起來也太奇怪了。你隻是給了她一劑變出雙腿的藥。為什麽她的生死會取決於那位她所愛的王子呢？
    “假如，我是說假如，那位王子最後沒能和愛麗兒在一起，為什麽她就必須去死呢？難道她就不能換一個追求的目標，另尋一個愛她的人了嗎？
    “愛麗兒她這麽漂亮，變成人類後，一定吸引來潮水般的愛慕者。
    “這個世界上有這麽多英俊美麗的人類。從另一個真心愛她、在乎她的人那兒，愛麗兒也能獲得一個不朽的靈魂！”
    愛麗兒聽到奧蘿拉的話，心底半是被關心的溫暖，半是因奧蘿拉思想的特別而驚訝。
    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可能。
    連想一想都沒有！
    “從另一個人類，除了那位俊美王子之外的人那兒，我也能獲得一個不朽靈魂？”
    這兩位新結實的人類朋友，給予了她一些和以前截然不同的見解和思維方向，每每讓愛麗兒震撼不已。